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灵雁溪09

作品:《出淤泥而全抹匀

    微凉的夜风伴着银白的月华一同钻入,将厢房内充斥的昏暗与血腥味冲散。来人嗓音清冷,言辞颇为坚毅:


    “住手!”


    宋言亦瞳孔微颤,不可思议回望,绝望的双眸因眼前人的出现重新镀上光华。


    “灵儿..."


    习以为常的鞭笞之伤,方才明明可以忍受,见到桑灵后不知为何疼痛不已。不仅背部锥心刺骨,连心中都钝痛难忍。


    “宋言亦你跪着作何,站起来啊!”


    瞧着宋言亦血肉模糊的背部,桑灵目中尽是不忍。可他直挺挺跪在那里,不知反抗,不知疼痛,一动不动,只傻乎乎望着她。


    云曦剑就在身侧,剑术如此精妙之人,宋芙商绝不是对手。


    反抗明明轻而易举,他为何甘愿承受如此残忍的鞭笞之刑?


    “宋言亦,快起来。”


    她疾步靠近,泛着晶莹的水眸里皆是怜惜。


    可手持长鞭之人,双目冰冷,瞧见宋言亦眉宇间有松动,立刻冷声叱喝:


    “跪着!不许起来!”


    淬了毒的双眸自瘦削挺拔的身形前移开,转而一瞬不瞬地盯着桑灵,


    “桑姑娘,这是我宋家的家事,而今行得也是我宋家的家法。你一个外人还是莫要干涉的好。“


    桑灵并未在意宋芙商所说为何,眸中只有那个清冷孤寂的背影,“宋言亦,起来。”


    “起来,我带你离开。”


    她嗓音温柔,眉宇间皆是关切,宋言亦望着剔透晶亮的双眸,心下松动,下意识起身。


    “跪下!”粗暴的怒吼伴随长鞭笞入血肉的声响一同传来,宋芙商残忍无情地再度挥鞭而下。


    她贴在他耳侧,如恶魔低诉:


    “阿亦,你此刻跪得可是受尽屈辱自戕的阿母与饱受凌迟之苦的父王,你真的要为了儿女私情放弃仇恨吗?”


    阴冷的嗓音缓慢又幽长,一丝丝钻入宋言亦耳中,令他双眸顷刻攀上仇恨与痛苦。


    宋芙商的唇角随即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继续摧残他脆弱绝望的意志,


    “阿亦,你怎能背叛宋家,怎能忘却父母血仇,同她离开。“


    “阿姊,我…”


    见他仍有坚持,她嗤笑一声,诉出更诛心毁神之语,


    “就算你选择了她,她会接受一个为了从鬼王堆活着爬出来,杀人如麻,双手沾满血污之人吗?!”


    宋芙商此言,终是令宋言亦堕入萦绕多年的噩梦。在鬼王堆暗无天日的水牢,生不如死,绝望孤寂的那五年。


    他的双眸完完全全被绝望浸染,变得黯淡无光。意欲离地的双膝重重磕在地上,再无反抗之意。


    甚至,狼狈又匆忙移向一侧阴影之中,将整个身躯隐于黑暗,唯恐被一丝一毫的月色照拂。


    唯恐...被桑灵瞧见如此卑劣污秽的他。


    “宋言亦,你怎么了?”


    二人的耳语之音过低,桑灵并未听清。瞧着宋言亦在昏暗中瑟缩颤抖的身躯,她双眸染上疼惜,嗓音止不住发颤,


    “宋言亦,快起来,我们离开此处。”


    无论她如何劝说,跪地之人都无动于衷。他明明疼得身躯一直发颤,却执拗地躲在一团黑影中默默忍受。


    宋芙商鄙夷一笑,满目自得,


    “我说了这是宋家家法,阿亦是心甘情愿领罚,我可没逼他。桑姑娘还是勿用自找无趣,赶紧从我厢房出去!”


    说罢,她用尽全力的残忍一鞭再度甩在双目绝望的少年背上。


    似已麻木,无痛无感,宋言亦僵立在那,一声未吭,暗自承受。


    “宋言亦,你为何不反抗?!”


    他为何要心甘情愿受罚。


    眼睁睁瞧着遍布血痕的脊背再添一道鞭伤,桑灵既心疼又恼怒,“宋言亦,你站起来!”


    “灵儿,你走吧,不必管我。”


    “我是...心甘情愿受罚。”


    什么?


