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回春之术04

作品:《女名医成长手册

    对于这种羸弱的文官,他向来并无多少好感,特别是眼前人还抢走了自己弟弟的心上人。


    即使这些天,他和这个人共事,吃住都在一处,亲眼瞧着他脚踏实地的干事情。但熬过这一波之后,这丁忧夺情之人反而可以直上青云,不次之迁,六品官身来,五品官身去。


    这样一想后,杨崇信对周怀德这个人的怜悯之情就被收了回去。“好,下官告辞。”


    说完,杨崇信便转身欲离去。却听见小孟在说:“大人,是哮喘犯了吗?我马上给您去拿药包!”


    杨崇信转过身来,只见周怀德开始气息仓促、面色苍白。


    下一刻,杨崇信毫无犹豫,疾步走到周怀德身边,将他扶坐起来半卧在地,背靠在自己肩上,并给他在背后抚触顺气。


    拍了几下之后,周怀德没有好转,苍白的面色开始发青,额头上布满冷汗。杨崇信心头一惊,从衣襟中取出一块绣着绒球花的丝帕给他擦汗,擦完汗又以丝帕为他扇风,一边扇一边朝里间喊道:“小孟,药包找到了吗?快!”


    “来了!”小孟跌跌撞撞跑出来,把周怀德的药包递到他鼻下,杨崇信扶着周怀德大声说:“周大人,放轻松!用力呼吸!”


    周怀德闻了药包之后,慢慢平复下来。他从小孟手里拿过药包,自己坐直一些,向杨崇信道:“多谢,我没事了。”


    杨崇信神色凝重:“既然知道自己有哮症,为什么药包不随身带着?我们几个太医是来管痈疽的病人的,不是来服侍大人的哮症的!”


    周怀德站起身来,杨崇信虽然心里不满,但还是伸手搀了他一把。


    一旁的小孟帮着解释道:“这药包是我们东家亲手做的,大人今晨去河边洗了几大盆的染血纱布,怕药包被弄湿了,所以才叫我收起来放好的。”


    “是我的疏忽。”周怀德低下头,却看到了杨崇信手里拿着的女子丝帕。


    那帕子上绣着的绒球花的花样来自藩国,是藩国进贡宫中的物品,民间不常见。


    杨崇信他见周怀德看自己的手,连忙把帕子塞进袖口藏起来。“既然周大人没事了,那我先走了。”


    刚要走,却被周怀德拉住了手腕。


    杨崇信转过身,警惕地看他一眼,“周大人找下官还有事吗?”


    周怀德面色已经恢复,说话的语速却还是很慢。“因是重要的人所赠之物,生怕丢失或损毁了,自然还是每日带在身上更安心。就是怕若被其他人见到我带着它出入污浊之处,倒是我唐突了对方的心意。”


    他明显是话里有话。


    他没有劝杨崇信把这方手帕藏好,只说自己不该带着重要的赠礼被旁人看见。但杨崇信是聪明人,明白了周怀德言下之意。


    杨崇信没有立刻说话,眼神流转之后落在周怀德握着他的手上。他也另有深意地道:“香囊贵重,是该悉心呵护。”


    接着又说:“明早周大人又该施针灸了,今日莫要太过操劳。”


    这是在告诉周怀德,他感谢他愿意为他保守秘密,自己承了他的情,愿意投桃报李。


    周怀德放开了手,颔首道:“好,有劳了。”


    杨崇信走后,忠言与一名女子一齐走进禅房来,两人各自抱着一大盆洗净晾晒过的纱布进来。那女子见到周怀德面色苍白地坐在炉前煎药,随手把手里的木盆放在地上向他跑去。


    跑到周怀德身边后,她蹲下来,双手攀上周怀德的上臂:“大人怎么脸色这样差,春莺扶大人进屋休息会儿吧?”


    “不必。”周怀德一点都不委婉的拒绝了她,并且将她推开,自己站起身来,留下春莺一脸尴尬地蹲在地上。


    周怀德冷淡地说道:“裘娘子,你母亲的病已经治愈,尽快离开回家去吧。”


    那名叫裘春莺的女子站起来,神情焦急地哀求:“大人不要让春莺走,我想留下来帮大人的忙!”


    周怀德依然冷漠:“那请裘娘子今后就在偏殿帮忙,不要到禅房里来了。”


    忠言在背后轻笑一声,周怀德瞥他一眼,“怎么连两盆纱布都拿不动,要让裘娘子帮你一起搬来。”


    忠言连忙收敛笑容解释说:“大人,我没有拿不动啊,是她……”


    裘春莺连忙打断他:“大人,是春莺一定要来帮忙的。大人可否不要这样拒人千里?大人救了春莺的母亲,春莺无以为报,只愿留在大人身边服侍。而且我就算回了家乡,也无处安身,家中的老房子早就破败得没法住人了。”


    她略侧低着头,发丝扯下来几根挂在面颊,看起来脆弱又撩人。“大人,求求你,就让春莺留下来服侍你吧。”


    却不料,周怀德并不多看她一眼,反而皱眉赶人:“忠言,送裘娘子出去。禅房僧人驻地,以后还请娘子不要进了。”


    裘春莺恨恨地咬牙,在忠言的讥笑之下出了禅房去。


    忠言回来后,见周怀德皱眉,连忙先一步解释道:“公子千万不要怪我,小的被那小娘子缠住没办法,怎么也摆脱不掉,才想着让她自己到公子面前吃一碗闭门羹,好从此死了心不要再来逼迫我。公子就当救我一命吧,公子!”


