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七章

作品:《深情男配身残志坚[快穿]

    饥不择食。


    庄严第一次知道钟情在成语这方面竟然有如此高超的造诣。


    他感觉自己像是身处在两个世界,明明灵魂已经千疮百孔,身体却仍旧好端端运转着。


    心脏一下下有力跳动着,将血液泵往身体各处。多么尽职尽责的器官,就好像它亦有自己的人生剧本,所以不顾主人意愿,将这具身体带往那个既定的未来——一个不停工作的、没有钟情的未来。


    庄严在那一刻感到百无聊赖。


    钟情正在用自己的衣角擦拭他的领口,月光落在他的手上,映得那双手白皙如玉。


    庄严却看着那双隐藏在黑暗里的眼睛。


    一双再看无数遍都会为之失神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浅棕瞳孔依然澄澈得像一汪清泉,所有情绪都纤毫毕现。


    焦急、愧疚、悔过、难堪,甚至是恐惧……但唯独没有羞涩。


    隐在黑暗里的人坦坦荡荡,站在月光下的人却怀抱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庄严低头,避开钟情的眼睛,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


    在深色酒渍的对比下,那双手白得惊人。庄严想起五年前的那个月夜,钟情的手也是这样覆在他胸前。


    那是钟父为爱妻殉情的第二个夜晚,他在马场一角找到困倦的钟情,将他一步步背回家。


    他已经不记得穿过马厩时牲畜的嘶鸣和饲料的气味,只记得月光洒在钟情垂下来的手背上,薄薄的一层皮肉之下,淡青血管根根分明,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融化。


    他守了钟情一夜,在天亮的时候,接到严老夫人的电话。


    然后,他答应了她重复两年的提议。


    在庄父中风、庄家大哥入狱、几个小辈全被养成废物之后,成为庄家的继承人。他将继承庄家一切财产,代价是他将牺牲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用以维持这个庞然大物的运转,养活其下荫蔽的无数员工,和他那些与他相看两厌的血缘至亲。


    此后,他既是这个庞然大物的主人,也是这个庞然大物的奴隶。


    他向这个风雨飘摇的巨物支付了自己的未来,只为了换来一份底气。


    挂断电话后,他对醒来的钟情坚定地微笑说:“别怕,你还有我。”


    回忆如当头棒喝,庄严从无所事事的状态中猛然清醒。


    他仍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没有钟情的未来,但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


    他露出和五年前那个月夜一样的微笑,将满脸担心害怕的人拥入怀中,说:“别怕……我不怪你。”


    *


    钟情快要受不了了。


    他出于对好兄弟动手动脚的愧疚,很是安分了一段时间。整整两个月,他每天两点一线,上完课就立马跟着庄严回家。即使哪天庄严在公司加班,他也会专门去庄氏集团陪着。


    为了表达自己的歉疚,他还特别贤惠地收走沾上酒渍的脏衣服,表示要自己亲自动手洗干净——结果翻来覆去也没查出商标,便让陈特助带着衣服偷偷去找严奶奶,让庄家的家庭裁缝原样做了一件。


    可是愧疚心理一过,钟情立刻开始想念他的游戏机和游戏搭子。


    他在草稿纸上推演了无数种方案,又一个个划掉。


    庄严看上去并不为之前的酒后意外生气,但钟情总觉得他打那以后就有些怪怪了。


    之前的庄严管教他时看起来严厉,其实就是个纸老虎,只要稍一撒娇就要举白旗投降。现在的庄严温柔了一些,但他的温柔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钟情所有的花招诡计都包裹住,失去了施展的余地。


    钟情耐着性子等待时机,在快要发疯之前,他终于等到了。


    钟家大伯生日那天,他一下课就赶去庄严办公室,委婉地提出想要去参加庆生宴会。


    庄严停下笔,很关切地问:“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他吗?往年都没去过,怎么今年想去了?”


    钟情脑筋急转弯:“这不是他五十大寿嘛。我寻思着过去给他添添堵。”


    “我陪你一起去。”


    “……我只是想给他添堵,不是想给他送终。”


    庄严若有所思,钟情立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行行好吧,你要是去了,我大伯噩梦能做到明年今天。”


    “陈特助——”


    “行行行没问题,让他跟着我寸步不离。”


    庄严面上闪过一丝笑意:“注意安全。”


    他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不许喝酒。”


    钟情的确去了晚宴,还真的给那位便宜大伯添了堵。


    他闹出的动静不算小,寿星公下不来台,自然报复一二。只是还没等他阴阳两句,钟情就像是受不了似的,捂脸从大厅跑出。


    钟大伯:“?”


    陈特助紧跟在钟情身后,见他占了驾驶座,想着钟小少爷大概心情不好,想自己开会儿发泄一番,便转身去了后座。


    刚坐定就有两个大汉推门而入,不等他反应过来,钟情一个箭步开出去老远,两大汉也一左一右把陈特助绑成个麻花。


    陈特助:救命,这不是回家的方向!


    开到目的地,后座上的人递来一只录音笔,钟情接过后,下车示意门童替他泊车。


    嘴也被堵住的陈特助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酒店大门,心里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


    推开房间门,里面传来一阵女孩子们的欢笑声。


    见钟情到了,她们赶紧让开一个位置:“快来快来!瑜瑜晋级赛!”


