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 99 章

作品:《聋哑,但能听见男主说话

    光芒的尽头,是池映雪从未设想过的人。


    秦书的身后没有一个安保或阿姨。她攥紧钥匙,悄声进门。


    “别墅里外都有人看守,但我已经打点好了后门的人。这是电梯救援用的固定绳索,小雪和鲤鲤你们现在赶紧用这个从窗户逃出去。”秦书小声叮嘱,将两个女孩朝窗边推,“老池的书房有监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现。”


    池鲤鲤眼眸发亮,又惊慌道:“那妈妈呢?妈妈你这样做……”


    秦书僵硬了几秒,愧疚地看向池映雪:“家长会后,玉雯姐约我出去谈过。”


    “……家里确实不如老宅那边雄厚,但也有资本,养育两个千金完全不在话下。玉雯姐质问我为什么要纵容你和小雪相争,为什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生女儿。”


    而秦书居然不敢回答。


    “我不敢承认我和老池的教育一直有问题。可我们的确……只在乎物质和回馈,不在乎你们本身;我们以为付出了很多,并且想索取你们的价值,所以伤害了你们,尤其是小雪。”


    “妈妈不是不爱你,我亲自怀胎十月的女儿,还有亲手养大十几年的女儿,怎么会不爱?”


    秦书看着池映雪,边把绳索绑在她身上边垂下眼坦白,“我遇见老池前家里破产过,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家里连糖都吃不起,所以我当时就想,我要让我未来的孩子天天吃得上甜点,和我最爱的糖醋小排。”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不爱吃。玉雯姐还告诉我,你不喜欢鲜红色的书包、华丽褶边的小洋伞、印有显眼logo的大牌服饰。”


    “我给了你我认为最好的、亏欠你的,却在你说不想要的时候充耳不闻。玉雯姐说爱不该是这样子,正因为爱你,才该接受一切,也该意识到你有权利自己选择一切。”秦书系好结扣,双眼通红,“哪怕你想选的那些东西,在我看来并不好。”


    与池映雪过分相似的圆眼中充满了诚恳和悔过。


    秦书转身去帮池鲤鲤绑绳子,池映雪呆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在秦书保养精致的头发里窥得白丝。


    系统见池映雪眼神复杂,问她:[宿主在想宿主妈妈说的话吗?]


    池映雪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在想。


    “系统你说,这番话……是不是对我也适用?”


    池映雪紧紧攥住小挎包的挂件,“我对他,也是这样。”


    秦书说的没错,裴景说的也没错。


    “我知道好感度满值后,那家伙一定会放弃主角光环。我不想他失去这个身份,失去种种金手指,不想他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样努力才能取得优异的成果。”


    可明明是和李闻蝉相关的事,明明是他们两个人的感情。


    池映雪却瞒着他,一个人做完所有决定。


    系统沉默半晌:[……所以宿主从来就没怀疑过男主不会选择你?]


    池映雪看向窗外。


    现在是六月十八日的晚六点整,太阳刚刚降落,天空豁然开朗,晕染开一片粉紫调的淡黄。


    再远一点的江面之上,一定有波光粼粼的橘子海洋。


    “——因为李闻蝉,从来都是个大笨蛋。”


    砰砰砰!!


    反锁的房门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池映雪听见池润的怒喝,还有让保镖踹门的命令。


    池鲤鲤正好系完绳索,侧眸看了一眼,猛推池映雪:“你先走!”


    哐当————


    保镖将门踹开,池润正好听见这句话,指着池鲤鲤大喊:“你这个假货,赶紧拦住她,不然我把你送回去!”


    秦书上前拦住他:“你敢!”


    池鲤鲤丝毫不怵,用尽全力拉扯池润身边那一个保镖,幸好只有一个。


    池鲤鲤:“你爱送不送!我这几天想通了,你爱的不是我也不是池映雪,是你们培养的那个能带来荣誉的‘小公主’!我要是心里认定你们爱我,还会一直提心吊胆去和她争吗?”


    “你们花给我的钱我会努力挣回来还的,还不起就一直还,打欠条让所有人都来看你做了怎样一笔失败的投资!”


