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狐狸与鸡米花

作品:《跌跌落个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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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曲大哥!你也来倒热水啊!”


    “曲大哥这边走,我们去那边吃饭。”


    “曲大哥吃好喝好啊。”


    “曲大哥——”


    在杨后骏第二十次叫“曲大哥”时,曲潍忍无可忍。


    他放下筷子,怒瞪面前装蒜的杨后骏,发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杨后骏,你再叫一次这个名字,看我这个礼拜……”


    曲潍还没说完,杨后骏已经右手放在额头开始忏悔了:“不叫了不叫了,我的错我的错,你别气……”


    谁料下一秒,朱一清和高应伟从桌边路过,冲他们轻快地喊:“哟,曲大哥坐在这里吃饭呢。”


    曲潍:“……”


    “噗……”杨后骏本想笑,看见曲潍的黑脸后立马憋住了,摆手撇清关系,“这可不是我说的哈。”


    曲潍没有说话,“倏”地站起来,端起空盘子就走。


    杨后骏一愣,回神后赶紧跟上,唤着前面的人:“诶等等我!别走啊!”


    曲潍径直往前走,他现在不是很想搭理杨后骏。


    托杨绽那一声“大哥”的福,认识曲潍的人都拿这件事调侃他。杨后骏更是“曲大哥”“曲大哥”地喊了他一个上午,连在食堂吃饭都不安生。


    他也没到生气的地步,只是他现在的心情与过节时被家长要求表演节目不差一二,太……太羞耻了。


    杨后骏好不容易跟上,嘴里念念不忘:“你知道现在他们怎么说你的吗?说你能让杨绽喊你曲哥,你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曲潍选择沉默。


    能有什么过人之处,他就是借了个校牌而已啊。


    而且要钻牛角尖,那个杨绽也应该叫司慧黎为大姐啊,怎么就叫他一个人??


    曲潍来到放碗筷的回收箱前,刚把碗丢进去,司慧黎与贾箐箐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诶,我也去过那个地方诶,说不定,我,我们两个以前就见过哦……”贾箐箐微笑着说。


    “要是这样的话也太好了吧……”司慧黎定睛一看,发现是曲潍与杨后骏,便很开心地打起招呼,“骏哥,曲大——”


    她的“哥”字还没喊完,手臂被杨后骏拽着往后拉。


    杨后骏这个前车之鉴提醒她与贾箐箐:“嘘——别这么叫,阿潍现在生气了。”


    司慧黎眨着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咋了?语文课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语文课的时候她还问曲潍要了一只水笔呢。


    那个时候曲潍态度挺好的啊?还问她是不是啃水笔了,怎么脸上都是水笔印。


    “就是这个名字的事儿,现在只要有人这么喊他,他就会发飙。”杨后骏承认他有点添油加醋。不过大差不差,这么说也没毛病。


    司慧黎思考着:“不应该啊,曲潍不是那么容易急的人啊。是不是有人故意这么喊他,他被喊烦了?”


    “不知道啊,谁啊,谁这么缺德。”杨后骏说完后看起了天花板。


    司慧黎:“……”


    贾箐箐:“……”


    杨后骏用东北口音说:“这小灯儿造得挺好的,你说是吧。”


    司慧黎:“就是你吧。”


    杨后骏:“啊?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聋了?”


    司慧黎大拇指朝下,眯眼鄙视杨后骏:“你个重大事故嫌疑人,曲……诶,曲潍呢?”


    “他早走了。”贾箐箐指向食堂宽敞的大门。


    “啥?卧槽,怎么不等我?”杨后骏丢了翻盘,急匆匆地跑了。


    “可惜了,我还想帮他报仇呢。”司慧黎把碗筷扔进箱子里,跟贾箐箐说,“箐箐,我们也走吧,待会还要看社团呢。”


