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神曰:杀人者死》 七月二十七日
案发后第八天
予杏刚抵达警局斌北就匆匆忙忙的冲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今天的报纸。
“不好了予杏,大事不好了。”
“我知道。”
予杏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就看过报纸了。
记者取了一个很惊悚的标题,“夜访实验室,荒楼迷案另有隐情’
文章大致讲述了予杏以及斌北两个人负责调查烂尾楼迷案的警察,夜半出现在废弃实验室中然后从实验室里带出了一名医生,疑似与案情大有关联,作者认为就是医生制造的无名怪物引发了那场迷案。
文章之中还配了图,拍摄角度遮盖掉了诊所的名字,而所谓被他们逮捕的医生就是来帮忙的青梧医生。
予杏面无表情的抓着报纸的一角,认真的问道: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们是从医院出发的,开的车是我的私人用车,停在一个餐厅门口,为什么那个记者可以确定我们是警察,并且知道我们在追踪这个案子。”
“对哦,为什么,难道那个记者认识我们?”斌北后知后觉的道。
“虽然媒体一直在关注这个案子,但是警局也做了不少保密工作,在此之前的报纸一次也没有刊登过关于办案警察的信息,昨天白天我们基本都青梧的会诊室没有出门,根本没有来过警局,也就是说他正巧猜到我们是警察,正巧在昨天盯上了我们,正巧知道我们的行踪,正巧一路在我们离开那件诊所的时候路过那附近,还刚好三更半夜的带着摄像机?”
予杏顿了顿继续道:“一般来说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吗?”
斌北双目无神的看着予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又在神游,听见予杏问自己斌北反应了一会儿斟酌着道:
“那会不会是那个记者认得警车?”
“我们两次去现场开的都是我的车,我不认为他会怀疑那是警车。”
“为什么?前几年改制之后车牌不都一样了吗?”
“......”
予杏不想说话,如果一个人开的是高奢跑车那么一般人的第一反应,应该不是:里面坐着两个办案的警察。
对于予杏的沉默寡言斌北已经习惯了,他叹了口气,
“害,想这些做什么,这些很重要吗?”
“很重要,我们得去见一见这个记者。”
“你们哪都不许去。”
一声呼和,予杏和斌北齐齐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见局长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予杏和斌北:“......”
完蛋了。
“我才刚跟你们两个好好谈过,这才几天,你们又给我闯祸,现在怎么办?媒体现在是天天盯着我们警局,全市的市民都吵着要我们警局给个交代,我现在拿什么给他们交代啊,事情闹的这么大,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的。”
“你们这两天就消停消停吧,停职一周,这周你们先别来警局了,等风波平息下去了你们再继续调查。”
斌北和上次一样低着头不敢说话,予杏却在听说要暂停调查之后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低头看向局长道:
“你原先准备给他们什么交代,压制舆论,封锁消息,等待第一阶段调查期满直接封存档案,将这件事情作为悬案草草了结?”
斌北惊呆了,猛的侧头去看,予杏的脸上挂着他熟悉的皮笑肉不笑。
予杏的眼睛黑洞洞的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他的语气是那么的肯定就像是会使用什么远古的巫术,早就洞察了局长的心思一样言之凿凿。
予杏的身上迸发出一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上位者气势,他看向局长的眼神像是再看自己的下属,或者说像在看路边不值一提的蝼蚁一般。
而被他盯着的局长缓缓的,局促不安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依仗着身高俯视予杏企图找回一点信心,但他一开口略显心虚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你,我也是为了警局的名声着想,我们不能在扩大事情的影响力了,现在这么多人都盯着这个案子呢,万一我们调查错了,或者引起了群众的恐慌该怎么办。”
“是非功过,利好对错,等案子结束之后再说,现在我们需要的是真相。”
“你们就不能再拖一拖吗?我已经给邻市的大主教打过电话了,她说这两天就会启程来中心市的,等她一到中心市,你们拿出什么真相来我都没有意见。”
予杏好像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
“大主教?哈哈。”他虽然笑了,压迫感却越发沉重,语气也格外犀利,
“中心市的警察不允许有宗教信仰的,但总有些警察,他们办案的时间长了,案子接触的多了,慢慢的就变得愈发迷信起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无能。”
办公室里诡异的沉默。
局长的脸涨的青紫:“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你就不怕我辞退你吗?”