    池映雪曾经用过电梯救援的绳索,又有系统看护,轻车熟路地缓缓下到荒草地。


    但池润不会没想到秦书研究出的逃跑路线。也就是说……


    不等系统提醒,池映雪转身贴紧墙面,解开绳索做出抵抗的姿势。


    池怀元带着一队人,眸光意味不明。


    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似乎有人声响起,池映雪不敢分神,只见池怀元很轻地叹了一声:“我当没看见。你快走吧。”


    池映雪不由愣怔。


    “老爷子对我和爸的评价没错。他利欲熏心,我性子太软。”


    按照爸爸的筹谋,两个妹妹都是他前程的踏板。池怀元只需要两边端水,让她们为了得到他的支持而抢夺、讨好、付出。事实上他也是这么按步就章的。


    “妹妹。”池怀元有点难过地笑了笑,“妹妹就是妹妹,不能当工具,对吧。”


    “我看到那张票,知道你要去车站找那个小少爷。”


    “……快去吧。我和妈妈干了很多后悔的事,你别让自己有遗憾。”


    池怀元打发保镖们转身,把池映雪的手机还给她,指了指远处逐渐扩大的响动,“刚才有人来告诉我,后门停了两辆车,我想……应该是你的,朋友们。”


    池映雪的眼眸亮了一下。


    蓦然回首。


    ——几张淌着汗的脸拨开灌木,关切又迫切地盯住她。


    许苹安和胡挚二马当先,直接莽上来,从池怀元面前拉上池映雪就跑。


    胡挚手里还拿了一根扫把,用来恐吓池怀元和保镖。池映雪被万苏瑶捉紧手腕带到灌木丛后,在秋怡的手上看见教鞭、章子健的手上看见篮球、穆雨阳的手上看见圆规、沈星桥的手上……居然是一把美工刀。


    “你、你们怎么……”


    “哎呀!车在后门停着,边跑边说!”


    万苏瑶急匆匆地再度抬脚,迎面的风又起,碎发吹拂在池映雪的鼻尖,酸酸痒痒。


    “说起来还多亏一班的沈同学,要不是他偷听到他妈妈和你爸爸通电话商量,我们还真以为你是被老爷子他们一起带出国散心了呢!”


    这都什么事呀!万苏瑶没好气道,“哦还有,他倒是会搜集人脉,居然不知怎么搞到了你那个艺术家堂哥的电话,你哥刚从闭关的山上下来,现在正在车里等着呢。沈同学也算将功折罪吧,呵呵!”


    该说的都被万苏瑶说完了,沈星桥笑了笑。正好跑到后门外一大一小两辆车前,沈星桥为池映雪拉开大车副驾驶的门:“你们先走。后面那辆是我家的车,我……等等池鲤鲤,好歹算青梅竹马。”


    池映雪回眸,认真地与他对视:“沈星桥。”


    “谢谢。”


    沈星桥牵起嘴角,叹息一声。


    他抬起手,在池映雪惊讶的目光里流畅、熟练地用手语比出一句话。


    如果可以,我想在以后听见你说,没关系。


    这次没有提前用手机查。


    沈星桥目送池映雪上车,一回头,池鲤鲤不知何时已经跑了出来,正靠在沈家的轿车前,抿着嘴瞪他。


    沈星桥拒绝私生迷妹的时候,其实也连带着拒绝过池鲤鲤。


    池鲤鲤用下巴点了点远去的越野:“呵,怎么不追随你的真爱?”


    按照沈星桥以往的德行,一定会对池鲤鲤无奈而宠溺地假惺惺笑,然后温柔淡漠道:“你在说什么啊?”


    然而这次,沈星桥松了松校服领口,温润的面庞挂着一颗薄汗:“该说不愧是发小吗?”


    只有要去见李闻蝉的时候,池映雪才会流露那样的神情。她恐怕自己都没意识到。


    沈星桥睨向池鲤鲤,笑得格外放松,“去看她奔向李闻蝉,你是懂怎么让我心碎的。”


    池鲤鲤:“你……”


    她嘁了一声,嘲笑起来。


    灌木丛和杂草地外,夏天傍晚的温风轻松地吹拂二人的笑颜。


    “我突然发现,你这么笑比之前顺眼多了。难怪池映雪一直看不上你。”


    “我也这么觉得。但你可别再爱上我了,没结果的。”


    “……你还是变回去吧。”


    ———


    池映雪坐上车,果然见到板着脸的池静俭。


    池映雪感觉他都快哭了,连忙学着李闻蝉的调调打趣:“好久不见,哥哥的面瘫脸又严重了。”


    池静俭揉了揉红眼睛,先道了个歉,然后迅速踩下油门:“坐稳了。”


    “现在就送你们回学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老爷子和我爸妈也在回来的飞机上了。”


    池映雪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四!


