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醒心 十二

作品:《千千杯酒不醉人

    十二


    林雲躺在那张舒服的大床上,想起之前肖峰和他说过的,他以前还有个贴身服侍的小厮叫屈灵,是屈嬷嬷的儿子,后来生了场病就调到别处去了,也许刚刚那个白净清秀的小厮就叫屈灵吧。


    他想起了肖峰,想起之前那个忠心却很莽撞的和他一般大小的男孩子。这么长时间再没见过他,他向老胡头探听过,老胡头对肖峰没有印象,并不知所踪。肖峰过得好吗,兴许早早地像屈灵一样离开,就不会跟着他受苦了。


    过了一阵工夫,一个女使端着食盘进来,里面盛着一碗白糯的粳米粥和两三样精致的小菜。屈灵也跟着进来,服侍着他喝了小半碗粥,他身子虚弱,稍动弹动弹就疼得出一身虚汗,那些小菜也没什么胃口吃,就又躺下睡着了。


    傍晚时分,全家都在内厅家宴,这一日已到了年初二,是女儿女婿省亲的正经日子。


    大小姐林雨萌及其丈夫永昌国公府现袭一等子叔良的四公子叔子安下午就已乘车到了府中,先拜过老太太后,又给林将军及大娘子、玉姨娘请过安,与兄弟姐妹们闲谈叙阔去了。而二小姐林雨菡去年刚嫁给御史大夫李大人的独子李达,两个人恩爱非常,于晚宴前手挽手地进了内院,先是去拜望了自己的母亲贺小娘,才到静玉堂和养居阁去拜年请安。


    晚宴上,李达和叔子安被请上座而安座,叔子安先是恭让了一番,说:“承绍祖德,未敢逾老太太、岳丈而前座,惟愿与拙荆勤慎恭肃以侍上,还请您二老先入座为佳。”


    林将军和老太太不免喜色洋溢,连连夸奖叔子安及雨萌。


    李达并未多言多语,只是跟着姐夫也谦让一回,老太太和林将军就上首而坐,其他人分列两边坐下了,一张大圆桌坐得满满的。这次倒是大娘子安坐于林将军左侧,玉姨娘站在老太太和林将军后面的中间捧羹安盏,贺小娘于大娘子身后靠近林将军一侧服侍着。


    雨菡和李达二人自别了贺小娘后举止便不再亲昵,而是很礼数彬彬、谈吐有致了。二人均是极其聪慧的人,知道在娘家这里少说话少谈论的妙,话都很有限,都是附和着他人来说。宴上别人自是惧怕林将军刚烈锐意,不肯多言的,唯有小婿叔子安与林将军对答几句,雨萌都甚少开口。雨萌自小跟在大娘子和老太太身边,心思单纯、开朗活泼,平日里叽叽呱呱地和母亲姐妹她们说笑不停,但与父亲并不亲近,家宴上有父亲倒拘谨地很。其夫在伯爵府上是庶出,既不受宠也不被偏爱,从小规规矩矩惯了的,不免在自己家里对雨萌也要求甚多,两个人常因琐事口角,婚后三年多了只有一子,名璇儿;夫妻二人在外人看来举案齐眉、互敬互重,其实叔子安动不动就对雨萌冷暴力,弄得雨萌有苦难诉,回了林府见母亲与父亲不卯,也不敢跟母亲说,就是偶尔对三妹雨蔷说说梯己话,而雨蔷尚青春年少,不懂闺阁之事,也只能安慰劝解,出不了什么主意。这几日叔子安又怄了她生气,她在家只和随身的侍女柳柳闲聊针黹、教养幼子为要,不怎么搭理叔子安的。


    原本初二日雨萌打算自己回娘家,提早安排了回家的礼物果品。早起后,叔子安却巴巴地等在梳妆台前,一眼不错地看着柳柳为雨萌理妆,直看得柳柳都不好意思起来。雨萌也不理会叔子安,只是一会儿和柳柳说要这个发簪那个钗环的,一会儿和柳柳聊着时兴胭脂色,试试这个又试试那个。直待叔子安都不耐烦了开口催促道:“你倒是快一些啊,父亲母亲还等着咱们领着璇儿去请安呢。你这赖赖唧唧的,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雨萌一摔帕子,把盒细箩佃粉也带到地下,散了一地的粉末,呛声回他:“我一早起来的,自不会误了请安时辰。你等不及就自己去,用不着耐着等我。”