    周怀德瞥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当作应了。


    忠言嬉皮笑脸地又接上一句,“大人这样冷漠,我要是小娘子,我才不敢来大人面前自讨没趣呢。”


    *


    张善云出了肴楼,叫车夫袁大去往州衙。


    她的马车里还有一半的艾草和雄黄酒,准备给张升照送去。自从周怀德出城以来,张升照就住在了衙门里,没有回过家。


    入了州衙,衙役送张善云进书房,才走近,便听到里面张升照语气烦躁而暴怒:“府衙不派人,叫我现在到哪里去找人?当底下人都是三头六臂的天兵天将吗!”


    见张善云进了门,张升照让送信的下属先出去,然后招呼善云:“来,坐。”


    善云走到窗边的圈椅上坐下,张升照的书案十分凌乱,可以看出他这个人极其烦躁,连桌面都懒得整理了。再看他的容貌,可见这几天也没有好好休整,眼圈凹陷,胡子拉渣。


    她问道:“大哥哥,是遇到什么难事吗?”


    张升照心里急,直接说了:“怀德让人送信来,道祥隆寺里人手不足,煎药、洒扫都来不及。找你来是想问你,你开的方子能否制成丸剂?这样送一批药丸过去,就能省下许多煎药的人手。”


    善云心里一惊,“我去想法子。怀德哥哥那里怎样?能控制住吗?”


    张升照摇了摇头。“怀德信里没说,只说病人数量很多,急缺人手。”


    善云问:“是知府大人不肯拨人吗?”


    张升照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忧心道:“宋州能用的人都用上了,就连周提刑那里也出了人。要从徐州或者曹州派人,一路的食宿费用不小,我上书之前就想到葛知府可能不会答应。现在不仅缺人,药材也缺,物料也缺。商船也不敢往宋州的码头靠岸,因为货可以下船,人不能下,没有补给谁愿意来靠岸呢?”


    张善云问:“城里的药铺呢,存货不够用吗?”


    张升照叹了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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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城里他更心烦。“城里?吃喝也就勉强能供应,药材物料是真的匀不出来。我总不能为了祥隆寺里那些人,让整个宋州都陪葬吧?”


    善云看着他,眼前人愁眉不展,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她心下不忍,说:“大哥哥,我想到一个法子。”


    “什么?”


    “码头上的人。”善云站起来,走到书案跟前:“码头上的脚夫因为没有活计,现在都在城里到处接散活。他们都是孔武有力的壮年男子,身强体健,我可以教会他们简单的煎药和上药的方法。这一批人中如果有人愿意,可以支付酬劳,雇佣他们出城。”


    张升照仍旧眉头紧锁:“你想的太容易,钱呢?”


    “可以号召城里的富商捐助一部分,到时由县衙出面打造一封牌匾送给出了钱的商贾,用来肯定他们的义举。今后他们做生意,百姓知道曾经城里遭难时,他们挺身而出了,是一批可靠的商人,相当于有了衙门背书。”


    张升照用力按了按额头,令自己提起精神来。也许这个方法是一个可行的主意。“我考虑一下。这件事太大,即使不用府衙拨款,我也需先向上面告知一声。”


    “大哥哥,如果法子可行,我愿将今年以来医馆所有的收益都捐出来。我另外还订了一批药材和物料,再过五天就能到。医馆留下一些必要的,其余的我可以全部捐出来先给城外的病人用。”


    张升照一惊,“哪来的货船给你运的药材?”


    “是我提前请堂哥帮忙,托他做漕运的朋友找的。那船老大是宋州人,答应帮我送货,而且也没有多收我钱。等船靠了岸,我让堂哥帮忙买好船上要用的补给送去,到时候再雇一批脚夫卸货,船老大的人可以不上岸。”


    张善云说得十分有把握,另张升照觉得吃惊。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跟在自己身后打转的小妹妹有了这样的果然和盘算,提前准备,得心应手,稳扎稳打。


    那个坐在他脖子上认药材格最上面那行字的小丫头,悄悄就长大了。她可以为了煦哥儿上公堂对峙,一个人入皇城为娘娘看诊,在他不知晓的时候为他出面劝说夏蕊,在大家都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提前订到了物料。


    张升照觉得眼眶有点发酸,他移开视线,“好,按你的法子办,我差人去告诉怀德。”


    张善云道:“大哥哥,我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


    “我想出城,去祥隆寺。”


    “你疯了吗!那是你去的地方吗!”张升照伸手猛地拍了一下书案,然后深呼吸让自己平缓下来,好言道:“我知道你担心怀德,但你现在去也帮不上忙。”


    张善云说得毫不犹豫:“大哥哥,现在城里人心惶惶,街上都在传祥隆寺里的痈疽病人浑身溃烂,亡人的尸体不能送回故土安葬,就地已经烧掉填埋了。吓得城里的百姓不敢夜里出门,怕遇到头七的亡魂回来拉人作伴。”


    “城里一切尚好,这样的传言都出来了,何况城外?”


    “祥隆寺里那些人该有多无助?会不会觉得他们的性命是被宋州放弃了?”


    “病人最怕的,是自己被他人判了死刑,从此失去信念,即使华佗在世也救不回他们了。我若去了,他们至少会觉得,还有人记得他们!困境之人哪怕得到一丝希望,就可以支持下去。”


    张升照总想着,善云是家里最小的妹妹,做哥哥的应该保护她。


    可是不知不觉的时候,妹妹已经成了能保护全家人的那一个。


    现在,她已经长成了能保护全宋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