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问心

作品:《将门文臣难撩琵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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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月安微微诧异,她迎上朱韵带着赞赏和有些担忧的目光,周月安脑中一时浮现那夜拦住她的画面,朱韵那时也似今夜这般。


    她知道朱韵在教坊内时间最长,心性也最为成熟。许多像她这般的人已经懂得趋利避害,对一些事也早就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她昨夜却出言相护,将她们当作姊妹护在身后。


    就单这一份果敢与坦荡,周月安也想向她道一声谢。


    但是此刻她看懂了朱韵眼里的忧虑。


    周月安微微摇头道:“我父亲曾说,人做事不问值当否,”朱韵眸色担忧更甚,周月安反倒弯唇浅笑以作安抚,她嗓音平缓,徐徐道:“要问心。”


    朱韵一时怔愣。


    要问心。


    她们这种人,也能问心吗?


    周月安眸光平和,眼神坚定。朱韵无由来想选择相信。


    能的。眼前这个娘子告诉她,能的。


    不管是教坊乐妓,还是达官显贵。问心,不分身份与地位。


    朱韵缓缓点头,“我与你一道。”她忽地笑出声,眼尾上挑,多出几分明艳之色,“我也想看看,在这世道之上我能问出些什么。”


    “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朱韵紧接着问。


    “宫宴。”周月安笑意浅淡,眼神柔和。


    “宫宴之上,为我等正名。”


    字字利落,语气铿锵。


    树影摇曳斑驳,落雪未积,化了潦水在院中,月影浮动与人影相映。


    院中张虚进来,抱拳:“头儿,查到了。”


    谢闻璟长身而立,凝着那隐隐绰绰的圆月浮影,半张脸隐于暗色之下,“说。”


    张虚递上一封信函。


    “咱们下面的人截了那成风肃先前与外界往来的信件,大部分都是家书,可这一封最是奇怪。”


    谢闻璟垂眸瞥了眼,接了过来。


    “五十两银子,元宵买一箱空炮于河中高处燃。”


    扫了一眼,他视线落在最后一句上。谢闻璟蓦地勾唇,面上冷色渐显。


    空炮若借指不会说话的死士,河中高处除了那演出的灯台还有何地?


    他扯唇,声音凉薄低沉,“把尚书那管家先按了,问问他买这哑炮是何意。”


    张虚得令,正要退下,谢闻璟又似是随意接了句,“哦,对了。记得一定要让尚书大人知道自己的管家是出了何事。”


    张虚闻言了然,这就是要闹出些动静,让那些人别太张狂……


    “明白,保证办得妥帖!”


    张虚麻溜地转身就要走,谢闻璟微微皱眉,出声喊住,“站住,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张虚苦着一张脸回头,“大人,我得去上药。”


    谢闻璟见他呲牙咧嘴的模样,唇角微动,轻吐了一字,“该。”


    张虚蹭的一声站直。一脸愤慨,“大人!我这可是为你受的伤!要不是你……”


    “还想领军棍?”


    谢闻璟幽幽开腔,扫了他眼便移开视线,“雍州那边动作快些,该收网了。”


    “咱们可要赶着送一份大礼。”


    张虚瞬间正色:“是!”


    说完便端端正正立在一侧,目不斜视紧紧盯着他家大人。


    谢闻璟睨了眼,张虚精神抖擞,声音洪亮,“头儿,还有事交代吗?”


    谢闻璟扯唇,一个字都不想废话。“滚。”


    “好的!头儿!”


    声如洪钟,气势磅礴。


    要不是走路那别扭的姿势,这哪里像是挨了军棍的人。


    谢闻璟收回视线,目光又落在那处月星之上,夜里寒风起,潦水波光涟漪带动月影斑驳。


    圆月之夜,团聚之时。


    谢府毫无欢闹声响。


    不过是团圆夜罢了,一片沉寂,也就几盏孤灯与谢闻璟作伴。


    无人之时,他脸上敛去了几分散漫,他微斜身子,将头轻靠在柱子上,无言远望。


    若从背后看,那一抹背影孤寂,冷硬,寒风卷着他的发尾似想将他扯入黑暗,而他好似也无法被任何亮光沾染。


    翌日清晨,谢闻璟正在屋中捋好宽袖,张虚进门,“大人,准备好了。”


    “雍州那边有消息了吗?”谢闻璟没抬眼,只继续抹去衣袖上的褶皱。


    “有了,最迟今晚。就能结案了。”张虚回道。


    “好,进宫吧。”谢闻璟放下手,走了两步忽地顿住,他瞥了眼张虚,声音带着晨早起来的的哑意。


    “今晚夜宴,是整个教坊司都去?”


    张虚一脸正气地凑近,“大人是想问周姑娘去不去吧?”


    谢闻璟不语,眸光微动。


    张虚摆手,“周姑娘肯定会去的啊,且不说今年整个教坊司都在积极准备,就单论周姑娘那一日一首艳惊四座的琵琶,她也必去不可!”


    “哪一日?”谢闻璟自动忽略了他那么长的废话,精准把握到关键。


    他微皱眉,周月安何时献上过琵琶曲,他从不知。而前夜那一曲被打断,众人也应当听不出她真实水平。一艺藏三年,可听张虚这样说,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她琵琶弹得是如何好,又似乎人人都期待着她的琵琶曲。


    皇帝,宫宴,调暗卫,雍州……


    好似一切都有什么关系。


    谢闻璟眉皱得愈紧,张虚惊讶,“头儿,你不知道啊?”


    谢闻璟眸色渐深,张虚见此,神色恍然,“周姑娘竟然没与你说啊?”


    他忙解释道:“就你雍州来信的那晚,我和弟兄们原本当晚就准备杀过去了。可被周姑娘拦住了,她说要依头儿你的话。”


    “看我们放心不下,周姑娘说,让我们相信她。”张虚迅速地讲完事情经过。


    “那一晚,周姑娘弹了许久的琵琶,一大清早就背着琴冒雪赶路,拦住教坊的茹娘,求她带她面圣。”


    她为了求一次机会,精心设计了一出戏,揭开了她多年来一直小心翼翼隐忍藏住的秘密。


    她没有什么可以作为凭借去求圣上的,无非就这一手技艺潋滟。


    谢闻璟他那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可皇帝那时显然是做了废掉他这颗棋的心理准备,她见到皇帝,又是如何面对刁难和压迫才为他争取到可以救他命的暗卫?


    谢闻璟心尖微颤,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可随之而来的一种无力漫过心头,他眸色翻涌,里面向来藏着玩味的情绪一时被这些话给抽得一干二净。伴随着张虚说完最后一句话,谢闻璟回想起周月安往日里平静淡漠的眸子,还有那夜上完药后她带着些许心疼的目光,他心口骤然间好像缺失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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