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迹再次将渡边影身上那件纯蓝色的内搭晕染出一片深色，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比以往要苍白更多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和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是不希望他们为此生气，无奈是对于自己伤势的严重性还是在对被他们发现这一点而感到无奈？


    没有痛苦，没有隐忍。


    有的只是眼神中习以为常的平静以及对他们的善意的担忧，仿佛他受伤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有必要为了这件小事而烦躁伤心担忧。


    中原中也看着渡边影的神情，突然想到了两个问题：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疼痛的呢？又是什么时候习惯性地用这种类似引诱敌人找出情报后再一击毙命的方法呢？


    作为港口Mafia的武力派、未来的干部后役，中原中也自然是能够从渡边影的打斗现场中看出几分端倪。


    即使渡边影面对除咒术界以外的敌人从不用咒术，但是他的体术也没有弱到会被这个不知名的异能者打到奄奄一息或者没有任何机会先逃跑寻求帮助的地步。


    那么是为了什么？


    为了情报。


    那么这个情报是为了谁？


    答案不言而喻。咒术界应该不需要这种多余的情报，而现在渡边影所处的地方是横滨不是东京。


    中原中也在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张了张嘴低声提醒他：“影你先不要乱动。”


    渡边影眨了眨眼睛，刚想笑着感谢中原中也好心的提醒就看到他眼神重新看向了试图上前的福泽谕吉后咽下了想说的话，以为中原中也还在生自己的气，只能漫无目的地想着到时候该怎么赔罪。


    在看到冥冥学姐向他投来问他有没有问题的眼神时，马上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又非常自然地吐了口血，袖口那本来是天蓝色的袖管已经染红了一大片。


    甚至都有些变成血块了。


    中原中也：“………”


    江户川乱步指了指渡边影附近一大片血迹，他的话在这明晃晃的证据下显得更加有说服力：“你看，渡边君马上就要不行了。如果我们还在这里僵持着的话………”


    福泽谕吉也点头，神色严肃：“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把渡边君送到我们那里治好比较重要。其他的另说。”


    渡边影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血迹又看了看神色凝重的众人，很想说明真的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伤口已经被他用“气息”包裹住了，频繁的吐血是术式的问题不是伤势的问题。


    但是话到嘴边，喉咙间腥甜的味道再次笼罩。下一秒渡边影半蜷缩着身体，手指没意识地紧紧抠进小碎石子里，眼前发黑的感觉再次如同潮水般袭来。


    好困啊。


    最后，渡边影还是没能听清他们到底谈判了什么东西，只是有些困倦地半阖着眼看着路灯口的仍然不知疲倦飞舞的飞蛾，思绪飘来飘去。


    从“待会要给冥冥学姐多少耽误时间的钱以表歉意”飘到了“也不知道森鸥外知不知道这个异能者来到横滨黑手党底盘在干什么以及这个阴谋会不会牵连到他的朋友们。”


    又飘到了“那些飞蛾也不知道飞到路灯边追逐着光的时候开不开心，希望是开心的”。


    血好像要继续留了，所以时限是五分钟吗？也不知道这短短的五分钟能不能帮到高专的大家？


    这么想着，渡边影不由得觉得先拿自己的伤口做实验是今天晚上做的最正确的决定，看的无意间瞥到他神情的江户川乱步露出奇怪的表情。


    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想？还是该说不愧是渡边影—执着地保护着他想保护的一切甚至不惜把自己排在这些事情以下的人。


    “渡边君，你能够站起来吗？”


    渡边影默默点头，看着面容有些严肃的福泽先生和像是已经料到一切的江户川乱步，直接捂着伤口站了起来，行动间的干脆完全不像一个被捅了无数刀还在战斗中被变态补刀的人。


    当然因为站起来的动作太过干脆了，渡边影又用左手捂住嘴角以防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不然可能他真的会因为失血过多惨死在这里。


    “福泽先生，江户川先生。我真的没事，这样太麻烦你们了。”


    这点伤麻烦平日里就很忙的武装侦探社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就当是今天你送乱步回来的谢礼以及对平日里逮捕附近的恶势力的回报。”


    福泽谕吉看着渡边影依旧很平静地拒绝他们的好意后想了下换了一个说法。


    江户川乱步指了指蹲在旁边无所事事在看自杀手册的太宰治和把夜鸦绑起来的中原中也：“你应该有话和我们说，现在去比较好。再晚可能就不合适了。”


