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我的徒弟绝不会是白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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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霁晴日,银地映光。


    一片银白之间,乞丐模样的小童趴在地上手死死抱着祝秋的脚,黑泥抹在袍摆上,很快就将祝秋的衣服染上污渍。


    祝秋一怔,还不等她说什么,却见旁边王霸已经拎小鸡仔般拎起小童,吐沫星子飞溅:“你个小兔崽子——嘶,怎么有点眼熟?”


    那小童呜咽着,王霸皱皱眉,也没在意,又继续道:“管他娘的呢,反正莫要妨碍老子和祝医师的正事,快滚!”


    说着便要一把把他远远摔开,祝秋眼眸稍垂,这才开口:“住手。”


    王霸闻言看了她一眼,没吭声,但手中力气不减。


    下一刻,站在祝秋旁边的谢辞便悠哉伸手,一把按住了王霸的手臂。王霸手臂一顿,悬在半空,想挣开,却赫然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了!


    抬,抬不上去。


    落,落不下来。


    他单手可拎一石的粗壮手臂在少年一掌之间再动弹不得!


    这是何等臂力?


    王霸有些惊恐朝谢辞看去,就见少年嘴角勾着笑,明明语气和气礼貌,眼中却带着只有王霸能看见的嘲弄之意:“王八哥,家师说‘住手’,那就还是停下来比较好,你说是不是?”


    “……你放手!”


    谢辞耸耸肩,松开手,王霸胳膊一颤,冷哼一声,把那已经吓得噤声的小童不轻不重地扔在地上。


    乞丐小童摔在祝秋脚边,祝秋这才俯身将他扶起来。


    她的手凉,但乞丐小童的手简直是冰,在触碰到祝秋时瑟缩一下,看着祝秋有些胆怯,但还是带着哭腔再次开口:


    “仙子,求您把法器借给我去救师父吧!如若能救出师父,阿丁来生——啊不,今生,今生就给仙子当牛做马!”


    “……我不需要你为我当牛做马。”


    祝秋摇摇头,手朝他脚腕的黑雾一挥,那黑雾便散开,丝丝缕缕回到了太玄灯内,重新慢慢涌动着。


    “你为何想要我的法器去救人?”她又问。


    这个叫阿丁的小乞丐抿抿唇,低下头:“我……我在客栈门口听见你们说它了。它定然是非常厉害的法器,如果我能拿到它,我便一定能救下我师父!”


    “那你为何要偷?”


    “我……我没偷!我是借!我还花了钱的!”


    钱?


    祝秋思索着看向王霸手里那三文钱。


    阿丁有些气馁:“我只剩这些钱了……虽然不多,但这真的是我全部的银钱了!我只是怕你们瞧不上这三文钱,怕你们不答应……”


    祝秋摇摇头:“不问自取便是偷。莫说三文钱,就是三锭金子,也是偷。”


    阿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裴玄歌倒是在旁边来了兴趣,拿扇子敲了敲阿丁的脑袋:“小子,你师父怎么了?还要你去救她?不会也被那吃人妖怪带走了吧?”


    阿丁一懵,张大嘴巴哈着白气:“你、你怎么知道?!”


    裴玄歌也一怔,他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还歪打正着了。


    “那你师父人呢?”


    “她……她已经失踪两日了。我想过去山里,但无论如何我都穿不过那迷雾,更别说上山。”


    “两日啊……”


    裴玄歌拉长语调看向祝秋。


    祝秋点点头:“若是失魂症,两日还有救,只是得找到人。”


    谢辞紧跟着开口:“师父,人既然都失踪了,那那些人会不会是在妖怪的老巢里?如果确实如此,我们或许还能一救。”


    他话音落下,还不等祝秋说话,阿丁便两眼一红,仿佛看见救命稻草般跪下:“各位仙人!救救我师父吧!我可以死,我可以死!但是、但是我想师父活下去……”


    他说着便啜泣起来。


    悲恸声响在安静的雪地里,谢辞闻言转过头,第一次认真看着阿丁。


    直到祝秋开口。


    “好。”


    -


    温热的帕子轻轻擦过祝秋的手指,祝秋看着面前给她细心擦拭着手上灰尘的少年。


    他低着头,目光专注落在祝秋的手上,垂眸时碎发随风散开,为他增添两分少年潇洒的意气。


    直到他重新抬头,眉眼带着干净笑意:“好了。”


    祝秋看着自己的手,刚才扶起阿丁时沾染的灰尘已尽数被擦去,它被少年轻轻捧握着,暖意渐增,没了刚开始那么凉。


    祝秋轻轻“嗯”了一声,把手从少年手里收回来。她比少年矮些,不仰头便看不见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前面几步远处传来王霸的催促声:“诶!你们还走不走,磨磨蹭蹭!”


    裴玄歌则敲着扇子意味深长地看着祝秋和谢辞。


    两人跟上去,后面还带这个小尾巴。


    阿丁红着鼻头抬头问:“仙子也是哥哥的师父吗?”


    祝秋看了看阿丁,“嗯”了一声。


    阿丁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


    “仙子和哥哥的感情真好,会让阿丁想起师父,”他说着低头回忆起来,“阿丁的师父对阿丁也很好,阿丁从小没有父母,是师父带着阿丁长大的。师父就是阿丁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啊,仙子和哥哥知道‘家人’是什么吗?”


    家人?


    这对祝秋而言也是久违的词。


    两年前,她和萧泽在京城,正赶上京城的花灯节,满城星星点点的灯河一望无际。他们在明月楼买了紫丹莲花酥,要穿过灯市才能回客栈。


    半路经过一处面具摊,萧泽兴趣一起,举起两个面具,他自己戴一个,给她脸上也挂了一个,笑着说好看好看,要买,惹得摊主也笑。


    摊主说:“这是阿罗王和长虞公主的面具,正是一对有情人,配小娘子小郎君再合适不过喽。”


    “有情人?”萧泽还笑着,好像没反应过来。


    祝秋理解,毕竟她也不知道什么是“阿罗王”什么是“长萝公主”,她与阿泽的区别只在于她不在意这些事。


    但有情人显然不适合他们师徒俩。


    于是她替萧泽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放回摊位,另选了两个面具,是只老兔子和小兔子。


    摊主一愣:“啊,这两个面具大多是——”


    “家人,”祝秋接下话,很自然交了银钱,“家人会买,我知道。”


    她知道。


    当年道舟子便是送了她如此一个面具,告诉她这就是“家人”。


    道舟子既送给她,她便送给萧泽。


    师徒是家人,他们便是家人。


    她把面具递给萧泽,十八岁的少年愣了愣,依旧笑着接过,说谢谢师父。然后第二天,他说去买紫丹莲花酥,就再一去不回。


    于是她朝阿丁“嗯”了一声,轻轻道:“我知道。”


    谢辞闻言顿了顿,抬眸看向祝秋,神情恍惚一瞬,仿佛明白了什么,随即嘴唇轻抿。


    王霸在前面一哼:“这是什么蠢问题?这世上哪儿还有人这都不懂?”


    阿丁嘿嘿一笑,不太好意思:“阿丁没读过书,也没父母,是师父拿着树枝在沙地上教阿丁怎么写‘家人’,也是师父告诉阿丁家人就是‘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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