予杏:“辞退我,理由呢?”
局长:“理由?你不服从命令,顶撞上司!这就是理由。”
予杏:“第一,我的工作是为本地一定范围内的案件寻找真相,你的命令是让我停止工作,你的命令并不合理,根据中心市现行法律,我有权拒绝。”
“第二,顶撞上司,警局并非普通企业,依照法律警员有权拒绝上司不合理的要求,我的言论并非顶撞,你的心理承压能力太低了,我甚至开始怀疑你是怎么通过警察考试的。”
局长:“你...好好好,就按你说的,我可以联系你们那个案子的受害者,叫安是吧,让她来写一份纸质的暂停调查申请怎么样。”
予杏:“安女士?她可没这个权利,你搞错了吧,领导,我们现在在追查的是e的下落,如果你能联系到扼佼的家属来写申请,我到也不是不能接受。”
局长:“......”
局长咬牙切齿,“好,行,算你狠。”
等局长拿着报纸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等局长的脚步声渐渐听不见了后,斌北看着予杏的背影发出一声巨大的“我靠,你不想混了?”
“权宜之计,我没空跟你解释无聊的事情,我有不好的预感。”
“难道说你觉得扼佼会逃跑?我们上次去诊所的时候他就发现我们了,为了拖延我们的抓捕故意找记者把事情闹开?”
“...可能吧。”
找扼佼很难,但是找一家报社的正式员工还是很快的,下午三点予杏就在警局的会议室里见到了那名记者。
此时瑞达达的表情非常镇定,甚至有些兴奋,他大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坐在斌北的对面。
瑞达达努力端出架子道:
“警察找我干嘛?我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不知道。”
“是谁告诉你我们会在那天晚上出现在那个诊所的?”
“没人告诉我啊,我就是晚上吃饱了饭在那边瞎晃,然后正好看见了,就顺手拍下来了,就这么简单。”
“你大晚上出门瞎晃悠还带摄像机啊,你糊弄我呢。”
“我就带着摄像机怎么了,哪条法律规定我晚上出门散步不能带相机?”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就是调查烂尾楼案子的警察的?你认识我们吗?”
“哎呀,这可稀了奇了,两位的证件照不就在警察大厅里放着吗,我猜你们就是办那个案子的警察,我运气好,一下就猜中了。”
“你什么时候来过警署?”
“我没来啊,我有个朋友最近来过,他跟我说的。”
“......”
简直就是信口开河,斌北眼看问不出什么来,求助的后头去看从刚才就一直倚在会议室的墙壁上一眼不发的予杏。
“新人记者想要出头是得冒着风险去搞一些大案子的。”
“你说什么?”
“你听说过‘人面鲛’吗?”
“好像在诡怪杂志上看见过,我的同事看见了还挺害怕的,都觉得可能是真的,警官先生难道你要说这起案子是‘人面鲛’干的吗?”
“无神论者?”
“对,我是无神论者。”
“当然,事实上我们现在认定就是‘人面鲛’干的,一个医生操控了它。”
“哈哈哈哈,警官你们是这么想的吗,哦,那一定是‘人面鲛’干的没错,愿万能的神明保佑你们?”
“你似乎追踪这个案子很久了,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情报,可以的话,能请你给我们提供一些你认为的‘人面鲛’的侧写吗?”
