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比赛，我记得比分好像不太胶着，所以有很大一部分的时间都是放两个首发，带着替补打。


    我原本也没想着要怎麽下苦功认真打，毕竟胜利也差不多定了，她们这些首发在场的原因就是稳住比赛。


    像之前的那些一样，她把球带过半场，找一下新上场的队友的机会，让她们也打打感受；又或者自己刷一刷数据，得分太少，会拖低她这一年比赛的平均得分的，不好看。


    可是她上场了。


    既然难得地有了和亦瑶师姐同时上场的机会，那她就不能马虎，必须认真打了。


    我知道我在球场上的吸引力，一个突破进去，就不可能没有补防的。一个传球再把球传过去，她就能有更好的机会。


    所以我这样做了，也做成了，可是她没有捉住机会。


    球投短了，打在了前框上。


    她的脸上闪过了几分的不自然，她抱歉地举起了手，「我的，对不起。」


    我下意识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这球若是别人，我就一个死亡凝视过去了，我是球队的队长，不能如此「双标」，不能一个是不满，一个是安慰吧。


    所以我也没看她，只是回防去了。


    每一个球，我都能看出来，她是拼尽所有去争的，所以，这或许也是为什麽她是在这种替补轮换裏，待在场上最久的一个。


    她玩命了，那我也陪她一同。


    那个球是对手投篮不中的一个篮板球。那时的我们，眼中都只有还在空中正在往下掉的篮球。


    我跳了，她也是；我拿到球下地了，而她下来时，却是站在了我的脚上。


    我吃痛叫了一声，她连忙道歉。我挥手摇头示意没事，问她还可以吗？毕竟这种事，往往都是踩到人的那个比较伤，脚踝在放松的情况下一扭，可大可小。


    我见她坚持，也没再在意。


    如是，我们把比赛打完，把奖牌拿下后，却发觉颁奖台少了一个人。


    我问教练：亦瑶师姐呢？


    教练说：她比赛后不舒服，去医院了。


    我去医院看她，见她踩我的那一隻脚挷了好多东西，心裏打颤。


    可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拉着她说东说西，问她颁奖时有没有什麽她不知道的趣事。


    聊完，她说病房裏很无聊，让我推她出去到处转转。原来我是拒绝的，想着腿都伤了，能不动，就不动吧，可是我又说不过她，只能找了张轮椅来。


    到了走廊，我见她的爸妈和医生都在外面，想着大人们可能有事要聊，就想回头。可她叫停了我，说她想偷听，我又再一次说不过她。


    而这次，我后悔了。或许那时候离开也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只少留下，也不是。


    「许亦瑶她的右腿本来就有旧伤，能看出来一直都是没有全好就去打球了。这一次一扭比较严重，而且她扭后又再一直进行着高强度的奔跑，伤上加伤。这次痊癒以后恐怕也会有后遗症，篮球打打可以，但高强度的比赛就不太建议了……」


    我转过了头看她，我不知道她是强打的，我不知道她的训练和比赛都是带伤坚持的。我看她拼命，我也不自觉地拼了一把。如果她有因我的缘故，而在比赛中想着：多跑一步吧，跳高一点吧……那我岂不成为了……


    帮凶？


    我震惊得不敢开口，我不敢问她为什麽，却已经听到她说：「皓宸，推我回去吧。」


    回到了病房，沉默徘徊良久，和出去之前的氛围截然不同。她一双眼睛看向了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不敢出声，又不敢离开。我不知道该说什麽，又担心就这样离开的话，她怎麽办？


    最后，还是她先开口，「没事皓宸，我完成不了的篮球梦想，不还有你吗？你这麽厉害，天生的篮球天才，一年级就已经是首发又是队长，带队拿下冠军。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我的那一份，就交给你了！！加油啊！」


    我听着她带点哭腔的话，回应只有点头这一个选项。


    她还是笑着让我早点回家，可眼中的笑意已然被泪意所侵蚀。


    我走在医院的走道上，或是几年后，我拿到了代表队的队服，站在了新的颁奖台上，不免觉得讽刺。


    老天爷，你这麽爱开玩笑吗？


    你让兴趣平平的我，却天赋异禀，单凭「天才」这两个字就能完成很多看着很难的动作，并且在球场上对比赛的阅读透彻，深得教练的信任和欣赏。


    可她，一个真正热爱的人，付出了比她多上成千成倍的努力，却只能在垃圾时间上场，决定不了比赛的胜负；而且还因为这样「无关紧要」的一球中，付出了自己的健康，断送了自己的篮球梦想。


    你让一个从来没想过去当篮球运动员的人去拥有了别人求之不得的篮球天赋，让她横扫了各个总冠军、MVP，成为了万裏挑一的代表队队长；而梦想着成为篮球运动员的那个人，只是个默默努力又平庸，经常因为达不到教练要求被骂，到最后，还是因为自己太拼命而结束了自己篮球梦想。


    老天爷，你可真狠。


    我对于篮球可以没有什麽想法，输了赢了，都行。


    但高皓宸不可以。


    这个名字承载了太多东西。她是H市篮球未来的希望，她是卓绝书院赢球的保证，她还是朋友梦想的期待。每一场球，她都要付出两个、三个，甚至是更多人的努力，才能对得起这一份期待。