    晚自习好像安排了数学测验吧?!


    池映雪张着嘴回头,和后排的大家面面相觑。


    万苏瑶拧她的脸:“干嘛这幅表情?”


    胡挚不以为意:“就是!缺节晚自习可以补,当然是拯救我们雪神更重要!”


    秋怡乐呵呵道:“放心,萌萌姐准假了,还让我们多多关心你呢!”


    穆雨阳补充:“老齐居然也没说什么!他还说搞不定的话,他认识警局的人,可以帮忙!”


    章子健:“这几天你落下的课也不用担心,我们刚问过,一班的孟同学有做笔记的习惯,她还说晚上可以一对一给你补课。”


    池映雪红着眼眶回头,池静俭瞄了一眼,悄声笑起来:“我们小雪交到了一群不错的朋友呀。”


    池映雪用力点了点头。


    只是朋友还不够。


    池映雪小声对池静俭说:“他们……和哥哥一样。”


    “也是我的家人。”


    池静俭有些讶异,转念又觉得合理。


    他们是我的家人。


    我自己找到的他们。


    池映雪在生日的时候许过愿,希望和大家就像群名称那样,永远在一起。


    “这是……那个人告诉我的。”


    妹妹的声音软软的,像沾了湿雨的小蛋糕。


    池静俭不是滋味:“噢、那个爱看星际宝贝的幼稚臭小子。”


    池映雪吸了吸鼻子。


    友谊地久天长。可在友谊和亲情之外,还有第三种关系。


    “哥哥,可不可以先送我去高铁站?”


    李闻蝉今天短暂回南城的事只告诉了池映雪,胡挚他们也没见到他的人。


    刚才匆匆去办公室请假的时候,倒是听徐静萌说她见过李闻蝉,确实是准备乘八点那趟车辗转回HK没错。


    胡挚:“蝉哥之前就说要闭关断联一个月,这下手机还是打不通。”


    “他闭哪门子关。”池静俭脸黑到不行,“他也搞艺术创作?”


    逃避现实罢了。池静俭都能想到那家伙的心路历程。


    无非是觉得手机里不会有某人找,所以干脆把手机扔了。


    啧。这么看来有点像小雪回家前——以前的李闻蝉,或者说,池静俭印象中的李闻蝉,本来就不爱用手机,不爱通讯。


    池静俭只是纳闷,按理说李闻蝉没手机也有助理帮忙留意紧急事项,他们总会有联系的方式。


    还有韩潇。池静俭给韩潇致电,也打不通,诡异得就和老天从中作梗一样。


    上一秒刚有这个想法,下一秒,夏日的傍晚时分,从天而降猛烈的暴雨——


    他们的车才开到长江大桥的一半,就因为雨夜路滑导致的连环车祸,不得不堵在桥上。


    雨刷来回刮动,像不停运转的秒针。


    池映雪一次又一次朝窗外看,心急如焚。


    从这里能看见被暴雨洗礼过的江面,码头的轮渡已经暂停。


    湿地公园影影绰绰,玻璃栈桥被完全遮挡。


    此时此刻,遥远的高铁站。


    韩潇踏入进站口,又退回两步,伸手接着伞外的雨:“说下就下啊。”


    “真够大的,这风好冻人。”韩潇戳了下李闻蝉的黑皮衣外套,“你是不是早知道要下雨?特地穿了外套。”


    李闻蝉抿了抿嘴,转过身眺望远方乌云遍布的天空,沉闷不语。


    黑眸闪过深深的懊恼与矛盾。


    韩潇:“这么大的雨……不来了也情有可原。”


    韩潇拍拍他,试探问:“要不,别等了。”


    这才六点半。来这么早,韩潇怕好友失望加倍。


    “都六点半了。”


    车里,池映雪和系统计算,“从这里到高铁站大约23分钟,按快捷通道考虑,30分钟可以到。”


    只要不堵上一个小时,按理说没问题。


    系统测算了一番,大叫一声。


    池映雪:“是不是前面路通了?”


