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七十六章 危巢(三)

作品:《刀下不留神

    半天功夫,两人竟然不眠不休地狂奔出了一百里。


    他们都知道事情已经暴露,碰见举止异样的路人都要警惕再三。好在两人运气还不错,只撞见了魔物,并未与怀山派的人正面接触。


    掌柜和小二苏醒后发觉双手被绑在马上,且捂住了嘴,找不到求救的办法,只能在颠簸中一遍又一遍晕过去。


    他们行了三百里,换了两匹马,赶了两天路,还未至天音宗掌权的地界,体力已有些难以支撑。行到一处较为平坦的林地时,章行岚道:“你先休息,两个时辰后我来交班。我们最多休息四个时辰,否则怕被怀山发现。”


    两人的头发尽数被吹散,身上满是尘土,已经落魄到辨不出模样。杨悠雁也不客套,倒头就睡。一个时辰后,忽听人大喊“他们在那里”,惊得她和章行岚策马狂奔。等二人逃远,她才知那是村里的人上山寻亲,并不是找他们两个。


    她对章行岚道:“你休息吧,下次再换我。”


    而后才意识到自己肚子里的咕噜声,解开包袱开始吃饼。


    此时阳光正好,山色相宜。怀山派与青石坞一带的景色都不错,她这才发觉自己奔波太久,竟没心思好好看看那些风景。


    也许等八宗会盟结束之后,能有一些闲暇来休整。


    但真的有机会吗?


    眼下所有人的重心都在盟主之位上,一旦天音宗继位,杜纯是履行当时的承诺,是继续劝她为天音宗效力,还是宣布这免死符牌为废铜烂铁,奉行狡兔死、走狗烹,都不得而知。


    她咽着又干又硬的饼,忽自心中生出不甘。


    一辈子为人之棋,下场大约如此。


    若不想这样过一辈子,就得想出另一条路。


    吃着吃着,杨悠雁忽觉眼前发黑,当即把饼吐了出来。


    她以为是饼中有毒,可身体上没什么中毒的迹象,倒像是妖气的反噬。服下赤血莲后,眩晕感并未减少。回目一看,小二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直勾勾看着自己。


    杨悠雁瞬间凛了神色——


    她服用赤血莲时有意背过了身,但看小二的神色,似乎发觉到了方才出现异样时的妖气。


    若他仅仅告诉杜纯这件事,一切还好说。


    但若他动了歪心思,拿这个筹码换活命机会,杜纯未必会保自己。


    她的身份但凡被杜纯之外的任何一位长老知道,都免不了血雨腥风。天音宗内还不知有多少人隐藏在冰川之下,若捕风捉影地听到此事,十条命都不够她辩解。


    杨悠雁扫向熟睡的章行岚,正欲解开将小二捆绑到马上的绳索,忽觉一阵地动山摇。她踉跄一下,扶着树堪堪站稳,却见拴着掌柜的那匹马挣开了绳索,直直奔入山野中!


    她暗道不好,飞快将小二解下,对刚醒来的章行岚道:“我去追。”


    马受了惊,慌不择路中冲向了一片无人开垦的林中。这些林木纵横交错,好几次都险些绊倒。杨悠雁挥砍着纠缠到一起的树枝,辟路上前,果然发现那马受了伤跪坐在地。


    她见掌柜仍然绑在马背上,凑近一看,才发觉掌柜圆睁着眼,已经没了气息。他的背上破开了三道口子,是被铁箭刺中后留下的血痕。其中的两支羽箭不见影踪,大约是被沿途的林木截下,只留下大片因倒刺撕裂开的血肉。另一支羽箭从中折断,箭没入的地方伤口乌黑,显然是中了毒。


    马已经受伤,无法站起。杨悠雁解下掌柜的尸首推入林中,将马栓到树旁后巡视一通,没找到放冷箭的人,提心吊胆地回了程。


    一踏出丛林,迎面便是倒地而死的魔物。这些魔物身上没有利刃的痕迹,像是自内而外暴毙而亡。再往前走去,果然见章行岚摆着琴端坐于地,手覆在琴上,白弦沾血,四下尽是倒地的魔物。


    看见是杨悠雁来了,章行岚才稍稍将手挪开了些,神色却带着异样。杨悠雁往旁一扫,看出内情的小二正痛苦地满地打滚,口中的布巾被血浸到发红。


    她假装没看出章行岚的戒备,“这是怎么了?”


    “他说了不该说的话。”章行岚道,“我已经将他的舌头拔了。”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杨悠雁,“掌柜呢?”