瑞达达情绪被调动起来,他眼神飘忽一下,饶有兴趣的道:
“侧写,我想想,她大概一米七左右,身材臃肿,带着一副墨镜方便她在晚上能看清太阳哈哈哈,”笑够了之后继续道:“另外,我想想她应该背后有双翅膀,长着蛇的脑袋,说话油腔滑调的方便她戏弄万能的神,哈哈哈。”
“很好,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走了,当然走之前把你口袋里的录音设备留下,我想在上衣左侧的口袋里。”
瑞达达瞬间笑不出来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他一定要带着录音回去,能不能扬名立万就看这一次了。
瑞达达飞快地扫向会议室大门的方向,准备找准时机看能不能冲出去。
可惜这里是警局,警察可能脑子不太好使,但是身体素质是不差的,瑞达达才刚一动身,就被斌北一个扭身抓住,一下就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录音笔。
瑞达达傻眼了,凭借这个案子扬名立万的梦想破灭了。
将骂骂咧咧的瑞达达送出警局之后,斌北跑回会议室看着坐在椅子上沉思的予杏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予杏闭了闭眼睛,“他没有直接和扼佼接触过,现在我们去找一个□□人士,他应该身材高瘦,带着眼镜,他们的帮派徽章应该是蛇的头带着有翅膀。”
“真的假的啊。”
“真的,快去。”
予杏交代完,目送斌北快跑着离开了会议室之后,予杏靠着墙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看了看自己放在会议室桌上的那本书。
《李与黎明剑》
予杏喃喃自语,
“不是断剑而是钥匙,这样啊,那必须得赶紧找到他才行。”
两天后
七月三十一日
案发后第十二天
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今天凌晨扼佼被发现昏倒到安康路附近一处废弃建筑的地下室里,这栋老旧的商业大楼半年以前就被预定拆除了,但因为市政府的事情太多,一直延误到现在也没开始动工。
发现人是一名电器修理工,他的因为帮雇主寻找偷电的位置一路顺着电线找到了这里。发现扼佼的时候他正昏倒在房间的小桌子上,双眼翻白但还有呼吸。
发现他的电工立刻拨打了求救电话,好在第一人民医院应城南警察总局的邀请这两天在这片区域做医疗应急演习,有大量的救护车在附近演习,所以很快就将人送去了距离最近的三甲医院,也就是第一人民医院。
斌北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有大批的记者围在这里了,他们在案发现场里来回走动,地下室里水泄不通,要不是斌北身强力壮都不一定能挤进房间里。
他终于走到房间中心的时候,忍无可忍的站在唯一的桌子上大吼了一声:
“都给老子滚出去。”
另一边的医院里
扼佼什么都感觉不到,周身是一片黑暗,一阵剧烈的疼痛唤醒了他,被刺激地不得不睁开浑浊的眼睛,一到强烈炫目的白色灯光直直照射在他的脸上。
耳边伴随着嗡鸣,传来一声声遥远的呼唤,“听的见吗?清醒一点。”
护士站在病床边摒住了呼吸。
刚刚她亲眼看见青梧医生毫不犹豫的将副作用较小的刺激性药物注射患者的体内,这是他们常用的唤醒药剂,通常5毫克的计量就足够高烧到昏迷的患者刺激醒来了,50毫升的计量她都不敢想象得有多疼。
很快青梧医生的胳膊上出现了和患者一样大小的针眼,因为疼痛他的手臂控制不住的轻微颤抖,但是青梧医生的声音还是那么镇定。
“这是抗菌药物,主要成分是碳青霉烯,请你保持镇定,我将要给你注射这种药物,你能理解吗?”
“呜呜呜...”
护士在一边紧张的揪紧了自己的衣摆,她不确定病患发出这样的声音是明白了自愿接受注射,还是单纯因为浑身难受而发出的反射性呻吟。
但是青梧医生已经将针头扎进患者的手臂了,护士死死的盯着青梧医生手臂的相同位置,幸好,万幸,青梧医生的手臂上并没有出现针眼,病人理解并接受了注射,青梧医生会没事的。
予杏赶到医院的时候,急救已经结束了。
青梧颓废的坐在急症室门口的地上,他双手抱着头,其中一只胳膊还在不住的轻微颤抖。
“怎么样?”