    “这是什么话,你我夫妻自要和如琴瑟,我自己去什么意思!要惹父亲母亲大过年的不快吗?”叔子安面有怒色,可碍着屋里的侍女丫头,怕让人听见,故意压低了声音说。


    “放心,你不就是要面子吗?外人面前我也不会怎样,我还要给我父亲挣一点脸面呢!”林雨萌懒得与他计较,自画了唇色答道。


    “谁是外人?我父母亲既是我的家人,便是你的家人,你父母亲也是同样。咱们都合该在双亲面前恭肃谨慎些,别又耍小性儿,弄得什么似的。”叔子安又低声正色道。


    “我母亲、祖母教养了我十来年,我不会不懂这些道理。”雨萌仍是淡淡的。


    “那你怎么打点省亲的礼物也不和我商量下呢?还不是想抛下我自己回去吗!”叔子安撵了柳柳去倒茶,自己坐在梳妆台旁的矮凳上有些颓丧的说。


    “官人每天耕读诗书、应酬交际,我都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去呢。再者无非是因为我在园子里和二嫂三嫂子闲聊说笑一回,你看见就不满了,不知道哪里鸟人惹着了您,回来拿我煞性子。这会子又来教我如何侍亲奉上了!官人若真是闲得很,不如待在书房里多去读会儿书,好进取功名,在这家里也好投一立足之地!”雨萌望着铜镜里的花容之色一早便被官人的话噎得变了脸,很没好气。


    “你这什么话嘛!哪里有人惹恼我,是其红那个小子看见了你和嫂子们在园子里调笑,笑得过于开怀了些才悄悄告给我的。你知道的,我不受宠,小娘又早早离世,我在这家里怎么熬来。你倒好,大说大笑的,让人抓住把柄了,受过的岂不是我?更何况二嫂子是郡主,常人见了都要礼敬八分的,你和人家都快平起平坐了。我说你两句,你顶我两句,哪里有你这样的妻吗?”叔子安就又和雨萌吵起来。


    “其红怎么和你说的我不管。我只知道,做你的发妻实在难的不得了,你不受宠那是因为你没有本事去争宠,和我与人说笑没有关系;我见了诸嫂子该有的礼数自不会少,说说笑笑亦属平常,这些话我跟你解释的都腻烦了,听不听在你,信不信也在你,自己妻子的话不信,倒去信什么阿红阿绿的话,也是鬼迷了心窍。我再回的你多了,你便又要搬去书房睡觉,索性你不要回来算了,省得怄我生气。”雨萌很硬气地回他。


    “大过年的,你难道要我搬去书房睡?倒不如我纳几房姬妾来侍候得好,也省了在你林大小姐面前惹白眼。”叔子安听了这话更气得脸红成一团。


    “想去哪睡就去哪睡,官人有本事养活几房姬妾就去养,不用向我说。城里的茜香楼官人不也常去吗,哪一次去和我说过呢?”雨萌自然不怕叔子安怎么恼火,自己行的端做得正,为人处事又豁达从分、不扭捏作态。而自己丈夫只会做表面功夫,读书是应卯,交际是从众,毫无自己的品格,自己多是看不起这个眼薄心窄的男人,只恨父亲当年怎么眼瞎看上这么个不成器的家伙来。


    “你······你,可不要太过分了!我······”一甩手叔子安生气地大步流星出去了。


    躲在门外的柳柳端着茶盘子差点让叔子安撞掉了。


    柳柳进门后,赶紧跑到还端坐在梳妆台前无奈叹气的雨萌跟前,两手搭在主子肩头劝慰道:“娘子不要和他计较,还是得赶紧去请安才是。方才我见二房三房的娘子都正往主屋去呢,我又不好进来打断的,娘子身行端□□上没有不敬服的,为了点小事和四爷争吵倒显得咱们不大度的。”


    雨萌对这样的情景早见怪不怪了,握了柳柳的手说:“柳柳,也就是你最贴我的心了,倘若过两年你出去了我可怎么着呢。官人也就那样子,我不跟他计较的,倘若真计较起来,这日子过不成的。”遂起身到东屋里头,瞧了瞧孩子还睡着,没有起来,就安顿奶娘并几个嬷嬷丫头好生照看着,等璇儿醒了吃了奶就送到主屋明堂去。


    到了主屋明堂院门口,雨萌看见叔子安躲在一旁的小径假装看花灯,就也故意咳嗽一声,柳柳忙合手过去微蹲身对叔子安说道:“四爷原来在这里,害得娘子四处好找,这下好了,您们快进去吧。”


    叔子安低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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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瞥,柳柳粉面朱唇、腼腆温柔,有天然的一分娇媚,心里的气消了一半,存着心有意在雨萌面前用手去勾柳柳的下颌,柳柳却快速起身后仰了头躲过去叔子安不安分的手指头,疾步回到了雨萌身后。


    正赶上三爷叔子勇及其夫人携小侄儿小侄女一家子向明堂走来,三夫人唐氏老早见到雨萌站在明堂门前还没进去,活活泼泼地大声说道:“雨萌,等我们呢!你们是嫌孤单了,要凑的人多多的,好热热闹闹一点对不对?”


