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分数前，六人选择出三个距离较近的城市玩了一周，之后待在家养精蓄锐，同时安心等分数。


    叶卓在家里吃好喝好，顺便帮舒梅算算账，也没人给她压力，小日子爽到飞起，只不过时不时有亲戚打电话探口风，话里话外打听叶卓大概能考个什么分数，逐渐地，叶卓暴躁起来，十分不爽：“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怎么没人问我考怎么样，现在来凑什么热闹？”


    别怪她阴谋论，真觉得不少人想看她吃瘪，叶卓落榜正遂她们的意。


    “无语。”烦得她饭都吃不下去了。


    舒梅好声好气道：“她们也是关心你嘛。”说完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叶卓气得不想回应。


    很快，到真正查分的日子，这天恰好下大雨，墨色浓云压顶，瞬间大雨如注。叶卓拉开帘子，数不清的雨帘直往下坠，她心头一咯噔。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啊。


    从早上开始，叶卓就在客厅乱转，似没有头绪的蜜蜂，惹得舒梅心烦。


    叶城也在家里，安慰女儿：“叶子啊，你别走了，坐下会行嘛，爸爸相信你的。”


    “不对，这个感觉真不对。”叶卓不复从前翘着尾巴的傲娇模样，郁闷地垂下头，耳边充满是风雨交加的声音。“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呸呸呸，别瞎说。”舒梅让她麻溜地滚回房间去，“挡着我看电视了。”


    她的这份复杂紧张的情绪持续到下午，在收到明随庄电话说可以查成绩后，心脏狂跳不止，手心已然攥紧了汗，紧张刺激中携带一些期待。


    叶卓没告诉客厅中的父母，独自打开电脑，点进网址，输入考号，一路浑浑噩噩，在经历两次服务器繁忙时，她的内心早已平静，又或者说有点不在意。


    期间舒梅隔着房间门大喊：“卓卓，排骨要吃糖醋还是煲汤？”


    叶卓撑着脑袋等网络恢复正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扣着桌面，听到妈妈的话，认真思索后给出回答：“要糖醋！”


    舒梅做的糖醋排骨一绝，她光是想想就在分泌口水，寻思着晚上不得吃个半盘。


    恰好这时，电脑屏幕迅速跳转到下一栏，也就是分数的画面。


    叶卓差点来不及反应，“哎呦我去！”


    她眯着眼睛读出总分：“688。”


    688！


    这回她的反射弧有点长，才明白过来一样，突然站起来，跺了两下脚，激动难以言表。


    ！！她居然能考那么高！


    叶卓忽略手抖的事实，用手机拍下屏幕上的分数，然后开门呆呆站在房间门口，睁着大眼睛，仔细看，她的眼眶湿润。


    舒梅疑惑：“站那干嘛？晚上给你做糖醋排骨奥。”


    “爸妈。”


    “咋了？”


    叶卓起初还算冷静的声音，这一刻无法控制内心喜悦，大叫：“我考688分！”


    舒梅洗排骨的动作停下，看向她，“分数出来了？”


    语气里满是自豪。


    叶城第一时间跑去她房间看分数，笑得合不拢嘴，“真是688啊，比前面五次模考都高！”


    叶卓也没想到高考超长发挥这么多，说实话，高考前几天她挺浮躁的，几次考试的分数在年级里并不拔尖，所以说今天一整个白天她都心神不宁。


    这下好了。


    她“吩咐”老爸：“这下升学宴可以风风光光办了。”


    同样也能心安理得拿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钱了嘻嘻嘻。


    叶城还陷入女儿的高分无法自拔，这跟他考的没区别，他抹了两把眼睛，眼眶周围都是红的，“办！不管考几分都要办，这是对你三年辛苦学习的肯定。”


    舒梅这下准备焯水的排骨也不做了，准备原路放回冰箱，拍案决定晚上下馆子，一路都忙着打电话，向亲戚朋友报喜。


    她也不是特别谦虚的人，叶卓考得好就是好，听着旁人祝福的话，她心里乐开了花。


    群里面大家都发了自己的成绩，明随庄和连亭成绩相仿，都是六百多分，齐峰差一点破六百，李瑞衡五百八十四分，相较于他高二时的分班考试，已经进步很大了。


    叶卓分数一出来，在赌神六人组中引起一阵小型轰动，还短暂地下了波烟花雨，其他人真心祝贺她。


    叶叶是你爷爷：【同乐同乐，恭喜大家都有大学上。】


    她点了几下庆祝的表情包。


    李瑞衡盯着手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她就是这么厉害，比他高了一百分都不止。


    小李的爸爸妈妈也在客厅打电话报喜，对他们来说，儿子这个成绩也已经很好了。


    -


    姜江在群里通知大后天到学校拿毕业照和档案袋，这也是高中最后一次返校，李瑞衡同时也有自己的打算。


    再次见到叶卓时的他已经没有身为普通朋友的自觉，他几乎迷恋地注视着对方的背影，心脏跳跃到顶峰那一刻是静止，画面也静止，所有人除了叶卓都被他自动过滤。


    李瑞衡静静地站着，没有人看得出他全身血液似翻涌着洪水漫腾。


    人手一张毕业照片，李瑞衡捏在手里如获至宝。


    柔和的阳光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叶卓梳着高高的丸子头，齐刘海，脸颊两边两缕碎发，活脱脱清纯女高的形象，从照片中看到她圆溜溜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闪烁着光辉灿烂。


