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齐朝廷对外宣布了萧木桪的死讯。


    橙冬对于该不该向主子禀告这件事很犹豫，好几天过去了，她一直没敢开口。


    然而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最终姜夙月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出乎橙冬的预料，姜夙月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我知道了。”


    就在橙冬以为自家主子真的放下宸王的时候，她却又一件件拿下了身上的配饰，道：“橙冬，把颜色艳丽的首饰和衣裳都收起来吧，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哦。”橙冬闷闷不乐地去收拾东西。


    萧木桪去世的消息打了中周一个措手不及。


    很多人当然是不信的，然而在遍寻周皇不得，在东齐的探子也传回消息确实有具模样相同的尸体被运往皇陵，他们不信也得信了。


    中周彻底乱了，因皇室已无男丁，各个公主的后嗣开始明争暗斗起来，虽然云瑶皇后之子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一介幼童，还不姓纪，谁又肯服呢。


    元帅贪狼已逝，首辅苏恒黎及其党羽也被清除得一干二净，云瑶皇后没有足够的势力与旁人抗衡，最终还是落于了下风。


    东齐，皇宫。


    负责中周消息往来的大臣递上消息，“陛下，云瑶皇后及其子被乱军所杀。”


    “当。”萧素玄手中的茶杯忽得跌落在地。


    “陛下您怎么了？”长忠连忙上前。


    “没事。”萧素玄嘴上这样说，可手却紧紧地捂住了心口。


    “奴才马上传太医来。”长忠急道。


    “不用了，你……”萧素玄话还没说完，长忠已经跑了出去。


    萧素玄见状也不再多言，不知为何，刚刚听到这消息，他的心突然一痛，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奇怪，他和那云瑶皇后从未见过面，为何会这般难受。


    大臣还立于下首，萧素玄吩咐道：“传国书给中周，要求他们归还宸王妃和世子遗骨，待接到他们……送往皇陵，与宸王合葬吧。”


    “是。”


    ——


    萧木桪去世，云瑶皇后和唯一的皇子也不在了，中周彻底陷入混乱，各地争权，谁都不肯服谁。


    萧素玄令付常昊为大元帅，集结所有兵力讨伐中周，耗时一年，终于彻底占下整个周国。


    五国一统，天下合归。


    萧素玄于东齐皇都举办了盛大的封禅大典。


    东齐臣属望着威武不凡的陛下，一个个都热泪盈眶，这天下终是他们东齐的。


    四国降臣皆五味杂陈，从今往后就只有一个东齐，再无五国了。


    穆飞霜望着一步步走上高台的萧公子，又是羡慕又是伤感。


    小小年纪的穆少陵见到姐姐不同于以往表情，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逸尘子站在远处百思不得其解，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说好的帝星呢！


    ——


    萧素玄为姜夙月重修了一座宫殿，取名“珍月宫。”


    “月儿，你是我此生最珍视的人，不论未来如何，我对你的心意永不改变。”


    姜夙月一身素服，头顶白花，她望着那双情深难量的眼睛，感觉很不自在，“素玄，如今你已经是天下之主，环肥燕瘦、沉鱼落雁，无论什么样的美人都任你挑选，你可以重开选秀，找几个比我更好的相配作伴，共度一生。”


    “月儿，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想推开我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素玄，我真的无法给你回应，难道你要一直这么耗下去吗，萧家需要香火，东齐也需要继承人，你是一国之君，该明白你要承担的责任。”


    “我的责任就是勤政爱民，旁的，都不重要。”


    对于素玄诚挚的感情姜夙月是有所触动的，但也仅仅是有所触动，不爱就是不爱，她骗不了自己，更不想去骗别人，“素玄，外面有很多姑娘真心实意地喜欢着你，你又何苦执着于我呢。”


    “她们那不是喜欢，只是慕强而已。”


    “什么？”


    “她们敬仰的是那个一统天下、功成名就的帝王，而非我萧素玄。”


    “一样的。”


    “不一样月儿，一点都不一样。”


    ……


    姜夙月怎么也说不通素玄，无可奈何，她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继续尽职尽责地当着东齐的皇后。


    宫人赏罚调遣她一直都心中有数，“这是我拟定的出宫人员名单，这些人犯错已经不止一次，虽说不严重，但也不能任由他们这么疏忽敷衍下去，是时候杀鸡儆猴了，将他们全部遣往别国行宫，另找一批伶俐的进来。”


