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光艳好，清透似水般洒落少女浓淡相宜的裙摆，宛如一副仕女图，端方雅致的展开在众人眼前。


    长公主眸中的欣赏之色渐深，在一众惊愕的目光下过去把少女扶起，“好孩子，可是练过武？”她虽贵为公主，却对舞刀弄枪十分感兴趣，私下没少看流传于集市的武侠小说。


    那样的生活定有趣。


    “本宫早听闻你兄长武艺超群，没想到他的妹妹也是不遑多让啊。”


    仅拿一把团扇便能接住琉璃瓶，这功力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想到此，长公主暗叹一声，异常后悔当初没有使些强硬手段把褚聿桉招为驸马，不然就可以让他教教武功了。


    现在的驸马也好，就是过于无趣。


    褚岁晚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却是不显，中规中矩的回答道：“臣女只略懂皮毛，长公主谬赞。”


    此行她本想走个过场，谁曾想这才到，便以是引人注目，虽说没有如他们的意，但也把她自己放在风口上，希望不会有人察觉异样。


    赏花宴分为男席和女席，一身白衣的矜贵青年还保持着往唇边递茶水的动作，看向女席的褐眸露出几分惊疑。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有点像？”他问道坐于旁边的崔执玉。


    接人的习惯竟别无二致。


    崔执玉怪异的瞥了青年一眼，言简意赅的提醒道：“人家是同胞兄妹。”


    至于旁的，他可不会说。


    “你怎知我问的谁？”奚云祉半眯眼眸，笑着道。


    崔执玉也含着笑，“这难道不明显吗？殿下的眼睛如胶似漆。”


    奚云祉一噎，摸摸鼻子。


    “我不过是照看一二。”


    真有那么明显？


    崔执玉微笑，“没想到殿下去燕云一趟，回来竟性情大变。”往日别说照看，不弄死已是稀奇。


    一旁与长公主一起来的奚凌鹤神色若有所思，魏国公府人脉单薄，到今就只剩下褚聿桉这一脉，又远离朝堂已久，可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况褚符叙得他父皇信任，实力不容小觑。


    如若褚符叙的胞妹嫁于他，他既可以得到魏国公府的支持，还可以报褚符叙坏他计划的仇。


    堂堂公府嫡女，沦为妾，场面应该很壮观吧。


    而且——


    他视线扫过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段，眸光贪婪又黏稠。此女尝起来味道定上乘。


    长公主和褚岁晚一见如故，便命人把对方的席位搬到她旁边，期间话语不断。褚岁晚神色没有丝毫不耐，一一认真回答的同时，也全盘接受来自各方的目光，应对之策在心里酝酿。


    长公主见此，心下喜爱更甚。


    能受到长公主府邀请的贵女，家里头在京中皆是有头有脸，此时却频频艳羡这位魏国公之女，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公主有如此亲人的模样。


    昔日她们便羡慕魏国公府家风良好，世代不许纳妾，家中从未出现嫡庶纠纷。没想到对方容貌更是绝佳，除外还有一位年纪轻轻便官至三品的胞兄。


    当然，除了羡慕外，有人还有嫉妒。


    “姑姑，再聊这天都要暗了。”玉光道，那些个人的目光都在冒烟了。


    长公主状似羞恼般扫看玉光一眼，“你这孩子”，后对褚岁晚说道：“阿晚莫怪，她就这性子。”


    褚岁晚笑道：“玉光公主蕙至兰心，是臣女耽误时辰。”


    “早就听闻褚家女郎的容貌一绝，今日见之，不仅国色天香，性子也讨人喜欢。”梳着百花髻，穿着石榴色襦裙的连欣言笑晏晏的道。


    褚岁晚垂眸，“女郎谬赞，岁晚不敢当。”


    怕是来者不善。


    她的预感很快应验。


    只见连欣又道：“我等来时还在府外等候了一会，想着可以和褚姐姐一同前往宴会，没曾想还是差点缘分。”


    “不知姐姐可否是有事耽搁？”连欣歪头眨着眼睛，髻上的珠条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摇动，无辜天真的面孔带着浓郁的担忧。


    仿佛真的在关心褚岁晚。


    褚岁晚勾唇浅笑，“多谢女郎关心，我只是见天色尚早，怕扰了长公主歇息，便来的晚些，下次定提前抵达，不负女郎盛意。”


    连欣想不到看着温婉和气的少女竟说话如此直白，笑意有一瞬的僵硬，只好道：“欣儿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好了，姑娘们的私约回去悄悄讲即可。”长公主怎能不知其中的暗潮汹涌，但她可不想败兴：“以往都是赏花饮茶，今个咱们玩点不一样的，以海棠为意，比一比这八雅中的琴书画三雅如何？”


    “你们抽签选择，以票数定胜负，最后赢得的四人，可在本官这院中任选一株花卉。”


    “正好小二和小三都在，可以给你们做个公证。”


    此话一出，不少女郎们的眼睛都亮起。若说京城内谁家花草珍品最多，长公主府当之无愧，有些甚至连在皇宫那都见不到。


    且今日京城的青年才俊都在，还有两位未娶妻的皇子。虽然明面不说，但谁都知道这是天子在给皇子挑选正妻人选。


    就算入不了皇子的眼，那还有其他品貌端正的郎君挑选。


    众人的神色变化一一被长公主收入眼中，她今日办宴，的确是有皇兄的授意在里面，叫她帮忙挑选一下合适的皇子妃人选。


    坐在她身旁的褚岁晚便是一个好人选，性子温婉沉着，必能胜任皇子正妻的位置。不过她竟看不出对方一点神色变化。


    褚岁晚垂眸，抬手随意地在婢女手中的竹筒抽出一条竹签。然刚看到竹签上的字，连欣就凑上前，“褚姐姐，抽的是哪一雅？”


