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全国大赛上见到了砂糖开始，研磨发现自己身边的世界逐渐变得不太对劲。


    最开始他以为是世界还不算安定，会有一些异动是正常的，但渐渐他发现自己的存在感逐渐变得稀微，有时候甚至他会感觉别人看不到他。


    研磨思来想去，觉得问题还是出在砂糖身上。


    他决定再去见一次砂糖。


    全国大赛结束后，砂糖没有跟着弓道部一起回长野县。她和杉冈加月在赛前就约定好了要在东京玩一天再回去。


    这就导致到了长野县的研磨并没找到砂糖。他去风舞只见到了弓道部的其他人，稍微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砂糖还在东京没回来。


    研磨的确没想到这一点，无奈地笑了。


    他再来回折腾又怕错过，只能在这里等砂糖回来了。


    杉冈加月带着砂糖在东京玩了一天，两个人虽然很久不见，但因为国中时期的共同经历，加上又是彼此最强的劲敌，共同话题还是不少的。


    砂糖不善言辞，但杉冈加月情商高又性格外向，熟悉了砂糖之后就很擅长引导她，是砂糖最亲密的朋友。


    “回去的车票我帮你买好了，给。”杉冈加月又额外塞了一个礼盒给她，“补给你的，去年的生日礼物。”


    砂糖接过来：“去年？”


    “去年。”杉冈加月点头，“也是怪了，去年居然忘记给你买了，你也不提醒我。”


    砂糖有点茫然：“我好像也忘了。”


    杉冈加月忍不住吐槽她：“生日这种事本人也能忘吗？”


    “总之就是……”砂糖也想不出来。


    “嗨嗨。”看时间快到了，杉冈加月朝她挥了挥手，“放假我会回长野县，到时候再见了，拜拜。”


    砂糖也朝她挥挥手，检票进站。


    杉冈加月给她买了靠窗的车票，她按照车票座位号找到位置的时候她边上的人已经到了，是一个穿着卫衣的男生。


    男生站起来给她让位置，砂糖入座，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打开，看到她关注的一个外网推主更新了动态。


    【SeaBC】：突击比赛，五分钟后沙排直播


    这是推上一个经常去观看野球比赛并直播的一个户外博主，沙滩排球是他看的比较多的比赛。砂糖会关注他并不是因为她喜欢看沙排而是因为她曾经刷到这个推主的直播时在画面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橘色身影——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她被杉冈加月邀请去看春高时她喜欢上的一个排球选手，日向翔阳。


    当时被邀请的砂糖还很疑惑：“所以你为什么会突然约我看排球比赛？难道其实你喜欢排球？”


    “嗯……倒也不是。”杉冈加月说，“我们学校好像是什么排球强校吧，你也知道我不管是弓道还是本人都深受学校器重，在学生会劳苦功高，对外还要撑场子。学校给我发了两张春高的门票当是辛苦的福利吧。据说比赛门票还挺难买的。”


    “可是我不懂排球……”


    “我也不懂嘻嘻，我们去看帅哥总行吧？听说我们学校的正选里有一个身高逼近两米的三年级混血帅哥学长哦。”杉冈加月说，“好像叫……我看看……灰羽列夫。”


    “两米？”砂糖联想了一下，脑子里浮现的是巨人一样的形象，没法和帅联系在一起。


    杉冈加月：“来嘛来嘛，我刚来东京人生地不熟的还要忙弓道和学生会，交不到朋友一个人很寂寞的啊，都找不到人陪我去看。”


    这话当然是骗人的。以杉冈加月的情商和交际能力，融入或是建立一个社交圈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也真的很快就在新学校里交到了朋友，但是砂糖不懂，且砂糖百分百吃她这一套。


    “好吧。”你看，这不就撒娇成功了，“我会来的。”


    门票当天的比赛是杉冈加月所在的学校音驹高校对阵一个叫做乌野的学校。


    砂糖是第一次看排球比赛：“这看起来好像是比高度的比赛。”


    “是吧？网那么高。”杉冈加月指了指球场，“不过那边有两个好矮的选手，乌野的，那样也行吗？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砂糖顺着杉冈加月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个人的衣服颜色不一样。”


    “据说是叫自由人？我们这边也有一个这样的。”