青梧苦笑一声,“本来已经救回来了。”
护士轻声的安慰道:“这不能怪医生,是并发症导致他休克身亡的,青梧医生你已经尽全力了。”
“可是最终我没能救回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而且是他自己要自杀的,要我说这种人就没有救他的必要。”
予杏沉默了,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青梧虚弱地仰头对予杏道:“抱歉,看来帮不到你们了。”
予杏:“应该抱歉的是我,你该去休息了。”
围绕着这起案件的新闻本还算正常,都是一些
‘通缉犯‘人面鲛’的控制者死在家中’这种大肆炒作的话题,警局对此保持了沉默,但对外宣传了大主教即将抵达中心市的消息。
某种程度上也是默认了这种说法,媒体的矛头没有对象警局倒是直指市政府私下进行无良实验,制造怪物。
但是很快,另一则报道登上了头版头条:‘无良警察逼死无辜医生’
报道中称记者在案发现场发现了扼佼的遗书,遗书中写明他并不是杀害杨程的凶手,他因为被警察通缉,错认为是嫌犯所以非常懊恼,只能以死明志。
此报道一出,立刻又引起了轩然大波,局长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民众对于警方的信服度大降,甚至有人拉上横幅在警局的门口示威,要求他们出面道歉。
从医院离开之后予杏直奔警局,
局长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楼下的人群焦头烂额,好在予杏的车出现在了视野里。
予杏停好车,还是那副镇定的自若,面无表情的样子。后座上下来两个人跟在予杏的身后。
予杏迎着人群走到警局的大门口,拿着一个喇叭,一份报纸一份会诊记录的影印文件。
“这是扼佼诊所里取出来的扼佼本人手写的一份药品申请清单,上面有盖上扼佼本人以及医药协会的签章,可以通过编号在医药协会中查询到,这两位是本市的鉴定专家,现在我们请他们现场比对,扼佼诊所里的药品申请单上的字迹,和报纸上刊登的遗书笔迹是否一致。”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们凭什么相信那两个专家是真的?”
“第一,他们来自专业机构,持有专业证书,你凭什么说他们是假的,第二,虽然我一向不喜欢和蠢货说太多,但是这位先生,根据本市行政法规,企图阻碍公共执法人员办案者,罚一日拘留,警察局的门就在我身后,你自己进去吧。”
“......”
发声者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动,他们在宗教的庇护下做惯了这种‘顺应民心’的活动,警局从来都只有挨骂的份,还是头一次摆出这么强硬的态度。
他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在予杏的目光移开之后悄悄的遁入人群之中匆忙离开了现场,此时现场也安静了下来。
予杏扫视一眼全场:“如果没有人有意见的话,我们可以开始鉴定了。”
“那边的媒体。”
“我?”举着摄像头的小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对,你们走近一点,认真拍。”
然后请了另外几家媒体现场报道,并对那个刊登不实信息的报社大加批评,予杏拿出了一系列那家报社报道不实信息的历史证据,将舆论的风口从警局以及这件案子暂时转移到了发出新闻的那家报社。
中心市保险公司
办公室内
优雅的老妇人捏着老花镜翻阅今天的报纸。
“哎呀,这是哪个无聊的报社写的报道?”
“城南里报社,据说他们以前是出版灵异杂志的。”
“初出茅庐的新人想哗众取宠,不过真是不小心,碰到了不能碰的人。”
“你是说予杏警官吗?其实上一次我和见面的时候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你还记得他?其实你们应该只见过一次才对,就在去年我们一起乘坐的那艘游轮上。”
“我想起来,他来自家族是吗?”
“是啊,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规则,唯独家族和教会监管组织是盘踞在世界之上的两只怪物。”
“他为什么会去做警察?”
“不知道,他一向肆意妄为的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我们是不是找个时间去拜访他?”
“算了吧,他懒得应付我们,只会嫌我们麻烦。”
“他看上去不像那种人呢。”
“但他实质上就是这种人。”
警局的事情刚告一段落予杏立刻前往了扼佼被发现的那个小屋。
予杏一进去就不由顿了顿脚步,一脸无语地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斌北,
“现场怎么会这么乱?”
“记者来的比我们早多了,他们在网上对这个案子发出了悬赏,能提供素材的就给予高额的奖金。”
“我们警局没有悬赏吗?”
