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过往

作品:《将门文臣难撩琵琶女

    烛影昏暗,周月安头抵着床檐,本想闭眼假寐,不曾想却真的睡了过去。


    谢闻璟寻到膏药回来时便看见眼前这一幅景象。


    小姑娘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脑袋,眉目间倦色难掩,却还是强撑着靠在床头,不肯躺下安心入睡。


    谢闻璟心口软了软,他未掩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她的身边。


    她睡颜恬静,双手搭在腿边,睡着的样子也格外规矩。谢闻璟无奈地轻笑一声,黑眸心疼地望向她。


    她这些日子,可算是累坏了。


    不过她分析处理问题的手段,也越发熟练,查案推理找人证,继而规整案情,这些办案能力有明显提升,谢闻璟看在眼里,颇有前朝刑部女官的风范。


    谢闻璟知道她很厉害,有心智有谋略,可他从不觉得一个人将某件事上手得很快是因为天赋。


    若觉得一个人做事轻松,那是因为没见到她夜晚的努力。


    无力、痛苦、挣扎,最容易在夜晚滋生。


    扛得过夜晚的起伏,才能迎接白日的风浪。


    谢闻璟从她这些时日做的事中可以猜到,她晚上做了多少事。


    所以也才格外心疼。


    暗卫的消息来得迟,证明周家案子水深,盘根错节,一时查不清楚。他知道,周月安也不仅仅在查这次流言,这次的流言只是一个导火索,她暗中已经摸了不少周家事发之时有关联的线索,只是太过冗杂,一时难以理清头绪。


    而让谢闻璟意外的是那个青年。


    竟然牵连到突厥。


    谢闻璟眸色复杂地看了眼周月安。


    突厥近年来与我朝矛盾虽有缓解,可早十年却是冲突不断,游牧之地尤惧寒冬之年,曾求和休战,以冀休整喘息。而前些年先帝执政暴戾无比,强硬镇压追击,突厥骑兵与我朝将士皆死伤无数。


    两败俱伤之下,才换一休整时期,可突厥至此对我朝仍深怀敌意。


    若那人与周家之子真有些关系的话,谢闻璟黑眸渐沉,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周月安一声呓语唤回了谢闻璟的思绪。


    他捏着手中的伤药,看着她的睡颜,一时有些无奈。


    他是不介意给她上药,可他怕她介意。


    两相权衡之下,谢闻璟不忍心地轻声唤醒周月安。


    周月安微拧着眉,看清眼前人之时不由有些懵。


    谢闻璟将伤药递到周月安面前,周月安反应过来,忙向他道谢。


    谢闻璟沉声:“需要帮忙吗?”


    周月安摇了摇头吗,“已经很麻烦大人了,我自己能上好药,天色晚了,大人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闻璟点头,但在离开之前突然提了句,“京城有消息来,张虚说是教坊中人寻你,你看可需要回信?”


    周月安闻言微怔,她在出发之前与茹姑打过招呼,而教坊中有人寻她,她只能想到朱韵和芷溪。


    许是有什么急事。


    周月安点头,“好,明日我写一封回信,还拜托大人帮我送回去。”


    谢闻璟嗯了声,再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之后便离开了。


    周月安凝着手中尚有他指间余温的药瓶,一时发怔。


    而京城宫阙之中,尊贵的龙椅之上,皇帝面无表情地仍开手中的折子,捡起另一本,又又看到大致相同的内容,终于忍不住皱起眉,身边候着的内侍公公见状递上去了一盏热茶。


    “陛下,要不今夜就早些休息吧?”


    皇帝示意他放下,忍不住揉了揉额,“谢卿有消息了吗?”


    内侍恭敬道:“回陛下,谢大人回信,人在清河,再过两日便能赶回来。”


    皇帝闻言冷笑一声,“亏得他还知道跟朕打招呼,京官私自离京,他是嫌御史台每日的折子递少了。”


    他语气中嘲讽明显,内侍低着头,不敢说话。


    见皇帝神色缓过些许,才试着出口劝道:“陛下也莫要着急,亲王的手伸得太长了,谢大人也是在为你分忧不是?”