    她的坚持与关切竟只换来宋言亦如此云淡风轻的一言…


    原来,他的的确确是心甘情愿受罚…


    “桑姑娘,勿要自作多情。”


    宋芙商的讥讽令桑灵更无地自容,她没了坚守在此地的理由,失望地一步一步后退。


    厢房吱呀一声闭合,宋言亦重重地垂下头,心中唯一的慰藉消逝,只余绝望麻木…


    长鞭再度挥下,带着彻骨的恨意,毫无怜惜。


    血肉开绽,痛彻骨髓,鲜红一寸寸将月白的衣衫浸染完全。


    宋言亦倏地身躯僵直,不敢相信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他的背部只觉一阵温热。


    柔顺的青丝垂在耳侧时,他才后知后觉明白发生了何事,充斥不舍与怜惜的痛呼随即响彻厢房:


    “灵儿!”


    桑灵并未离开,而是毅然决然挡在宋言亦身后,替他硬生生接下了宋芙商毫不留情的一鞭。


    “灵儿...”


    父母血仇的禁锢,萦绕多年的噩梦,此刻皆在宋言亦脑海中消弭。他毫不犹豫翻身而起,目中皆是惶恐不安,


    “灵儿,你有没有事,是不是很痛。”


    宋芙商下手之重,令有内力护体的他皆剧痛难忍,不要说身子骨柔弱的灵儿。


    他嗓音低哑,因疼惜不舍染上哭腔,双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身子,不住低喃:“灵儿,都怪我,我该听你的话早早离开此处。”


    “灵儿,我们这便离开。”


    “阿亦,你去哪里!跪下!”


    宋芙商的阻挠宋言亦恍若未闻,面色坚毅地扶着桑灵离开。


    她气得咬牙切齿,


    “你竟敢忤逆阿姊,给我回来!”


    说罢,长鞭再度向宋言亦脊背甩去。


    此次,鞭绳并未触及血红一片的背部衣衫,而是被身形伟岸之人牢牢握于手中。无论宋芙商用多大力气想抽回,眼前人坚立如松,一动未动。


    “我与阿姊说过,不能伤害灵儿,谁都不可。”


    猩红的双目冷漠地瞧着宋芙商,宋言亦目中再无对阿姊的敬重与畏惧。他一步步逼近,嗓音幽凉可怖:


    “可是阿姊还是伤了她。”


    眼前之人全身上下散发着阴寒气息,目中浸染血腥疯狂,不禁让宋芙商想起与宋言亦在鬼王堆重逢那日。


    峻拔如松的少年手持云曦剑,立于万千尸骨之上。玄青的长袍被血红浸染,鲜血不断从杀人累累的双手滴落,砸进暗红恶臭的土地。


    那时的他对众生毫无怜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云曦剑一出万灵无生息,残忍可怕。


    一如而今,步步紧逼的他。


    “阿亦,你…你想如何?”


    如此冷漠无情的宋言亦,令宋芙商不寒而栗。她只是不小心打到桑灵而已,只是小小一鞭,他怎会如此在意。


    因恐惧,她瞳孔剧颤,扔掉长鞭快速后退。


    “阿姊,念在你我乃骨肉至亲,我不伤你性命。倘若有下次,伤害灵儿的下场便如这长鞭!”


    话落,宋芙商视若珍宝的银鞭在宋言亦掌中碎裂成灰,随风扬洒。他回身扶着桑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


    宋芙商双眸圆睁,怔怔僵立在那,许久许久都未回神。


    “宋言亦,你力气这么大的吗?"


    桑灵不敢相信坚韧的长鞭竟轻而易举能碎裂成灰,她自是知晓宋言亦武功非凡,却不曾想已到毁天灭地的地步。


    闻言,原本残忍无情的双眸染上无措,宋言亦面上的冷意尽散只余不安,


    “吓到灵儿了吗?”


    在灵儿面前他尽可能表现地温文尔雅,可方才怒意过甚还是让她瞧见了自己刻意隐藏的一面。


    那,灵儿会不会厌恶他...


    “灵儿,我...”宋言亦将头垂得极低,吞吞吐吐许久均不知如何解释。


    他始终不敢抬眸,唯恐从桑灵面上瞧出一丁点嫌恶之意。


    “没有吓到,我只是好奇。”


    桑灵嗓音轻软,温声安抚,又拽拽眼前人的衣袖,诱他抬首。四目相对时,她再度问出心中的疑惑,


    “明明轻而易举可以反抗,为何任她施以罚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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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儿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宋言亦似未听闻,绕至桑灵身后想瞧瞧她背部之伤,方有动作便被人拽了回来,


    “宋言亦,你不许岔开话题!”


