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乐以被气笑了，凳子上涂胶水，不用猜也知道是夏洛云那个王八想出来的。


    她从容地坐下，用剩下的裙摆遮掩身体。


    要这是她自己的身体，她根本不怕只穿内裤暴露在众人面前，但这是原主的身体，她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勇气，也不想让她死后还要难过。


    山奈一下站起来，拿着自己的校服外套罩在她身上。


    “山奈同学，”班主任对他的行为很不满，语气却不重，“现在是在上课，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站起来。”


    山奈的目光猛地射过去，气愤：“老师，你没看见她的裙子吗？”


    “那……是她自己的事，”班主任不想得罪他，“你快回去。”


    山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似乎难以想象自己的班主任是这样的人。他固执地把外套袖子给池乐以系起来：“我不。”


    班主任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最后还是没开口：“……”


    池乐以终于可以站起来了，裙子的半截还粘在椅子上，山奈费了些力气，才把裙子从上面揭下来。


    “谁干的？”他拿着裙子，愤怒地环视教室的所有人。


    同学们都低下头，同时又有些默契地往夏洛云那里看。


    山奈一看就明白了：“又是你。”


    夏洛云不以为意，翘起的脚自在地打圈：“是我，怎样？”


    山奈径直掀了她的桌子：“我说了，只要我在这里，就不允许有霸凌发生。”


    夏洛云一怔，那股自在的气质瞬间消失，转而代替的是阴狠，随着她站起来的还有扬起来的巴掌：“你算什么东西！”


    山奈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前一拽，又往后一推，短短几秒，夏洛云就被甩到地上。


    见他还有继续动手的趋势，池乐以连忙拦住他，她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怎么挑衅夏洛云都行，但山奈家未必有夏家厉害，别因为她弄得山家得罪夏家，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池乐以安抚他：“消消气，一下就行了。”


    山奈深深看她一眼，收了手，对着在地上疼得起不来的夏洛云说：“好自为之。”


    “你们等着，”夏洛云满头大汗，恶狠狠地放话，“我弄不死你们。”


    班主任全程在讲台上看，夏家和山家他都得罪不起，不如保持中立一个都不管。


    等到夏洛云被程雨然扶起来，桌子收拾好，他装模作样地教训学生：“上课时间闹起来，像什么话！”


    “池乐以，”班主任根本没打算放过池乐以，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现在夏洛云肯定对他有所不满，但他知道解决矛盾的办法之一就是转移矛盾。


    他要把夏洛云的所有视线都集中到池乐以身上。


    “老师您叫我起来是想做什么呢？我昨天晚上不在学校您难道不知道吗？”池乐以彻底被他整笑了，她先是冷笑，然后恍然大悟，夸张地捂住嘴，“奥，我知道了，您是想让我当众丢脸吧？您是不是与夏洛云同学串通好了呀？”


    她笑嘻嘻地说着。


    她才不怕得罪班主任，一个不配当老师的人凭什么得到学生的尊重？


    而且这样的老师一般都有同一种毛病。


    她苦恼道：“同学们，老师上课好像总是点那几个学生，对他们也格外关心照顾，老师是不是收了家长的礼呀？我们一样坐在这里上课，凭什么要区别待遇？就因为我们没有行贿吗？”


    她要把事情闹大，让自己站在制高点，这样即使班主任对她做了不利的事，她也可以说是报复，不至于有口难言，无人相信。


    “你！”班主任气急败坏，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把这些事挑到明面上，手指着她，“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学生们因为池乐以的话窃窃私语，显然，他们平时对班主任很不满。学生不是傻子，老师对谁好他们都能感觉得到，这种事平时也就敢私下讨论一番，这样摆在明面上还是第一次。


    他们都有些兴奋。


    “闭嘴！都闭嘴！”班主任拼命敲着桌子，“上课！”


    没想到他的话像兴奋剂，他越慌张越生气，学生讨论的声音就越大，仿佛在故意与他作对。


    夏洛云愈想愈气，把桌子往池乐以身上一推，夺门而出。


    “反了天了！”班主任把卷子往讲台上重重一砸，但声音被说话声掩盖，他气得脸红脖子粗，“这课没法上了！”


    池乐以淡定地坐下，班主任这种不清白又受制约的人最好对付，后面的事就不需要她操心了，她只要静观其变就够了。


    过了二十分钟，下课铃响了，整节课在一场闹剧中结束。


    “哎，”前面的杨怡回头，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但明显能看出有点不自在，“你和新来的那个山奈什么关系？”