    [不,不是……]


    系统快哭了,[宿主,又撞了一辆!这大雨天,前面突然有个du驾的疯子,完了……]


    池映雪攥紧拳,看向窗外沉重的天空。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越下越小,可车还是动不得分毫。


    一颗比一颗更小的雨点轻飘飘缀在车窗,好似在嘲笑。


    池映雪的上下虎牙轻轻相磨,到雨停那刻,很猝然地勾起唇角。


    她和池静俭打过招呼,在一车人措手不及时打开车门,轻盈地跳下去。


    白色的公主裙在雨后湿润闷热的空气里飞扬。


    池映雪跨到大桥边的人行道,用腕上闪闪发亮的宝石手链扎起头发,边转动脚踝边打开地图,搜索步行去南城南站的路线。


    手机这几天没充电,刚打开就显示低电量预警。


    池映雪仅扫几眼,全部路线遍烂熟于心。


    很巧。


    从现在的位置跑到最近的公交车站,正好三千米。


    车站好打车。打车不行就公交,地上堵车就坐地铁。


    就算全部用脚跑,一个半小时正好足够。


    系统弱弱地想:总长十来千米,人家马拉松运动员跑一个半小时是绰绰有余,可宿主……


    算了。


    它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池映雪。


    她又不是第一天这么倔。


    江河之上的人行道。粉橘色晚霞早已远去。乌云散尽,渲染漫天的蓝调。


    深沉的宝蓝色下,大桥两边灯火通明,宛如一盏盏人造的橘子海。左边是停滞不前的刺眼车灯,右边是隔着铁围栏的沿江线。


    灯光点亮眼前的路。池映雪飞快地踩过一道又一道路灯的影,越靠近尽头路就越乱,她跑得越快。


    晚风拂面。


    过耳有声,间或响起不耐烦的鸣笛。马尾左右甩动。


    没有手机,池映雪每跑一步就在心里记一次时。


    还有一小时二十分钟。


    水坑沾湿鞋子和小腿,不知道有没有溅到纯白色裙摆。池映雪毫不在意,风灌进来,像蝴蝶推着她向前奔去。


    一小时十分钟。


    三千米结束,比运动会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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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映雪跑到最近的公交站点,车来车往,幸好路不算堵。不知道李闻蝉现在有没有向高铁站出发。


    一小时。


    池映雪终于挤上公交。她戴有助听器,这几天没充电,已经停止工作了,只是忘记摘掉。


    有人给她让座。池映雪刚跑完不敢坐,摆摆手婉拒对方的善意。


    不敢想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但池映雪想,只要有一个会说漂亮就没关系。他肯定会那么说。


    半小时。


    池映雪顺利换乘第二趟公交。这里终于有现成的座位,池映雪的呼吸也恢复正常了,拖着酸麻的双腿坐下。


    这下有空来梳理之前的疑问:“统,你说……我解锁的那个池鲤鲤视角,是什么意思?”


    李总。


    李总呀……


    前面的座位没人,池映雪双手搭在椅背上,额头轻轻贴上手背,“那个世界,也会是他吗?”


    系统也不知道。


    它觉得这个消息背后大有深意,但它的小脑瓜不足以运转出来。


    公交在医院前停下。池映雪跟随人流起身,扫码下车:“不过,不重要。”


    其余行人都绕道走的近路上,鞋尖再次踏过积水,小小的烟花在白裙之后飞溅。


    重要的不是命运如何将我们书写。


    是我会在既定的命运里出逃,用尽全力跑向你。


    然后,我们私奔。


    十五分钟。


    池映雪乘上地铁。


    六月十八日,给毕业生的祝福语还在播报。


    她不会把他弄丢的。


    哐啷。


    很响一声。


    前面的车厢哄乱起来,擦肩而过的人低声骂:“这车哪里实习生开的啊?门不开,车也不动……”


    十分钟。


    地图里五分钟两站,现在才驶过一站。


    池映雪踮了踮脚尖,抬眼紧盯玻璃车门外流逝而过的梧桐树群。


    堵车可以下车,但地铁的门绝不会中途打开。


    系统已经缩成一团不敢看。池映雪握紧扶杆,虎牙紧紧相抵。


    奇迹还会降临吗?


    雨滴自梧桐叶落下。


    像来自遥远时空的一片雪花,一粒眼泪,一小撮烟灰,一滴吊水瓶中缓缓的下坠。


    系统喵的尖叫了一声:[宿主!高铁因为天气延误了,最长会停留十五分钟!!]


