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从四面八方涌进歌舞伎町的行人，让本就狭窄的道路变得更加拥挤。


    空气中弥漫起酒气和脂粉香，在粉紫色灯光的照射下，吸烟区的烟雾都变得有些迷幻。


    歌舞伎町的站街女也脱掉外套或大衣，开始忙碌今天的工作，站在街边低头玩起手机。


    若是有人照顾生意，便抬头聊上几句，扫个二维码就算是下单。


    较之以前的现钱交易，要方便不少，回头客和站街女都很满意。


    然而在这混乱又融洽的街道上，一名四十多岁，胡子拉碴的大叔，格格不入地出现了。


    他的西装上有些油污，手掌里紧握着一部碎屏的手机。


    站在十字路口，苦思了半天后，大叔才不好意思地鞠了一躬，向着一位站街女求教：“麻烦问一下，松田侦探事务所该怎么走？”


    “直走，右拐。”站街女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继续浏览起购物网站。


    “谢谢。”


    大叔掏出钱包，一张皱巴巴的白色名片却不小心掉在了站街女的脚下。


    【海谷三/销售员/电话：……】


    名片上，海谷三的西装整洁，脸也很干净，丝毫没有此刻的颓废落魄。


    “喂，臭大叔，看什么呢？”


    站街女气势汹汹地向前走了一步，紫色高跟鞋踩在了海谷的名片上。


    “对不起……”


    海谷三低头道歉，灰溜溜地向着松田侦探事务所走去。


    直走，右拐。


    他抬起头，看见了事务所的黑白色招牌，还有一家生意很好的女仆店。


    “欢迎主人回家喵！”


    一名圆脸的可爱猫耳女仆正在门口接待客人。


    海谷三发现她的声音有些耳熟，便站在路边，继续听了起来。


    “松田主人！”


    女仆的声音突然有些急切：“喵！”


    补上口癖后，猫菲抱住了走下楼梯的松田青司：“那个跟踪我的人就站在那里喵！”


    “不……”看到女仆指向自己，海谷三连忙摇头：“我不是……”


    松田青司笑着看向他。


    “你确定吗？猫菲……”


    “一个中年失业的大叔会看虚拟主播，还给虚拟主播打钱吗？”


    猫菲的眼神也有些犹豫，躲在了他的身后。


    “不是的！”海谷三连忙走到松田青司面前，解释起来：“我是海谷三，在网上和您预约过的！”


    松田青司笑着点点头：“委托可以先放一放，我们先去洗個澡吧。”


    “我来请客，巷子里就有个澡堂。”


    虽说他什么委托人都见过，但浑身脏兮兮的可不行。


    进入别人的地方，至少要把个人卫生搞一下，这是基本的礼仪。


    有钱给虚拟主播，没钱给自己洗澡，也太入脑了。


    现在帮他追回那29万円对生活也于事无补，海谷先生需要的是改头换面，然后找个工作。


    “洗澡……多谢了！”


    海谷三感激地鞠了一躬。


    “请跟我来吧。”松田青司走向左手边的小巷：“先淋浴，再泡澡，否则客人们会生气的。”


    “我明白……我明白。”海谷三跟在了侦探的身后。


    他倒是没感觉到有什么冒犯，松田青司的语气中并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


    有些人嘴上客气，但眼神里，或是其他细微的表情，总能露出鄙夷，但松田青司不是。


    做过多年的推销员，海谷三自然会察言观色。


    “就是这里。”


    松田青司推开一扇狭窄的红门。


    一股悠扬的古典音乐伴随着湿热的空气飘到了海谷三的耳边。


    “松田侦探！晚上好！”


    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前台小姐笑着打起招呼。


    澡堂的装修很是古朴，有些像是温泉浴池的风格。


    地板墙壁都是木质的，有股淡香。


    进门之后，能清晰地看到布置，右侧是更衣室，左侧就是澡堂了，中间有个小屏风作为隔断。


    屏风上画着一名身材丰腴的艺妓，屏风下的桌子上，则有个黑色的小香炉。


    海谷三估计自己嗅到的淡香就是炉中焚香。


    松田青司付过钱后，海谷三小心地跟他走进了更衣室里。


    他脱去身上的脏衣服，走进了更衣室对面的淋浴室内。


    好在这里物品齐全，有着浴袍和沐浴露等用品。


    久违的洗了个澡后，海谷三穿着白色浴袍，走出了淋浴室。


    松田青司满意地点点头，带着他走进泡澡的地方。


    外在，对于男人来说同样重要。


    倒不是说一定要帅。


    只要清爽些，自己看着不讨厌就好。


    “还真是温泉啊……”


    海谷三迫不及待地走进了水池里。


    温泉当然不是歌舞伎町地底的。


    而是从伊豆地区运过来的温泉水。


    泡澡的价格也不算多贵，一位3000円就够了。


    “呼……”


    海谷三长舒了一口气，只感觉每个毛孔都放松了下来。


    不过下一秒，他就认真地向着松田青司道起谢。


    “来谈谈正事吧。”


    松田青司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是在池外的木质浴桶里泡澡的，里面还放了些草药之类的东西，温泉水看起来都是浅绿色。


    海谷三估计这是什么vip服务。


    “海谷先生，为什么要给猫菲打钱呢？”


    松田青司好奇地问了一句。


    海谷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腿毛飘荡。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几分钟后，海谷三才张开口：“既然她是您的朋友，那钱我就不要了。”


    “而且……不是她在骗我，是我喝醉了一时冲动……”


    松田青司用手捋了捋自己散乱的金发。


    “让我猜猜……”


    “中年失业落魄，肯定离婚了吧？没有孩子的抚养权。”


    “猫菲的声音很像你女儿？总不能像你前妻吧？”


    猫菲说话有点大舌头，成年人一般不会这么说话。


    海谷三错愕地看着他。


    对方说得全对。


    “嘛，这种事我见得多了。”松田青司看着天花板的金色吊灯：“中年男人无非就是这些困难，不要以为你的痛苦很特殊。”


    “总有人和你感同身受的，不过你不认识对方。”


    “我倒是认识一些，他们喜欢在公园里住着，有个帐篷，每天捡些垃圾什么的。”


    “不是不能工作，就是单纯的不想工作。”


    海谷三摇摇头：“我就是从公园里出来的，想为女儿做些事……”


    “女儿生日快到了？”松田青司睁开眼睛：“没钱？”


    海谷三苦笑着摇摇头：“就算有钱，我也见不到女儿了……”


    “毕竟是我做了错事……”


    “我想帮女儿解决个麻烦，要用钱买些……买些武器……”


    松田青司来了兴趣：“说说看。”


    “松田侦探，”海谷三压低了声音，眼睛里有些恼怒：“伱听说过雨夜暴露狂吗？”


    “在初中学校附近出没，穿着雨衣的那种变态。”


    “每有女生路过，他就会突然掀开自己的雨衣，把……把这玩意露出来。”


    他站起身，指了指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