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灵堂
作品:《江山为棋(重生)》 身为侍卫的秦熠没有资格享用王女殿下的残羹冷炙,只能与国师府的侍从们一同在膳堂用膳。
秦熠踏入小院时,恰好与面色不虞的涓姑姑擦肩而过。他挑眉看向宁玉瑶,宁玉瑶则回以一个无辜的笑容。
等宁玉瑶用完膳,屋里的侍从们训练有素地退下后,秦熠问她:“怎么回事?”
宁玉瑶笑眯眯地回道:“没什么,王女吃鱼只吃腮边肉,太过奢靡罢了。”
秦熠闻言,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不然呢?其他地方也可以吃吗?”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笑出声来。
他们二人在这国师府中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时间紧迫。宁玉瑶想起了涓姨的事,说道:“熠哥哥,你说,会不会是当初涓姨被选上了国师府侍女,而这个女人没选上,所以心生嫉妒,将涓姨扔到河中顶替了她。”
小丽在与宁玉瑶闲聊时,曾说起涓姨提起过自己的家人。关于家人的事情,涓姨絮絮叨叨地跟小丽说了许多,唯有一个叫孟青悦的妹妹,说的次数最少,而且每次提起时脸色都不太好看。
秦熠点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或许这个女人就是涓姨不愿意提起的妹妹,不过此事别轻易试探,小心她……”
话未说完,他忽然单膝跪在地上,宁玉瑶便知有人来了,立即换上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斜倚在软塌上。
没过多久,秋月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王女殿下,汤池已经备好了,您现在可要沐浴。”
宁玉瑶颔首,起身施施然往浴房走去。这种有人伺候沐浴的日子实在太美好了。等离开国师府,估计又要在外面舟车劳顿好一阵子才能回到大宸,得抓紧时间好好享受才是。
秦熠依旧坐在浴房门口守着。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一群飞鸟从空中飞过。忽然,他目光一凝,一只腿上绑着竹筒的白鸽径直飞向国师府,最后降落在前院中。
前几日探寻国师府时,他隐约听到鸟雀鸣叫和鸽子的“咕咕”声,当时以为国师可能只是喜爱鸟雀,现在看来,或许国师府养了一群信鸽替他传递消息。
秦熠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凌乱的大胡子,啧了一声,还真是大手笔,养一只信鸽就需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国师居然养了那么多,被他爹知道了不得馋死。
不过,不说他爹馋不馋,反正他挺馋的。这种信鸽都需要用上好的谷物精心饲养,而且经过长时间飞行,肉质紧实,烤着吃肯定非常美味。他砸吧砸吧嘴,找个机会打两只尝尝。
翌日清晨,一声沉闷的钟鸣声将宁玉瑶从睡梦中唤醒。
秦熠迅速翻身坐到脚塌上,凝神倾听片刻后,说道:“似乎是丧钟的声音。”
宁玉瑶微微蹙眉,与秦熠对视一眼,莫非……
这时,秋叶在外面轻轻叩门,“殿下起了吗?”
宁玉瑶扬声道:“进来吧。”
秋叶推开门,进来后福了福身,说道:“王女殿下,国师差人送来消息,国师今日不能回府了,还需您多等候几日。”
宁玉瑶撑起身子,脸上露出愁容,问:“请问国师突然有何事?”
“是我们苍荻的朱老将军骤然殒没,国师需要去为大将军送行。”
“朱老将军?”宁玉瑶惊讶地坐起身,“是朱旦英老将军吗?”
秋叶点头应是。
宁玉瑶心中暗道,果然是他。要知道能响彻整个国都的丧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敲响的,目前国都内已死之人也只有朱旦英有这个地位。
“朱老将军的威名我曾在北穆也听说过,与我们北穆的扎木哲将军一样都是国之栋梁,可惜……”宁玉瑶的思绪仿佛飘远,不知想起什么伤心事,又掩面默默流泪,“真是天妒英才。”
秋叶也神色黯淡,眼中闪烁着泪光,“朱老将军为苍狄立下了汗马功劳,此番骤然离世,王上和国师极为重视,还请殿下见谅。”
“应当的。”宁玉瑶起身,庄重地向丧钟声响起的方向行了一个北穆祭拜亡魂的礼,“朱老将军一生忠勇,屡立战功,威名远扬。此乃贵邦之重大损失,吾亦深感痛惜。愿贵邦节哀顺变,以慰将军在天之灵。”
秋叶感动不已,连忙过来扶起宁玉瑶,伺候她穿戴好后道:“殿下稍等,奴婢去准备早膳。”
等秋叶离开,秦熠点了点宁玉瑶的额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宁玉瑶昂着头,满脸不屑道:“什么国之栋梁,都不如大宸的秦小将军。”
秦熠看着宁玉瑶那副骄傲的小模样,心痒难耐,一把将人捞起来,使劲亲了两口。但他又不敢留下痕迹,只能在她柔嫩的脖颈上蹭了蹭。不过他的胡须太过粗糙,还是扎出了一片红痕。
他讪笑着,心虚地将人放回原位,宁玉瑶捂着脖子,气得狠狠踹了他两脚。好在秦熠也没发疯用太大力气,没过多久她脖子上的痕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不敢继续胡闹。宁玉瑶托腮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笑意盈盈地说:“不知道引狼入室的朱占行,这个大孝子现在是何心情?”
