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舒瞬间觉得脸有些热：“别瞎说八道。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间教室？”


    “贴吧问的。”


    他随口解释完，凑近盯着她。


    “你抽烟了。”他用的笃定的语气。


    纪云舒被激起了一身反骨，理直气壮地瞥回去：“关你什么事。”


    别人看来，两人仿佛堂而皇之在教室打情骂俏。


    前面几排位置，陈薇薇时不时回头看纪云舒身边的男人。


    文史学科的男生能读到研究生，大多有自己独特的文艺或酸腐气质。总之看起来如此英俊、明朗、有精气神的，可以说少之又少。


    她压住心中的嫉妒，扭头和姜敏八卦。


    “就是他！你记得吗？上次就是他开车接走了纪云舒。纪云舒还骗我是闺蜜，我看他俩早就同居了！”


    姜敏眼神闪了闪，说：“都是成年人，同居也没什么。”


    “是没什么，就怕她跟不止一个男的……”


    说着，陈薇薇继续鄙夷地瞥向纪云舒。然而目光才刚刚飘过去，就仿佛触到一堵钢铁筑的墙，被冰凉而又冷硬地盯了回来。她浑身汗毛倒竖，连忙转回了头。


    桑原早就坐正了身体。他单手托着腮，目光环绕整间教室，一一对上或好奇或隐秘的眼光，直看到他们一个一个主动退缩，再不敢望过来一眼。


    纪云舒后知后觉地想到，他进了他们大学的贴吧，也就是说……


    “你看到了？”她问。


    “嗯。”桑原简单的应一声，然后斜睨她，“你别说，把我拍得还挺帅。”


    纪云舒直想给他翻个白眼。


    上课的铃声响起，两人不再交谈。


    纪云舒瞥他一眼，教这节课的老师无趣的很，看他到时候会不会无聊死。


    谁想到桑原听古代史文献学居然听得津津有味。好在老师比较高冷，不怎么提问，也不在意课上有没有多出来一个人。


    下课后，桑原还兴致很高地和她说：“高中我要是坐你旁边，说不定真能考上北大。”


    纪云舒不理他，自顾自收拾好书包，率先走下阶梯教室的台阶。


    陈薇薇和姜敏都没走，在下方的位置，目光莫测的看着他们。


    这时身后有人拽住了纪云舒的手。


    纪云舒诧异地回头，桑原神色如常走到她前方的位置，牢牢牵着她走过神色各异的同学，还一边自自然然地问：“饿了没有？我给你买大包子吃。”


    纪云舒嘴角抽了抽。


    正是下课时间，狭窄的楼道人满为患。来来往往的人潮间，纪云舒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握着她的那只手上——


    宽大，温暖，有力量。


    明明只包裹了她的手，可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一层保护罩牢牢笼住，分外有安全感。


    走出教学楼，桑原很快放开了她的手，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你在干嘛……”纪云舒无奈地问。


    “就想让他们知道，你身边有二十多岁的帅男人，怎么可能还去找四十岁的。”他笑得阳光落拓。


    纪云舒被他逗笑：“行，我真的会谢。”


    桑原从随身的书包里，真的掏出两个大包子。


    “给你带的早饭，土豆泥馅儿的，很有特色。”


    纪云舒颇为意外地接过来。


    接着他走到教学楼旁边的自行车区，拖出自己的那辆，迈开长腿跨上去。


    “你记得吃，我去上班儿了。”


    纪云舒愣愣地说：“好，谢谢，再见。”


    他躬身骑车，如风一般远去。


    纪云舒目送，感觉他一点儿都不像个总裁，倒想去赶下一节课的学生。


    “男人不错。”身后有人出声。


    纪云舒回头，看到抱着一摞书的邓乔仪。


    “我也觉得。”她笑着回应她的玩笑。


    后者仍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吃包子吗？他买的太大了，我吃不了。”纪云舒说。


    “好啊。”邓乔仪也不客气。


    在咬了口包子后，她终于对纪云舒露出一个不甚熟练的友好笑容。


    “还挺好吃。”


    *


    中午二人一起吃完饭，回到宿舍。


    纪云舒将书包里带的一些生活用品依此放上置物柜。


    陈薇薇注意着她的动作，问：“云舒，你这是？”


    “我最近住宿舍。”


    “哦，不回家了啊？”


    “不回。”


    陈薇薇蹭到纪云舒身边，神色暧昧地问她：“早上教室那个帅哥，就是上次接你的人吧？是你男朋友吗？”


    纪云舒整理完东西，面朝她微微一笑：“你很好奇吗？”


    陈薇薇愣怔不知如何回应。


    纪云舒冷漠又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好奇着吧。”


    接着她拎起水盆，头也不回地出了宿舍。


    ……


    住宿舍的几天，纪云舒中午偶尔午休，晚上总是回来的很晚。


    总之就是避免和那二人有太多的相处。


    但她躲避麻烦，并不妨碍麻烦找上门来。


    那天，她和邓乔仪在图书馆呆到闭馆才出来。


    走回宿舍时，正值晚上洗漱的高峰期。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女生很多，且大部分都是她们同一个研究生学院的。


    平时相熟的打招呼，不熟的擦肩而过。


    但今天，很多人在路过时，都会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更有藏不住情绪的人，脸上直接写了“八卦”两个字。


