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诉苦

作品:《蓬雀

    萧隐听罢蓦然抬眸,那眼神称不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是看着有一股清凌凌的感觉,伶舟絮被她看得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可是嘴上却还是说了下去:“比起终南,衡山虽然小,但是那也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之前和我说过,你在衡山外门的时候也曾频频出入内门,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不把这种苛待女人的事和上边的人说一下?”


    萧隐缓缓道:“絮姑娘所说的‘上边的人’指的是什么人?”


    伶舟絮:“就是我师兄啊!”她嚷道,“尽管我师兄看着也是挺不知人间疾苦的,比我还经常大惊小怪,可我不也是跟你说了吗?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心肠好,一向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的,你那时候既然能出入内门,那么就可能对他的名号也有印象,而且因为你是个杂役,所以你也更方便找见他的住所甚至是制造一点巧合跟他碰面吧?”说到这里,她偏头细看了看萧隐,那意思很明显:“你为什么不找他诉苦呀?”


    萧隐:“……”


    “如果你和他说,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伶舟絮又皱着眉说:“这种明摆着歧视人的事……正常人都不该听之任之或不理不睬吧?”


    萧隐却道:“絮姑娘还记得之前我们聊过的,这个社会打压女人的那些冰山一角吗?”


    伶舟絮点头,她自然记得,萧隐和她说的那些事也是让她破天荒认识到原来人间这么不太平。


    萧隐:“衡山那些丁的经常说女的这不行,那不行,说女人得到的还是太多了,牠们强调自己作为丁人收到的返利还是太少,然后总会举例子说自己从这个‘重女轻丁’的社会受到了什么样的压迫,仿佛这一切都是因为女人存在,所以牠们才吃了亏似的。可实际上,事实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丁人的存在,女人这才吃亏,具体事件,我们之前已经大体盘过了,我也不再赘述,我只问絮姑娘一个问题。”


    伶舟絮:“什么问题?”


    萧隐:“絮姑娘觉得丁人在丁社也会受到性别歧视吗?”


    伶舟絮顿住了。


    萧隐:“丁社就是由丁人专权,为托举丁人而建立的社会,它的所有制度,所有环节,都是奔着维护丁人对世界方方面面的统治权才弄起来的。性别比失衡,降分录用丁,同工不同酬,这些都只是丁佺的外化表现的太仓一粟。而性别歧视,既然根植于性别,那么性别矛盾无疑就是无可回避的重点。那些丁人,口口声声嚷着自己含冤受屈,理由是:‘我生在了一个重女轻丁的时代’、‘我吃到的福利还不够多’,最后得出结论:‘都怪女人’,可实际上,性别歧视,真的促使牠们丁的成为了受害者么?”她垂眸冷笑,“当然了,有的丁的会反驳,说:怎么没有呢?你们女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没什么,可我们丁的,就要‘大丈夫顶天立地’,这难道不是对丁人的歧视,对丁人的压迫吗?


    “可是这种‘压迫’,最后削弱了谁,又加强了谁?”她看向伶舟絮,伶舟絮脸上的神情有些凝滞住了。萧隐说:“丁人所谓的自己基于性别就受到歧视、受到压迫,其实都是在混淆是非。牠们一边吃着丁社通过打压女人来送给牠们的红利,一边还蛮不知足地对着女人叫嚣,说‘都怪你们女的’、‘你们女的就是活着轻松啊’,甚至还要偏移真正的事实,为自己‘鸣不平’说:‘我丁我也受到了那么多不公平的事,这个社会就是太对得起女人,太对不起我们丁的了!’……实际呢?”她盯着伶舟絮的眼睛重复,“实际上,因为性别女就没法顺利出生长大的,是女人,因为性别女就没有家产继承权的是女人,因为性别女就收不到优先录取、降分录用的是女人,因为性别女,即便同一个工种甚至付出了更多劳动也没法获取同等报酬的人,还是女人。


