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人家》很快上了电视台的黄金档，斤羽也每天定时观看，如果不看，有需要的时候，想拍人家马屁，你都拍不到位。


    艺术这么深奥的东西，斤羽没看出来，她就看出憋屈来了。女主角处处憋屈，跟个受气包一样，处处忍耐，处处受欺负。


    按照一般格式，憋屈之后得有反弹吧，没有，一路憋屈到底。


    婆家给她来了个大招，她竟然选择原谅。是的，没有看错，虽然公婆恶毒，老公出轨，娘家不善，但爱能化解一切，所有恶人最后欢聚一堂，大家包饺砸！


    斤羽差点气吐血，别说她，就是她妈这个年纪的人看了，也得吐血。倒也不是说，没有受众，再往上拨高一点，奶奶辈的，还是有不少人爱看这种苦情恐怖片。


    奶奶辈当中，有一类人最擅长的就是自找苦吃，感动自己，女主角这种受虐狂体质，特别适合他们代入。


    但注定，这么一小撮人的喜欢，撑不起收视率。


    更大的问题在于，深城是一座年轻的城市，奶奶辈的人，太少了，比例远远低于其他城市。


    随着收视率的扑街，麦馨联系好的几家电视台，除了一家购买了二轮版权外，其他几家都取消了购买计划。


    就连购买了电视剧的深城电视台，内部也颇有微辞，黄金档是用来创造利润的，结果广告招商十分惨淡，算经济帐的话，是亏了。


    麦馨郁闷的同时，余宝成也迎来了他事业上的三连扑。


    第一扑，晚会主持频频需要救场，最后镜头都被剪的没剩几个。


    第二扑，综艺金话筒之战，抢来的创意当自己的，结果扑的连朵水花都没有。


    第三扑，高收视节目平民歌王，抢到他的手里，就开始收视滑铁卢，一期不如一期，最后广告商直接跑光光。


    余宝成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扑，他做了大胆改动，风格更时尚，更国际化，比之前土不啦叽的强太多了，观众真是垃圾，不懂得欣赏。


    斤羽正在组里拿着视频跟大家分析，改版之后平民歌王收视爆跌的原因。


    “之前的平民歌王，无论是林莫兮时期，还是小慧时代，都将重点放在平民之上，歌王次之。大家看的是身边的同事，朋友的故事，每个平凡人的故事，在他们的身上找自己的影子。”


    “余宝成的平民歌王，将重点放在歌王之上，而对平民两个字唯恐避之不及。你们看他的采访，那高高在上的态度，何不食肉糜的语气，也就是现在老百姓都吃得饱饭，要是换到吃不饱饭的年代，他早被老百姓撕成了碎片。”


    最新一期的节目里，一个长相有点点土气，脸上还顶着两团高原红的微胖女生，被余宝成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一圈，竟然直接问她，“你为什么不减肥？”


    女生就是个普通人，面对主持人的恶意，直接愣在原地，眼泪都快出来了。


    等到舞台表演时，女生脱了鞋，光脚踩在地板上唱歌，说自己在家乡的时候，也是光着脚站在山顶唱歌，“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能感觉到，自己和大山产生某种连接，让我充满力量。”


    明明是句非常让人感动的话，余宝成直接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白白浪费了女生的真情流露。


    “你们看，不该说的话，他说了个遍，该接的情绪一个也没接，该感动的时候他嘲笑，该激励人心的时候他泄气。这样的主持，就是来再好的嘉宾，唱的再有水平，也挽救不了大家的厌恶。”


    斤羽说对了，大家不是不爱看平民歌王了，而是厌恶这个节目，厌恶余宝成。


    平民歌王的热线，据说接了不下几百个投诉电话，都是要求余宝成走人，换回原来的主持人。


    换是不可能换的，余宝成对台长有利用价值，所以一个节目而已，没了就没了。


    何编导找到斤羽，给她透露一个重要消息，“沈台长正在谋求卫视的位置，到时候，想把老班底都带过去，他可是点明了要你去的，这事你心里有数就行，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告诉你，就是让你这段时间摸摸底，组里有哪些人是骨干，到时候把人带走。”


    斤羽一脸惊讶，“这么大的事，没听说呀。”


    何编导一笑，“你怎么会知道呢，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台长和海丰集团的关系搞这么好，也是有这方面原因的。”


    “海丰集团的董事长，可以帮沈台长搞到卫视去？不可能，他不就是一个商人吗？有钱我相信，其他方面我可不相信，别是给人骗了。”


