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多心
作品:《蓬雀》 “我只是觉得可疑,”萧隐看着她,“不论如何,这些劫难都比起天灾,更像人祸。”
伶舟絮听了明显还有些不服气,可她实在也没得别的什么能说,毕竟她也否认不了这接二连三的事确实朝着一些“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然而看着萧隐就这么大剌剌说着推测,伶舟絮还是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就算是人祸,你现在也没什么证据确定始作俑者,就这样依仗推测,不足以一锤定音。”
萧隐不语。
伶舟絮又说:“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关心我,可是你想想看,我爹自小就在特别疼爱我,不秋真人(昆仑山掌门)是我爹挚友,又是看着我长大的,平白无故的,他们到底为什么要算计我甚至要害我性命?而且这次群英宴,各大门派都有把自家亲信送往这头,如果说只因为我,就要赌上这么多人的性命,着实不值当,毕竟一旦有了差错,昆仑免不得受到追责,而这跟门派的门脸都是息息相关的,难道杀我,比维持体面还重要?”
萧隐:“体面这种面子活儿,并不难做,难就难在人心隔肚皮,就算是再对你巴心巴肺的,实际上对方怎么想,那也是‘不完全可知’的。何况,这些年来玄门都是丁人专权,牠们蛇鼠一窝,彼此间什么模样想必早就再清楚不过了,体面也只是表面客套而已。至于‘门脸’……和杀你比起来,确实也没那么重要。”伶舟絮狠狠一怔。萧隐说着,望向她,“杀你能获取的利益比维持体面还多,而牠们想杀你的理由也很简单充分——你不仅是你爹的血脉,还是伶舟闻唯一的孩子。如果你爹真就是假借替你‘代管终南’才谋权篡位上任的,那么只要你还在一天,这第一把交椅,牠就明显坐不安稳,牠只有杀了你,才好名正言顺成为终南掌门,执掌绛阙(终南五大宗门的合称),不秋真人跟他既是同性,又是挚友,利益一体,情义也不弱,当然就有可能和他吊吊相护……你可以不信,可如果说‘维持体面’真的比实际利益更重要,那些旧制王朝的皇亲贵戚,也用不着撕破了脸皮甚至为了争个权位,九吊夺珠、弑父杀兄,所以说,在实际利益和维持体面之间,有时令体面让位于别的利益也是难免。因此我还是对这场人祸的始作俑者究竟是不是跟你爹相关,以及那些丁的是否都参与了算计你的这两个事来保留意见。”
伶舟絮一没想到萧隐还能接着反驳回来,二没想到萧隐竟然真的当着她的面直接跳脸剖析她爹和不秋真人都有犯罪动机以及慊疑,一时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萧隐说了什么之后,她眼里心里都腾的一下燃起了火。“你说什么?”
萧隐直视她的眼眸,重复:“我说牠们不可信。”
“你既然说我爹要杀我,”伶舟絮强压着火气,说,“那你说说看,我爹为什么不趁早动手?他养我这么多年,从6岁到14岁,我娘不在的这些年,他难道没机会下手?为什么偏偏就要在这时候对我痛下杀手?”
“因为你6岁那年,他刚继任,由头还是替你代管终南,虽然说从他接了这代管一职起,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但是如果那时就轻举妄动,那么他就更容易引火烧身,而且你娘和你姥的命灯还亮着,假使你爹确实是通过篡权才上位的,那么她们还活着,就会给他更多危机感,就算他恨不得对你杀之后快,也绝不可能在那时就直接动手。他要防范别人指摘他,也要防止你娘你姥杀个回马枪,可今非昔比了,”萧隐分析:“这些年来,你娘你姥都没能再回来,就算命灯还亮着,这其中几分真假,也尚未可知。而你虽然还是他在位的威胁,但是这么多年来他跟你看上去感情甚笃,你也对他没那么多防范之心,这也就方便他下手除掉你。而这次群英宴无疑就是个很好的契机——
“先前,在终南,我们聊天时,絮姑娘曾说,参加群英宴,这是很多年来玄门对权贵家庭的新秀进行选拔的一种方式,当年你母亲伶舟闻就曾在群英宴上大放异彩,而你对于群英宴也有莫大的热情。”萧隐说,“我猜想,你爹或者别人,可能经常跟你说起你娘当年的风姿?”
伶舟絮皱眉:“即便如此又如何,我爹我娘如胶似漆也是众所周知,我娘走后,我爹对她念念不忘,常常睹物思人,对我提及她的事迹难道不正常?”
