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亚夏和他断断续续地聊了很多。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话多的一个人，好像把她上辈子那十年的话全都说干净了。


    可能确实是压抑得久了，她和柯景尧的聊天完全没有方向，纯粹是想到什么聊什么。


    聊她那些奇葩亲戚，聊上学那会儿同学对她的帮助和不解，聊上班的时候遇到的一些无语瞬间，聊她多少次晚上睡不着一宿一宿地睁眼到天亮...


    那些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对人说出口的事情，如今竟然轻而易举也能说出来了。


    就像结了痂的伤口，虽然还在痒但她知道，它们已经不再致命了。


    说到最后，她十分认真地盯着对方，满眼真挚，“谢谢你们，我说真的，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我可能到现在都想不通，真的谢谢你们。”


    柯景尧沉沉地看着她，许久后才微微一笑道：“你能想明白就好。”


    她和他聊了这么多，却只字未提她父母的事情，柯景尧明白这才是她真正的心结所在。


    心结易结难解，他知道还没到那个时候。


    好在如今她已经慢慢敞开自己，柯景尧相信终归有一日这心结会彻底被解开，时间问题罢了。


    -


    尤珍三人组发现成亚夏这次回去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三人私底下互相嘀咕，觉得这事儿肯定还是和队长有关系，但两人看着又不像是已经在一起了的样子。


    看队长每天仍旧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三个人心里一堆问号，偏又不敢开口问，因此只能每天眼神扒在队长身上不下来，像是要将他戳出好几个洞。


    几天之后，柯景尧实在受不了这三人八卦的眼神，给他们一人安排了一个出外勤的行动，远远地把人打发出去了。


    成亚夏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每天就呆在尤珍家里浇浇花，打扫打扫卫生，无聊得很。


    就这每天尤珍姐姐下班回来还要啰嗦她，让她不要劳动过度，好好休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成亚夏无奈极了，就这点儿事情能劳累她到什么程度？但尤珍姐姐的心意她也明白。


    就这么又过了小半个月，呆到她人快要发霉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她每天在尤珍姐姐这里蹭吃蹭住，终归是有点不太好的。


    但让她现在搬出去肯定是不现实的，尤珍姐姐不会同意的。


    成亚夏于是想着自己还是想个法子给尤珍姐姐上交一下房租和生活费。


    她的手机在上次和柯景尧回湖安区的时候已经拿了回来。


    成亚夏之前怎么也上了四年的班，存款还是有的，于是当下就把钱转了过去。


    尤珍姐姐估计是在忙，没看到她的消息，并没有第一时间接收转账。


    成亚夏转完之后就退出了通讯软件。


    不知想到什么她很快打开其他软件。


    湖安区的房子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去住了，不说她随时可能变回鸭子形态，湖安区终归对她来说是存有伤痛回忆的存在。


    但湖安区的房子她也不可能卖掉。


    那房子是爸爸妈妈留给她的，里面还有父母和她的回忆。


    只是如今她没有工作来源，钱也不可能凭空产生，而人活着的每一分钟都需要花钱。


    成亚夏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房子暂时先出租出去好了。


    她打开租房软件，大致看了一下别人的挂房信息，然后给柯景尧打了电话。


    “柯景尧，我想再回去湖安区一趟，你有空吗？”


    不是她故意想打扰他，实在是她也不想再惹出其他麻烦了。


    成亚夏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但以她浅薄的看剧经验来讲，一个人行动很容易出事。


    胳膊上的伤已经是教训了，这还是她在侥幸自己是一只鸭子的情况下，一般不会被人注意到才是，结果仍旧被人绑了。


    尽管最后的理由很让人无法理解。


    她不想因为自己再出什么事而给大家带来更大的麻烦，索性直接联系柯景尧。


    电话那边的人也许是在开会，声音压得十分低，低沉的嗓音通过听筒传了过来，“好，你想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压低，成亚夏不知怎么也跟着就像压低，她快速地小声回了句，“你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下班之后你等我。”


    电话挂断。


    晚上下班后，柯景尧没上来，差尤珍上去捎了句话，然后自己在下面等着。


    成亚夏早已经收拾好，只等着人过来，闻言就开始穿鞋。


    尤珍八卦之心再次熊熊燃起，委婉地问：“小鸭，你和队长准备去哪里？”


    两个人的单独行程，这让她怎么能不好奇？


    成亚夏穿好鞋，准备出门之际扭头冲她笑得灿烂，“秘密。”


    说完就像只快乐的小鸟冲了出去。


    尤珍盯着她的背影沉思。


    谈了！队长和小鸭绝对是谈了！这不是谈了是什么？！


    *


    柯景尧白天没来得及问她，这会儿才知道她回去是为了拍房间内景图，为了将房子租出去。


    他能理解她的想法，也不阻拦。


    两人从小区里出来之后，柯景尧把车开到一家店面门口，“吃点东西。”


    成亚夏从车上下来，隔着玻璃朝里面望去。


    屋子里的雾气挡得里边严严实实的，让人瞧不清楚里边具体的情况，只能隐约看见走动的人影。


    她抬头看向头上的招牌。


    ——老吕家铜火锅。


    “吃铜火锅？”她扭头问柯景尧。


    柯景尧停车收好钥匙，领着人往进走，“天冷了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这家店我经常过来。”


    果不其然，两人刚一进门，长相富态和善的老板娘眼睛一亮，亲自过来招呼，“小柯警官好久不见了啊！还是老样子？”


    柯景尧对着老板娘一笑，点了点头，“老样子，多调份蘸料，带了人。”


