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第117章 罪臣家奴

作品:《金玉奴

    当然不排除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了。那就是,此人是在祝允离开之后,方才来到落星谷的。


    所以,他不认识他,觉得从未见过面。


    不过,贺长情并不认为她能寄希望于这点微小可能。这里环境艰苦,处处受限,只有自来出生又生长在这里的或许还能忍受得了这种生活。北梧外来者,尤其是那些娇贵着长大的,怎么可能?


    贺长情收回了视线,彻底将身形往树后一掩,几乎是在用气音同祝允讲话:“待会儿等他们几个都走开了,我们再进去。”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他们只要别和人迎头撞上就可以了。


    祝允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下一瞬,却是忍不住仰头望了一眼他们头顶的沉沉夜幕。只见黑布一样的夜空之中,处处无光,既没有寻常可见的皎洁月光,也没有几颗亮堂堂的星子点缀。


    故而,这里得名“落星谷”。是连天外星辰的光芒都无法到达的幽谷。那么普通人进来了这里,要想出去,又谈何容易呢?


    祝允这心中始终不安,可他又不能说出自己的担忧与顾虑来,生怕他是个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因而,他干脆环膝坐下,与贺长情肩并肩地靠在了大树之后。


    只有紧紧地和主人依偎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才没有那么慌乱。


    后来的事情,祝允已经记不大清了,因为不知是不是太过贪恋身侧的温暖,他竟一头栽在贺长情的肩窝处,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最终还是被贺长情给拍醒的。


    冰冰凉凉的小手像只滑腻腻又过分灵巧的小蛇,从他的脸盘子上一触即分:“阿允,醒醒,我们该进去了。”


    祝允回过神后,脸当即羞红一片,只自顾自地低垂着脑袋,根本不敢抬眼看人:“主人,都是我不好,竟然给睡着了。”


    “都是些废话。困了就睡,人之常情。”更何况,两个人中只要有一人清醒着便不会误事。


    贺长情看着祝允这战战兢兢,极易受惊的模样,不禁在想,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在自己面前真正的放松一些?而不是一如既往地卑微谨慎。明明他们之间,已经不是最开始的主仆关系那样简单了。


    或许,非得等金玉奴获得真正自由的那一日吧。可谁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有那样的一天。


    贺长情和祝允从树后绕了出来。


    只见黑漆漆的四下里,再无半个人影,附近的几个茅屋里也不点片灯,想来是这些人没有个消遣,所以只好早早地各自入睡。


    不过本着不惊动任何人的初衷,贺长情的一概动作依然放得很轻:“把元弋的骨灰找个地方好好安葬吧。”


    “好。”祝允点了点头,双手捧着红木盒子,熟稔地在前面带着路。


    毕竟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即便离开多年,可那些记忆早已刻在了脑海里,是怎样也无法忘怀的。


    祝允最终停在了一株将近三四人才能环抱过来的老树之下:“这老树年年都抽芽,监管的大人们嫌这里湿气缠身,又多是蛇虫鼠蚁,所以几乎从来不往这边走。大家忙里偷闲的话,都喜欢躲到这附近来,也就只有在这儿,才能喘上口气。”


    或许是触景生情,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我想,要么就把他埋这里吧?”


    贺长情背着手,声音在静谧的夜色里听来极轻极细,像是怕打搅了谁:“你决定就好。”


    得了贺长情的应允,祝允便立即找了处风水宝地开始刨坑。将骨灰连带着盒子全都安置好后,他方才又用两手抓起湿土来一下下地往上填着,压实,直到那处看起来与其余地方再无什么两样。


    两人简单祭拜了一番后,便清理着遗留下来的痕迹,打算再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们往回返的时候,不远处的小坡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男人。


    要说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其实他们是看不见这冷不丁突然窜出来的家伙的。要怪就怪,那男人半夜出恭,手中还非要握着一个火折子。


    便见他一手费劲地夹着火折子,另一只手配合着空出来的几根手指,不管不顾地开始宽衣解带。


    “咦……”当真是粗鄙不堪。不知是不是错觉,料峭寒风一吹,只觉得那股尿骚味迎面被送了过来。


    贺长情嫌弃地将一双眉头深深皱起,还未来得及偏头将视线躲开,便觉得自己眼前一热。


    祝允的掌心轻轻地贴在她的眼皮之上,沉缓有力的嗓音响在她的耳侧:“别看了。”


    一双睫毛轻颤,不停挠着祝允的掌心,明明没有完全覆盖上去,却觉得痒痒的。


    她像是耐心告罄,问道:“人走了没?”