“有啊,但是没有他们多,第一发现人那个电工第一时间就联系记者了,后来想起来了才通知我们警局。”
予杏叹了口气,实在是无话可说,干脆闭上嘴开始观察案发现场。
这个空间很小大十来个平方,里面放着一个冰箱,一对桌椅,一张小窗,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通风口连接着隔壁的卫生间。
看起来应该是扼佼为自己准备的安全屋,他事先就准备好了一旦自己被通缉就躲进这里。
冰箱里的食物很充足,垃圾桶里还有他在附近的安康路大型超市购物的小票,票上记载他购买了大量的罐头食物,数量和冰箱里的完全对的上。
桌上摆着一个肉罐头,罐头吃了一半左右,他就是在这个罐头里投毒,吃下去之后死亡的。
报纸上刊登的遗书并未在现场找到,初步判断是上次那个记者为了报复瞎编出来的。
斌北仔细的在现场转了好几圈,怎么看现场都没有疑点,就是扼佼躲在安全屋里的时候,发现警方正在通缉他于是就吃下来含有毒药的罐头身亡了。
虽然心中已有结论,但是在予杏开口之前他也不敢确信,于是小心翼翼地询问予杏。
斌北:“哎,予杏有什么疑点吗?”
“这罐头不能吃了吧,有一股子馊味。”
“通缉令发出来也有几天了,天气这么热前两天开的罐头现在肯定就是这样的啊。”
“是吗?”
“难道你觉得不是?”
“......”
予杏看着罐头不说话,斌北也看着罐头也假装若有所思的不说话。
“那个插座好像烧焦了?”
“对,我来的时候灯还是亮着的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记者开的,哦不对,这里是地下室,就是白天也该开灯。”
“......”予杏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道,“你能闻到臭味吗?”
“闻的到啊,那罐头馊了,肯定能闻的到啊。”
“被子上也有臭味。”
“没有啊,被子上干干净净的哪有什么臭味,你嗅觉出问题了吧。”
予杏无话可说也不想再和斌北争辩这个问题了,“现场照片呢?死者倒下的位置在哪里?”
“啊...”
被问到这个问题,斌北支支吾吾地移开了眼睛。
“...你又忘了。”
“...嗯。”
斌北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你别急,我跟你形容一下,听说他倒在门口,头朝门的这边,仰面朝上,一只手放在胸口,另一只手侧方在身体的一边,他的头稍微向左偏,闭着眼睛呼吸非常微弱。”
“...听说?”予杏绝望的闭了闭眼,叹了口气继续道,“他是中毒身亡的,为什么要离开餐桌倒在地上,却不倒在床上?”
“额,我也是听说。”
“......”
从早上开始空气就闷闷的,天空之上灰黑的乌云密布有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予杏将车停中央市中心医院的停车场里,他出门的匆忙忘记带一把雨伞了,予杏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知道暴雨什么时候会落下,但还好不是现在。
轻车熟路的敲开了病房的门,安坐在床边,拿着一碗小米粥一勺一勺的给小等喂饭。
“予杏警官你怎么来了?”
“你有时间吗?我有一些消息要通知你。”
“有空有空,马上来。”
予杏看见安立刻从床边站起来,将碗放在床头柜上,小等躺在床上摇晃着头,好奇的看向自己。
“我们去花园走走吧。”
“可以就要下雨了。”
“没事,一时半会儿还下不下来。”
“安女士你似乎对我的到来并不是很惊讶。”
“啊,我在新闻上看见了报道,想不到那个医生就是杀害我先生的凶手。”
“所以你算算时间,差不多我们警察该来通知你赔偿金的支取方式了。”
“...嗯。”安尴尬的移开目光。
“安女士,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予杏叹了口气,“好消息就是扼佼医生没有家人,你不需要支付赔偿金,只要在监狱里服刑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予杏警官,你在说什么啊,就算扼佼医生没有家人那不应该也是有警局支付这笔赔偿金吗?”