    她才不会轻易饶过他。


    “她是阿姊。“宋言亦神色自如地扯谎。


    “不足一刻前,你才顶撞了她。”桑灵毫不留情戳穿。


    “灵儿...”宋言亦被堵得哑口无言,可他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宋芙商此举时为了让他时刻铭记父母的血仇。


    灵儿最厌恶他喊打喊杀,可父母之仇不能不报。


    “灵儿,我瞧瞧伤口。”他再次岔开话题,执着于知晓她伤得重不重。


    见他满目焦虑,面上是真切的关怀,桑灵未再勉强,撇开青丝露出已被鲜血浸染的背部衣衫。


    今日只着单衣,薄软的衣料被全力笞下的长鞭刺破,留下狭长的血口。


    瞧着触目惊心的伤痕,宋言亦眶目绯红,尽是自责与疼惜,“灵儿,都怪我…”


    “我该早些时候同你走。”


    “无事,只是小伤,我屋中有治疗外伤的药,简单处理一下即可。”


    桑灵之言点醒了宋言亦,他不在自怨自艾,变得急切不已,


    “对,先敷药,帮灵儿处理伤口。”


    他二话不说到处翻找金创药,找到之后又取出素纱,再打了盆清水。


    瞧着肆意凑近的高大身影,桑灵眸光闪烁,言辞极为诧异,“宋言亦,你该不会是想亲自上手?”


    宋言亦十分郑重地点点头,丝毫未觉此举有何不妥,甚至大胆包天地继续欺近。


    “宋言亦,你不许过来。”


    桑灵连忙朝床榻内侧缩了缩,隔开与他的距离。


    “你去将楚凝姑娘请来。”


    “找她作何,灵儿身上还有伤。”


    说罢,宋言亦毫不避讳地凑得更近。见眼前人躲闪,还委屈抱怨起来,“灵儿为何不许我靠近。”


    “宋言亦,你不可以,楚凝姑娘才可以。”


    “凭什么楚姑娘可以,我不可以。”


    他不依,他偏要同她贴近。


    “宋言亦!”桑灵冷声斥责,“楚凝姑娘是女孩子,你不是…”


    “不是楚宣,就是裴逸,而今又来个楚凝…”宋言亦不满,叽叽咕咕抱怨,执拗地举着手中的金创药不肯妥协。


    桑灵:“……。”


    楚凝是女孩子,女孩子他都介意…


    桑灵满目无奈,重重叹息一声。宋言亦的眉梢却染上喜色,十分自信地以为是自己的坚持不懈终于感动了灵儿。


    于是,修长的双手攀上桑灵的肩头,再一点点下探去褪她的衣衫。


    指尖方触及衣襟,心跳如雷,气血上涌,宋言亦的面颊浸染彤红,双目慌措不已。他双手控制不住地发颤,无论如何不敢继续下去。


    “灵儿…”宋言亦头垂得低低的,耳根红得似滴血,无措的嗓音里尽是羞怯,“灵儿。”


    他难耐又不安地一遍遍唤她。


    “知道错了?”桑灵面色淡然,无奈地看着眼前有贼心没贼胆之人。


    “灵儿,我错了,可我…”


    他倏地抬眸,目中是桑灵不懂的晦暗深沉,随即紧咬薄唇,直至那处一片惨白。再抬眸,她从他目中只瞧出了隐忍与珍视。


    “灵儿,我去唤楚姑娘。”


    说罢,宋言亦落荒而逃,撞翻了他自己辛辛苦苦打来的清水。


    莫名其妙,奇奇怪怪。


    桑灵怀着满腔疑惑,在楚凝的帮助下处理妥当了伤口。


    夜色已浓,门外之人仍执拗地伫立在外不肯离去。


    桑灵劝了多次毫无作用后,微微叹了口气,“进来吧。”


    一袭玄青锦衣,长身鹤立之人随即推开了厢房门。宋言亦眸中皆是愉悦欣喜,瞧见半卧在榻的桑灵即刻眼巴巴凑了过来,


    “灵儿,我身上的伤还未处理。”


    “庄中我谁人都不认识,无人帮我。”


    “灵儿,你帮帮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