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安人在剧组，也就偶尔背刺周潇阳几句，或是做一些似是而非的暗讽，再严重的把戏，他也不敢耍。


    他俩照例到马导那边观戏，小刘老老实实蹲在马导身边玩手机，见周潇阳来了，立马起身迎上来。


    “周哥……”


    “我来看看拍摄。”说完，周潇阳就坐在小刘隔壁的位置，离马导远了些，但也不影响观看。


    小刘忙把乱糟糟的桌子拾掇出来，又问了他俩需不需要喝茶。


    “不用了，你去微博上吃瓜吧。”陈未制止了她。


    小刘脸上扬起微妙的笑意，不等周潇阳回应，她立马应道：“好的姐，谢谢哥！”


    周潇阳：……


    陈未笑着坐在他旁边：“让小刘加个班，关注舆论动向，没问题吧？”


    周潇阳摇头，无奈的笑了。


    中途，周潇阳去了趟厕所。


    半径五米以内，只有陈未一个人。


    她正靠着椅背、双手揣兜的看着卖力饰演女强人的许艺涵，耳边传来一个十分尖利的女人声音。


    “就长这样，也不去照照镜子？怎么好意思欺负聂老师呢？”


    陈未听到了关键词，但她没有回头。


    直到那人愤愤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才礼貌性的扫过去一眼。


    年纪不大，面庞非常稚嫩，看上去不到二十岁。


    女孩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站在陈未面前时，她还想着，刻薄真的与年龄关系不大啊。


    “喂！你这么目中无人，就没人教你礼貌吗？”女孩旁边还有个年约三十的女人，拉扯了女孩的衣袖让她冷静，被女孩轻轻挥开。


    陈未仍旧靠着椅背，淡淡瞥女孩一眼，若无其事的将视线挪向拍摄中。


    可惜现在没正式开拍，不然早有人叫她闭嘴了。


    被如此明显的无视，女孩脸都气红了。


    “听说你长得又胖又丑，明明不是剧组工作人员，还总是吆五喝六，对拍摄指指点点，你以为你是谁啊？人丑就要有自觉好吗？没礼貌就去学学涵养！……”


    女孩在陈未面前，叉着腰，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有剧组人员意识到不对，怕陈未吃亏，准备过来帮忙。


    陈未瞧见了，淡淡给了附近好心人安定的眼神，那人顿住了脚步，面露疑惑，似乎在思考，他俩都没说过话，怎么如此轻易就能用眼神交流起来了呢？


    女孩嘴巴像是上了膛的机关枪，哒哒哒往外头蹦出质问。


    陈未看她说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从桌上拿起自己常用的那只保温杯，给自己倒了杯红茶。


    氤氲的热气，一碰到冰冷的空气，徐徐袅袅在空气中弥散开来，让陈未的面容都模糊在茶香里。


    “你要不要先听听，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陈未喝了口茶，才抬眼问她。


    女孩愣神，陈未点开手机录音，里面传出一阵不符合女孩年龄的说教。


    “我没有以貌取人的意思，但结合你的年龄不难看出，你书读少了，见识也不够多，被你旁边这位像是拉架的人当枪使，感觉如何？”


    女孩脸色一变，她旁边拉架的女人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陈未慢条斯理的喝茶：“你家的偶像有什么不满，她自己不会来吗？偏偏找你这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姑娘。哦对了，忘了问，你找我干嘛的来着？”


    围观的多是本剧组工作人员，他们上下打量女孩，纷纷议论。


    这人谁啊？


    不认识啊？


    打哪儿来的？


    怎么找陈老师茬啊？


    要去帮忙吗，她们有两人诶？


    先看看吧，陈老师看上去游刃有余呢……


    女孩脸色红了白，白了青，最后一黑到底。


    “小桃，你怎么在这里？”一个无比熟悉的轻柔女音传来，然后是哒哒的脚步声。


    不出意料的，来人是聂冰妍。


    “聂老师……”女孩看到聂冰妍，活像是小鸡仔遇到了母亲，眼眶又红了些，无比委屈无辜的望着聂冰妍。


    “没事吧？”聂冰妍迟疑的瞥向陈未方向，又把小桃上下打量个遍，“没被欺负吧？”


    两人声情并茂的表演完母女般深厚的情谊，一回头，“罪魁祸首”竟然靠在椅背上玩手机？


    “陈小姐，你真的太过分了！”聂冰妍掩盖住瞬间扭曲的脸色，拉着小桃往陈未这边迈了两步。


    陈未继续划拉手机，抽空抬头瞥她一眼：“嗯？你说。”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聂冰妍露出被卡住脖颈的不适表情，她窒了窒，道：“陈小姐是中心大学的高材生，怎么还欺负涉世未深的孩子呢？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凭什么欺负人？”


    陈未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欺负你了？”


    “你欺负了小桃。”聂冰妍指了指小桃红掉的眼眶。


    陈未侧目看向小桃：“我欺负你了？”