“安女士先生是自杀的。”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自杀的呢,报纸上都说了他是被毒死的。”
“可是青梧医生已经验证过了,杨程先生并非死于休克,他生前是服用过升压药,但是用量并不足以致死。”
“那刀呢,那天那位警官和我说过现场只有一把凶器,刀上并没有我丈夫的血迹不是吗,那个扼佼也没有理由帮他伪造现场不是吗?”
“我看完现场之后立刻就知道他是死于自杀了,因为现场并没有喷溅的血迹,其实很简单,只要使用冰刀就可以了,先在刀身上冻上一层章鱼的蓝血,然后再长长的冻上一截冰刃,十五公分长的匕首就变成了三十五公分长的凶器。”
“案发当天杨程先生先请扼佼医生来到烂尾楼,他可能说不要钱,他也想做贩卖私药的买卖,让扼佼留下一些升压药,等医生离开,他服下升压药之后,用冰刀刺死自己,断气之前拔出冰刀让占了自己的血的冰尖部分悬出桌面,然后就跪在桌子前死去。”
“现在是三伏天气,冰块很快就会融化了,血混着冰水落在地上和地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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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在一起。虽然天气很热但是混凝土地面的温度不算高血液并不会很快干涸,且杨程特意穿了一身西装,内里是吸水性很差的涤纶材质衬衫,身体倾斜的位置也是方便血水流满地面。”
天空闪过一道亮紫色的雷光,明紫色的雷光闪过,过了好久安女士没有说话,雷声也没有来传达。
予杏叹了口气继续道,
“虽然知道他是自杀,那时候我想是他这么拼命的目的应该是为了保险金吧,只要我们警方迟迟不结案,过了期限就会以悬案被封存,保险公司那边就会支付一半的保险金。”
“这个计划只要有杨程先生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了,我本来不打算继续追查下去的,虽然真相很重要,但是我个人是觉得世上还是有比真相更重要的东西的。但是当我发现这个事件中还有另一个人,也就是扼佼医生存在的时候,我很惊讶,我不知道你们将他牵扯进来是为什么?我想了很多可能。”
“于是我开始调查扼佼医生,对于他的失踪我倒是不奇怪,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扼佼医生是他害怕暴露自己背地里做的坏事所以找地方去避风头了。”
“当我第一次进入扼佼医生的诊所调查的时候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如果他是要去避风头,那么就会把那些资料收拾干净了再走,而不是什么都摊在诊所里。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在离开烂尾楼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么他会去哪呢?”
予杏无声的关注着安的神情,她脸色苍白牙齿无意识的咬紧了下唇。
“予杏,予杏警官你盯着我干什么,我,我怎么会知道扼佼他会去哪里。”
“你当然知道。”
“......”
“我不知道杨程在烂尾楼里具体和扼佼说了些什么,不过我猜大抵就是威胁他,宣称会将他的事情全部说出去之类的,受到了威胁的扼佼医生一定会想要躲起来,回到他的安全屋里等着事情平息。我也不知道扼佼医生的安全屋是否一开始就准备了充足的食物,但他的诊所里挂着一面很大的黄金旗,应该信仰黄金教,黄金教的教义教诲他们多多积攒,有备无患,我猜想他可能会去超市做最后一下采买。可能和我抱持一样的想法,那天晚上你在合适的时间抵达了超市,并在门口逗留了很久。”
“我,我确实去了超市,但那是因为哪里的商品便宜,还有我之前就住在那附近习惯了在那家超市买东西。”
“出于什么理由都可以,我不关心,我这个人很懒,也不会去调查那天是否有折扣。”