    皇帝沉默,他看着案前垒成小山一般的折子,其中半数都在赞誉亲王功绩,要给他加官晋爵,亲王司马川避居一隅,与名为善,明面上是个闲散王爷,可皇帝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收买人心的本事比他用得还炉火纯青。


    朝中有半数大臣是偏向他的,不然他这个新帝当年也不会为了稳固朝局想要把戍边在外八年之久的谢闻璟召回来,当年的他身边太需要一个手腕强势狠戾的臣子。


    如今,也需要。


    而手握兵权而与王爷心有嫌隙的谢闻璟,便是极好的选择。


    谢闻璟的母亲,一品诰命夫人,而当年却在司马川的封地之上遇难,原因竟是突发山洪。谢闻璟的父亲当年镇守边疆,因战事吃紧无法得归,是年仅十二岁的谢闻璟独自一人去扶灵柩归京。


    同年,谢将军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


    一年失去双亲,谢闻璟守孝三年,一人独守诺大谢府,而祸不单行,谢府接连走水,小谢闻璟也频频受伤,体弱多病。


    当年先帝也着实昏庸,醉心酒色,朝中命官接连出事,庸帝简单过问一句后,便再无下文。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臣不配得到为君者的关怀,何其让人寒心。


    这也便罢了,忠臣被驱逐殆尽,庸帝身旁尽是谗言之辈。


    遇事问鬼神,祭祀卜卦,问天象,竟说谢闻璟是大凶之子,需遣离京城,不得归京,否则与陛下圣体相冲,冲撞天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有人给盛极一时的谢家作局,但无人敢说。因为敢说的人,都被赐了白绫毒酒,不过死法不同罢了。


    有人早早乞骸骨,以求安稳度日。


    朝堂之事,荒唐之至,可却就是这般发生了。


    青史记载庸帝半生,谥号为厉,荒唐的朝代就此翻篇,百废待兴。


    谢闻璟不待守孝期满,自请前去他父亲戍守之地,承袭父亲遗志,年少的谢闻璟便送往边疆,天寒地冻、缺衣少食、孤苦无依,谢闻璟都经历过。


    他从最低等的兵士做起,用军功一点点累积起他自己的声望。


    没人记得他是谢将军之子,但如今所有都知道这位满朝文武皆三分忌惮的谢大人。


    皇帝践柞之际,他焦头烂额,一方面要收拾先帝留下的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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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方面要制衡亲王势力。


    他求助致仕的阁老,阁老叹了口气,给他指了条路。


    而恰此时,边疆之地传来三年以来的最大捷报。


    普天同庆,像是给他的一份见面礼。


    新登基的皇帝开始有意无意关注这个人。


    直至年初,召令归京。


    但他也心有忌惮,所以以文官之位来牵制这个武将,战功赫赫,他却始终没有颁诏封赏,没有加官晋爵,暗含敲打,希望他安分守己,谨记自己的位置。


    同时皇帝也需要他,所以兵权未剥,允他放肆,人人都要尊称他一句谢大人,至此,他成为帝王手中最利的一把刀。


    他知道谢闻璟心有所图,但是同样是为朝堂扫除障碍,他不介意帮帮他。


    只要他忠心。


    谢闻璟初见他那日,直白得可怕。


    面对年轻的帝王,他丝毫不惧,不卑不亢。


    皇帝句句警告,谢闻璟眉目疏朗,姿态懒散,斜站着的身子没有半分规矩可言。


    可他又垂着头,做足了一派恭敬模样。


    皇帝记得,他说,“若陛下是个明君,臣定是忠臣。”


    谢闻璟唇角噙笑,语气慵懒却郑重。


    “君明臣忠,至死不变。”


    皇帝听到他的回答却没有感到任何轻松,他沉着眼望着眼前这个离京八年之久的人,风尘仆仆,满身寒霜。


    皇帝却莫名感到一种压迫。


    他沉着心,反问了句,“若朕不仁呢?”


    谢闻璟黑眸淬着连日赶路的寒霜,他唇角勾着笑,笑意不达眼底,沉默地与皇帝对视。


    至此,皇帝知道,不止是他对眼前这个人有过漫长的一段考察,眼前这个人也对他有过长久的了解。


    二人心如明镜,看破不说破。


    皇帝回神,端起茶盏轻啜了口茶,神色清明。


    “罢了,不催了。”


    “那边也别走漏风声,与谢卿说,朕等他回来。”


    “记得让他全须全尾地回来。”


    内侍一时没反应过来,却仍忙不迭接话应好,将茶盏换下。


    紧接着,皇帝沉目看向方才的折子,谢卿,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司马川这次能入京,并不是巧合,朝中三部尚书可出了不少力。


    他怕司马川快要沉不住气了,毕竟也筹谋了那么多年,狐狸尾巴总归要露出来的。


    宫宴之际,不就正好能看出一二心思吗?


    而谢闻璟那夜受的伤,也算是为他这个皇帝代为受过。


    司马川不敢明目张胆地挑衅他这个皇帝,可动一动他手下的臣子,可不是易如反掌。


    而这种时候,谢闻璟他却擅自离京,先斩后奏,皇帝多少知道他去清河是为了那周家之女的案子,他也曾暗暗警告,可谢闻璟权衡利弊,皇帝自认了解他,他相信他定是别有所图,所以这一次,他也希望他能给他带来眼前一亮的东西。


    比如亲王罪证,或是能清洗一番这朝野上下的东西。


    这么多年过去,也该变天了。


    皇帝目光沉沉,乌云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