    贾箐箐轻轻点头。


    司慧黎所说的社团,指的是每周五下午第一节课“社团课”。


    秀惪的社团算是一大特色,不是名义上的子虚乌有,而是切切实实有社团,并且还有团建。


    因为他们是新高一开学,所以九月第一个礼拜的社团课都是社团招募。


    司慧黎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发现有好多人在操场上摆弄帐篷。


    等午休结束后,班里基本没人,全都跑到操场上看热闹。


    司慧黎拉着贾箐箐在操场上到处跑。司慧黎没什么问题,她向来爱蹦蹦跳跳的,贾箐箐可没这体力,一圈跑下来脸都开始泛红看,再加上她本身就白,这红晕看着跟高反一样。


    贾箐箐拉着仍旧有余力的司慧黎,喘着气央求:“等,等,小黎,我们喘……喘一喘!我要累死了。”


    “啊,”司慧黎一直处于兴奋状态,贾箐箐的话将她稍微往回收了点,“对不起啊,我太开心了。”


    她们俩坐在奶茶店门口的长椅上休息。


    司慧黎没坐几分钟又站起来了。


    “你真的好开心啊。”贾箐箐捂着肚子,嘴上依旧是微笑,“第一次看你这么兴奋。”


    “因为我第一次遇到社团招新诶!”司慧黎的眼镜闪着光,她兴奋地坐回贾箐箐的身边,“箐箐,你们初中有社团吗?”


    “有,但都是学校老师组织的,很普通很没意思,大家都不感兴趣。”贾箐箐喝了一口西瓜汁。冰冰凉凉的西瓜顺喉管往下,在累的时候来这么一口,无疑是救命良药。


    “真好啊,你们好歹能选择,”司慧黎晃着长腿,最后躺在椅背上,望着蓝天,“我的初中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你不是足球队的吗?”贾箐箐温柔地梳理司慧黎那黏在一起的刘海,将它们捋平。


    “嗯,校招的,”司慧黎闭上眼睛,“但我那届之后足球队就解散了,因为有家长投诉说打扰孩子学习,我们就被强制叫回了。”


    贾箐箐不容易嗔怒,她只会皱起淡眉道:“怎么这样,好遗憾啊。”


    “是啊,好遗憾啊。”司慧黎缓慢地睁开双眼。


    天空蓝得不像话,好似千只万只张开双翅的蓝铜鹟在古殿壁画里飞,卷起淡淡蓝的微风却是木槿花的红热。


    初三那年的某一天,也一定有这样蓝到让人心痒痒的天空,只是谁都没有注意。


    司慧黎的初中采用军事化管理,前面两年还算正常,一到初三,班级便分三六九等,A班类、B班类、C班类。


    A班收入开学考时预计能考市前三的所有学生。他们的任务就是学习、学习和学习,早操时嘴里要念古诗,吃饭时要看书,跑步时要规整如一,下课时要有笔在写题,就连放假的时候也得去补习班补习,不然下个学期就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枯燥,乏味,郁闷。


    那些天,天空都是晦暗无光的,试卷如同竹叶青产下的蛇卵,毒液渗透每一位触摸试卷的考生。


    他们还记得蛇如何果腹吗?他们会说当然记得。


    可笑的是,蛇从未果腹。


    老师们的口号是:为了中考,为了将来的高中,为了将来的高考,为了将来的大学。


    同学们用黑色的瞳孔注视着题目,对窗外的笑声嗤之以鼻,却为了装作自己“轻轻松松”就考得这样的好成绩,每个人都得撒“我休息的时候都在打游戏”的谎,可他们却是最看不起游戏第一的人。


    他们班自然也有“天才”。那些天才更不屑与他们这群努力惯的人同舞,叛逆逃课的剧情也单单存在小说里,天才早就跳级进了少年班,成为老师口中的一段“神话”,开口闭口就是“我曾经教过一个学生,才十三岁就……”


    她与这个氛围格格不入。


    她自由散漫惯了,被拉去A班后连午睡都不得安宁,总感觉有数双眼睛盯着她看,她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们一起写作业。


    那一幕幕被网友怀念的“初中时的壮丽日落”,在她的眼里只不过是黯阴阴的烛火。


    如果不是骆琪会串班找她玩,如果不是还有阳光下的球场,她可能就要憋死在黎明的教室里了。


    每当在球场上奔跑时。


    她才想起,他们才不到十五岁。


    所以她报考志愿的时候立誓,一定要找一个不分三六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