    橙冬接过名册。


    素玄的饮食起居她也一直备加关心，“陛下这几日咳得有些多，让御膳房的人多煮点润肺止咳的汤水，还有告诉御酒局，陛下身体不好，酒不能单独给他，如果他们实在劝不住，立即来报我。”


    橙冬牢记吩咐。


    就连民间的一些能人她也没有忽视，“上个月南楚那边不是出了个织布的巧手，说能用两三天就织出一匹布吗，召她进宫，我想见识见识，若她的技艺为真，倒是可以广告天下，惠及民间。”


    橙冬应下，将任务分配下去。


    ——


    一统五国前，萧素玄对于主动归降的地方是很宽容的，只在关键之处作出了调整，其他一切都跟从前别无二致，无论贫富贵贱，百姓们各自的生活都没有太大改变。


    然而五国一统后，萧素玄竟忽然变了张面孔，对于东齐之外的地方强加赋税，各种名目的税层出不穷，越是有钱要交的税就越重。


    这可苦了曾经幸灾乐祸的一群人，到底还是没能逃过家财被夺的下场。


    至于那些已经被彭方泉雁过拔毛的，早已只剩下丁点财物，五花八门的税收当然也落不到他们头上，一个个乐得看戏。


    不是没有人想要隐匿财产好逃过苛捐杂税，然而一切就跟被算好的一样，一旦田地屋舍没有被登记在册，立马会出现官差将之作为无主之物尽数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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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


    待曾经呼奴唤婢金银满屋的世家们一个个没落，众人这下才明白过来只怕齐皇早有准备，一直就留着心眼呢！


    遭此不平事的世家贵族当然是不能甘心的，暗地里互通消息，都想重新联合起来反抗齐皇的残暴行径。


    然而这些被收走的税银实际并未上交国库，而是就地所用，到达州府衙门后便又被当值官员重新分了下去。


    路途不便的地方雇人造桥铺路，缺水缺粮的地方雇人挖掘河道沟渠，盗匪猖獗的地方雇人抓捕凶贼恶寇……


    实打实的好处就在眼前，哪里还有人愿意去造什么反，那些愤愤不平的世家根本招不到人手。


    就这样，三五年过去，无论朝廷再出什么奇葩政令，四国之人也再掀不起什么波澜。


    天下安定，萧素玄终于一视同仁，撤销了那些争议颇多之策，各地无论税收还是征兵徭役，都同律同规。


    ——


    时光荏苒，一转眼，萧素玄已至不惑之年。


    他一直无后，不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议论纷纷，责怪皇后不争气的，埋怨圣上不肯选秀的，宣扬齐皇得位不正遭了天谴的，造谣东齐快要亡国的……


    萧素玄对此不是不知晓，但他也无可奈何，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月儿还是那般铁石心肠，更何况他确实命中无子，原本的计划也随着木桪进了棺材，他又能如何。


    拒绝了一波又一波跃跃欲试想送美人进宫的下属们，萧素玄很头疼，他能等得下去，可其他人等不了啊，再没个继承人出现，怕是这天下又要乱。


    选谁好呢？


    还没等萧素玄想出个所以然，意外发生了。


    萧素玄在御书房无故晕倒，整整三天昏迷不醒，脉象微弱难以诊断，外表无异状也看不出什么，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于是长忠只能又传信给国师和范道长。


    东齐一统天下，国运更甚，这恶诅自然也更重，天灾妖魔之乱比从前强上许多。


    自天师府建立就在的四位天师皆于某次降魔途中意外身亡，尸骨无存，似是他们悲凉的下场吓到了那些方外术士，再次发布出去的招募令无一人响应。


    于是一切重担都压在了忘尘子和范闻道身上。


    好在因帮着萧素玄一统天下，功德无量，二人修为比从前强上许多，再加之从姜夙月体内取出的法力一直在发挥着作用，仅他们二人竟也堪堪稳住了局面。


    接到啸月鹰送来的信，忘尘子心猛地跳了一下，无故晕倒，外表安然？难道是……


    不可能！天下安宁，四海升平，他们这些辅佐之人都受益无穷，齐皇作为国君不可能一点助力都没有，命格只是命格，区区星轨如何能左右人界之主的命运。


    天命……到底凭什么人的命要由天定！


    忘尘子焦虑不安，忙加快行程往东齐皇都赶。


    而稍迟一些收到消息的范闻道则平静许多，“早说了不要那么拼命，现在果然走到了这一步，齐皇啊齐皇，你还坚持最初的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