    所以，她的出现，就是来赢球的。


    无论如何，把球打进、得分，是她的基本操作，是她之所以在场上的原因，兴奋与不兴奋，都一样。


    －


    「皓宸大神这一出手，真的是一力降十会，一下就让白沙喊停了！」


    楚唅看这段时间明明是白沙比卓绝的状态好，可就因为高皓宸抢了一个，就喊停了，感觉有点夸张，细想倒是真实。


    这可是高皓宸，让她打出状态，那比赛就没了。有任何苗头，都要把它扼杀在摇篮裏，很正常。


    「思睿，如果洛雯没有机会的话可以看我。」


    孟晓菲把邢思睿一把拉了过来，在她的耳边说道。


    邢思睿拉起了衣领，想要擦擦脖子上的汗，一边听着孟晓菲的话，一边点头。


    比赛的节奏没有完全被带走，这个暂停除了是想打断高皓宸以外，想来王教练也是想借此叮嘱一下她们几个，毕竟，刚刚的那个中场太急忙，都没有时间。


    发球后，卓绝这边也是全场领防，不过这次的强度不大，想来也只是个大概，并没有想着要把球迫出来。邢思睿一个变向和转身，就顺利把球带过半场了。


    邢思睿观察着对手的防守佈局，手裏的运球不断变化，重心转换，在运球时看了框，似是要合球投篮，又一个加速从高皓宸的左边突破。


    「没想到啊！白沙的邢思睿这麽勇，居然选择和高皓宸单挑，在她的眼前来了个『拜佛』！」冰冰也是十分的激动，这场比赛，高皓宸自然是一大看点，可谁敢和她硬碰硬，却是更大的看点。


    「是啊！不过高皓宸也没有被完全过掉，且看看她的下一步会做什麽！」MC小明接着话道。


    高皓宸没想到对手会用这一招，虽然不太完美，但还不错嘛，只少安全地进去了，可她就在后面呢！


    这一点邢思睿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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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她看篮下的严芷慧没有上前，而是守着姚君楠，也知道她提防她的传球而多于她自己上篮的原因了。


    她跳起，把球往左边传了过去。


    高皓宸伸直了手，球从她的指尖掠过。跳起传球！？这可是大忌！


    邢思睿当然知道，但高皓宸的身高不矮，她争取到的空间太少，只能这样。


    左边的洛雯对这一球早有准备，虽然邢思睿因为高皓宸扑防的缘故而传偏了一点，但倒也不至于失误，就是延误了一下进攻时机而已。


    洛雯看着凌月就在前面，也不想着拔起投篮了。要传给篮下的君楠吗？她虽然是在要球，但严芷慧对她可是半绕前的防守，先别说君楠能不能成功接到，接到以后要打也是难。


    那她就自己来了。


    她说过她想当好一名投手，又不至投手。


    除了外线的三分，她也想突进去试试。


    洛雯右手抵着凌月左手运球往裏推进，凌月见此，有点意外。她记得洛雯的主力手是右手来着，上次交手，左手打得并不多。虽然也听说她增加了左手进攻的次数，但没想到是这样「熟练」的呀……


    这和洛雯用右手打她的力量和控制，居然没有什麽分别！


    高皓宸见此也是一惊，这个洛雯作为她所认可的对手，她自然是有好好观察她是怎麽打球的。哪一隻手是主力手这种事，她不会不知道。


    虽然我们总说练球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基本功练好，而这基本功之一就是左右手无差别的运用。可实际上，哪怕打到了职业球员的水准，很多人的主力手和非主力手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的，尤其是不需要控球的球员。


    像洛雯这般不需要担任控球职责的，却能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自己控球能力的，看得出是真的特意在这个上面下功夫的。


    看来，她的野心不少啊！


    连高皓宸自己也没有发现，见洛雯进来了以后，高皓宸便不自觉地往她的方向靠近，明明她的队友也没有失位。


    邢思睿见高皓宸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便跑到了一边看看有没有接球的机会。


    洛雯没有注意到后边的情况，她来到了篮底附近，看了眼篮框，本想着要不要勾一个，可凌月紧贴着自己，就不想选这个机会。


    她以右脚为轴，后转了半圈，此时，她看见孟晓菲的提上。


    原来在洛雯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孟晓菲也没只等着，她借了陶欣宇的掩护，从右边来到了弧顶。


    洛雯瞄了一眼，高皓宸看她这眼神立马知道了她的后面一定有人，想都没想，就伸手去堵两人的传球路线。


    洛雯诧异于高皓宸的反应如此之快的同时，也已经下好决心了。


    她的身子还是侧身对框，可凌月已见她的右手把球举起，这次换左手抵在她的胸前，她的手轻轻一勾，球往篮框飞去。


    她拼命去够那个球，却只打在了她的手上。


    球打在板后，在内框的两侧相撃下网。


    洛雯二加一打成，两分有效，还加罚一个。


    「这洛雯自从和我们打的那一场三分不开，狂打两分球以后，这是开发了内线技能，有了助攻和内线威胁啊！？」吴舒晴见洛雯竟在篮下打了二加一，她虽然知道洛雯应该本就有这一手的，可现在的使用频率可是上升得飞快。


    「毕竟作为投手，能投能突，才是王道。」吴舒颖说道。


    篮球在进攻上可以有很多战术，可当中最简单去应付防守的进攻方式不外乎突破加投篮。


    你上来防，我就突，你不上来，我就投。简单但实用，只要你在这两项上面有稳定的命中率，你就是场上最难防的球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