萧隐:“这种情况确实可能有表演的成分。因为他只要这么做,那么就有人会信以为真,接下来他要做的事也就都能用情深似海做挡箭牌了。而你对他的信任,也会促使他谋害你更便捷,”伶舟絮闻声,瞪向萧隐,萧隐却还是继续说,“你信任他对你娘是真爱,那么他和他的知交对你宣传你娘的光辉事迹,除了让你娘在你心中拥有光辉形象,还会让你也产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冲动,或者说至少你可能会产生‘我也要建功立业’的冲动,所以你许多次提及你期待着去群英宴大展拳脚、大显身手,而恰好也是这么一年,”她注视着伶舟絮的眼眸,“群英宴忽然放宽了赴宴标准,你也能够去了。而这次还从规定上漏洞百出,恰好有利于别人危及你的人身安全——不秋真人就算真的没想到这些,那么你爹作为你的监护人,也该想清楚这点,可他依然对此置之不理,任你犯险。往好了说,这是他监护不力,如果要往深了说,那么这就可能是他有意为之。”
“……你就这么能疑心别人?”
萧隐望着她,“丁人对女人而言确实是值得疑虑的对象。”
伶舟絮压不住反问:“你口口声声说‘丁人对女人而言确实是值得疑虑的对象’,这其中到底是因为你真的分析出了女丁利益对立,还是因为你以己度人——因为你遇到的那些丁人都狼心狗肺,所以你才这么笃定的假定所有丁的都是宵鼠之辈?”
“……”
“絮姑娘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假定’吗?”萧隐终于说。
大概是之前确实气着了,说完了那一席话,伶舟絮明显还有些喘息不定,她瞪着萧隐,萧隐也望着她,她率先扭过头,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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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光影扑腾中,她似乎烧得两颊通红,“你说的‘这一切’指的是什么东西?”木头燃灼发出的爆裂声中,伶舟絮小声说,“我可没说别的,我就说你之前恶意揣度我家人和我家熟人这块是欠妥的。”
萧隐没说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伶舟絮抽手,脸颊鼓鼓的,看着有些生气。
“你呼啦啦说了那么一大堆,不过就是想说,我爹和不秋真人都不可信,都和我有利益纠葛、利益冲突,”她忿忿道,“你这么能说,怎么不说我师兄魏正卿和我也有利益冲突?怎么不说他也从这件事上算计我?毕竟他也没阻止我去参加这场群英宴啊。”
萧隐:“魏正卿是丁的,你是女的,牠跟你确实基于性别就会产生零和博弈,可是从这两场人祸上,牠作案慊疑相对来说偏低。
“第一,牠本来就是衡山掌门目前的独生吊,衡山将来的第一顺位继承者,既然有家业那么就没必要这时立刻来争你那份儿,即便牠对你家产也眼馋,也得先求稳,彻底掌握了碗里了再看锅里的;不然就可能会两样都没了。
“第二,牠虽然在终南求学,但是牠毕竟是别人家的继承人并且还没有正式接手家业,对于许多事,牠就算知情也可能不会太知情。而且你也说过牠心肠好,假设牠确实是个品行不算差的吊子,那么牠得知了你爹要算计你或者你会有危险,那么牠会看情况提醒你甚至给你解围的概率也可能不低,而这无疑会阻碍你爹实施计划,因此牠们不太可能直接跟魏正卿通气,毕竟杀你也是个大事,需要多方考虑,魏正卿是个相对来说‘不确定、不稳定’的因素,自然需要被排除在外。所以,如果你爹真就伙同不秋真人要对你下手,那么也明显不会把这种事告诉牠,牠不知情的概率就更高了一些。
“假如牠确实不知情,那么牠就可能不知道你会出事,然后也就没阻止你去参加这场群英宴了。”萧隐说完,想了下,“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
“你是说……他所谓的好,也是装出来的?”伶舟絮问,“你是觉得我师兄也可能就是个伪君子,他就算真的知情了,也可能会出于种种原因,跟别人瓜葛着,算计我?”
萧隐颔首,伶舟絮简直要气笑了。“这次你又是奔着什么去疑虑的?”她问,“不会又是只凭借他性别丁,你就这么疑虑吧?”
萧隐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
“你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觉得可疑’了,你这属于多疑,”伶舟絮说着,站了起来。噼啪一声,她随手将吃完了肉的签子丢到锅旁边的碟子上,“不管是我师兄,我爹,还是不秋真人,我认识他们的时间都比你更久,这么多年来,我们共事的次数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你大可以说你疑虑所有丁的,倒也不必非要打着个借口、兜着圈子,这么费尽心思的想要迫使我跟你一样多心。”
说完,她拍拍手,拂衣而去。
火堆旁,萧隐望着她走进帐篷中的背影,没说什么,眼神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