    老板娘眼神本就在成亚夏身上打量，闻言会心一笑，“明白明白，小姑娘有什么忌口没？”


    不等成亚夏出声，柯景尧自然接上老板娘的话，“不吃香菜，葱...少来点儿。”


    老板娘眼角的皱纹夹的更深，“哎”了一声，让两人随便找个位置坐，很快朝后面走去了。


    成亚夏绕着四处看了一眼，挺大的店面满满当当也都坐满了，她看见楼梯，于是问：“这儿有二楼？”


    柯景尧也看了一圈，一楼已经都坐满了。


    “有，咱上二楼吧，看来今天人不少。”


    两人上了二楼，柯景尧倒水的间隙，成亚夏想到刚才老板娘打量在她身上的视线，忍不住试探，“你经常来这儿？和...蒋警官他们么？”


    她试探的言语实在太过明显，再加上那眼巴巴的目光，想不看出来都难。


    柯景尧心底失笑，面上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局里聚餐偶尔会来，有时是我一个人。”


    成亚夏心中一动，忍不住又问：“所以这是你第一次单独带人过来？”


    柯景尧倒好水，热气腾腾的杯子放在她面前，“可以这么说。”


    成亚夏手握在杯子上，不断升起的热气很好地遮住了她心底那点儿隐秘的开心。


    -


    日子进了十一月份以后，气温就一天天地骤降下来。


    成亚夏穿着线衣，套着加绒的卫衣外套早晚还是凉的厉害。


    她的房子信息挂上去有一段时间了，这几天倒是偶尔有人查看问两句，但也没一个和她约着见面的。


    成亚夏知道，这是她发布的日子不太好的原因，这个时间已经避开了毕业生求职的时间，再加上临近年关，大多数人该租房都也都租好了，没安顿好的说不定也都选择回老家了。


    因此即便她的房子条件不错，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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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压的足够低，一时半会儿还是很难找到合适的租户。


    成亚夏有些垂头丧气的，但也没办法，只能耐心地等着。


    终于有一天，有人在问了几句话过后，提出想要和她见一面看看房子的想法。


    成亚夏几乎没犹豫，立刻就同意了。


    对方约的时间是工作日，成亚夏很快给柯景尧打了电话。


    柯景尧这几天又忙了起来，但具体忙哪件案子，成亚夏不太清楚。


    大约是为了让她好好养伤，这几次不管是谁过来都不和她说案件的事，只挑着局里发生的趣事儿说。


    柯景尧那天没有时间，想了想派了常浩过来。


    成亚夏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点琐碎的事耽误常浩的工作，常浩倒是笑眯眯的，“不耽误不耽误，这算是我摸鱼了嘿嘿。”


    约好的时间十点半，结果两人十点多点到了等了整整四十多分钟，对方才姗姗来迟。


    成亚夏本来就等得有些不耐，对上妇女上下有些不舒服的打量视线更是烦躁。


    那妇女年纪看着四五十，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许久之后才问了一句，“你们两人谁是房主啊？”


    成亚夏压着脾气，答了句，“是我。”


    不知为何，这妇女看人的眼神总是让她有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但恶意揣测人也不好，她想了想还是将原因归结于对方迟到，自己先入为主的就带入了不太好的第一印象。


    成亚夏努力转移注意力，带着人从客厅到卧室参观。


    “嗳？这间卧室呢？怎么不打开让我也看看？”那妇女站在已经锁起来的房门前道。


    成亚夏脸色冷了一点下来，语气强硬：“这间不租，我们之前网上聊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所以也不必参观了。”


    那人“啧”了一声，一边参观卫生间一边小声嘀咕，“哪有租房不全租的？怕不是凶宅哦...”


    成亚夏耐心彻底告罄，黑着脸道：“你愿意租就租，不愿意就别浪费彼此时间，别在这儿给我胡说八道。”


    妇女见她似乎真的生了气，从卫生间出来，讨好地笑了一下，“哎哟你这个小姑娘脾气真是大的嘞！我这不是好奇你这家电齐全空间还这么大，价格怎么会这么便宜吗？问问都不得行了呀？我知道你不会的，就算会我也能打听出来是不是？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成亚夏听她唠唠叨叨讲了一串，终于明白为啥大多数人都将房子挂中介平台了。


    要天天都有人这么过来和她说一大串，她是真嫌烦。


    她是第一次往外租房，也没啥经验，权当着这次就算租不成功，也算是积累经验。


    因此耐着性子没将人直接赶出去。


    那妇女和她说了杂七杂八的一堆，一开始还是在说房子的事儿，后来话题突然就变了。


    问她是不是本地人，又明里暗里地多次打听她将这房子租出去家里什么态度，怎么不是她父母来出租...


    一开始成亚夏还觉得也许是她担心这房子的产权问题，于是让她放心，给对方看了产权证的照片。


    后来就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她不仅问她，还问身边的常浩。


    因此在那妇女问到两人的工作时，成亚夏拦住要脱口而出的常浩，笑着回答道：“阿姨我看您租的意愿也不是特别强烈，要不咱们今天就算来？”


    谁知她这句话落下，那妇女登时开口道：“别呀，我是诚心租的，就是今天没带钱，我们改天再约个时间把钱交了？你觉得呢？”


    这下成亚夏是真的诧异了。


    这人看着对她房子倒不像是有多满意的样子，可一说不租她倒是又紧张上了，这什么剧情？


    她想了想，顺势点了点头，道：“行，那你看什么时间？”


    妇女捏着手机想了想，“这样吧，咱们回头在网上再约时间，你看成吗？”


    成亚夏点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