    小桃缩了缩，摇头。


    聂冰妍面容明显扭曲了一下，颜值都拉低好几档。


    “看，她都承认我没欺负她了。”陈未又给自己续了杯茶。


    附近围了人，却没几个是看热闹的。


    忽然，不知谁说了句“长得丑就罢了，还惹是生非，欺负人欺负到隔壁剧组去了”。


    陈未淡淡抬头看向人群，几乎同一时间，被陈未一个眼神暗示别轻举妄动的周潇阳，也望向了人群中。


    而后，奇迹的一幕出现了，明明是一群人，却片刻散开，只留下人群中的那两个面色紧张的女生。


    女生看着四散的人群：“你们……”


    “给你们提个建议，”陈未笑容压都压不住，“下次说人家坏话，先踩好点，安排好水军。别进了人家里，当着家人的面吐槽，太突兀了，容易暴露。”


    女生脸色非常难看，还不住偷偷看向聂冰妍方向。


    不只是周潇阳，周围连同小刘在内的好几个人，都被陈未暗示过，问题不大，不需要插手，她能解决。


    周潇阳也不藏了，大大方方的……站在了陈未后面，一个人撑起两个门神的气势。


    陈未憋住笑，抬眸戏谑的看向聂冰妍：“今天有好几个小朋友说我又胖又丑啊，聂小姐，你怎么看？”


    聂冰妍笑容都是僵硬的，她的温柔浮上几分假惺惺的意味。


    “颜值在不同人心里，有不同的地位。如果是严于律己的人，在追求能力的同时，也一定希望自己的形象同样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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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未挑眉：“难道聂老师不是靠才华，而是靠脸蛋和身材立足的吗？”


    小桃立马插嘴：“你这是偷换概念！”


    聂冰妍止住她，笑道：“你是你，我是我。我追求完美，才华对我而言很重要，形象对我而言也很重要。”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对峙了十几秒，陈未始终都在笑。


    小桃正躲在聂冰妍身后耀武扬威，却听到陈未说，“那原创性呢？聂小姐能接受剽窃抄袭者吗？”


    附近看热闹的人多起来，他们多是本剧组人，看着聂冰妍咄咄逼人，却都是女孩子，没什么攻击性，陈老师身后还有资方周潇阳撑面儿，怎么看都不会吃亏，便也没有贸然过来帮忙，生怕帮了倒忙。


    聂冰妍摇头轻笑：“对于原创作者而言，原创性当然最重要，这个毋庸置疑。”


    “哦，微博上许多人想让聂小姐证明自己就是冬耳，聂小姐却迟迟不作回应，难道身份剽窃，就不算抄袭了吗？”


    陈未一语惊人。


    微博上关于聂冰妍和冬耳的讨论，已经发展到了白热化。


    剧组都是人精，没人会冒着得罪聂冰妍的风险去求证，就算有头铁的带资明星，聂冰妍也会四两拨千斤的绕过话题。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堂而皇之的在质疑她身份。


    许多不太看热闹的人，也忍不住吃起瓜了。


    聂冰妍温柔的笑容几乎溃散，她咬咬牙，刚准备回应，就听到小桃尖叫：“你凭什么说聂老师冒充冬耳？她们明明是同一个人！”


    陈未再次被小女孩的天真打败。


    她刚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小刘高举着手机跑过来，大声嚷嚷：“谭老师发微博了，他说，聂冰妍不是冬耳！”


    许多人还在思索，谭老师是哪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


    陈未脑袋里一个电光火花——谭钦夏，笔名潭下，是目前男频网络小说最炙手可热的作家。


    乐子人们，看看聂冰妍，又看看自己微博上的热搜词条，越翻越上头，整个就是一身份罗生门。


    小桃怔愣片刻，也点开微博，看到谭钦夏的微博澄清后，整个人又现场爆炸。


    “他凭什么说聂老师不是冬耳？他都没见过冬耳！”


    “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过冬耳？”一个低沉的声音，穿过人群，抵达闹剧中心。


    小桃僵在原地。


    一个穿黑色大衣的年轻男人缓缓走来，他头发近乎板寸，剑眉星目，这脸、这身形，扔在剧组里也是相当拔尖的存在。


    男人讥笑的看一眼聂冰妍，又来回逡巡，最后视线落在陈未脸上。


    “谁说我没见过冬耳？”


    他又重复一遍，嗓音低沉，带着挑衅。


    周潇阳皱皱眉，看他的眸光从热切，冷却成了嫌弃。


    陈未迎上男人目光，又将视线转向聂冰妍，“抱歉，你找错人了，质疑你的人是聂小姐。”


    男人却并未转头看向聂冰妍，而是眼神一眨不眨继续死盯着陈未：“你是剧组员工？”


    “我的甲方只是周潇阳。”陈未很严谨的回答。


    男人又道：“你就是陈未？”


    “你真的够了！”周潇阳忍无可忍挡住男人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