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的秘密？


    这于八皇子而言是秦王的秘密，于他们而言是秦王的罪证，是扳倒秦王的关键。


    二人目光流转，只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什么秘密？”慕琛试探问。


    八皇子深吸一口气，紧紧攥住床上的软被，内心像是被千刀万剐般，令他喘不过气来。


    “三哥……”原先纯真的眼神，此刻变得冷若冰凌，下意识说出那个称呼后，眼底恨意增生。


    他换了个称呼，“秦王勾结敌国王子使臣被我偶然发现，他得知后，竟命人将我推入水中。”


    “他知我不识水性，我落水后他便不管不顾，任我在水里挣扎直至溺亡。”八皇子背后直冒冷汗，方才在水里痛苦挣扎时所呛的水仿佛还在鼻腔内，令他难以呼吸。


    他远望，眼前仿若出现秦王的身影。


    “我就这么看着他远去。”八皇子失望透顶，“原来手足之情，在他这种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前世八皇子离奇溺亡，隆化帝伤心不已，那年严禁百姓游船，就连赛龙舟也不许。


    百姓们私底下哀声哉道，君王死了个儿子，就要限制百姓们的娱乐，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百姓遇到悲痛欲绝之事，从未见龙椅之上的人有任何表态。


    这些话，百姓只能关起门来在自己家中说，万不敢说与旁人听，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只是，澜意万万没想到，八皇子竟是因为撞破秦王勾结敌国而死的。


    澜意看慕琛一眼，慕琛朝她轻轻点头微笑，对八皇子说：“秦王本是凉薄之人，亲情在他眼里是可有可无，他只在乎自身的利益。所以，你不必为了如此小人伤怀，早点看清他，于你而言是一桩喜事。”


    “一桩喜事？”八皇子听不明白。


    澜意解释，“揭下秦王伪装的假面，看清他的为人，难道不是喜事一桩吗？如今的你是再获新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必因这等小人而郁闷。”


    她说着，逐渐展露笑颜。


    八皇子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他们夫妻二人的话皆入了耳，但最终还是只听进去了“喜事一桩”这四个字。


    他低头沉思片刻。


    也对，他的命算是保住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让秦王付出代价。


    往日秦王与他相处的时日出现在脑海中，像是虚无缥缈的东西，顷刻间化为乌有。


    八皇子忽然发现重点，“六哥、六嫂，你们早就知道秦王的为人了？”


    澜意与慕琛点头承认。


    八皇子拍拍自己脑袋，“哎呀，我怎么这么笨！居然忘了前些年郁家那个厚颜无耻的男人！我还以为，秦王是秦王，郁二是郁二，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也没想到他们是一丘之貉。”


    “他们是表兄弟，相同的利益将他们捆绑在一起，为了建成秦王所谓的大业，秦王当然会毫不犹豫舍弃郁二。”再度提到郁颢，澜意心底的恨意还未消散，反而越来越深。


    她要将他们连根拔起，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


    慕琛扯到正题上，“你偶然撞见的那件事，我也知道。”


    八皇子瞪大了眼睛，“六哥，你怎么知道？”


    他的眼中，有诧异有震惊，也有些许崇拜。


    慕琛轻瞥八皇子一眼，笑道：“秦王府有我的手下，且不止一个。他们潜伏在秦王府内，时日一长，就发现了秦王的罪证。”


    八皇子的嘴巴一张一合，难掩自己的震惊之意，说：“六哥，你好厉害啊。”


    换了别的皇子说这话，慕琛兴许会以为他在阴阳怪气自己，但眼前之人是八皇子，是最单纯的一个皇子，向来有话直言，从不弄虚作假。


    慕琛扬了扬下巴，示意八皇子看向一旁的澜意，说：“真正厉害的，是你的六嫂。”


    八皇子又说了一样的话，“哇，六嫂，你好厉害啊！”


    澜意高兴不起来。


    她的“厉害”，是以自己家人的牺牲为代价的厉害，她根本就不喜欢。


    若当初的李四姑娘能选，她情愿一辈子不嫁人，只守在自己父母亲人身边。


    她向来是个体面人，不会在外人面前不给慕琛面子，淡淡笑着，说：“兴许不是因为我厉害，而是因为我同秦王和郁家打过几番交道，深知他们的为人，这才意外得知此事。”


    八皇子有自己的见解，摇了摇头。


    “不是，不是。”八皇子终于露出浅浅的笑容，“就是六嫂足智多谋，为六哥出谋划策，六哥才能知道秦王的罪证。”


    澜意但笑不语，慕琛看出澜意眼里的难过，也选择了闭口不言。


    “六哥，你那里的证据足够吗？”八皇子此刻恨不得进宫告发秦王。


    慕琛颔首，“足够，不过，我要让秦王百口莫辩。”


    …


    …


    八皇子出事的消息终归是传入了皇城内，隆化帝心急如焚，恨不得亲自出宫去找八皇子。


    慕琛恰好在此时入宫。


    乾清宫的内侍因此事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看到楚王殿下来到这里，好心提醒道：“六殿下，万岁爷正在为八殿下的事伤心，您的事就先放一放，待万岁爷心里舒坦了，您再进宫也不迟啊！”


