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作品:《殿下她要篡位》 那一瞬,楼若整个人仿佛呆傻了一般。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没了支撑,将将要倒下去。唯有抓住一旁沈弃的手,“你说什么?”才能勉强保持镇静。
“你在说笑吗?我皇兄早就已经……”
她的视线落在安予身上,心中不以为然,他才六岁,怎么可能会和皇兄有关?又怎么可能是皇兄的孩子?
可沈弃却道:“端惠皇太子还活着,至少四年前是。”
“阿若……”他试图在此时唤回她的理智,“当年之事,绝不像我们所设想的那样。”
十数年间,他们所选择之路,或许从一开始,便走错了。
楼若不可置信地摇头,“你在胡说什么?”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说辞,只一个劲地否认,“这不可能,不可能……”
她从无一刻敢忘记,亡国之时,皇兄将她送至暗道,而自己转身离开,不顾一切闯入冲天火光的那一幕。日日被噩梦惊醒时,她心中总是充满着愧疚和自责。
是为了救她,皇兄才不得不与叛军周旋。
可沈弃如今却在一步步逼迫她打翻这些,“你还记得四年前裴寂曾在入上京城时,失踪了。那时,他便是去见端惠皇太子的。”
“也是那时,他将安予交到我手中。”
“至少在四年前,你皇兄他还活着。”他说到此,便命人将安予带走,转而继续道:“只是如今,我无法确定。”
楼若很轻地皱了皱眉,眼眶里却早已蓄满了泪水,“可是明明……那时候,他是怎么活下来的?那么多叛军,那样大的火……”
她无法想像,更无力想像。
在那样的处境下,皇兄要如何才能逃出生天?而他,又为何不来找她?为何要销声匿迹十数年?
叫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世间。
可沈弃只道:“如今无人知晓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连太子妃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听他提到皇嫂,楼若立即反应过来,“皇嫂还活着……是不是长州城外……”
那一日,她明明听见了那样熟悉的声音,但却因一念之间的犹疑,而选择了离开。
“是。”沈弃点头。
四年前他见到太子妃时,她便近乎疯魔。彼时楼若尚在大理寺狱,钟王一党虎视眈眈,他无法将太子妃安置在京城,只能托裴寂去往长州照顾她。
一晃数年,她依旧神志不清。
沈弃有所猜测,大概,端惠皇太子已经不在人世。不然,他不会放任妻儿流离在外,不会让楼若孤身入龙潭虎穴一般的上京城。
他曾经确实在那场谋逆中活下来了,但最终却没能一直活下去。
他想,楼若也是明白的。
但她不愿相信,心中存着一丝幻想。在这样明媚的午后,她说:“我要去找皇兄和皇嫂。”
“沈弃,你放我走吧。”
那一刻,她甚至听得清自己的心跳。
或许,她从来不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在挽救黎民和举家团圆中,她打心里,还是想选择后者。
她太想念他们了。
无数个午夜梦回,她都在想,如果没有那场叛乱,如果父兄都活下来,如果一切不曾改变,她会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
可是,终究没有如果。
于是她怀着恨意一步步走至今天。可一路上,看着那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当亲眼目睹他们的苦楚时,她又在不知不觉中,想要拼尽全力为他们求一个生机、为他们寻一处庇护。
但此时,请原谅她无法继续向前。
沈弃在一旁怔了许久,才道:“你去了能如何?一个已经不认得你,一个……”
他不愿蒙灭她的那一点念想。
可他不能看着她再离开。他能深深感知到,除了皇宫,危险无处不在。
不然,当年端惠皇太子因何隐世,他们夫妻二人和安予又为何会走到如今这地步来。
全是谜题。
看似波澜不惊的时局下,一定暗藏危机。哪怕他将所有心力都放在此,四年过去,他依旧一无所获。
这绝非楼若一人可以应对的,“再等等好吗?等我查明一切,我和你一起去见他们……”
可她当即放开了他的手,神色不明,“我等不了。”
她什么都明白,“沈弃,若我还算了解你,从四年前你便应该在调查此事,如今到底是毫无头绪还是刻意隐瞒,我无心知道。可总归,他叫你都束手无策,我不敢想象如果他知道……”
“知道皇嫂还活着,知道安予在宫中,他们会有多大的危险?我怎么能一直等,我怎么能让皇嫂一人在长州城外受苦……”
她最终还是没能将话说完,便已泣不成声。
沈弃跟着落了泪,可他不得不保持镇静,越是在这样的时刻,他越不能放任她被感情所控。
他们都必须明白,“那人隐匿这么久,我们对他却一无所知。就算你去到了长州,便能确保能护住太子妃吗?”
