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作品:《渡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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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刕大王子入京都接亲不知何故耽搁,一连三日京都还没有响动,凌文袤送过念珠之后便没来过公主府。


    骆苕恍惚觉得那日凌文袤说的是醉酒之词,手中的念珠却无时无刻在提醒她,她与凌文袤已经有了瓜葛。


    因东刕大王子入京会来拜见骆苕,公主府已经做好准备,东刕势大不可得罪,万一东刕执意宫中召见,骆苕在心底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阿石嫌东面长廊对岸的哨岗太显眼,所以盘算着每日砍竹给长廊修上密密的篱笆,从出东门开始,留下过道,两边一直延伸到长廊,再是靠河面的长廊那侧,五仗长的篱笆墙,把对岸视线遮得干干净净。


    篱笆墙内,置一方席榻,一方小圆几,摆上茶具便是黄昏消遣纳凉的好去处。


    茶具方摆妥,茶水还未来得及斟上,宫里便来人传旨,让骆苕次日去往御苑为大嵘和东刕再次结盟诵读佛经,祈愿两国风雨同舟,百姓安康。


    在御苑诵读佛经,这有些出人意料。


    第二日天还未泛白,要去往御苑的骆苕理正前胸略歪的僧衣交叠处,喃喃自语:“想必此时费覃已抵达中州岐城了罢。”


    平平手捧铜镜不知费覃是谁,也不知其中缘由,一旁正在洗手的申怡接过话:“想必是到了,再过些时日定会有信儿,殿下稍安勿躁。”说完擦干手将装剃刀的木盒安置好,捧起两串念珠等候骆苕挑选。


    骆苕理好僧袍,匆匆撇过一眼,挑来珊瑚念珠在掌中攥握,珠粒颗颗饱满圆润却还不趁手。申怡拿起搁置在案上昨日宫里送来的经书,随骆苕出府。


    骆苕只身一人上了由神鹰卫护送的车驾,没让平平和申怡相随。


    平平和申怡二人紧着眉望着远去的车驾,昨日宫里送来的经书骆苕默诵到后半夜才安寝,今早又不让婢女相随,她们有些担忧,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车马平缓,行至岔路口时后方汇入一辆同样由神鹰卫护送的车驾,骆苕听到动静挑开帘帐一寸往后望去。


    侧旁驱马前行的护卫见状解释:“长公主勿惊,后车是雁鸣山送丹药的青苒,从前进宫为殿下送过丹药,不知殿下可还记得?”


    骆苕没有答话,抽指放下帘帐。


    护卫提高声音继续道,“今日迎宾典礼,我们大嵘和东刕要比上几场击鞠赛,所以内司命雁鸣居士炼制几方丹药助助兴。”


    大嵘与东刕来往日渐频繁,这次要接安乐公主入东刕,来势浩荡,特意遣来男女两支击鞠队入京都较量一番,面上是增进两国情谊,面子底下是大嵘对东刕张狂的姑息,不论输赢,东刕来使都将带走大量的财物、美人,东刕曾妄言,大嵘是他们的纳贡之臣。


    等马车抵达御苑门口,骆苕下车还未等青苒的那架马车驶来,她命护卫:“那女子送完丹药,你们即刻送她离开,不得让她逗留。”


    护卫见过青苒,对长公主的吩咐似乎懂得其中意思,貌美的青苒若让东刕那帮狼子野心之徒瞧见后见色起意,极有可能直接被留住,况且这样的典礼,谁会为了一无名女子去得罪东刕。


