“这故事实在让臣妇觉得感动。”她梨花带雨般，眼眶四处已红。


    姜挽抒摸摸下巴思考着。


    她一走南闯北过的商人儿女，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因一俗事而感动？再说，在京城她也算是酷爱听书之人，听的书多了，对这种事情也应当免疫。


    她在撒谎！这是她得出的结论。


    一想到面前人也许会是周炎的亲生母亲，姜挽抒不免对此生了怜惜之心。


    她言语轻轻安慰着云泠夫人，“这世上百事，本就是难以预料，不过是一话本中故事，夫人不必因此太过伤身。”


    确实如此，悲剧结尾的故事对于听书人来说是一件虐心的事，但若实在虐得身伤，也还是得自己安慰自己少听为好。


    但云泠夫人自知自己不是被这故事感动，而是想起从前事来，不由落泪开口，“公主说的有理，也不过说一故事，是臣妇太过于感性了。”


    她伪装着自己，心中悲泣，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听见后方竹林有响动，云泠夫人转头一见，只模糊见一身影往另一处跑去。


    则，姜挽抒也见着这身影，一时之间叹口气，而后又为周炎蒙蔽着云泠夫人，“许是父皇派在我身旁的暗卫有要事，这才急急忙忙往外跑。”


    云泠夫人抹泪连连点头，直到日落西山过后两人方才分离。


    而这一分离，姜挽抒吃了晚膳，洗浴过后方才有时间再和周炎共处。


    因着春日已来，不再像冬日一般寒凉，如今玉露为她准备的寝衣就不再是一件厚厚里衣，反而是薄衣布料外加一软衫，她就着这衣裳穿上身，自然往拔步床前走去。


    如今卧房里头已无宫婢再待，如无预料，她觉得现下周炎也应当是在拔步床上等着她。


    姜挽抒走出净室，远远瞧见锦被下一坨鼓起就知周炎已然窝在锦被之中。


    腰前系绳松散落在两侧，姜挽抒一边低头系上一边往拔步床前走去，不过多久，她系上了腰前系带走到拔步床前，眼前人倒是一点反应也没。


    姜挽抒疑惑摇摇男人藏在锦被里的臂膀。


    没动？难不成他已经入睡？


    但这样早的时辰休息可不是他的风格。


    姜挽抒再摇摇，眼前人还是毫无举动，她终于接受了眼前人睡着的想法，她垂眸就要上床往里头钻睡去，两腿跨过周炎大腿时却见他那双眼正专注盯着她。


    她一下被他吓到，昏暗中，她不小心被周炎的这一举动弄得心砰砰跳。


    她坐定在周炎面前，一手拍着胸口，“周炎，你这样大半夜的怪吓人。”


    她随手抽出一点被男人盖严的锦被往自己腿上盖，但在抽手时忽然发现周炎一点异样。


    她停下动作将视线放在周炎身上，满脸疑惑。


    这人，怎么今夜这样安静去了？


    明明从前他不是最爱在她上床抽手要拉他身上锦被时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的吗？


    今夜他怎么如此反常？刚刚她同他说的话他也没回。


    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很快再次拍上周炎手臂，“周炎，你究竟怎么了？”


    话一落，未料下一瞬她就被男人一只大手搂腰扣下，墨发飘散于空后又落入男人胸膛。


    他一言不发，胸膛只紧紧靠着她的后背，两手揽在姜挽抒的胸前。


    一时之间，四处寂静。再过一会，姜挽抒似乎意识到什么转身将身子落入周炎的怀抱，微抬下巴瞧着他。


    男人面容俊郎，眸色却不觉暗下，她轻声而述，“周炎，你是在生云泠夫人的气吗？”


    “我没有！”话一落，他就立马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可惜他不知姜挽抒早已识破他的谎言。


    她看着周炎撒谎习惯性的音量加大，离开他的怀抱却又一把将人搂入怀中，“周炎，没事的，我在。”


    没有太多话语，只有怜惜把人抱入怀。强壮与柔软一下形成鲜明对比，她径直把周炎的后脑勺压着往她胸口靠。


    刹那之间，空气寂静。


    不过多久，周炎抬头，长手捞起姜挽抒腰身，一瞬间两人调换位置，周炎反客为主，竟是再一把将人紧紧抱进怀中。


    姜挽抒嘘叹着周炎的大男子主义，举动上无任何摆动，直任周炎摆布。


    男人箍紧腰间的力道慢慢松下，就在姜挽抒欲要抬头往周炎瞧去时，一只大掌率先遮住她双眸。


    眼上的大掌温热粗戾，一下贴上她的肌肤，她眼上的睫毛一眨一眨，挠痒了周炎的掌心。


    周炎感受着，后又放开她，“挽挽，我困了，先睡。”


    说罢，周炎很快闭上了眼。


    姜挽抒抬头去看，只见男人锋利下颚上那张俊美却又显忧郁神情的面容。


    她明白，周炎这刻并没有睡着，只不过是不愿她见他脆弱的模样。


    他就是这样，从来都喜欢在她面前以一个强者身份自居，不过没关系，他不乐意她见她就不见，她想要的始终是周炎他那内心真正的平静。


    于是在昏暗的烛光下，她搂过他的劲腰，安安静静的待在了他的怀中，不说一语。


    待她入睡后，黑暗中，周炎睁开眼。


    他垂眸瞧着怀中睡得正香的女人，眸中流露出对她的深情，外头明月高挂，周炎将人搂得更紧。


    他想起云泠夫人今日那无所谓的神情，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悲伤，在见着姜挽抒安静睡在她的身旁，又随即消失。


