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醒心 二
作品:《千千杯酒不醉人》 二
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万般皆是心,点点皆由人。
林雲在一片嘈杂声中又睡着了,外面的声音好歹在提醒他,这世界不是仅剩他一个人,虽然他们不在他的身边,但起码他感受到自己还活在人群里。
他记得,林载轩没有昏过去前,那么几天都是他一个人,陪着他的是母亲的骨灰坛。他来来回回的发烧,烧得最厉害的时候已经快到四十度了,他只能自己硬撑着倒杯水喝颗退烧药,然后窝在被子里等着满身大汗,继而再烧起来继续上面的循环。他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孤独和无望,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一样,他万分渴盼人的气息,渴盼着自己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哪怕没有人注意到他,也好过在那空寂的屋子里独自受煎熬。现在他有了同感,这么几天下来,尤其是昨天的雷暴夜里。可是仍旧一同原来,他没等到什么,也等不到什么。
他突然如梦初醒: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他这次他梦到了自己,梦到林载轩浅浅的一笑,“会好的,会好起来的。”
只要自救,就会好起来的。
已近半夜,林雲才因为肚子的抗议醒过来。院子里静悄悄的,大雨洗清了漆黑的夜幕,使得朗月高悬、群星闪耀。他从没有见过这样多的星,一颗颗亮晶晶的,真的如同作文中所写的“如宝石镶嵌,如珍珠铺陈”。在明皓的月光下,他看到东墙边的狼藉已被收拾干净,那一片房屋都不复存在,沿着偏园与花园的东界线又砌起了一面高墙,与原来的墙面相连,把偏院与林府其他区域隔绝开来。
不过他不在乎了,如若架起心墙,那会比一堵砖石所砌的墙更为密不透风。
他取出那口破了一个角的铁锅,又拾出几根粗木柴来,架起一个简易的灶,开始煮一点米粥喝。原来堆在东边柴火房的东西和小厨房烧了个干净,现在业已被府丁们收拾地干干净净,而正房倒座的最边上那间小南房里也只有些破烂的杂物,想要好好生活,看起来很难很难,就连日常所用的茶壶、水杯、干柴、灶具都没有了。
他不由得有些发愁。
如果没有这一场火,兴许趁早赶走那两个恶仆,和阿土两个人就点月钱也够过活了。而现在所住的屋子也破旧不堪,不把正房东边塌掉的部分重新修筑好的话,整排房子都不安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遭殃,南房一般都住仆从,虽没了他们,但总不至于住到下人房去吧!还有换洗的衣服都是捡肖峰原来穿过的,自己只有那天从火里跑出来穿的一身内衣,也将就下去吗?总得吃饭,得有柴,得垒个灶,还得有碗筷,各种厨具。现在有些米面,可也不能每天只能馒头、喝粥啊,菜从哪里来,水果呢,肉呢。这三四个月来因为受她们的虐待,自己都觉得瘦了许多,虽说不像自己后世那会儿那么形销骨立吧,但也有些枯瘦羸弱,不好好吃饭,岂不是又要走老路子?现在被关在这里,要是病了,可估计没有像肖峰那样忠心的人去请······
想到这里,不免又厌恶起自己来,说了不要再想着依靠别人的。他边喝粥边思考起这些生活中的难题来。
首先得有钱,可是几两碎银,大概在哪个朝代,也就是刚刚够半月一月的生活费吧,估计也置办不了多少东西。没有钱,等着慢慢攒钱再去修缮屋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挨到过冬,况且还要吃饭烧火。果然还是长在红旗下好啊,起码还有菜叶子可以拾,几块钱就可以买一把挂面吃好久,还可以出去打工赚钱。在这里,自己不熟悉朝代特征,也没有深入了解民情民生,尽管努力搜肠刮肚地回忆之前所学,但史书上凤毛麟角的记载,终归不能应用到生活中来。
他突然想起了,肖峰原来说过,这院里是赖大娘总管,他的银钱也都是赖大娘收着。赖大娘和杏萍再没有回来过,想必是不会再回来了,而且也没有人来替他们收拾东西。肖峰被拖走后,赖大娘进了他的屋好一顿搜罗,把些值钱的都和杏萍两个分了,就剩些脏衣旧裤还堆在箱笼里,都没人给肖峰捎过去。
也不要管什么道德不道德了,干脆也学着赖大娘他们,去搜罗一番。那天他冲进赖大娘和杏萍的屋子里,看到床铺齐整,就想到了大概是有人故意纵火,是要害命还是只惹事、是合谋还是一个人的主意还是背后有指使他尚不能推断清楚,但有一点很明白,那就是杏萍和赖大娘是铁了心要离偏院的。况且,那天父亲与他对峙,杏萍一口咬定是他唆使阿土纵火,阿土哑巴且已死,父亲不信他,自己百口莫辩,这种栽赃发生在他身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算吞掉那两个恶仆的财物,虽不义却有种报复的快感。
说干就干,他借着月光在赖大娘和杏萍的屋子里翻找起来。果然,杏萍应当是主谋了,除了几件旧衣物外,钗环首饰乃至鲜亮衣服通通不见了,更不要提什么银两。而赖大娘的东西倒还很齐全,没见提前拿走什么。在炕上柜顶的放着赖大娘一些精美耳饰的小匣子的隔层里,他找到了一小包银子,又在赖大娘的衣袱包里抖出来一包好重的银两来。他不确定自己究竟搜刮来多少钱,但应该也不少,加上那些金银首饰,所得也颇丰。
但他又想,万一赖大娘还回来怎么办,又去告状,说是拿了她的财物可怎么好。不过话转回来,他已经在父亲面前是个不好的形象了,什么性子乖戾、目无尊长、纵奴行凶,再加上唆使纵火,大概率即使这些东西不拿,赖大娘也会恶人先告状,说是他贪了东西,甚而更可怕的会说他劫色贪财两不误吧。想到这些,他又逞了胆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是贪掉好了,已然当了别人眼里的恶人,何必还要苦心劳力的当“道德摸范”?