    砂糖不知道，摇了摇头。


    杉冈加月推了推她：“哎，不过乌野的9号，好帅啊。就是看着有点凶，应该不好相处。”


    “这也能看出来吗？”


    “怎么可能哈哈。”杉冈加月努了努嘴，“我一开始也没想到指原前辈和凑崎是那种人啊。随便猜猜的嘛。”


    她们闲聊了两句比赛就开始了。


    三色相间的小球被抛入高空，被杉冈加月点评为一脸凶相的乌野9号几步助跑，跃起、挥手。


    与掌心接触的瞬间，小球像炮弹一样冲向对方的场地。


    “……哇哦。”杉冈加月说，“我还以为放炮了。”


    砂糖也被震惊到了：“这种球接不到的吧？”


    两个没见过市面的小女孩不停地被这场比赛刷新物理和生物方面的某种上限，看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感同身受地开始起鸡皮疙瘩。


    感觉好痛真的。


    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乌野10号。


    因为10号比较矮，砂糖一开始就有注意到，所以解说介绍选手时砂糖有留意听，他叫日向翔阳。一个人如其名的人。


    像太阳一样热烈耀眼。


    他好像和杉冈加月说的两米混血帅哥学长是熟人，偶尔能看见他们在网前说话，没说两句就张牙舞爪地被各自的队友拖走。


    “Boke！HinataBoke！”


    骂人的声音好响，观众席都听见了。


    观众席响起善意的哄笑。


    比赛打得很激烈，一直打到第五局才分出胜负。


    见裁判吹哨判胜负，杉冈加月站了起来：“已经打完了，等下跟着人群一起散场会很挤，我们先走吧。”


    “嗯。”砂糖跟着起身，临走前又看了一眼乌野的10号。


    大概轻视过他身高的所有人都会对他的一跃而起感到惊艳和难以忘却。


    这场比赛之后砂糖默默地粉上了这名选手，在网络上搜到了春高往年比赛的录像考古看完，越看才越发现这名选手的魅力。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砂糖和杉冈加月去看的那场春高是日向翔阳三年级的比赛，砂糖刚粉上他就毕业了。砂糖原本以为他会上一个体育学校然后继续参加全日本男子大学排球锦标赛和全日本男子大学排球联赛。


    或者和他的9号凶脸队友一样，直接进入职业排球联赛打职业。


    但是都没有。


    砂糖升上高二之后的那届全日本男子大学排球锦标赛和全日本男子大学排球联赛都没有日向翔阳。职业联赛上也见不到他的身影。


    就在砂糖以为他要放弃排球了的时候，她无意间在推上的主播SeaBC的直播间看见了在打沙滩排球的日向翔阳。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跑去国外打沙滩排球，但砂糖还是一样爱看，养成了蹲点看直播的习惯。


    “打扰了。”她旁边的男生突然向她搭话，“你看的这个比赛，那个橘色头发的人是日向翔阳吗？”


    “……你也认识？”


    “我是他们的球迷。”男生兴奋起来，“我从他们高一的时候就看他们的比赛了。他去哪里打比赛了？高中之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了，我一直以为他不打了。”


    砂糖不擅长应付这么热情的人，往后缩了一点。


    男生挠了挠头，指着自己：“抱歉，看到同好一下子有点激动。我叫棘岛越森，目前是东京大学大三在读的学生。”


    砂糖：“你好。”


    这位棘岛越森先生实在是很健谈，一路上都在和她聊日向翔阳的高中三年：“……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写到我自己设计的游戏里。不会太远了真的，我计划做一款游戏，今年应该就能开始了。”


    砂糖真诚地祝福：“加油。”


    新干线到站，砂糖终于从喋喋不休中解脱出来。不想棘岛越森也是在这一站下车，还跟他同行了一路到公交车站。


    大概是刚刚走了一班车，车站现在只有一个金色头发的男生。


    砂糖和棘岛越森走到的时候，男生回头看向他们。


    这张脸他们两个都很熟悉。棘岛越森在比赛里看过很多次。砂糖在比赛录像里也见过。


    “孤爪……研磨？”棘岛越森惊讶，“我没看错吧？是本人吗？”


    研磨看了看明显年轻了不少的棘岛越森又看了看砂糖，点头：“嗯。”


