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什么关系，但纪云舒不知为何被问得一个心慌，故作镇定说：“朋友啊。”


    “他在追你吧？”


    纪云舒瞬间语塞，脸热。


    “呃，这个这个。”


    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直接遗传自谁。


    沈如云看透一切：“他目前看着也还行。但你也要擦亮眼睛，别随随便便被骗了，女孩子，要心气高一点。”


    纪云舒忙点头答应。


    “妈妈学校有个小伙子，北师大硕士，人很稳重，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你经验少，总要多见些男人，有个对比，才能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自己。”


    纪云舒冷汗都冒下来了，这可不催着读博了，难道又要催着相亲了？


    我们沈如云女士可真是马不停蹄啊！


    当初沈如云怎么没生个二孩呢？


    至少能替她分散火力啊！独生子女真不好！


    “不用了妈妈，我先工作，谈恋爱的事儿等稳定下来再说。”


    *


    桑原的元旦是在医院过的。


    他和他日理万机的爸爸这么多年有个惯例，每逢节日，如果原向芝值班，父子俩就打包饭菜去医院陪原向芝一起吃团圆饭。


    他爸桑振也是学医出身，而且来自医学世家。但后来他弃医从商，成了医疗器械公司董事长。虽然追求不同，但他很爱他妈妈，但偏偏原向芝是个不太在意身外之物的人，他一掷千金送给她的礼物她视而不见，他促成女性疾病基金项目的建立，她才对他喜笑颜开。


    原向芝内心对治病救人的崇高追求，这么多年硬是没变过。


    这也让她医术高明、严肃认真的另一面，是纯粹和无私。


    桑振为元旦当日还坚守岗位的医护人员都送上一份爱心餐。然后和桑原耐心等原向芝下手术。


    两人无所事事聊天。


    “爸爸又买了一套房，改天带你去过户。”


    桑原无语：“你买这么多是要吃吗？”


    “我这不是怕你娶不上媳妇儿吗？”


    桑振也挺委屈的，自己特能赚钱，偏偏老婆儿子都是不太重视物质的人。


    “我又不是赚不上钱，我也能买得起房。”桑原语气淡然。


    “可我也没见你花啊。除了我国外给你定制的几套西装，你衣柜全是点优衣库，你说你电影那么成功，钱都哪去了？你倒是花啊！”


    “什么优衣库，那是哈吉斯。”桑原哭笑不得，“再说我存着呢。要么理财、投资了。”


    桑振恨铁不成钢：“你得学会提高生活质量。”


    “人优衣库不也挺舒服么？”


    “那你存那么多钱要干嘛？”


    “不知道，以后让我老婆花。”桑原学着他爸没皮没脸的样子开玩笑。


    桑振眯眼盯着他，转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明白了。听你妈说，你最近在追一个姑娘？需要爸爸做什么？”


    “什么也别做！”


    “你对自己随意也就随意了，你妈妈也这性格，我就不说你了。但你对女孩可得大气点啊。”


    “我知道。”桑原无奈，“你什么时候看见我不大气了？”


    这时，下了手术的原向芝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桑原起身迎过去。


    桑振还在后面唠叨：“不会追跟爸说，爸给你支招！”


    “你们怎么都比我急呢？”


    “就听你追过这么一个姑娘，我能不急吗？”


    桑原无语望天，怎么所有人都扎他心呢。


    他不会追姑娘，是有多显而易见？


    *


    元旦假期的晚上，纪云舒正窝在被窝里看书。


    这时手机频繁震动，点开发现沉寂许久的“恋爱约会交友群”里一连发了好多条消息。


    纪云舒浏览下去，发现是尹君通知大家恋综播出了，让愿意的人去微博转发宣传一下。


    宣传？


    怎么可能。


    纪云舒甚至连播出综艺的这个青柠视频app都没下载过，微博也是形同虚设，基本不上去。


    她只在乎报酬的尾款什么时候打来。


    她钱借给了陈薇薇，还是很需要这笔钱助她找到工作后在社会立足。


    于是如过眼云烟般扫完了消息，纪云舒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一个半小时后。


    手机轻轻一声震动。


    纪云舒拿起来，看到一条微信消息。


    C:“看节目了吗？”


    Jane：“没有。”


    C:“为什么？”


    Jane：“不想看。”


    短暂的安静，c又发来一条：“对的，内容特别无聊，我就是提醒你，不用去浪费时间。”


    Jane：“OK。”


    回完一个OK，纪云舒看着桑原那句格外长的话，狐疑道，有这么无聊吗？能让他专程来提醒她。


    或者说，是有他不想让她看到的情节？


    本来对节目没什么兴致的纪云舒反倒被他勾起了好奇。


    但还是懒得点开，她心想，以后无聊需要下饭时候再看吧。


    *


    元旦过后，纪云舒先回到了学校。


    目前她的毕业论文已经基本定稿，三稿改动不大。


    学院预计三月查重，五月盲审加答辩。


    熬过了最艰难的阶段，学校的事情就比较轻松。


    不过她节后还要去野火公司参加二面，还有一个历史杂志社的一面。


    她现在也不挑剔了，只能是广撒网，然后选择一个当下最感兴趣的，也能发挥她学这么多年历史的长处的。


    找工作之余她开始四处看房子，准备在毕业前把租房子的事落实。


    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是她高中以来的梦想。


    虽然目前还只能租，但她已经非常期待了。


    当初热衷于攒钱也是因为，她不愿意在住处方面将就，一定要选一个很喜欢的dreamhouse。


    而且，再不找住处，把她那藏了一宿舍的衣服鞋子包包搬回家，沈如云一定再次跟她抓狂。


    所以节后那段时间她过得充实又忙碌。


    直到她收到野火公司的offer。


    同时期她还接连收到几家还不错的offer，综合考虑后，她觉得动漫更有趣一些，于是选择了野火。


    上天作证，这跟桑原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也有一点关系，就是他对制作国漫的那种热情和豪言壮志，其实在一定程度上感染了她。