    何编导坚定的告诉斤羽，“确实是真的，余董事长跟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很熟，只要他肯带沈台长去见那个人，这件事就有九成把握。”


    “什么人这么厉害？”斤羽追问道。


    “这你就别问了，以后总会知道的。”


    果然啊，越往上走，知道的秘密就越多。斤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台长和海丰集团能有什么合作，这不就有答案了吗？


    “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对了，今天城市观察播出第一期，您有空看一眼，提提意见。”


    “好，我肯定看，你把关的，错不了。”何编导现在对斤羽，可以说是相当放心。


    不光能力强，点子多，关键脾气还好，抢了她的东西，她也不跳脚，简直天选打工人圣体。


    斤羽表面呵呵哒，内心NM哒，她得把这个消息告诉池宇，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你知道咱们深城的传说吗？”池宇晚上开车来接她下班。


    “闹鬼吗？”斤羽精神一振，坐直了身体，大有好好听故事的自觉。


    “哪儿来的鬼。”池宇被她逗乐了。


    池宇想了想，又道，“不过也差不多。”


    深城有个修道之人，啥意思呢，就他自己说，是什么什么的传人，流连世间是因为还有诸多因果未了。所以，要在经尘里历练。


    什么叫红尘，酒色财气，金钱权势。什么叫历练，就是在这些里头打个滚。


    “他叫李九玄，其实就是个政治掮客，在名流当中客串拉皮条的角色。”


    最早以前帮人看风水，算命闯出一些名气，结识了一些有权势的人，利用人脉帮人牵线，发现一本万利之后，就再也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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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发展到现在，他身边已经聚集起不少大人物，这些人都有交换的需求，用钱换权，用权换钱，各种合纵连横，拉帮结派，不一而足。”


    “这种事，竟然没人管吗？”斤羽看事情的第一视角，永远是从小老百姓的角度出发。


    等冷静下来之后，才开始分析，“该管他的人，现在是他的拥趸，当然就没人管。加上需要他的人，都拥有权势，那就更没法管了。”


    池宇点点头，“余董在他身上，砸了不少钱，所以是他的座上宾。沈台长就是想和余董结盟，让李九玄帮他交换这个位置。”


    余董想把儿子推向主持人的宝座，沈台长需要余董帮他在李九玄面前说好话，拿到想要的位置。


    “所以政府部门的领导岗位，成了李九玄家里的东西，他说给谁就给谁？”斤羽觉得可笑至极，她想放声大笑，却笑不出来。


    李九玄不是第一天这么干，他干成了多少事，正在干多少事，未来还能干多少事？


    每一桩的交换背后，都意味着，属于国家的利益，流进私人的口袋里。


    “不愧是战略合作伙伴。”斤羽嘴角微扯，露出一抹嘲讽。


    李九玄的事在上层圈子里，属于公开的秘密，消息灵通人士，只知道有这么一位风水先生，有很大的本事，是某某某眼前的红人。至于下头的百姓，一无所知。


    “他能成功吗？”


    “不会。”池宇斩钉截铁。


    斤羽没问为什么，只拍着胸口庆幸。她也没问池宇，既然池海洋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铲除这个毒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你去多管闲事，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被闲置。说起来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声张正义的人，总是最先倒下的。


    这个世界不是黑白分明的，就比如这个李九玄，他背后最大的靠山是谁，这个人不倒，就不可能扳倒他。


    “我的房子装修好了，请你去参观。”斤羽亲自盯的装修。


    “好啊。”池宇开车去了花都雅居，斤羽装修的风格就是极简，但储物空间极多。


    “准备什么时候搬。”池宇里里外外一看，别说装修，家具电器已经全部到位，达到拎包入住的标准。


    “租约还没到期，正好这边我也想散散味道，到时候找个时间，跟莫兮收拾收拾就搬了。”


    “你这样，让我很难堪，知道吗？”池宇叹气。


    斤羽反应过来，呵呵直乐，“放心，一定找你来当苦力，不来就分手。”


    池宇这才高兴起来，他拉着斤羽的手到阳台，指着不远处同属于小区的一块地道：“你看那边。”


    “我知道，是别墅区，我去看过。”


    “那你喜欢吗？”池宇认真的问道。


    斤羽嗔了他一眼，谁不喜欢别墅，光有自己的院子这一点，就能让百分之九十九的中国人心动不已，能自己种菜种花种果树，是秒杀一切的顶级享受。


    但是别墅的价格是另一个体系，贵不说，面积还大，斤羽总不能把父母所有的积蓄都扔到一套房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