    “而这些,只是因为女人不肯‘向上反映情况’就造成的吗?这些属于女人的性别困境,是因为女人自己不肯像丁人一样嗷嗷叫苦才延续至今的吗?不是的。”萧隐说,“这些都是因为种间竞争、性别战争才造成的,所以丁人作为丁社的既得利益者,从来都知情,只是牠们自己选择知情不报,习以为常,选择视而不见,选择继续踩着女人的血汗,站在高峰给自己哭‘丁人的不容易’——甚至还会狠狠反咬女人,说女人贪心不足蛇吞象。而女人在这种迫害下,往往不得不失语。如此情况下,且不说我本来就因为性别所以无法获得那么多职务之便,就说我即便真的有那个出入魏正卿日常起居场所的权限,我和他说了,他会说什么?是讶异地感慨两句,还是再给我画个饼,再或者说沉吟片刻告诉我,他要和他双亲商量一下?可这规矩到底是谁定的?是怎么‘约定俗成’的?他或他爹都对此一直分毫不知吗?——显然不是。牠们都心里门儿清,只是装聋作哑而已。那么我即便找了魏正卿反映情况那肯定也是杯水车薪。”


    毕竟他即便看上去再“老好人”再“好说话”,也还是个丁的,他也还是丁佺社会下靠踩踏女人来获利的剥削者。


    萧隐没有再说下去,可伶舟絮已经意会了她的意思。可是依然有一种冲动促使伶舟絮去反驳,因为她总觉得这个世界不该是萧隐说的这样的,至少从她的视角看,这一切并不是非要你死我亡血流成河来做结局,于是她抬头回望萧隐,鼓起勇气说:“那你是说你从来都没尝试过向他汇报衡山外门那些女性学徒们所面临的困局了?”


    萧隐:“对。”


    伶舟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忽然松了一口气,她看着萧隐,神色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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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不信任他其实是个好人,也不信任他真的会管这些事,是吗?”


    萧隐:“我是不信任所有丁人。另外,他肯定管不了这些事。”


    伶舟絮闻声一怔,紧接着萧隐就看到她眉目间多了一重怒色:“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只是前一句也就算了,从前萧隐和她产生那么多分歧,她也能看得出萧隐就是支持丁全否的,魏正卿会因为性别所以就让萧隐心生厌烦,对伶舟絮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而是意料之中。可是如果说“魏正卿肯定管不了歧视女人的事”,伶舟絮就不能赞同了。


    虽然说她也不能否认魏正卿是个在丁社吃了性别红利的丁人,但是,魏正卿可不是普通的丁人,伶舟絮心想,衡山就是魏正卿他家的,他作为整个衡山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为什么还能没有权限去直接改变那些在衡山外门的性别歧视女人的事?


    萧隐:“这不是他个人是否有权限的问题。”她对伶舟絮认真地说道,“这实际上是我们作为女人在丁佺社会因为生态位重叠而不得不和丁人进行种间竞争的问题。


    “魏正卿作为丁人,不论如何,他的性别立场都已经决定,期望他来维护女佺,这是不现实的。”


    伶舟絮拉脸:“我就是说你没必要低估他手头的权柄而已。”


    萧隐:“我没有低估他手头的砝码,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一下,两性利益注定相冲,作为女人,我们绝不能奢望丁佺上位者来参与女佺,因为牠们一旦加入进来那么就会包括但不限于争夺女佺的话语权,从各个方面压榨和侵吞女性应有的权力,当然了,表面上,牠们可能还是会喊两句‘平等自由’的口号,可是画饼充饥终不能成事。我们要认清这点,抓实权,不能只听丁的讲那几句漂亮话就晕头转向,同时,还有一点我需要着重强调,那就是——女佺运动的革命队伍中绝不能容纳丁人。


    “即便这丁人,看着再和善,再没有攻击性,再好像‘有利于女人’,牠们也到底是丁佺的缔造者、巩固者和获利者,牠们的利益,和我们(女人)的利益对立。牠们就是我们的敌人。只有彻底消灭敌人,达成全女社会,女性才可以从种间竞争中得到真正的解放。”她说,“所以我们一定要注意分清敌我,放弃幻想,准备战斗。”


    伶舟絮蹙眉:“你说得这些都有道理,道理我也懂,可我就问你,你现在有什么办法能真正彻底的消灭丁的?”


    萧隐顿住了。


    “你之前说的那些主观和客观的对立统一,革命和改革的区别,世界观和方法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修‘行’需要大于修‘心’,我全都记得,”伶舟絮望着萧隐,“所以呢?”


    “真正的武器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