    “另一匹马伤势不轻,恐怕没法继续走了。掌柜背上中了三支箭,被人毒杀,尸首抛在了林中。”杨悠雁翻身下马,见撕下来的账簿还在,松了口气继续,“他们追了一路都没动手,只在马惊后找到机会,要么是势单力薄,要么是意外发现的掌柜,这两者都不足为惧。当务之急是将人和信送往天音宗,你乘马先去,不要耽误了机会。”


    说完后,她将缰绳递给了章行岚。


    后者知道时间紧迫,重新将小二捆在马上,“这些魔物听见了他说的话,我追杀了几只,但不知有没有杀尽。往南十里有个村落,你若走投无路,可以去那里避锋芒。”


    他翻身上马,踟蹰着原地踏了几步,道了句“保重”,扬鞭而去。


    两人出任过两次任务,从楚州到如今,也算是生死之交。


    可他们都知道,生死之交,也难跨身份之别。


    是真是假,章行岚没有过问。


    他一生为天音宗行事,深知若杨悠雁真是妖族,立场必不可能与自己一致。改日若天音宗对妖族开战,旧义倒戈,他未必会留情。


    处决掉听闻此事的魔物,是章行岚能为杨悠雁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走后,杨悠雁看着满地的尸首,心情不可谓不沉重。


    小二定将她的身份告诉了章行岚,偷听到此事的魔物,恐怕远不止地上这些。


    她折回林中,牵着那匹伤马暂住于章行岚所说的村落。


    此地位于怀山派和天音宗交界,往来的车马比青石坞多,怀山派的势力也不敢轻举妄动。百姓不知道青石坞的震荡,正对方才的地动议论纷纷。


    杨悠雁牵着伤马进村后,听百姓们谈着“蛟龙翻身”的传言,才知自六年前怀山派弟子得道成仙以来,民间都传着八宗会盟要变天的预言。


    “天音宗盛极必衰,临盟主之位几十年,早该易主了。”一位身着直裰的青年议论着,“久居高位就会怠惰。你们看看这十几年,魔物越来越多,不正证明了天音宗毫无作为吗?”


    人群无不喟叹,都认为这次的地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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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蛟龙翻身”所致。杨悠雁听见了流言,才知道在怀山派负责的区域内,民心早已背离了天音宗。


    她找到了马医,得知马虽不能疾跑,但幸好伤势不深,三日后就可以重新上路。想着人与信由章行岚护送,杨悠雁留在了村中,夜里枕刀而睡,醒后刀不离身,滴酒未敢沾唇。


    大约是命好,自她与章行岚不要命的狂奔以来,只遇到了零星魔物,竟无太多怀山派弟子的阻拦。


    起先,杨悠雁还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可时间越久,越觉得异样。


    不应该。


    青石坞是裴茂德的命根子。就算是他们二人日夜兼程,裴茂德也可飞鸽让更前方的怀山派弟子搜查缉捕,为什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他们扣留了缪远,来换掌柜和小二的性命?但若如此,也该借飞鸽透个口信,而非如此沉默。


    直到两日后,一道由南向北飞来的消息,震撼了整个中原——


    那日的地动并非出自自然,而是怀山派瓦解了刀宗遗迹的阵法,将封存了一百年的云唐刀宗遗迹,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


    寻常人或许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居于怀山的裴茂德听闻此事,一翻双眼倒在榻上,气得差点吐血。


    “是谁?”他让人奉来木匣,将里面的卷轴一撕,见撕出了口子,当即抓住送药弟子的胳膊,“是谁送走的卷轴,是谁?!”


    时间倒回到四日之前。


    听闻天音宗派人前往刀宗遗迹后,裴茂德问报信的内应:“他们为什么去刀宗遗迹?”


    内应摇摇头,“不知道,他们从未提及过此事,闲聊的都是小事,不知是不是看出了我们的监视。”


    这些弟子单纯是为了寻药,实在没什么可以聊的。但在裴茂德眼里,此事怪之又怪。


    他刚与杨悠雁等几人因为卷轴相持不下,晁敏的话又疑点多多,他只怕天音宗抢占先机,怎么可能相信这支前往刀宗遗迹的弟子一无所图?


    联想到晁敏那句“给你们的卷轴也是假的”,裴茂德将卷轴打开看了又看,又惊又疑地问着手下:“杨悠雁她们都走了?”


    “走了两个,留了一个。”怀山派弟子道,“听客栈掌柜说,鄞州缪家那位是自愿留下的。”


    “晁敏呢,掌柜还说了什么?”


    “晁前辈......和他们打了一架,劝他们早回天音宗,说什么回去后就尘埃落定了。”怀山派弟子也奇怪道,“听她的意思,怀山派并不重要。”


    裴茂德本就多疑,被晁敏两次三番地搅弄,终于腾起怒气。


    “我好像中计了。”裴茂德眯起眼,脸上的肉几乎挤在一起,难得流露出杀意。他抚摸着手中的木匣,轻飘飘道:“你们说这是调虎离山,还是暗度陈仓?”


    未等小弟子回应,他忽将木匣一扔,抽出小弟子的剑劈去,又夺过滚烫的茶水一泼而上。正如传言的那样,无论刀劈火烧水淋,画面上的女子始终平静地看着卷外,面容完好无损。


    他仿佛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怒火烧心,“你们有打听到天音宗是否有卷轴的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