    江户川乱步的魅力就是只要他说出来的话基本都会变成现实，只要是看着他笃定的神情就能够看出来这种自信源于他本身。


    渡边影看着笃定的像是把握住一切真相的江户川乱步，将脸上的情绪收敛干净后露出认真的神情，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谢谢。”


    —


    几分钟后


    福泽谕吉、江户川乱步盘腿坐在渡边影顺手编的咒力云上，低头看着下方武装侦探社的位置，有些惊讶。


    有点神奇。


    江户川乱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渡边君，我记得你应该会“定位”的对吧？”


    渡边影点头，在注意到福泽谕吉看过的眼神后解释了下：“我的术式比较特殊，有些衍生技能可以叠加使用。“定位”在这些叠加技能中有很多限制，比如说需要对方相对信任我之类的限制。”


    “其实是有些不稳定的。”


    福泽谕吉知道一些咒术界的知识也知道咒术师一般不会把术式信息公开给别人于是说：“如果咒术相关信息说起来比较麻烦的话，可以不用顾忌我们。”


    渡边影眨了眨眼睛：“这么说的话可能会显得有些假。但是我听说过武装侦探社的事也知道附近的人对你们的评价，所以我信任武装侦探社的你们。”


    说着突然想起来补充：“如果觉得我接下来的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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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较麻烦或者有一定危险性的话，立下束缚、交换信息、直接拒绝都行的。毕竟不能太麻烦你们。”


    福泽谕吉没有拒绝。


    江户川乱步见他们谈的差不多了就伸出手提醒：“还有五秒。”


    “五。”


    渡边影干脆地从煤球身上跳了下去，风吹开了他的眉眼，温和的风像是融入到了那双翠绿色眼眸中。


    那朵咒力云随着渡边影的动作也在缓慢下降，以不会伤害到他们的速度。


    “四。”


    渡边影轻松地从四楼的窗户中跳了进去，看着正在喝茶的几人浅笑打了招呼，已经提前收到社长消息的几人也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渡边影这个人在这附近都挺出名的。很多黑手党的底层成员在听到渡边影这个名字的时候反应分为了极致的两种：直接逃和有些敬佩。


    “三。”


    渡边影迎面和走出来的与谢野晶子打招呼，在注意到她眉眼间有些困倦时想了想，拿出口袋里最后一个透明水晶球——里面是治疗疲倦的香薰，最外层是用他咒力包裹的。


    危险的时候顺手丢出去还能当做半成品武器用，如果不是太危险的人物应该都会起作用。


    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晶子打量了一下渡边影的伤势：“你的伤势还不算重。”


    “二。”


    渡边影点了点头，看着她时扯出了一个干净的笑容，语气温和：“我自己来就好了，与谢野小姐先闭上眼吧。”


    “麻烦你了。”


    “谢谢。”


    “一。”


    渡边影见到与谢野晶子怔了怔，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水晶球和想起来刚才他的话点了点头后放心地笑了下，眼睛连眨也不眨地拔出肚子处的刀，像是不知道疼痛感的、平静地连续插了几刀。


    直到手实在是没力气握住刀，感觉血液好像要被冻结又好像是仍然在快速地流动着一样才吐出了一口气，又痛又困地陷入了昏迷。


    “请君勿死。”


    异能力生效。


    —


    渡边影醒来后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慢悠悠地坐起来，在看到地上自己没控制住流的血后困倦地拿出口袋里的纸巾擦了擦，直到擦干净后才抬头看不远处坐着的福泽谕吉。


    想了想还是提醒：“福泽先生，你们最近要小心一些，可能会有大麻烦。”


    福泽谕吉想到什么：“是刚才那个人吗？”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组织的，但肯定不是横滨这一块的。手里沾上的鲜血肯定不止有十条。”


    福泽谕吉看着渡边影的眼神和乱步、附近的其他人对对方的评价选择了相信，郑重向他道谢。


    渡边影也同样认真地回答：“其实是我要感谢你们。只是凭借一条不知所云的信息就前来帮忙，这足以说明你们对于生命的重视。”


    “能够和这样的你们交谈，说是上天送给我结交的一个机会或者说是礼物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