    她身后站着李瑞衡。


    这个位置是他使了一些小心机才站到的。


    不如之前平淡清疏的神情，反而弯着眼眸，乍一看是在对镜头微笑，其实只有他自己明白，余光中在描绘出她的轮廓。


    思量许久，他还是不想退缩，无论是不想留下高中的遗憾，还是内心对叶卓爱慕执念太深，他总要勇敢地为自己迈出这一步。


    两年的喜欢，说久不久，李瑞衡深怕机会错失，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找了个很混乱的时机，问叶卓能不能跟他出来一下。


    六月底的天气不太舒爽，皮肤被太阳照得发烫。


    其实叶卓大差不差猜到他要干什么，始终笑眯眯的，并安慰自己放松点。


    不只是李瑞衡，她也在心中复盘某些话很久，注视着对面那个好像很紧张的男生，她不由地轻笑一声。


    看出他的蓄谋已久，叶卓还体贴地关心了句：“没事吧？”


    李瑞衡吞咽着口水，跑到台阶后的隐蔽空间处拿出一捧花，递给她，“送给你。”


    他话都说不利索，像背过千百遍似的，以最真挚的态度跟她说：“叶卓，我能不能…跟你在同个城市上大学？”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叶卓还是有一刹那的愣怔，对方诚恳的眼神、湿润的发丝，还有捧着花微微发颤的手。


    这是一束漂亮的白玫瑰，花瓣顶端浸了一丝粉红，仿若不小心染上的泼墨，叶卓似乎嗅到淡淡清香。


    见她不说话，李瑞衡终于说出曾经他觉得难以启齿的话：“叶卓，我喜欢你，刚分班就很喜欢了，我能不能不只当你的…朋友，我愿意听你的话，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包括报考大学……”


    “能不能？”他切近卑微地、小心翼翼地问她。


    等待是一场煎熬，李瑞衡不敢闭上眼睛，怕这是场梦，对面的人随时消失。


    一阵沉默过后，叶卓低下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抱歉，听到这些话，说是没一点动容，那是假的，说没一点喜欢，那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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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些堪堪装满一个瓶底的喜欢，不足以让她立下海誓山盟。


    “对不起……我…我不能答应你。”


    李瑞衡听到前三个字就已了然，他当即露出笑容，像是解脱，也是对他整个的美好高中画上句号。


    “谢谢你喜欢我，但是我有自己的规划，你那么努力考到大学，不应该拿前途做赌注，你可以有更加棒的人生的……”


    李瑞衡的承诺太重，她负担不起，所有人都应为自己而活，谁也不是谁的附庸，她着迷勇敢、闪闪发光的人，能够跟她一起浪漫、一起文艺。


    不管给叶卓多少次机会，她都不会同意李瑞衡的告白，于现在的她而言，两人绑定一起的爱情不是必需品，她也不向往。


    “嗯，好，我知道的。”李瑞衡装作轻松，又把花往前递了递，“花能收下吗？很配你今天的衣服。”


    叶卓也不扭捏，捧在怀中，昂头看他：“谢谢你啦！”


    把话说开后，她的心田如同淌过一汪清泉，甘甜、沁凉，并非沉重的。


    希望小李能想开吧，她笑着说：“祝你在大学谈场甜甜的恋爱，肯定能找到比我好的人！”


    李瑞衡笑笑没说话。


    怎么可能还会有比她更好的人，她已经是最好的了，只是他不配。


    -


    明随庄找叶卓找半天，“叶子你去哪了，咦？哪来的花，好漂亮。”


    她伸手就要去摸，还以为叶卓送她的毕业礼物，谁知对方迟疑一会，“不是给你的。”


    “嗯？”


    叶卓小声，往后看了眼没有来人，说：“李瑞衡给我的。”


    “啊！”明随庄一脸激动，“那…那你们—— ”


    叶卓没好气地打开她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同意。”


    “哦。”


    明随庄的嘴角顿时耸拉下来，讪讪然，“这样啊。”


    “那你们岂不是朋友都没得做，哦，应该说我们都跟他没朋友做了。”


    叶卓想不通，反问：“为什么？”


    做朋友不是挺好的嘛，以后等他谈恋爱了，她一定会祝福的。


    明随庄摇摇头，一脸可惜：“当你特别特别喜欢一个人时，不会心甘情愿只做朋友的，特别是他已经把这层窗户纸戳开了。”


    她用肩膀蹭蹭叶卓，“会很尴尬的，你明白吧？”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叶卓一样如此坦荡，其实她觉得李瑞衡算是很豁地出去了，相较他性格而言。


    叶卓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什么。


    ……


    接近离校的尾音，叶卓正和明随庄还有周郁戈拍照，李瑞衡叫住她的名字。


    “叶卓。”


    她回头，心底蓦然冒出一缕慌张，“啊？”


    “可以跟你单独拍张照片吗？”


    闻声，叶卓松口气，笑着回答：“当然可以。”


    她始终捧着那束李瑞衡送给她的花束，后者走到她身边，礼貌地请明随庄帮他俩拍一张。


    明随庄几近虔诚地拿住他手机，还不明白怎么一回事，下意识让他们靠近一点，“三二一！”


    她咔嚓拍了好几下，那两人的背景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教学楼阳台，却独有一番青春的不羁感。


    “谢谢了。”他收回手机，跟几人道了声谢，准备去往别处，转身之时，轻声对叶卓说了句：“毕业快乐，再见。”


    李瑞衡今天的笑容比以往更多，叶卓以为他真的很开心，“你也是，毕业快乐呀！”


    她又跟明随庄她们拍照去了。


    走廊的远处，李瑞衡再一次如愿以偿地看到叶卓明媚的笑脸后，离开校园。


    望望刺眼的太阳方向，他今天已经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