“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她的抽噎声渐渐平复,看着远处在花池旁玩得正开心的安予,她心中无限酸涩。
皇兄不见踪迹、皇嫂神志不清,独留他们的孩子在深宫之中,却也是过得如履薄冰。她怎么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沈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中也多了几分柔软,“至少现在,你保护好了安予,不是吗?”
“你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神色游离间,楼若冷不丁地问道。
沈弃回头,欲言又止,他不知该怎么开口。思索良久,才道:“景和元年,上元夜。”
那一夜,宫中设宴。他在昭明殿见到了久不见踪影的裴寂,他一路从暗道而来,风尘仆仆。
身边站着一女子和稚童。
待他看清时,才发觉那女子便是端惠皇太子的太子妃,她怀中抱着的,裴寂说:“这孩子,是他们的孩子。”
那时他觉得又惊又喜。
惊于他们竟能从当年之乱中活下来,喜于幸好他们活下来了。
他一路向宫外大理寺而去,一心要将这好消息告诉楼若,便暂且将他们安置宫中。
可等他到了大理寺,到了狱牢内,却只见毫无生机的她,她那双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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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透亮的眼紧闭着,静静地躺在大理寺冷得发硬的刑板之上。
他动了怒,“常禄!你们大理寺都是一群死人吗?连一个女人也拦不住!”
周遭无人敢辩解,只有此起彼伏的求饶声。
那时他差点就提刀杀了清平。
也差点就随她而去。
他知道那一夜,永远会是横在他们二人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或许有一日,会被消解,但那也是最后的最后了。
此时此刻,他只能选择逃避,“安予来的时候,特别小,大概只有这么一点。”
见他用手比划着,楼若又问道:“他在宫中,为什么会过得那么艰难?”
她忘不了,风雪之间,他赤足站着,脸被冻得通红的样子。
明明沈弃是天子,可安予在宫中,却未收到他的庇佑,反而叫人随意欺辱,被人差点逐出宫去。
她不相信,沈弃会全然不知。
他强扯了一抹笑,解释道:“这是你皇兄的意思。”
那时,他借钟王之力登基,世人皆知。同裴寂一起而来的,除了太子妃和安予,还有端惠皇太子的一封信。
信中所道,寥寥几行,最情真意切的一句,便是托他照顾安予,“勿要让他做襁褓之婴,若有幸,请他备尝艰苦。”
他不解,但只能应下。
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端惠皇太子的最后一言。
只是他虽遵从其意,但暗中也在尽量保护安予。直到那一日,在别宫的兰园中。
他去见与皇后大闹一场的静妃。
可抬了眼,眼前的静妃全然像另一个人,她的眼神、姿态,都像极了他的殿下。
于是他开始试探,“别宫清冷,你向来不喜。”
真正的静妃自从入宫最喜幽静,而殿下,向来最怕孤寂,最喜热闹。
果然她没有否认。
天知道,他那一瞬,有多高兴。
可看着那样疏离的目光,他又想,他有何资格再多奢望。他知道,她总有一日要离开,所以,将安予送到了别宫。
至少,她应该知道,他的存在。
可此刻,在听闻皇兄之托后,她的眼泪不受控地滚落下来,“他们连乳名也不曾留给他,那时竟一心想要他吃尽苦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皇兄要这样做……”
父母爱子,却不为其求平稳,而是将他送到满是陷阱和算计的宫中来;更不为其求平安,反而托人要他身处危险和逆境之中。
也从没为他求过未来。
她知道,这其中定有诸多隐情。
“沈弃,我必须要见裴寂一面。”沉默了良久,楼若终于镇静下来。
裴寂是此间唯一一个见过皇兄的人,或许也是唯一一个知道隐情、实情的人。
但沈弃却摇了摇头,满是愁色,“当年,我问过他,可他不肯多说,只说,他们是在燕云十六州的营帐内见的面。”
裴寂入京之前,接到太子令,从上京赶到燕云十六州的边境。一入境,便被蒙了面带到了营帐。
燕云十六州?
楼若反复回想,终于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