    这两年，内侍几乎日日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隆化帝做为一个父亲，看着皇子们接二连三出事，盛怒之下的心情也不会有多好受。


    内侍久居深宫，宫外之事略有耳闻，知道民间百姓在赌是秦王成为太子还是燕王成为太子。


    但内侍知道，万岁爷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望着面前身形修长的男子，说：“六殿下，老奴劝您一句，您还是回去吧。”


    慕琛不为所动，“劳烦内官帮我传一句话，我这里有秦王勾结敌国的证据。”


    内侍惊得魂都要飞了，下意识东张西望，还抬头瞧了瞧落日黄昏，晕染天边彩霞，一片霞光照至慕琛脸上，衬得他五官愈发立体端正。


    内侍凑近几步，小声地跟慕琛说：“六殿下此话怎讲？您可不能平白无故诬陷三殿下呀！”


    慕琛有十足的把握，“内官只管替我传递这一句话。”


    内侍大喘着气。


    这样的事，他知晓了不同隆化帝说，便是罪证一桩。


    他总感觉要保不住脖子以上的部位，弯着腰应声是，向慕琛行过礼后就奔向了殿内，步伐都缓慢许多，每走一步如同针扎。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内侍走出殿内，恭恭敬敬弯着腰对慕琛笑道：“六殿下，万岁爷请您进殿。”


    内侍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多谢内官。”慕琛颔首走入殿内。


    他一见到龙椅之上的人，便向其行着国朝大礼。


    “儿慕琛拜见父皇。”慕琛道。


    拜见君王之时，一般要加上祝福之语，好哄得君王龙颜大悦。


    不过慕琛很少加祝福之语，隆化帝见怪不怪，从未有过怪罪之意。


    今日八皇子出事，隆化帝根本不想听到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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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福之语，单手撑着头，用十分疲惫的声音问：“六郎，此事当真？”


    声音疲惫，却能听出几分果断。


    慕琛底气十足。


    隆化帝若不怀疑秦王，是绝不会让他进殿说话的。


    他拱手道：“儿请父皇乔装出宫。”


    隆化帝失笑，“证据都未曾呈上来，你就断言我会相信你？”


    “若父皇不信儿，儿连进殿的机会都不会有。”慕琛把心底话说出，“儿也相信，父皇明察秋毫，比儿更早知晓此事，只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隆化帝看慕琛的目光变得不太一样了。


    他早先对慕琛的感情皆是愧疚之意，没有真正地疼爱过这个儿子，就连册封慕琛唯一的女儿为郡主，也是为了弥补这些年对慕琛的亏欠。


    他真正对不住的，唯有蓉吉一人。


    今时今日的慕琛，倒让他觉得，他有几分像他。


    作为一个帝王，他生性多疑，怀疑过自己身边所有人。


    那几个皇子之间发生的事，不过是小打小闹，他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只有勾结敌国这样的大事，他才会密切关注。


    天下所有的锦衣卫，都是他的爪牙和眼线，他知晓秦王最近有些小动作，也知道秦王在勾结敌国。


    不过，他对秦王的疼爱也是真的，想到秦王只是和那几个敌国使臣商量谋夺太子之位，没有谋反威胁到他的帝王之位，他就装聋作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下小儿子出事，他深受打击，沉浸在悲痛之中，一时难以走出，也无暇去追究秦王了。


    听到慕琛如此夸赞自己，隆化帝站起身，道：“是时候了。”


    …


    …


    秦王跪在乾清宫殿内，身后是与他勾结的两个敌国使臣，眼前是慕琛找到的罪证，身侧是“死而复生”的八皇子。


    在慕琛呈上罪证，八皇子主动告发之时，秦王一直低着头闭口不言，只看得到他粗黑的眉毛。


    那一双眉毛没有紧皱，反而越来越舒展。


    良久后，他淡声道：“回父皇，儿百口莫辩。”


    隆化帝问：“一解释也没有？”


    “证据不都摆在眼前了吗？”秦王声音没有半点情绪起伏，目光转向慕琛，说：“成王败寇，我输了，你也不别想赢。”


    慕琛摇头，“我从未想过赢。”


    秦王盯着他看了一瞬，忽然站起身，仰天长笑。


    “哈哈哈，我与他们斗来斗去，最后竟败给了你！”秦王冷笑。


    慕琛一击致命，“不，你输给了你自己。”


    秦王下意识看向跪在不远处的茵茵。


    的确，他输给了自己。


    他万万没想到，他最宠爱的一个妾室，竟是慕琛的人。


    难怪慕琛能知道，另一个妾室的孩子并不是他所生，同时也知道他不能生育的事情。


    他要是能有一儿半女，何至于让慕琛赢了？


    秦王不甘心，他不愿见慕琛成为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口拔出一把匕首。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捅向慕琛，他却将刀锋一转，捅向了自己。


    “慕琛，三哥先走一步，我在地下等你。”秦王口吐鲜血。


    隆化帝一针见血，“你已不是他的三哥。”


    秦王失重倒在地上，只听得嗡嗡的声音，看见龙椅之上的那人嘴唇翕动，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说什么？秦王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