    无所谓，他与她们自小也没见过，她们对他没有感情也是正常，想着，他闭上眼，同着旁边的人睡到天明。


    *


    清晨的阳光升起，揽月殿卧房里头传来熟系的声音，姜挽抒起身抬手懒着身子，习惯去见身侧已空的人影。


    她昂头瞧着走进来的玉露，同样玉露此刻也在瞥着她，“公主，皇后娘娘身边的陈公公刚才来报，说是等晚些小殿下下课，皇后娘娘会同小殿下前来瞧瞧你。”


    说罢，姜挽抒连忙停下张扬的手，坐直在拔步床上。


    她眸色精明瞥过一眼卧房，食指指向镜台前的一对瓷娃娃，吩咐着玉露，“赶忙同我把这瓷娃娃收起，要被母后看见了我不知做何解释。”


    同色系衣裳，蓝白相配同一款式玉佩，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充满着亲密的感觉，这样的东西让母后瞧去，她不知道该做何解释。


    于是，焦急的她都不等玉露反应过来，已然光脚跑下床就往镜台前奔去，在玉露震惊于她的速度时，下一秒她又是快速把一对瓷娃娃藏在抽屉之中。


    而后，她才放下心，平静走往回玉露身旁，拿起已摆好的洗漱用品往自己肌肤上招去。


    等到树梢上的鸟儿起叽叽喳喳的叫声，姜挽抒方才在玉露的梳妆下站起了身子。


    姜挽抒低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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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一眼玉露，后又开口，“刚才陈公公来时可有透露母后是为何而来？”


    从前母后五日就会来这同她闲聊一次，可如今距离上次闲聊也不过三日，以母后她那忙碌的作息表，今日她来就显得有些奇怪，不过，自家母后想要看看子女倒也正常。


    玉露摇头，“没有说。不过奴婢今日早倒见着云泠夫人携周小侯爷去了皇后娘娘殿中。”


    玉露话一闭下，姜挽抒就打了个颤。


    “她们何时走的？”她垂头去问。


    玉露如实回答，“奴婢没有在意。”


    恰在此时，卧房窗子外处传来一阵响，房中两人不约而同看去，只瞧见一身姿卓越的男人借助手力抬脚跳入卧房。


    姜挽抒见怪不怪，而站在她前处的玉露神情却是呆滞了一会。


    这人，实在大胆，光天化日就敢跳公主卧房窗子，也不怕被人发现。不过她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她只会在公主和周侍卫两人都丢失外界感知的前提下提醒，如今两个正主在这，她也理应退下。


    在同公主行礼过后，玉露关上卧房门退了出去。


    木制的卧房门被玉露关上，姜挽抒方才再次回头把目光放在周炎身上，“听见了？”


    周炎手拿一食盒，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话语思考一会，“听见了。”


    他当然知道她提的是什么，他不想骗她，如实回答。


    “那等会母后来这，你可想听听母后会说什么？”


    姜挽抒征求他的意见，他要乐意，她就想办法让他在旁听，毕竟这事其中关涉到周炎身世。


    若是倒推，周炎真有可能是云泠夫人流落在外的孩子，也许是昨日她请云泠夫人前来让她想起从前，进而会府同身边人提起，而周述安也恰好见过周炎。


    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也不算是一件稀奇事。


    可眼前男人没了回应，姜挽抒思忖着，后又找补，“算了，你不愿意听就不听。等会母后会来，正好我也想看看你这段时日练武效果，你要不等会舞给我看。”


    她坚定地盯着他，眸中满是精明。果不其然，下一刻周炎开口应下，拿着手上食盒放在圆桌之上。


    对此，她有些得意。她就知道周炎是想去的，他那通常对她撒谎都会捏紧的手掌已经暴露了他。


    她跨步飞快走到周炎身前，抽出一张木凳坐下，后又替周炎抽出一张。


    她两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瞧着周炎，“这是什么？”


    随着周炎一盘一盘拿出食盒中的早点，姜挽抒不由亮了眼。


    “昨夜你不是说馋宫外北街一家云记早点铺的水晶虾饺。“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姜挽抒知道，之后周炎就给她买了。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希翼看向男人，他总是会把她的话记在心里。


    想此，她的心情不觉欢愉起来，自己夹过一虾饺吃下，后又夹过一只，将其抵在周炎嘴前。


    周炎还在忙碌着用为她拿出一盘又一盘的早点，顺口张开吃下去，“味道不错。”确实也不怪得她昨夜就连做梦也能在不经意中喊出这道早点。


    他瞥过一眼姜挽抒，将口中的饺子吞入腹。


    今日的清晨就在她和周炎一起吃早点度过。


    之后，卧房外的榕树之下，一张石桌对过，周炎拿着一把长剑，她同周述安、云泠夫人以及熹皇后站在石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