    雨萌回头宛然一笑,笑呵呵地回:“三哥三嫂嫂早啊!先前见二哥二嫂嫂已经进去了,我还当我俩就迟了呢,哪知还有垫底的呢。再等等,说不定还能等着两三个贪睡起迟的。”


    叔子安见三哥三嫂簇着一群人走来,刚才撩骚柳柳不成好没意思,就赶忙走近雨萌,一手揽了雨萌端着的手臂,假装亲密的样子,也微低头向其哥嫂请安道:“三哥三嫂金安,我刚刚鞋子沾了草根,怕衣冠不洁难见父母,去一旁掸了掸的,合巧就凑在一起了,那咱们快进去吧!”


    “有什么要紧的,大冷天让媳妇子等在门前,进去以后再掸也不迟啊!”伯爵府三少爷叔子勇笑意阴险地说了句,带着妻儿就已经大步走到他们跟前了。


    雨萌一转身和他们同步伐向前走了,叔子安还原本想等三哥他们过去后再走的,见雨萌坚定地向前走,自己的胳膊已经从雨萌的臂弯掉了出来,说不得也跟上前去。到了明堂院门口,雨萌却笑着停下让三哥三嫂嫂他们一行人先进去了,自己主动让丈夫走在身前才一起进去的。


    叔良早已年过六旬,却仍脸色红润、矍铄健朗,每日下朝后回家还要舞枪弄棒锻炼一番,所以发须尽白了,可远远看去完全不似六七十岁的老人。


    进了正屋,只见二公子舒子强及其苹河郡主正坐在左手一溜椅子上,后面站了孩子们及姬妾;正面圈椅上端坐着国公爷叔良及国夫人赵氏,听见几个孙儿欢快地跑了来,早绽开笑容伸手抱住了两个小的。


    叔子勇及叔子安携妻跪下请安问好,赵氏忙笑融融地伸出一只手来示意他们起来,国公爷也一手搂着小孙儿,一边说:“快起来吧,孩子们,又没外人别拘着礼了。”


    叔子安紧接着回:“谢父亲母亲!晨晚定省是孩儿们该行的礼,不论有没有外人的。”雨萌识眼色地起身仍蹲身扶起丈夫来,两个人小步退到右侧去了。


    叔子勇和其妻也早从容起来,退到左侧剩余座位那里坐下了,眼瞅着雨萌大大方方也坐到了右侧一溜的椅子上,旁边给叔子安留了第一个位子,叔子安却还扭捏着等父母亲发话才敢坐,叔子勇就开口向父亲说道:“爹,您快发话让我们也坐下吧!四弟没您的话还站得笔直呢!”


    雨萌拽了丈夫的衣袖小声提醒他快坐下,叔子安这才撩衣而坐,坐得板板正正的,跟学堂听讲一般。


    国公爷刚瞧见没说话,逗腿上的小孙儿玩呢,此刻被提醒了后也未抬头,说:“都说了自家人别拘礼啦!”


    叔子勇还在补话:“刚刚四弟靴上沾了草灰,还怕父母亲怪罪,撇下弟妹,到一旁整衣冠去了呢。可见四弟至孝!”


    国公爷开玩笑似的回:“当你呢猴儿也似的,安儿自小就严谨,别太过了,不然就没了生活之趣了。”


    叔子安脸上讪讪的,忙回道:“父亲说的是,孩儿记下了。”


    可国公爷没顾上他说完,就见几个未嫁娶的孩子们也说笑着进来请安了。


    等着一大家子吃过饭聊完后,国公爷嘱咐了下午便要跟妻小回娘家省亲拜年的儿子们:“回去的礼物要提前备好,不可简慢了,你们妻儿原也是人家里的明珠碧玉,来了咱们家里享福不敢提,相夫教子事事在行,这一回去要让他们娘们好好叙旧,万不可灌了黄汤嚷着要回来,不许他们尽兴。”


    待到午后,国公府后门的车轿就一簇簇地出发了,叔子安骑马,未与雨萌同乘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