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杏衣染欢(五)
作品:《第一女首辅》 谢旻从桌上那一摞字帖中分三部分抽取出来几张,从头扫到尾,须臾,拿出一张放在她面前,指着其中一行,道:“字迹不端,可见你落笔时心不在焉。”
秦婉瞥了一眼那行字,几乎是瞬间就收回目光。
这正是一个月前,彩蝶烧信那天晚上所写。
谢旻见她神色慌乱,随意翻看了几页便就此作罢,道:“婉儿,表哥知你一时之间难以........”
“表哥。”秦婉出声打断她,脸上慢慢浮现一抹笑容:“你和母亲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放下的,也不会让你们再替我担心。”
她看着婉儿强颜欢笑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从前她不懂男女之情,也不愿意去懂,直到遇见沈时骞,当初醉酒一吻,她落荒而逃,不愿也不敢接受沈时骞递过来的那份心意,直到后来入狱,看着他不顾一切地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她突然心疼了。
今日在南亭湖畔听完云长的话,看见沈时骞撑着伞从雨中向自己奔赴而来的那一刻,她想,自己这颗心,若是他想要,给了他也无妨。
如今自己尝到了其中滋味,她再不能像从前那样,用强硬的态度逼迫婉儿断了自己心里念着的那个人,可是,她仍然不愿看见婉儿入宫。
自古天子无情,可后宫女子偏偏是依仗天子的怜悯而活,这种活法太过卑微,她不能让婉儿这样活着。
她伸手摸了摸婉儿的脑袋,宠溺道:“表哥信你。”
“谢谢表哥,对了,先前一位名叫沈时骞的公子托周小公子向我和姨母问安,表哥,这位沈公子从未听你说起过,他是哪家公子啊?”
谢旻一怔,忙问:“这是何时的事?”
“一个月前,表哥案子开堂审理前一天。”
一个月前?那时她还在狱中,沈时骞什么时候去找了周小公子?
“周小公子还说了别的没有?”
秦婉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在栖水桥头的场景,支支吾吾道:“没.......没了。”
谢旻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当真没有?”
秦婉顿时心一紧,这些天她一边为表哥的案子担忧,一边又因为对周小公子的亏欠而心生愧意,练了许久字也安不下心来,今日表哥出了狱,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可对自己以后的归处却越发迷茫了起来。
见她不想说,谢旻也不再追问了,拍了拍她肩膀,道:“婉儿长大了可以有自己的秘密,但是若是因为一些事而困惑烦心,不妨同表哥说说,表哥替你想想办法。”
“表哥。”
语气有些委屈,又有些犹豫。
“嗯?”
“我......他......”她难以宣之于口,须臾,面露愧色,慢慢说了下去:“周...周小公子那天...同我表明了心意。”
谢旻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恢复如初,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想了想,平静道:“所以周小公子来刑部大牢探望我,是因为你。”
秦婉艰难地点了点头:“他为了帮我,从刑部大牢出来后就被他父亲禁足在家,整整一个月,后来是沈公子帮忙将他带出来的。”说着说着,语气有些哽咽,不知所措地望着谢旻,道:“表哥,你以前说人这辈子不可能做到不亏不欠,欠钱、欠命都可以还,还了也就了无牵挂,但唯独不能欠的是情份,可是如今我....我这个样子........又该怎么偿还他啊。”
这一问,真把谢旻问住了。
怎么偿还?
她也曾对沈时骞想过这个问题,虽然今日她已经将自己的心给了沈时骞,但也不会因此把他对自己的付出都当成是理所当然,她会把他对自己的好一件一件放在心上,再一一还给他。
可是婉儿不同,婉儿对周小公子并无男女之情,更何况主君手里还有道圣旨,想必周小公子也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同婉儿表明了心意,可见他是下定了决心。
那周小公子虽性子腼腆,可品行端正,是个正人君子,他断然不会以此事强迫婉儿偿还些什么。
她担心的是,周小公子明知道婉儿即将入宫为妃,还是表明了自己的心意,郡主说过,婉儿不会入宫,若是因此同周小公子走得近了,恐怕宫里那位少年天子会为此刁难周家,纵然现在不会,等将来他羽翼丰满,周岘考了功名入朝为官,也难保那时他不会为难周岘。
想到这里,谢旻有些头疼,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嘱咐道:“婉儿,这件事你不要同任何人提起。”
秦婉点点头:“我知道的,除彩蝶以外,无人知道,母亲那我也未曾透露过半个字。”
“好婉儿,你听表哥说,周小公子的为人我们心如明镜,想必他也不希望因为他的心意而让你困扰,你既不中意于他,就要同他保持距离,但你要记住他对你的好,日后他若遭遇困境,你记得要拉他一把。”说着,又叹了口气,续道:“说起来,此事还是因为我,若要偿还,我也应当还一份才是。”
“表哥,不是因为你......”秦婉红着眼,哽咽道。
“好了。”谢旻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眼泪,道:“这世上的好姻缘不是只靠两情相悦就能走得长久的,不管以后如何,婉儿你记住,你就是你,不要因为别人而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更不要为别人而活,知道吗?”