“继续我们刚刚的进度,到哪了我想想,哦,你在超市的门口等着,直到扼佼也抵达了那家超市,他会选择那家超市是可以预见的,因为扼佼搬来中心市之后,每一次都是在那家超市购物,他喜欢把小票整理好,就挂在诊所收银台的桌角。”
“你等到扼佼之后,就一直悄悄的跟在他的身后,假模假样的从货架上拿些其他的东西,毕竟你出门的时候声称自己是出来购物的不能空手而归,另外你可能还佩戴了口罩毕竟扼佼之前见过你,整个过程应该没耗费你多少时间,因为扼佼只采购了打量的罐头食品和一些速食。”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实施障眼法。”
“什么障眼法?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这会打乱我的时间线顺序。”
“案发当晚离开超市之后,你继续跟踪扼佼,可能是你躲藏的很好,也可能是因为扼佼觉得这个时候还不会有人跟踪自己完全没有在意,总之你顺利的找到了扼佼的安全屋,然后做了以下几件事情,
第一你用杨程的手机拨通了扼佼的电话,说他想再谈谈,手机信号不好请到信号好一点的地方说之类的引扼佼暂时从安全屋里走出来。
第二,你将安全屋卧室里的食物全部取走,那个安全屋不大,厕所和食物储备区也隔开了,卧室里只有今天刚买的来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几个罐头而已。
第三,留下一个注射了毒药的罐头以及一张写明里面有毒药的字条。
第四,在电话里告诉扼佼谈崩了,等待毫不知情的扼佼回到自己的卧室从外面将门锁死。
这样就完成了。”
“你只要在回到医院,静静的等着扼佼吃下那罐有毒的罐头,然后预计他会中毒死亡之前的时间,稍微提前一点回到现场收拾卫生,留下扼佼在超市买的罐头以及小票就大功告成了。”
“你怎知道扼佼就一定会吃下那罐有毒的罐头呢?“
“他一定会吃的,就算扼佼知道那盒罐头有毒,但是人性就是这么不堪一击,他第一次可能只吃了一点点,然后他会一次次的想着,只吃一点没关系的,只一点的话应该不会立刻死掉的,于是他又吃了一口,然后又一口,一点点的吃。可能直到他中毒倒下的时候,他的手上依然握着勺子,懊悔的想着要是刚刚自己只吃半口就好了,就会没事了。”
“可我又是怎么让人发现他的呢,那个电工只是碰巧才会发现他倒在那里的吧?”
“无论扼佼的尸体什么时候被发现,你都无所谓,反正你想要的只是杀死他而已,你非常的痛恨他啊,青梧说他中的毒是会引发败血症的一种药物,所以你对他的仇恨,是因为你的女儿是吗?”
“......”
安沉默了良久,
“差不多是去年这个时候吧,不对还得要再晚一点,小等她受了风寒发起了高烧,我和杨程赶紧将孩子送去了扼佼的诊所。”
“那天也很晚了,扼佼也是只看了一眼就说让孩子自己注射点药就行,他从架子上拿了一瓶药递给我们,上面没有标签,虽然上面什么都没写,但我们想既然是医生开的应该不会有错的,就感恩戴德的买下了。”
“那天孩子一会到家就好一些了,她自个儿回床上睡觉了,我丈夫说,药吃多了会有抗药性,还是少吃比较好。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就将那瓶药放回了药箱里,还自作主张的给药上贴了退烧药的标签。后来孩子又发烧了,我还她爸都不在家,她自己打开药箱将那瓶药注射了进去。”
“我们回家看见孩子病了就赶紧带她去诊所,扼佼那个家伙告诉我们去医院他这里看不好,我本来没想什么,但是后来我丈夫说他看见扼佼医生匆匆塞进包里的小瓶子,瓶子上写着Lecc4号病毒溶液,我们在医院问了医生,医生说这种药剂可不可能使用,是用来做临床观察的,含有非常危险的革兰阴性菌。”
“我和孩子她爹立刻就想明白了,扼佼医生搞错了,他把自己制作的不知道要干什么用的Lecc4号病毒溶液误当成退烧药卖个了我们,就是他害的我们的孩子不得不躺在病床上痛苦的在生死之间挣扎,我们恨不得立刻杀死了他,但是我们有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什么办法都没有啊。”
“你会后悔吗?”
