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慎让自己的思绪及时打住，有些事情不能细想，否则只会给自己带来虚无的恐慌。


    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四人坐上回程的车，半路经过一家便利店时诸伏景光让黑泽慎放他下去。


    “顺带把早餐买了吧，回去我想补觉。”


    他们的身份不方便经常外出就餐。


    “一起吧，正好想吃什么自己拿。”


    黑泽慎向后一靠，正好挡住诸星大看向诸伏景光的视线。


    “没问题吧？”


    他看看降谷零和诸星大。


    “没问题。”


    “我也没问题。”


    四人意见达成一致，黑泽慎便就近停了车。


    这个点便利店里只有一个收银员和一个看上去神智不太清醒的醉汉，挑选啤酒时还把诸伏景光撞了。


    “怎么……怎么走路的？”


    好在诸伏景光是个脾气好的，没和这家伙多有纠缠，绕开他挑了一份便当。


    走出便利店一抬头，黑泽慎把驾驶座的窗户降下来正在抽烟，见他过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诸伏景光心跳顿时乱了一拍，但他再想仔细看，黑泽慎已经扭过头。


    四个人在路边各怀心思吃了一顿饭，回到安全屋就各自进了房间，合上门谁也不与谁交流。


    这样的关系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行动组的人。


    不过黑泽慎心情却不错，觉得两个同期业务能力相当不错。这种看上去疏离的关系才是组织行动组下属小队的正常现象，除非是像他和琴酒这样在组织里长大很早就结识的人，不然是不会出现谁天天愿意搭理谁的情况。


    一个行动小队的人有默契就足以，互相关心？那是想踩着对方上位才会干的事。


    威士忌小队现在的状态就很好，大家一起出任务，非任务期间彼此保持礼貌的距离，不要有好奇心，也不要对自己的队友升起怀疑之心。


    宴会之后小队又陆陆续续从琴酒手中接过一些任务，诸星大和诸伏景光两人先后也真正参与到“行动过程”中。


    不过他俩的运气比降谷零好不少，动手对象都是搁在别国能直接宣判死刑的家伙，心理负担也就没有降谷零那么重。


    除此之外，黑泽慎还在暗中观察着那天参与过宴会的宾客。


    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在近期多次邀请乌丸家那位名义上的代理人见面，会谈、吃饭，或是商讨合作。


    变化最明显的是几位上年龄的老人，宴会上的他们垂垂老矣行动缓慢，哪怕凭借着财力给自己做最好的保养也躲不开老年人最常见的那几种表现。


    但是在最近的几次露面中，能够看到他们明显变得神采奕奕，其中一位在发布会上更是被记者拍下，冠以“健步如飞”的标题登上新闻。


    虽然乌丸莲耶一直致力于寻求长生之道，但黑泽慎不仅对此毫无兴趣，反而坚信人类不可能和自然相抗衡，万事万物都有它的规律。


    尽管他的理念和名义上的父亲明显相悖，也不妨碍他在组织生存。


    一则是他需要组织的医生为他提供“能够缓解罕见病”的药物，二则是他就长在由死亡和鲜血构成的环境里，离开了组织他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当然，这都是以前，误打误撞被组织塞进警察学校之后倒是让他对组织以外世界有了不少新认知。


    又到了回警察厅述职的日子，每次黑泽慎都要挖空心思筛选出情报上交给警方，还要斟酌着从警察厅带一部分情报上交给情报组。


    每到这时候，黑泽慎都恨不得自己去帮降谷零上班，换他来给自己筛情报。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要来做情报人员，降谷零每天三份工还能在组织和警察厅之间轻松游走。


    “这些是组织第二批准备下手的人员名单。”


    他思来想去，最后一咬牙，把从贝尔摩德那边打听来的第二批宴请名单直接交给警察厅的上司。


    上司看着电脑屏幕上呈现的一排排名单，面色逐渐凝重。


    降谷零送来的第一批名单里有九成以上的人都是和金融有关的人物，但是第二批有半数以上的人都是政客或是能影响到政客的人。


    按照他们最开始的报告，警察厅也暗中派人盯着参加过第一次宴会的人，黑泽慎注意到的变化警方同样没有错过。


    “对于这些人，你有什么看法？”


    上司把电脑转向黑泽慎，上面正是有关那位“健步如飞”老先生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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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这些人到底接触到的是什么药物，但是强行反自然规律，恐怕百害无一利。”


    “警视厅那边传来的消息。”


    上司转手打开另一份文件，“他们放进去的人想办法从宴会上搞到了一点样品送出来，找了相关的实验室分析，也只从里面找到了成瘾性的成分。”


    黑泽慎闻言松了一口气。


    实验室没有分析出令人身体状况恢复的成分，这件事不好也不坏：警方短时间内没办法弄到相对应的克制药物，警视厅里的那根钉子和其他的有心之人同样也不会知道，社会上就不会出现以“返老还童”为噱头制造的风波。


    “你们尽可能找到原料吧。”


    上司叹了一口气，他对一些社会现象同样很无奈，却无力解决。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提起这事上司正了神色，“你们的行动务必小心，距警视厅反馈的一些消息和猜测来看……”


    “警视厅高层里出现了这个组织的卧底。”


    “这怎么可能？”


    黑泽慎只差没当着上司的面点头说“没错是有卧底，只是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同时也略有震惊，这么多年没出过问题的人怎么会被怀疑？


    另外一种猜想很快冒出来，那就是警视厅早就有所猜测，只是随着证据的一步步搜集敢下定论。


    “有什么不可能的？”


    上司倒是看得很开，“只需我们往他们那里塞卧底，就不允许他们反过来？”


    “那我们需不需要……”


    “放心，警视厅也不全是吃白饭的，要相信同事们。”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忽然将黑泽慎笼罩，仿佛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人不多，你赶紧走吧。”


    卧底述职也不容易，要趁着大家都没来的时候溜进警察厅，又要趁着人少的时候再悄悄离开。


    降谷零还和他笑过一次，明明自己是这里的员工，却要做贼似的悄悄摸摸来去。


    黑泽慎当时耸耸肩膀没接话。


    偷偷摸摸，这个词用来形容他真是再合适不过。


    毕竟他现在能以“警察”这个头衔出现在这里，也是一小段偷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