    她们身边是一整套豪华游戏设备,钟情将自己多年偷摸攒下的家当一股脑搬了过来,为的就是今晚玩个痛快。


    感受到空气中活跃的模型粒子,钟情暗下决心——


    今天谁也别想让他离开这里!


    游戏开局,钟情控制人物刚走两步,有电话进来。


    接通后一个声音响起:“钟情,你在哪儿?”


    钟情在对线。


    双方一波技能全交,他成功收下对方人头。


    “我在路上。”


    “钟家老宅到公寓只有九十分钟车程。”庄严的声音有些不悦,“你两个小时前就离席了。”


    “好吧。”钟情改口道,“我其实在马场。”


    他一面参加小团战,一面打开录音笔,一阵小马嘶鸣声响起。


    “今天和大伯吵了两句……”钟情狠狠掐了把大腿,瞬间泫然欲泣,“我想妈妈了。”


    “我来陪你。”


    “不用了庄严,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你放心,我没事,今天早上就好了。”


    该拿第一只大龙了,钟情赶紧敷衍两句,见庄严似乎是信了,便挂断电话。


    庄严放下手机,看着屏幕里地图上的小红点。


    温泉酒店,马场,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


    良久,他终于开口。


    “备车。”


    角落里垂着头的几个黑衣保镖如蒙特赦,忙不迭逃出门外。


    钟情已经进展到制霸野区。


    他为自己的万全准备得意不已。


    还得多谢庄严的大喇叭给了他灵感,晚宴之前他便特意吩咐马场的兄弟替它录下一段爱马的叫声,还跟他们通好了气。


    他从小就是这样,遇到不开心的事就往马场钻,庄严最知道这一点。


    这借口简直天衣无缝,庄严若信,那么今晚相安无事;若不信,非要前去一探究竟,等他开个来回也已经四小时过去,那时天都亮了,就算发现真相也为时晚矣。


    游戏渐入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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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战赢了自然会互相击个掌庆祝。


    虽说肌肤相贴的时间也就短短几秒,可架不住次数多、数量多呀!


    钟情心怀感恩地感受着粒子逐渐嵌合在他的模型裂缝中,疼痛在一点点消失。


    但下一秒,所有粒子瞬间抽离,卷土重来的痛感让他手一抖,无比屈辱地死在低他两倍经济的人刀下。


    钟情懵了。


    对方也懵了,徘徊在他的尸体前迟迟不肯离去。


    钟情:【怎么回事?】


    系统:【主角攻来了。】


    钟情神色一变:【怎么可能?】


    系统:【真的,已经到楼下了。】


    钟情急忙将游戏机交给一旁观战的女孩子,跑到窗边向下望去。


    酒店大门前兵临城下般停着几辆黑压压的车,打头的就是钟情再熟悉不过的世爵。


    他倒吸一口凉气。


    【统子!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是刚知道的!】


    【你就不能提前监视一下他吗!?】


    【我正经系统会为你做这种违法犯罪的事儿!?】


    车里的人推开门走出来,似乎察觉到高处有人窥伺,抬头扫来。


    钟情“嘭”一声关上窗。


    女孩子们惊疑不定:“钟情,怎么了?”


    钟情面色惨白:“庄严找到这里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女孩子们居然一点不害怕,相互看一眼后,纷纷捂嘴笑起来。


    钟情:“……”


    他顾不上问什么,东奔西走将房间里所有肉眼可见的游戏设备都塞进浴室,然后将女孩子们也一把推进去。


    “我全部家当都托付给你们了。”钟情神色凝重,“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别开门。千万不能让庄严看见这些东西!”


    女孩子们笑嘻嘻着说好。


    钟情拿了件浴衣走出去。


    他脱下衣服,披上浴衣,一面还想着怎么能看起来更逼真一些。


    床头放着一包烟,不知是哪个女孩带来的,是细长的水果味女士香烟。


    事后烟!


    钟情赶紧抽出来一根,找了半天没找到打火机,只得敲开浴室门向女孩子们借火。


    刚吸一口就被呛得咳嗽不止,差点掉眼泪。女孩子们被逗笑了,缠着钟情要教他怎么吸烟过肺,他好不容易才脱身。


    他走出浴室,还没来得及关门,几个女孩的手还搭在他胳膊上挽留他,房间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门开了。


    庄严神色不善站在门外。


    视线缓缓滑过钟情浴衣下半露不露的胸膛、指尖明明灭灭的香烟、像是刚被欺负过一样微红的眼眶,最后落在他胳膊上那几只女性的手上。


    钟情心中一惊,赶紧将女孩子们推回去,严严实实关上门。


    他懒洋洋靠在浴室门上,动作潇洒地掸了掸烟灰。


    “庄严?你怎么来了?”


    “我打扰你们了吗?”


    庄严一步步逼近,直到贴身站在钟情面前。


    他们之间距离太近,几乎不留丝毫缝隙。钟情被庄严的气息完全包裹着,极具侵略性的同性气息让他有些不自在,伸手想将他推开,自己却被握住手腕,禁锢在头顶。


    只是微微用力,烟就从指间落下,贴着庄严的手背滑下。


    灼烧的疼痛让庄严心中更加阴郁。


    透过浴室门的磨砂玻璃,可以隐约看见门里几个人影。


    一。


    二。


    三。


    四。


    五。


    庄严嘴角扯开一丝微笑,他微微凑近怀中的人耳畔,用温柔似水的声音道:


    “钟情,你还真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