    五分钟。


    紧急的时候,头脑反而最清醒。池映雪对系统喃喃:“我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谢恩雅曾经告诉过池映雪有关李闻蝉的秘密。


    她说了两个。池映雪的全部注意力一度被后一个吸引走,忽略了前一件人尽皆知的事。


    谢恩雅:“你知道我最喜欢李闻蝉什么吗?不光因为他救了我,还有就是他虽然一看就矜贵卓群,但从来不和圈里别的少爷一样摆架子。甚至他有些……太过寻常了。”


    “我的意思是,人群里一眼就能望见他,但他这样的人,居然会愿意挤在人群里面。”谢恩雅评价,“豪门少爷坐地铁、吃肯爷爷、买黑白配和随处可见的棒棒糖……我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就在想,比起万众瞩目、衣食住行都有专人服侍,李闻蝉是不是更喜欢这样有烟火气的氛围。”


    没有什么,就会向往什么。


    池映雪向往主角。


    为什么她就认定主角……不会向往摘掉光环后的人生呢?


    晚八点十三分。最后一分钟。


    秒针还剩一个圆,倒计时60秒。


    李闻蝉放下手臂,凝视近在眼前的车门。


    站台的人已经稀少,每个人都能看清,没有一个是心里面的面孔。


    韩潇:“八点早过了。十五准时开,还等么?”


    李闻蝉双手揣在兜里:“等到车门关的那一刻。”


    45秒。30秒。


    池映雪已经过完一系列检查,在站内狂奔。


    手心的车票被攥到变形。


    拜托。


    池映雪呢喃:“拜托。”


    系统本来在闭目祈祷,闻言眼睛睁得老大。她、她的声音……


    乘车的露天站台就在楼上。15秒。池映雪嫌电梯太慢,跨上左边的楼梯。


    最后一节台阶。


    最后一秒。


    轰隆。


    ——轰隆。


    列车在眼前呼啸而过。


    对面的另一趟车开始进站。人潮转瞬间涌进来,一片山,一片海。


    池映雪轻飘飘地挤出去,在山海的对面,空荡的轨道前蹲下。


    手机屏幕里的“14”刚刚变为“15”,电量只剩最后一格。


    耳畔的吵嚷声十分清晰。小孩子跑过,大人走过,老人拖着沉重的脚步,麻布袋在地面蹭着走。


    行李箱滚动,滚动。这么多声音。


    没有池映雪想听见的声音。


    眼泪滴在屏幕上,代替了手指,按下最后那道播放键。


    “是擦身相遇或擦肩而去,命运犹如险棋……”


    “…………然而此刻拥有你。某一天某一刻某次呼吸。”


    少年清冽的歌声在电流中戛然而止。


    可池映雪记得下一句。


    我们终将再分离。


    池映雪埋着头,没有看屏幕,估计是没电关机了。


    鼎沸的脚步声在半分钟内就从她周围散开,奔向各自的车厢。


    偶然有一道脚步声很慢很慢地踱来,池映雪哭得越来越大声,根本没有在意。


    “某一天某一刻某次呼吸,我们不会再分离。”


    熟悉的声线。


    淡淡的,清清闲闲。音色冷,咬字却柔和。


    手机又在重新播放吗?池映雪才不想管。


    “而我的自传里终将有你,没有遗憾的诗句。”


    清冷里带点软糯的哭声停下来。


    ——这是清唱。


    而歌词,被改了。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


    头顶落下一声很明媚的笑,像露天站台外的夜空中心,突然绽开一朵烟花。


    “我们不会,不相遇。”


    “池映雪。”


    染着柑橘香的黑色皮衣再次落在白色的公主裙上。


    行人来往的站台,星点闪烁的漫天蓝黑下,少年干净、明澈、挺阔。一边梨涡深深。


    李闻蝉站在她身前,很轻很轻地说:“抬头。”


    数十秒前。


    “你是不是不想走了?”韩潇看破说破,“车门已经要关了,大哥。”


    “说是八点,中途延误等到十五都没来。按理说要真的想来,八点前就该到了。”


    李闻蝉靠上身后的墙面,看车门缓缓合上,像想通了什么。


    鞋前的空地一直有一点很小的灰尘,李闻蝉抬脚掸开,瞬间神清气爽:“对啊。”


    “这不是还没到八点么。”


    说好要等,就会一直等到那一刻。


    韩潇:我瞎了?


    李闻蝉抬起手表,气定神闲:“现在是……”


    李闻蝉挑起眉,手表对准池映雪仰起的湿哒哒的小脸:“好学生,你怎么也迟到?”


    刘海被穿过露天站台的闷热晚风微微吹起来,露出光洁而可爱的额头。


    池映雪眨了眨眼,水盈盈,漂亮得胜过满城灯火:“才没有迟到。”


    “因为现在是,七点七十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