回到自己屋里,他把那些东西裹在了肖峰的两件破衣服里,搁到了十分隐秘的地方。又转而去了阿土的屋子,那间屋的东墙已经烧黑,窗户也烧掉了,里面混合着焦糊味、土腥气和男人的汗臭味,他刚一踏进去,就想起了阿土,想起他那憨憨的笑和壮硕的身躯,想起两个人洗头时互相泼水玩闹,想起阿土俭省下咬了一口的馍馍给他,鼻头有些酸酸的。是阿土救了他的命,是阿土换了林载轩重生的勇气。
不过阿土也就几件旧衣服,还有些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装蛐蛐儿的小笼子、一把木梳、一个桃心木锁、三四个玻璃球珠······他把那些东西笼在没有熄灭的火堆里,烧给阿土,让它们去伴阿土。
白天睡得很足,这会儿也不再有睡意。他干脆干起活来。
他把那几件房里的东西归置后,没什么用的都放在火堆里烧掉了,包括杏萍和赖大娘那些女人衣裳,有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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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品就留置出来,去园子里的水井打了好几桶水来,将能用的铜脸盆、大木盆、条凳、梳子、盆架和一面铜镜等物认认真真地涮洗了几遍。而那两个女人的梳妆用具他要待第二天去把它们卖掉换钱。直到四更天时,他才忙活完,把那三间屋子打扫清除得一干二净,都成了空屋子,两张旧木桌和几把椅凳、还有些放衣服的木箱笼也都用斧子劈成了一根根木柴,以备烧火用。而原来放杂物的那间屋,也把可换钱的物品堆在了院门旁西墙边,其余的东西分门别类有序摆置了起来。
林雲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还是蛮有成就感的,原来这副娇嫩的身躯干起活来也不逊色嘛!
躺了一个多时辰稍作休息后,他复又起来打来水,将自己住的这间西卧房清扫了一遍,地下泼了两遍水,用杏萍和赖大娘发黄了的薄被褥在地下擦洗过后,果然一尘不染了。那些破被褥他还有用,等到自己洗澡时,铺在地下,还可以防止水溅得到处都是。
原来书房里那些东西,他也一一做了整理。有些书本当初救火时都淋湿了,黏在一起,字迹都糊了,他也就都处理烧掉了;还有些能看的,以及一些纸笔墨砚,他都归拢到一个书箱里,放在了小娘屋的套间里。书房的槅门有些歪扭了,倘若这边再不大修,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做完这些已日上三竿,他去烧了水,要好好洗个澡方能出去见人。
他锁上小街门,衣衫里就装了一小吊钱,那也是从赖大娘的箱子里找到的,来到了宁安街。他还没有出过偏院,不免对外面的世界又好奇又有些胆怯。走过林府大门时,他还以为是哪家的府门,好气派好富贵的。
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孟义侯”,也不知道这么一座大侯府也是他的家,他被局在那么一个小偏院里,全然不知林府上下鎏金溢彩、个个明服显贵。
又沿着宁安街走了三四里,路过两座公府后,向左一转,是一条热闹的小街巷。两边宅铺相接相连,院落高低参差,鳞次栉比,不似宁安街上都是些大宅院落,彼此不亲近。且能听到许多商家店铺的叫卖吆喝声,还有不少推着板车、平车卖货的小商贩,俨然是集市模样,和现代的许多市场很相似。街上人来人往,但大多是男性,有着华服贵冠的,有穿圆领布帛宽袖长袍的,有头戴儒巾、身披鹤氅的儒士,更多的是也有和他一样装束的平民,只穿着褐色或素色的短襦袄,下着长裤布鞋。而有些女人一看便是贫苦百姓,穿戴远不如杏萍和赖大娘,衣衫破旧,头面朴素,不是抱着孩子提篮卖物的,就是脚步匆匆的置买生活用品的,甚而还有跪地乞讨的。另一些女子,身旁两三侍女,身后还有护卫,面蒙轻纱,手撑轻伞,步履轻慢,娇娇娆娆,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
他瞧了半日,又往前走了三四里拐到了东京府最长的中阳大道上,又是另一番繁华之景,府衙朱门眼不错就有一座,酒肆青楼凤箫声动,欢声笑语、高谈阔论随耳听闻,宝马香车、玉树暗香来往不断,却无甚贫民所见。
他又回了刚刚那条街巷,比较了几家卖布匹缎子的铺子,他手里的钱只够买匹粗布的,故买了一匹素色粗布,剩余几文,买了两个饼子满足下肚子。久旱逢甘霖,胃里吃下了几个月来较好的一餐,他很满足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