    纪云舒和邓乔仪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对，于是加快脚步回了宿舍。


    陈薇薇正在桌前用电脑，姜敏在上铺玩手机。


    看见她们回来，陈薇薇像往常一样笑着问了句：“你们回来了。”


    纪云舒随口应了声，慢慢走到自己的位置，眼睛四处观察。果然发现自己桌下的储物柜有条缝，似乎是没有关牢。


    她转头，先问陈薇薇：“今天宿舍有什么事吗？”


    陈薇薇故作沉思地想了想：“哦，下午宿管和学生会来查过违禁电器。咱们宿舍没有，放心吧。”


    就这么简单吗？纪云舒怀疑。


    “然后呢？”一旁的邓乔仪问了句。


    陈薇薇神色变了变，甚至透出一丝假惺惺的同情。


    她走到纪云舒身边，关怀倍至地小声说：“云舒，私人物品呢，要放好。免得被人当众翻出来。”


    等她说个话费劲得要死。纪云舒抿了抿唇，蹲下一把拉开储物柜。


    扫了一圈后，纪云舒定睛看向一个长条形状的小盒子。


    她皱起了眉头，在灯光下仔细一看，带着“孕”字的一行名称，很容易就让人想到这是什么。


    宿舍里极度安静。


    其实大学对此类事情包容许多，查寝的人看到后也没说什么。


    不过毕竟也算是丑闻一桩，多的是看笑话、看热闹的人。


    纪云舒却没急着发飙，而是抽出一张纸巾，垫着手指从盒子里取出东西。


    一档杠，没怀孕。


    不过显然，是用过的。


    她抬头，扫视了一圈宿舍里的人。


    “这是谁的？”


    无人说话。


    陈薇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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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地开口：“你柜子里的，不是你的是谁的？”


    纪云舒对上她的眼睛，语气清淡，但气场逼人。


    “我也能趁晚上睡觉，放进你的柜子里，然后告诉大家这是你的。”


    陈薇薇神情忿忿，她想说，整个宿舍，就你最有可能男女关系混乱。


    但看着纪云舒的眼神，还是没敢说。


    “啪嚓”一声响，纪云舒将验孕棒摔在地上。


    塑料制品不至于摔坏，但在灯光下，那一条躺在地板正中央的物品，就格外醒目刺眼。


    “姜敏，陈薇薇，哦，抱歉，但也包括你，乔仪。”


    “到底是谁把脏东西扔我这儿的？”


    她是习惯于忍耐，忍得久了，觉得自己心胸都宽广了。


    一般的事很难让她介意或生气。


    除非真的触及她的底线。


    陈薇薇果然又先出头：“我们扔的？别把自己说得像什么出淤泥不染的白莲花。我就问你，你是不是经常去酒吧？”


    “怎么？”


    “你敢说，你和男人没发生过什么吗？”


    纪云舒有点无语地笑了：“你不去酒吧，就不能和男人发生什么了？”


    什么逻辑？或者，什么偏见？


    纪云舒心想，果然是从小到大一心学习的类型，很多社会上的事，都是从电视剧里看的吧？


    比如去酒吧=艳遇。


    陈薇薇哑口无言。


    床上一直没下来的姜敏连忙帮腔：“你现在都是空口白牙怀疑别人，但验……那个东西，从你柜子里翻出来是实锤啊！”


    纪云舒环着手臂，低头叹了口气。


    场面一时间陷入僵局。


    “不如这样。”邓乔仪忽然开口。


    “如果用过验孕棒，那说不定，这个人还吃过避孕药。不如现在大家都拉开抽屉和柜子，互相检查吧。如果都没有，”邓乔仪耸耸肩，淡淡看向纪云舒，“那就还是你背这个锅。”


    说着，邓乔仪自己先拉开了抽屉。


    “好啊。”纪云舒眉头挑了挑，也爽快地拉开抽屉。


    陈薇薇“嘁”了一声，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柜门和抽屉都打开，还不忘体贴地问上铺的姜敏：“我帮你打开？”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姜敏身上。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脸颊染上一种十分古怪的红。整个人像被热气蒸腾一样，鼻尖都冒着汗。


    短暂的对望后，陈薇薇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惊叫：“姜敏？！”


    姜敏早已坐了起来，像是终于受不了压力般，神色凄惶痛苦。


    “是我的！行吗？别再说了行不行！”


    陈薇薇瞪圆了眼睛问：“那……那你为什么要放在纪……”


    “因为宿管要来查寝，我来不及扔出去。”


    姜敏打断她的问话，直接回答。承认后，她反倒渐渐冷静下来。


    “可你都没有男朋友！”陈薇薇质问她。


    “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姜敏狠声朝她叫喊，讽刺道，“每天一副女德纠察队的嘴脸，你以为你知道什么？”


    陈薇薇怒火中烧，指着她道：“别人我管吗？你其实什么都不告诉我对吧？我算看清你了，真不要脸！比纪云舒还不要！”


    一旁的纪云舒：我TM？我招谁惹谁了？


    姜敏蹭蹭蹭从床上往下爬，捡起验孕棒扔进垃圾桶，就要继续和陈薇薇理论。


    纪云舒脑袋瓜子嗡嗡的，用力拿起书包，跟邓乔仪说了声：“我回家了。”


    然后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只留一室混乱与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