    “是,长公主。”护卫应下话,留下其中一位护卫交代一二后便护送骆苕入园。


    入园后,骆苕换乘车驾抵达法场,众僧尼已等候多时。骆苕双手合十同师太相互施礼后盘腿在蒲团上,秉着珊瑚念珠闭上双眼诵经静心。


    五仗外高高架起的柴薪烈焰冲天,哔啵声不绝于耳。


    待皇帝和东刕大王子众人祈天礼毕,来法场投薪祝祷之后,骆苕和一众僧尼才能正式诵念昨日送来的经文。


    安乐公主不是第一位和亲东刕的公主,大嵘往年也没有用这么庄重的礼法对待东刕,掌握实权后的凌晖一心拉拢东刕,不吝财物,不吝美人,最大限度的给予东刕排场。


    新一轮的朝阳平地而起,撕开混沌天幕肆无忌惮地扑面而来,一旁燃着熊熊烈焰的祭火霎时黯淡下去。


    骆苕停下盘数念珠的手,再次双手合十睁开眼眸。


    日出,他们的祭天礼已经完成。


    她要在灼心的红日之下诵读经文,直到这场法事结束。


    今日大约会是她的修罗场。


    **


    “诶,凌宪,听说这次东刕送来八位美人,你可见过?”策马跟在文武百官最后头,前往御苑的慕容余小声问凌文袤。


    凌文袤面色淡淡,一身吉服没能压住渗出来的疲惫,他反问:“慕容无双,除了吃酒和美人,你还能不能有点别的爱好?”


    慕容余对凌文袤的嫌弃一贯不在意,反而兴致盎然笑眯眯地回:“当然有,一会儿击鞠赛,我定能拔得头筹,拿了赏我送你。”


    慕容余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让凌文袤无可奈何。


    说起竞技赛,慕容余总有一股使不完的蛮劲,且非赢不可,这方面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但一上战场却怂得要命,一丝风吹草动便直往人身后退,妥妥一副下一瞬弃甲会当逃兵的模样。


    击鞠赛,慕容余和京都的那帮勋贵们自然志在必得。


    “行。”凌文袤笑问,“你可知头筹是何物?”


    “何物?”


    “东刕美人。”


    “呃……”


    “你舍得送?”


    “我当然舍不得。”慕容余接过这茬调侃,“难怪喊你跟我们一同习练你偏不来,怕赢了,美人缠身?”


    凌文袤唇角一扬:“击鞠讲究配合,我与他们又不熟,何必凑那热闹。”


    “你跟他们不熟没关系,我跟你熟啊,只要你愿意上,我立马让人腾个位置给你,就凭咱俩这天衣无缝的配合,不得惊翻全场?”说时慕容余声线突然压的很低,故作神秘兮兮,“长公主眼叼,你不趁机施展施展个人魅力,哪会入她的眼?”慕容余仔细想了一下有些惋惜,“不对,今日长公主要事在身,想必是入不了眼。”


    凌文袤睨慕容余一眼,没说话。


    慕容余换回笑眯眯的模样,气定神闲道:“长公主耳朵灵光得紧,只要你上场好好表现,事后我一定给你去公主府传这个话,说你英姿飒爽,勇猛无比,冠绝群雄,所向披靡……”


    “那大嵘的好男儿好好表现,为长公主涨涨耳。”凌文袤刚好在慕容余词穷时掐断慕容余的话,冷眼往前面飘去,长长的队伍,看不见皇帝的御驾,看不见东刕的车驾,中间阻隔着一层层的文武官员。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自傲,“我凌文袤。不用着。”


    用不着旁人抬举他。


    慕容余的视线也随凌文袤往前飘去,骆苕自请和亲东刕人尽皆知,最后东刕迎娶宁华长公主未果,只是要求让骆苕来御苑诵经祈福,权衡利弊后也算是给了凌晖面子。


    大嵘到底是太弱,像一位委曲求全的质子。


    今日的慕容余不免再多想一些,想到大嵘的将来,若大嵘再一味求全下去,根本没理可讲,唯有变强,手中的刀才是最硬的理。


    车驾浩浩荡荡驶进御苑,百官簇拥皇帝骆炎和东刕大王子加木前往法场,朝阳照着形色浓重的吉服蜿蜒前行。


    凌文袤打量前方,清一色灰土僧袍里他一眼看见了骆苕,即使还离得很远很远,她合十掌心里的那串念珠在他眼里比任何东西都显眼。


    今日的她也是一出重彩戏,凌文袤挪开眼。


    在皇帝骆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