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是被生物钟叫醒的。


    他本身精力旺盛，学会反转术式后睡眠对他来说更是可有可无——他已经很少能睡到自然醒了。


    五条悟睁开眼，发现这里是自己的寝室。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被子被胡乱的盖在身上，似乎他晚上睡觉一直没翻过身。


    他坐起来试图回忆发生了什么。


    但无论回忆几遍，五条悟有印象的画面都只是定格在他吃大福的时候。


    五条悟完全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坐了一会，决定去卫生间洗漱——看样子昨天应该没发生什么事。


    等五条悟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正好听到手机的短信提示音。


    短信是硝子发过来的，硝子表示需要准备的东西比较复杂，她叫了庵歌姬和冥冥来帮忙。末了又特别注明庵歌姬和冥冥不知道东西是给谁买的。


    硝子心思剔透，她知道五条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找到她，也明白五条悟不想透漏夏油杰的事情。


    五条悟很感谢这位同窗的体贴，回了一句谢谢。


    刚回完短信，五条悟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经常配合他的辅助监督。


    在隔壁市一个繁华的小镇下边，分布了很多个自然村。其中有几个村子挨的比较近——这几个村子围着一个大山头错落而居。


    山脚下的村子不约而同的把这个山头当做祖坟安置地。刚开始人少，山头的位置完全够用。然而近几年随着人口增长，山头的地逐渐不够用了。


    几个村子的村民们每当有白事下葬的时候都会爆发冲突——不是你把我家的祖坟挖了，就是你家祖先睡在我家祖先身上了。


    渐渐的矛盾从祖坟转移到其他各种各样的事情上，村与村之间的关系格外紧张。


    到这里还只是由普通的怨恨滋生出来的三级咒灵。


    然而这些村子里的小孩陆续失踪了几个——大概率是被滋生的咒灵藏起来了——村民们都认为是隔壁村子的报复，因此引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械斗。


    人们的恨意冲天——找不到失踪的孩子以及积年累月的摩擦让村民杀红了眼，这次械斗至少死了十几人。


    三级咒灵成功被催化成一级咒灵。


    实力已经提升为一级的咒灵，脑袋里大概还惦记着祖坟的事——当晚就把山头上的祖坟都刨了。


    等到村民发现的时候，自家祖先的棺材板已经被掀了——祖先们散落的身体组织东一块西一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万幸的是，一级咒灵被发现的比较早，没有新的人员伤亡。


    五条悟此次的任务就是去祓除这个咒灵。


    “这不是挺好嘛～”五条悟站在山脚下，果然看到了满山的棺材板，“把祖先们捡一捡收集起来再埋到一起，连忌日都可以定在同一天～”


    “这些家伙要感谢这次的咒灵——祖先们已经不分彼此了，他们也可以相亲相爱啦～”五条悟很是幸灾乐祸。


    “请您不要这么说。”这次的辅助监督是五条悟的老熟人，名字叫坂田硬男。


    据说是小时候太过秀气，家长希望他成长为堂堂正正的男人，才取了这么个名字。


    坂田硬男虽然到现在都顶着一张格外秀气的脸，却是个实打实脸冷心冷的家伙。每个遇到他的人，都会先被他的脸欺骗再被他的性格打击到怀疑人生——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是也迎合了父母的期待。


    在五条悟和夏油杰双人出任务的时期，任务收尾都是由夏油杰来搞定——五条悟懒得管这些事，而辅助监督也更愿意和夏油杰交流，因此没出过任何差错。


    等他们分开执行任务后，五条悟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主要是他那恶劣的性格导致的。


    因为五条悟的不着调，大部分配合过他的辅助监督都十分抗拒第二次任务合作。


    直到有一次五条悟把吓哭的辅助监督扔在深山老林里扬长而去——那个辅助监督是一个才参加工作没几天的年轻女性——就再也没有女性辅助监督愿意配合他了。


    五条悟的原话是，“我已经确认过周围很安全了～，而且你们不是找到她了吗？哭哭啼啼的很麻烦欸～”


    与五条悟相反，女性辅助监督十分愿意接到夏油杰的任务——


    咒术师本来就是一群性格扭曲的家伙，夏油杰堪称咒术界的一股清流——实力强悍的盐系大帅哥，做事温柔周到，还会给辅助监督带伴手礼。


    对此五条悟的评价是“照顾弱小也太麻烦了。”


    五条悟这个烫手山芋，被全体女性辅助监督一致拒绝后，周周转转地被坂田硬男接了过来。


    坂田硬男天赋不太好，达不到入学咒术高专的要求，但是有一颗成为咒术师的心。


    他的体术实力不俗，弥补了咒力短板——收拾五条悟的烂摊子也是得心应手。


    五条悟经常在将咒灵轰的灰飞烟灭后，把搜索活人的任务甩给坂田硬男，自己跑出去坐一边休息——美名其曰给辅助监督了解现场的机会。


    坂田硬男是少有的对五条悟油盐不进的人，即不会抱怨五条悟的不着调，实力又不弱——五条悟虽然觉得他挺无聊，倒也很愿意和他合作。


    一来二去，除非坂田硬男有脱不开身的事情，上边都默认由他配合五条悟。


    “这次的任务除了祓除一级咒灵，还要将那几个孩子找到。”坂田硬男说着布下「帐」，“请您快点完成工作，村民们在等着收敛先祖尸体。”