“我不后悔,如果回到最初我还是会杀死那个家伙,就算是赔上我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你疯了。”予杏无奈的摇摇头。
“我没有。”
“安女士你所作的一切是为了什么,你丈夫的死是为了谁。更天定的法则更加残酷的是,现在需要为扼佼的死亡付出代价的不是你,而是你重病在床的女儿。”
安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她惊讶的望着予杏,想起他一开始和自己的说的话,‘好消息就是扼佼医生没有家人,你不需要支付赔偿金,只要在监狱里服刑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安惊恐的表情逐渐扭曲。
杨程是自杀的她们拿不到保险金。
自己杀了扼佼,她得离开女儿去坐牢。
不,不能这样。
安慢慢低下了头,她盯着自己的双手,眼睛里翻涌着杀意。
如果要用我的生命换取孩子生的希望的话...
“安女士我再问你一次。你会后悔吗?”
予杏的声音清澈,镇定。
听见自己的名字安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望向予杏,那名年轻的警官是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用一种古井无波的眼神望着自己。
安第一反应是愤怒,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在予杏眼里可能十分的滑稽,但很快激动翻涌的情绪浪潮停滞了一瞬,她看见予杏的眼神,恬静的带着一点怜悯的眼神,他是认真的再问自己这个问题。
后悔吗?
自己也不知道。
安沉默着蜷缩起身体,在花园的小亭子的,慢慢地蜷缩成了一团。
予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天空中翻涌的乌云,暴雨似乎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予杏一个人返回了医院大楼,一楼的挂号窗口边。
绑着绷带的女孩指着报纸上的新闻问她的母亲:“是幽灵唉,如果我变成幽灵是不是和同学打架的时候就不会疼了?”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不应该总想着伤害别人,这是不应该的,很少有人像你这样的。”
“哦,我知道啦。”
予杏放慢了脚步,闭了闭眼。
几天后
安主动来到警局自首,承认了自己杀害扼佼医生的实事。
念在她是自首,又还有重病的孩子,法院的判处不重,只是一段时间的有期徒刑。
小等被托付给中心市未成年儿童医疗救助机构照顾,这个新成立不久的机构,自己找上门来,承若保障孩子的教育以及基本生活,承担孩子治疗期间绝大多数的医疗费用。
德兴街57号的烂尾楼找到了新的承包商,施工单位计划今年内完成施工,只是其中一栋楼要被推倒改建成凉亭。
酒吧里
“予杏先生还真是好人啊。”
“......”予杏侧头却见是中心市保险公司的人,轻点了点头,“许久不见了,下午好,洛阳花女士。”
“下午好,我是来找您拿案件报告的,只是没想到上班时间您会在这里。”
“应该的,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没有搜查令强行办案,又和局长拌了两句嘴,我和斌北都被停职一个月,正好可以休息一阵子,就当是放假了。”
予杏这么说着,却从随身的背包里摸出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案件报告。
“假期打扰您真的不好意思,”洛阳花低头看了看案件报告,“我有一个私人问题可以问您吗?”
“可以,你说。”
“您为什么要帮他们,帮助安女士以及其他所有牵扯进这件案子的人?”
“我并不觉得自己帮到了什么忙,也没有帮助所有的人。”
“您谦虚了,听说您还在本市创立了‘飞天面条教’改革了教团补助的政策,让我的领导这阵子都很是头疼呢。”
“嗯?是我创立的吗?不是吧,你记错了。”
洛阳花含笑的眼睛看着予杏,并不几乎深究,“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要做这么多?”
“...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有些感动。”
“为什么?”
“人类追逐利益,安女士本来是可以杀死我的,但她没有动手,我也不能完全明白她那时候的复杂情绪,可能是求生欲,可能是软弱,可能是后悔,但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懊悔,我都觉得她是个值得被拯救的人,所以我帮助我想要帮助的人。”
“您就不怀疑她是故意的吗?”
“无所谓。”
“百年之前,我的祖先说,愿我的子孙能吃你想吃的一切食物,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帮助你想帮助的每一个人。”
予杏说到这里突然轻笑了一声。
“我觉得其实也挺好的,试图伤害别人是人性的本能,好在保护自己也是一种本能,天命的必然将这两者绑定在一起,所以在这里深渊仿佛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