身穿孝服的朱占行,面容憔悴,神情恍惚地站在灵堂中。
这几日,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缓不过劲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前些日子,父亲的身体日益好转,甚至能够下地行走。
望月节的时候,父亲还意气风发地说等他彻底康复,就向王上请求带兵攻打大宸。
可谁能想到,一夕之间,朱府就遭逢大变。
那场大火熊熊燃烧,吞噬了一切,曾经辉煌繁华的府邸,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而父亲也未能在这场灾难中挺过来,如今他们现在一大家子都只能挤在朱夫人的别院中。
朱占行仿佛被这沉重的打击彻底压垮,整个人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管前来吊唁的人如何忙碌,朱占行都毫无反应。身旁交好的同僚试图安慰他,他也只是呆滞地望着父亲的牌位,没有一丝回应。
灵堂外,几个人影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真可惜,原本说朱老将军再过几个月便能痊愈。谁知道望月节朱府竟然突发大火,朱府被烧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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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朱老将军的身体便每况愈下。”
“唉,历经多代积攒下来的家业,就这么没了。朱老将军一生戎马,为朱家也挣下了不少财富,如今却一下子全毁了,他怒急攻心也是在所难免。”
“不止哟,”一个声音压低了几分,神神秘秘地说道,“家业没了倒还能再挣,最关键的是替朱老将军治疗喘疾的大夫没能逃出来。听说被烧得面目全非,都看不出人型了。”
“这么惨,那朱老将军这病是没办法了?”
“可不是……朱老将军的病连医官都束手无策,只有那个大夫能够医治。听说要是那个大夫还活着,说不定朱老将军还有一线生机。可惜啊!”
这些声音传进朱占行耳朵里,他干涩的眼睛轻轻眨了眨,心中涌起无尽的悔恨。是啊,倘若丁玉能逃出来,说不定父亲还有救。
他后悔啊,后悔为什么要把丁玉安排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他不太灵光的脑子突然一震,不,这不是他安排的,都是夫人的错,是夫人嫌丁玉穷酸碍眼,是夫人害死了父亲。
朱占行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地怒视朱夫人,手指直直地指着她,吼道:“都是你!”
朱夫人满心烦躁,这些日子,她日日听朱占行抱怨,怪她把丁玉安置在那么偏僻的院子,导致丁玉被烧成黑灰,让父亲无人医治。
但这与她何干?火不是她放的!人也不是她杀的!丁玉命不好逃不出来能怪谁?
父亲的殒没确实对朱府是个很大的打击,可若是朱占行自己能立起来,又何必事事都仰仗父亲的余威?如今朱家这一大家子都靠着朱夫人的嫁妆庄子养着,还要日日听着朱占行的怨恨,她早已厌烦不已。
她狠狠地瞪着朱占行,一把拍开他指着她鼻子的手指,怒喝道:“你要不要脸?是你自己被一个小丫头拿捏,找我来教训她,现在又成了我的错?你那么能耐,怎么不自己来?”
“你……你!”朱占行被她说得下不来台,手指颤抖得更加厉害,脸涨得通红。愤怒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怒吼一声,冲上前就要打朱夫人。
朱夫人见状,急忙转身跑开。二人的儿子连忙上来拉住朱占行,焦急地喊道:“爹,你冷静点!”
“逆子!”朱占行本就被朱夫人训斥得面上无光,他的儿子居然还敢过来阻拦,让他更觉得自己威严扫地。
他怒目圆睁,盛怒之下,一把推开儿子。儿子本就毫无防备,被这猛力一推,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
只听“砰”的一声,他的头重重地磕在了棺木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惊的闷响。
朱夫人看见儿子头上流出来的鲜血,顿时尖叫出声,疯狂地扑到朱占行身前,将他推倒在地,骑在他身上,用指甲拼命地抓他。她的指甲在朱占行的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把他的脸抓得皮开肉绽。
众人惊慌失措,连忙上前,朱占行的亲兵们试图拉开朱夫人,朱夫人的侍女们则赶紧去查看朱夫人长子的伤势。
哭喊声和劝架声混杂在一起,原本肃穆的灵堂顿时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