    见到她，褚岁晚有些头痛。不过是初见面，怎么就非得巴拉她不放。这难道就是二皇子报复的手段吗？


    “连女郎抽的是什么？”褚岁晚拇指压住竹签的字，不答反问。


    闻言的连欣目露悦色，“我抽中的是画”，她嗓音带着娇羞，小声的对褚岁晚道：“二殿下喜欢画，也曾夸过我画的好。”


    褚岁晚沉默，眸光看向离她而去的婢女，心里第一次生出后悔。


    她应该斟酌一下再拿的。


    这时，连欣嘟起嘴巴，又重复道：“我都说我的了，褚姐姐便就告诉我吧。”


    褚岁晚微笑不语，这是哪里的道理，还有她好像比对方小吧。但想罢还是和连欣说了出来：“好巧，我抽中的也是画。”


    现在不说，待会怕是更麻烦，希望她不要误会。


    连欣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她之所以会那么巧抽中画签，是因为她提前贿赂了公主府的婢女，可对方怎么会刚好抽中二殿下喜欢的画艺，果然是冲着皇子妃的位置来的，还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她绝对不会输。


    “欣儿果然和褚姐姐有缘分，姐姐可不要让妹妹。”她笑着道。


    只是这一转身，唇便抿起。委屈的模样让她一坐下便被人好友们围着询问，可她只是摇摇头，知心好友安国公府嫡女秦知雨脸上闪过怒色，抬眸往褚岁晚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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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一眼。


    肯定是她欺负了欣儿。


    莫名其妙被瞪的褚岁晚：……


    她粉白的指尖轻点桌面，垂下的眼睫如蝴蝶敛翼，美丽的盖住蕴藏的艳色。


    看来温和，只会被人当作软柿子。


    而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


    一直观察她的奚云祉神色更为古怪，他记得子安也会做这个动作，真的有那么要好的兄妹吗？连习惯都一样。


    众人抽完签之后，便跟着婢女来到一处较为空旷的院落，这里早早的便摆好要比试四雅所需的物品，千金难买的垂丝海棠就放在其中供贵女们采集灵光。显然长公主并不是临时起意。


    而作为评委的男子被安排在专门的区域，视线正对着比试台，两位皇子和长公主坐于首座，静待比试的开始。


    首先比试的是琴。


    第一个上台的便是刚刚瞪着褚岁晚的秦知雨，她穿着一身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裙摆层层叠叠，灵动飘逸，再配上她清冷的面孔，颇有几分仙子之风。


    在场的郎君有些悄悄红了耳尖，然下方宋知雨频频投以视线的白衣青年却丝毫不觉，甚至连眸光都未看过。


    秦知雨唇齿微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当看到的是刚刚“欺负”她好友的褚岁晚时，琴音差点一乱。


    她深吐一口气，挺直腰背，敛下眸光。


    不可为此失态。


    有个着蓝衫的郎君用手肘戳向旁边已经看呆的好友，“这回可够你一饱眼福吧，瞧你这如仙如醉的样子，青安兄，你怕是要栽进去了。”


    被称作青安的郎君闻言忙捂住他的嘴，清秀的脸庞染上几缕羞郝，“慎言，我只是品琴。”


    他怎敢肖想明月。


    南音亦是抽到琴，虽然她平日喜好玩蛊，可这些女子要会的才艺，她也是精通的。不过她并不想出风头，便随性作了一首欢快的曲子，轻扬的曲调配上她今日青翠色的襦裙，虽不惊艳，但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连空中轻旋的春风都变得跳脱，宛如孩童，调皮的吹拂起娇艳的海棠花瓣。


    玉光享受般闭上眼睛，相比那上一位淋漓尽致的炫技，她还是喜欢她这死对头的曲子。


    长公主亦是听得露出愉悦的笑意，这孩子遭遇如此变故，还能弹出这般明媚的曲子，已是难得。


    是啊，幸好南音熬过来了。


    褚岁晚眼睫一颤，暗叹息一声。


    因抽到琴的女郎不多，琴艺的比试很快便结束，婢女们一一接过郎君们的投票，便进入下一场“书”的比试，抽中的女郎不但需要以海棠为题赋诗，还要字写的出彩，难度可谓比试里之最。


    诗考验才情，字考验品性，二者缺一不可。长公主其实嘱咐过婢女让几个已是待选的贵女选到此项，可谁知竟只有安国公府嫡女和工部尚书家嫡女两人抽到。


    玉光抽中的便是“书”，她慵懒的起身，漫不经心的来到字台上，正红的宫装如一团火焰，点亮了众人的视线。


    不稍片刻，她放下笔，缓慢踱步回到席间。


    长公主瞪了她一眼，这丫头好歹停留多一点时间，怎么能第一个就下来。


    玉光不理会，继续软散着身子靠在椅背上。这席上又没有她喜欢的人，这么费力做甚，况且她要是喜欢谁，还需要她争？


    玉光哼了一声，脑海却不经意闪过一张面容。


    好吧，若是他还是可以争一下的。


    只是对方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上哪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