    “好～”，五条悟伸了一个懒腰走进了帐内。


    帐里面很安静，满地的棺材板和人体组织，让五条悟觉得眼熟——很像他之前偶尔看到的某一幅内容阴暗的油画。


    五条悟走了一会儿，听到了一阵隐隐地哭声，声线一会儿尖尖的像小孩，一会儿又低沉的像成年人。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有一个黑黢黢的影子背对着五条悟，正在给身前的坑里填土，填一下土哭一声——这个咒灵大概在模仿人类下葬哭丧的过程。


    “哎呀呀，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呀？”五条悟浮在空中，盘算着怎么下手——这次他不想直接把咒灵轰地灰飞烟灭。


    正在哭泣的咒灵被惊扰到，猛地回过身——密密麻麻的头颅在它的上半身浮浮沉沉，发出咿咿呀呀的哭叫声——原来它是填一下土换一个头哭。


    五条悟觉得对面的咒灵格外的吵闹，决定速战速决。


    他瞬移到咒灵身前，伸手用力扯下了哭声最大的那颗头。


    那颗头在他的手里发出最后一声哭叫，随即化为一缕黑烟。


    这颗头不是本体。


    五条悟围着咒灵绕了一圈。


    六眼看到的咒力痕迹是由咒灵胸前的头颅流向全身。由于咒灵胸前的头颅数量不少，咒力流动的痕迹也错综复杂。


    刚才摘下的那颗头是咒力流动痕迹最明显的。


    真麻烦。看来要一个个摘下来确认了。


    五条悟遇到这种麻烦的咒灵都习惯直接轰完了事——他更愿意坐在一边等坂田硬男善后。


    咒灵攻击方式是某种声波，那些头颅朝着五条悟的方向一起张开了嘴。


    五条悟只觉得耳边飞满了一群蚊子——这种声波能使人类的颅压升高进而七窍流血死亡——声波的冲击被无下限挡住了。


    五条悟被吵得头疼。他瞬移到咒灵前方，出手急如闪电。咒灵的攻击还未结束，他已经摘下来三四十个头颅了——这些头颅都同样的化为一缕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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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他看到有一个头颅没有咒力流动的痕迹——那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头，称得上眉清目秀。


    那颗头看到五条悟向他伸手，开始往其他头颅后边躲。


    五条悟没给他这个机会。


    祓除咒灵大概用了5分钟不到。


    五条悟抓着咒灵本体的头颅，走到土坑旁往里边看了看。


    失踪的孩子都在这里。


    “坂田君～结束了～”五条悟走出帐外，“这次不用辛苦你了，我已经找到孩子了～”


    坂田硬男盯着他手里的咒灵，不太理解怎么就结束了。


    五条悟手里的咒灵发出咿咿呀呀的哭声，坂田硬男感到一阵眩晕——他被咒灵攻击了。


    “哎呀～抱歉～”五条悟在山脚下找了几块棺材板碎片塞到了咒灵的嘴里，“没想到这家伙还这么有精神～”


    坂田硬男缓过这阵眩晕感，问到：“为什么不直接祓除？”


    “硝子最近拜托我给她找几个一级咒灵做研究，”五条悟把手里的咒灵当做篮球抛了抛，“我要把它带给硝子。”


    坂田硬男看着被五条悟塞到翻白眼的咒灵，默许了五条悟的行为。


    “孩子们都在哪里？”坂田硬男问。


    “在坑里。”五条悟回答。


    坂田硬男一头雾水。


    直到看见在坑里的小孩。


    失踪的小孩一共有12个。


    虽然身量还未来得及长开，躺成一排的场景却在人们眼中不断放大——除了孩子的脸，父母们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现场挤满了悲恸的父母，一时间没有人想起还有先祖的尸身需要收敛。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幼子丧命大抵算得上一件。


    坂田硬男静静地站在一旁，这是他第一次目睹这么多孩子同时死亡。


    人类不同于动物的区别之一，就是会对年幼的孩子抱有怜悯之心。


    坂田硬男虽然一贯冷心冷肺，一时间也接受不了。


    看到坂田硬男这个样子，五条悟模模糊糊地觉得应该安慰一下他——至少夏油杰在这种时候会这么做，哪怕是表面功夫。


    五条悟想了想，对坂田硬男说：“如果没有发生械斗，这些孩子存活的可能性很大。他们的家人既然做了招致怨恨的事，就要承担被怨恨的结果。咒灵很大程度上是村民情绪的具象表达，他们相互怨恨对方，被咒灵抓住的孩子就成为了怨恨的载体。三级咒灵对孩子还没有杀意，大概像是把对方的孩子藏起来这类的报复行为。”


    “然而械斗发生后，村民希望对方死去的恨意足够促使咒灵杀死对方的孩子。”五条悟指了指聚在一起哭泣的人群：“这不是你的错。这些孩子的结局在村民发生械斗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这是五条悟头一次安慰辅助监督，他心里暗自得意，觉得自己大概算得上善解人意。


    可能比夏油杰表现的还要善解人意。


    “您是吃错药了吗？”坂田硬男丝毫没有被感动到，“我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村民自作自受。这些孩子并不无辜，他们享受了父母作恶带来的好处，就要承担父母的恶果。您如果有这个功夫，可以把现场调查报告完善一下吗？”


    坂田硬男的反应在五条悟的预料之中——五条悟也是心血来潮模仿了一下夏油杰，因此他并不在意坂田硬男的态度。


    “你在说什么报告呀？你不是都已经做完了吗？难道我冒着生命危险祓除咒灵的时候你在偷懒吗？”五条悟一脸我真是看错你了，“请好好履行你的职责，辅助监督！”


    最终此次事件以“一个热爱掘坟、喜欢虐杀儿童的变态犯罪团伙被现场击毙”结案。


    至于后面村民怎么把不分彼此的祖先进行安葬，五条悟表示他毫无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