    又过了半晌,祝允吐出一口气来,紧绷着的双肩松垮下来,声音听着也轻松了许多:“现在可以了。”


    那人拿着火折子离开后,四下里便又重归了寂静,有那么几个瞬间,贺长情甚至以为他们本身就处在什么无人之地。


    直到,落后她半步的祝允一脚踩在了干枯的树枝上,那咔吧一声脆响,像是紧贴着人的头骨发出来的声音。


    这本是微不足道的轻响,可当它发生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一切就都转换了意味。


    “谁啊?”有道沙哑又浑浊的嗓音响起,夹杂着浓浓的痰音,一听便是那种上了岁数的老人家才会发出来的声音。


    他若只是寻常一问,倒也罢了,可贺长情和祝允分明听到,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走了出来,并且那脚步声还离他们越来越近。


    糟了。


    这一连串的声音让贺长情十分警觉,她立时抓过祝允的手腕,不假思索地带着人拐进了旁边的茅屋屋檐下。


    好在茅屋外面堆积了许多大瓮,随便找上一个,就可以用来藏身。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跳进去还会更安全些。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现下还远远不到这份儿上。


    原本以为,这声问话是得不到回应的,声音的主人寻摸一圈无果之后,便会老老实实地返回去继续他的蒙头大觉。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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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贺长情和祝允将呼吸放得渐渐平稳时,另一道嗓音不咸不淡地加入了进来:“是我。”


    “哦,是齐大人啊,您可是住得不习惯?”老人家蹒跚的脚步迭起,像是蹭着一地的枯枝败叶在走,又像是拖着身子根本未曾抬起过双脚来。


    总之,是一种听来十分让人不适的动静。


    那齐大人的语气听来不善,估计已经是强压着心中的不耐烦了:“你们谷底太潮太憋,我呼不上气,也不知道你们一个个是怎么忍得了的。”


    “齐大人您是贵人,我们这些罪臣家奴哪里能享得了您的那种福气?能在落星谷有个营生,过得自由自在的,已经是天家开恩了。”


    罪臣家奴?她就说,便是不用受金玉奴的苦楚,可这谷底的生活本身就是一种水深火热,又有谁能甘之如饴?


    但如果是一群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不来此地替人监管看守,就要沦落至死的罪人,便可以说得通了。


    可惜那时她虽嘴上被奉为贵客,可关于这谷底的秘密却始终不是她这样的寻常人得以窥探得清的。


    这落星谷的存在,本身就是那世上极少数一撮人玩弄权术的结果。


    不过这个齐大人,是何许人也?


    黑暗中,贺长情忍不住眨了眨眼,慢慢向墙根方向移了一移。这姓齐的和老者既一时半会不走,那他们也是走不开的,还不如去看个清楚。


    姓齐的便是之前出恭的男人,此时手上把玩着火折子,那一点点火光倒是勉强给他勾勒出个大致轮廓:“章相说了,你一生守谷有功,此次纰漏就不与你计较。但是只限你半日,定要找出那个从地道逃走的金玉奴,彻底封死。”


    “齐大人放心。这谷外全是瘴毒,他就算是逃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条。”哪怕是遇上谷中有人逃脱这种大事,老者也说得风轻云淡,全然不似放在心上的样子。


    “这可是你说的。若出了差池,拿你是问。”心中平了一件大事,那姓齐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彻底熄灭了火光,“走了,回去睡,明日再带人搜谷。”


    二人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拖沓着响了很久,随着房门再次被磕响的动静传来,才重新把这天地间的宁静给还了回来。


    祝允这才敢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于方才无意听到的对话,他显得很是震惊:“主人,他们刚刚说,有人从地道逃出去了。”


    “这有什么。”贺长情却是不以为意,“便是天牢,刑部,每年也多得是人逃狱,劫狱。你习惯就好。”


    “不是啊,主人。”祝允有些急了,她并不明白金玉奴挖开地道这意味着什么,实在不是一件可以等闲视之的事情,“这里四面环山,我们常年被瘴毒滋扰,除却每日午时过后的那一餐饭里下了药,其余时辰身上是没劲的。没力气,没工具,又怎么逃得出去呢!”


    “那你的意思是,北梧监管的这些人里,有人帮忙了?”贺长情听了这话不禁陷入了沉思。可思前想后,除了里应外合,她竟再也想不出第二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