    棘岛越森超级自来熟：“居然是本人！哎不过为什么你会在长野县……来玩的吗？”


    研磨低头看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棘岛越森的联系方式。不出所料，已经没有了。


    他抬头：“旅游。”


    棘岛越森很自来熟地向研磨安利长野县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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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游的地方。


    砂糖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


    是她的错觉吗？


    感觉孤爪さん一直在看她……


    “要不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吧？”棘岛越森丝毫没察觉到另外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努力地热场，“你……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他看向砂糖。


    “……橘砂糖。”


    “橘さん也一起交换了吧？”棘岛越森说，“我们都喜欢日向选手，难得在新干线上也能遇到同好，也是一种缘分。”


    不知道为什么，砂糖突然觉得压力好大。她低头当鸵鸟：“……嗯。”


    他们三个人上了同一班公交车，车上人多，棘岛越森倒是没有再拉着他们聊天了。砂糖缩在角落里想淡化自己的存在感，但总感觉还是有人在看她。


    可每次她回头，看到的又是其他低着头看手机的乘客。


    ……早点下车换一班吧。


    到了下一站，砂糖下车了。


    研磨没有跟下去。他看着砂糖下车，打开了手机。


    重新得到的联系方式和过去的Satou没有任何区别，但消失的聊天记录仍然没有回来。最奇怪的是棘岛越森……


    不仅不认识他，还年轻了这么多。


    研磨一顿，看到了手机主屏上的年份时间。


    ——2016年。


    时间回退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研磨点开浏览器。


    风舞高中弓道部的参赛情况可以在学校的官网上查到。


    和孤爪蜜柑在时一样的部分——女子弓道个人赛，妹尾梨可突破县预赛，橘砂糖获得县预赛优胜、橘砂糖获得县大赛优胜，男子弓道团体赛突破县预赛、男子弓道团体赛获得县大赛优胜。


    和孤爪蜜柑在时不一样的部分——


    女子弓道个人赛，橘砂糖获得全国大赛优胜，以及，女子团体赛人数不足，没有参加团体赛。


    研磨看着砂糖在全国大赛上优胜的照片出神。


    将镜中爱丽丝拉入现实的代价，他为之努力过的一切似乎都不再属于他。


    由虚拟身份所带来的亲密与情感终归云消雾散。


    等下了公交车，研磨的手机有电话打了进来：“小黑？”


    “跑哪里去了，难得周末有没课空来找你玩，敲了半天门。”


    研磨用了刚才用过的借口：“旅游。”


    “旅游？哈哈哈哈哈——”黑尾铁朗抹了一把眼泪，“你居然会想着旅游，真的假的？是去排队买什么新游戏了吧？”


    “……”研磨说，“晚上才回来，在那之前就请小黑你自己想办法生存一下吧。”


    听着语气是打算把他晾在门口，黑尾深感疑惑：“什么自己想办法生存一下你这不是密码锁吗告诉我密码就……哎！怎么挂电话了啊？就因为我拆穿他不会去旅游？”


    “算了。”黑尾收起手机，“反正肯定还是那个密码……”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这个不是，那就是这个。”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也不是？我知道了，肯定还是第一个，我前面按错了吧。”


    ——“密码错误，密码锁定。”


    “……”黑尾抬头看天花板，“研磨！”


    远在长野县的研磨并不能听到，他买好下午回东京的车票之后就在候车厅整理他目前的情况。


    可能是因为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之前一直在长野县，对东京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一直没有感觉。听小黑刚才的话，他去的那个明显是他大学时期租的公寓，也就是说，东京那边的时间也回退到了2016年。


    和他相关的时间都回退了，但橘砂糖的时间仍然在正常地向前走。


    但为什么是这一年？


    想到出现在砂糖身边的棘岛越森，研磨忽然想起来，《心跳Tari》的发行是在他大二那年，也就是2017年。


    而GF工作室的成立、《心跳Tari》的立项在这之前，很大概率就是在2016年。


    时间回退到了橘砂糖被创造之前。


    研磨笑了起来。他和砂糖之间一切进度被清零的不悦感被一扫而空。虽然他和砂糖之间一切都要重新来过，但是这一次不再是可以读档、存档、回档的galgame游戏。


    她不再是角色，而是货真价实的人。


    这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