    池乐以实话实说：“同学关系，昨天刚认识的。”


    “不可能！”杨怡不信，“刚认识的他对你那么好？”


    池乐以拿着湿巾擦桌子上的污言秽语：“他是人好，对谁都这样。这个位置不管换成谁他一样会站出来。”


    杨怡抽了一张跟她一起擦，还是不太信的样子：“你知道山奈什么情况吗？”


    池乐以只知道他家里很有钱，他独居：“什么？”


    “我听说，他是山家那个失踪的次子，上上个月才被找回来的，之前都住在孤儿院，”杨怡摇摇头，“不过他也是可怜，本来应该是备受宠爱的小儿子，失踪十几年回来，什么都不是了。父母都各自结婚，又有了新的孩子，谁还在乎他呢？”


    池乐以精神一振，没想到山奈还有这样的过去，不过他能养成这样的性格应该成长过程中没吃什么苦。


    没被回应，杨怡也不在乎，继续自顾自地说：“哎呀，能回来也不错了，后半辈子就等着享福了。”


    池乐以听出端倪：“山家很厉害吗？”


    “那是当然，夏家这种新生代土豪根本没法跟山家那种老钱相比，”杨怡激动地拍着大腿，“夏洛云那是不知道山奈什么身份，不然她敢放狠话？！”


    她继续义愤填膺：“呵，夏洛云一个私生子，也就在咱们学校里耀武扬威了，在她家里，她得夹着尾巴做人！”


    池乐以恍然大悟，难怪夏洛云既能扮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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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恶人凶神恶煞，又能装得了白莲花对着几十岁的中年男人撒娇，原来成长环境就是割裂的。


    学校里人人供着她，家里人人无视讨厌她，时间长了可不就变态了吗？


    杨怡回味刚才的情况，很激动：“你知道你刚才有多帅吗？”


    班里苦夏洛云和班主任久矣，奈何他们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没人敢反抗。


    池乐以坐端正了，清清嗓子：“有多帅？”


    杨怡用胳膊比划出一个巨大的圈：“这么——帅。”


    池乐以高兴了，她就喜欢被夸，多夸她两句她能高兴一天。


    杨怡看出她的高兴，也跟着笑。不过笑着笑着，她小心翼翼地道歉：“池乐以，对不起啊，之前你被欺负的时候我……”


    “我理解你的选择，也明白你的处境，但是我不会原谅你，”池乐以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她的话，“你要是想道歉的话，大可不必，站在你的角度你没做错什么。”


    面对危险时选择自保无可厚非，只是很难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说。


    杨怡的手机上贴着一张小狗的贴纸，池乐以的手机上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小狗贴纸，两人的书包除了颜色不一样，外形设计一模一样，许多细节都提醒池乐以，杨怡曾是原主最好的朋友。


    如果杨怡知道她曾经的朋友池乐以已经死在霸凌之中，是否会后悔选择做沉默的大多数？


    池乐以想，这个问题其实是无解的，因为没人知道。


    站出来的风险太大且未知，沉默却可以自保，这种情况下，多数人都会选择沉默。


    她很难说沉默就是错的，因为站在个人角度来讲，沉默确实是利己的。


    但是站在朋友角度，难免会有期盼，期望朋友能站出来帮助自己，这也是社会对朋友这个词的定义。


    所以朋友一旦沉默，就很容易受人谴责。


    虽然很多影视剧小说总是在说不要做沉默的大多数，但没办法，站出来的代价太大，没人愿意尝试。


    归根究底，是社会的保障力度不够，把集体的责任推到了个人身上，霸凌难得惩罚，自然霸凌的现象屡见不鲜。


    可能是她的话太过直接，杨怡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对不起……”


    “不要纠结这些，”池乐以握住她的手，“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夏洛云，我们只需要对付她就好了。”


    杨怡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呜呜痛哭。


    这几个月的痛苦煎熬仿佛有了出口，都顺着眼泪流下来。


    池乐以摸摸她的头发，很理解她的心情。


    哭着哭着，她抹一把脸，眼睛红彤彤：“我还有一条裙子，你穿我的吧。”


    池乐以也不客气，拿着裙子去厕所换好。


    回教室的时候，一个高个子突然冲过来，差点与她撞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人快速低头道歉，接着就要往教室里跑。


    “山奈？”池乐以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干什么这么急？”


    山奈这才抬头，看清是她顿时笑起来，眼睛亮了好几度：“刚要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