    她通过桑原窥见了爆款国漫背后创作者的努力，潜意识中也产生了那么点奉献精神。


    不过自她回复完邮件，开始跟hr商量入职事宜，桑原都没怎么联络她。


    有时候她看着没有任何动静的聊天框界面，心中暗暗有种失落。


    不过那样的情绪只有短短一瞬，她便不再纠结，继续去过好自己的生活。


    她不知道，最近桑原在野火非常忙碌。


    因为《山海》下部剧情改动，为了赶上预定的上映时间，几乎整个工作室都在加班加点。


    桑原计划在春节前把大头的事情做完，让大家安心放个假。


    所以自己也格外拼命。


    而这边，纪云舒和野火hr敲定节后春节入职，试用期三个月，岗位是历史顾问加动漫编剧。


    因为野火是初创的工作室，内部的岗位职级和晋升通道没有特别严格束缚和框架。


    短短了解接触下来，纪云舒已经知道整个公司的氛围，是她比较喜欢的自由创作氛围。


    不是她反感的大厂森严等级，所以对入职也有了一些期待。


    她还很快选中了一个房子。


    Loft，奶白色调，客厅有一面落地窗，外面是小小一间露天阳台。


    主要是二楼卧室对面正好一个衣帽间，可以容纳她的一堆衣服。


    虽然还不算是完完全全的dreamhouse，不过可以用来过渡。况且那个落地窗和阳台她很喜欢。


    卧室的窗户视野也非常好，虽然比不上桑原家那个那么夸张，但入眼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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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也让人心旷神怡。


    年前完成了两件大事，和父母的关系也更亲密了一些。


    纪云舒整个人也轻松愉快许多。


    宿舍其他三个人，也在各自忙碌毕业。


    邓乔仪顺利申博，陈薇薇考中了一家研究院的编制，姜敏则打算报考名校高中历史老师的职位。


    大家都在自己路上努力向前。


    偶尔见面，彼此再没有往日的疏离和猜疑。


    陈薇薇退出了齐语楠的群聊。


    而齐语楠似乎根本不在意。


    那个存在于学校的小圈子早就面临分崩离析。因为核心人物齐语楠忙着在地球上最美丽的海岛上疯狂度假。


    甚至分享风景和自己美貌太频繁，不知不觉做起来了自己的抖音账号，大有成为网红的趋势。


    贴吧里很长一段时间不再看见议论纪云舒的帖子。


    直到有一个人匿名发帖。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幸运的人。但从没想到，那样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我本已经比别人失去了很多东西，可是上天连我最后一点温暖也要剥夺。


    “我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人失去一些，总会得到一些，成长一些。曾经有一个我很讨厌的女孩，我用自己的偏见歪曲她的人格。但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她毫无保留地向我伸出援手。我慢慢抛开偏见去了解她，她只是看起来很冷漠，那是因为她从不屑于装什么，不爱虚与委蛇就什么都不说。她其实没有她看上去那样不近人情，她内里是一个非常温柔，非常可爱的女孩。我觉得大大方方做模特的她，超级漂亮，光芒万丈。


    “她可以熬通宵为了完成一份报告，也可以美丽而自信的迎接所有人的眼光。她让我知道了，女孩的美，重在力量，重在由内而外散发的光芒。我们都可以拥有，我们本就能拥有灿烂的、精彩的人生。我为我曾曲解她，向她公开道歉。对不起，纪云舒。谢谢你还愿意和我成为朋友。”


    这段话一度在贴吧被顶的很高。坏话有人应和，好话也有。


    有部分认识纪云舒的同学纷纷发评论支持。当然内心扭曲的人也继续在恶意揣测着。


    陈薇薇发这段话的时候没有告诉纪云舒，这样一段心里剖白让当事人看见，她会觉得有些害羞。


    而且，经过相处，她知道纪云舒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即便是面对误会，她也有自己强大的心脏，她会用自己的方式证明自己，始终活得漂亮。


    纪云舒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上贴吧。


    她不知道陈薇薇公开为自己发声，也早就淡忘了曾经的中伤。


    那些过往的不开心，几乎没有在她心中留下任何印记。


    她一直只望着前面的方向，努力达成自己心里一个一个的小目标。


    她的缺点之一其实也是她的优点。


    那就是——


    她总是忘却，她总是向前。


    *


    纪云舒计划年前慢慢把宿舍的东西搬到新租的房子里。


    没想着麻烦老纪，让父母知道自己自作主张租房子住在外面，免不了一顿叨叨。她准备自己安顿好一切，叫他俩来新家吃安家饭，来个先斩后奏。


    宿舍也不能完全不住，后期在学校方便。她就捡了些贵重的东西，每次搬一些过去。


    这次她收拾了一个整理箱的物品，准备打车去新家，顺便收拾一下。


    最近舍友都在各自忙碌，她谁也没麻烦，就自己端着大箱子走，端着端着觉得胳膊酸软不已，平时不锻炼的人，力气本来就不行。


    然后她想了个办法，将整理箱扛在一边的肩膀上，虽然样子浮夸了一些，但居然也真的省力。


    就这么旁若无人扛了一段路。


    在教学楼到大门的长长一截子林荫大道上，一辆从门外开进来的车与她错身而过，又倒回来停在她身旁。


    纪云舒看着熟悉的大黑车，愣了愣神。


    车窗很快摇下，他的眼睛望着她时格外亮，但神色多少有点哭笑不得。


    “纪云舒，你这是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