“嗯,婉儿记住了。”
谢旻欣慰地笑了笑。
烛火摇曳,她抬眸看了眼窗外,道:“好了,时辰不早了,回去歇息吧,若是日后还有困之于心的事,就给表哥写信。”
“好。”秦婉起身,忽地想起来什么,又道:“表哥你明早何时动身回国子监?我好送送你。”
“不必了,知道你喜欢赖床,多睡会儿无妨。”
“表哥明日就要走了,婉儿岂敢赖床?”
听她语气有些俏皮,谢旻也松了口气,正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窸悉簌簌地响动,两人连忙出了屋子,只见柳姨娘正在小厨房里揉面,彩蝶正在一旁打下手。
谢旻迅速走上前,拦住柳姨娘:“姨母,天色已晚,早些休息,不必为我做这些。”说着,伸手示意彩蝶也一并停下。
彩蝶停在原地,看着柳姨娘。
柳姨娘笑道:“旻儿,你好不容易从狱中出来,明儿一大早又要回国子监,我闲来也是无事,做些木荷糕给你带回去吃。”
“姨母,旻儿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年关国子监准假,我便回来了,再说彩蝶也要和婉儿回去歇息了。”
柳姨娘抬头看了一眼婉儿,问道:“你若是困了,就和彩蝶回去吧,这里我一个人也行。”
秦婉连忙摇头:“我不困,是表哥说我困。”说着就撸起袖子帮着柳姨娘洗荷叶,边洗边道:“眼下这个时节,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好,这荷叶都沾染了荷香。”
彩蝶满脸笑意地找来一个花瓶,将傍晚时分采摘回来的荷花插了进去,接着道:“姑娘说得对,今年这荷花开得正好。”
见两人一唱一和,谢旻也没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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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她们,伸手卷起袖子,接过婉儿清洗好的荷叶,放在舂桶细细舂碎,笑道:“行了,我认输。”
“哈哈哈哈哈!”
几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一缕缕载满着荷香的炊烟缓缓从秦宅后院升起,檐下两盏灯笼正灼,似乎是被院中的欢声笑语给惊扰到了,随风摇曳不停。
*
与谢旻分别之后,沈时骞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京郊园,刚过听雨桥,远远就见袁浣山坐在斋舍门口。
看样子,这是在等他。
等他走近一看,却见这人正在打瞌睡。
沈时骞盯着他,看在他腿还没痊愈的份上,忍住没动手。
“醒醒。”
“啊,回来了!”袁浣山立马惊醒,两眼放光,撑着门框起身,兴奋道:“如何?谢旻怎么样了?可还好?快说快说!”
他叹了口气,道:“先回去,有东西要给你看。”
“东西?什么东西?哪来的?”
沈时骞看着他一瘸一拐地模样,蹙着眉伸出一只手扶住他胳膊往里走,边走边道:“一封信,谢旻给的。”
袁浣山一听,忍不住激动地差点拐了脚。
“天啊!谢旻居然会给我写信!果然他还是没忘了我!也不枉我这个孤寡老人在这等了你一天!”说着,他突然停下来,摁住自己胳膊上的手,眯着眼睛问道:“话说,你方才在路上偷没偷看?如实招来!”
沈时骞无语至极。
“这信她让我们两人一同打开看。”
袁浣山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他:“不是单独给我的?”
“要是想知道的话,就快些走。”
袁浣山边走边郁闷,在心里暗骂沈时骞。
回到屋子,袁浣山来不及坐下就嚷着让他把信拿出来看。
沈时骞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拿出信递放在他面前。
袁浣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信,刚要伸手拿,突然又顿住了,问道:“话说你真没看过?”
“没看过。”
谢旻说让他与袁浣山一同打开看,那么他定然会遵守诺言。
听了这话,袁浣山这才放下心来,怕看不清字,他又让沈时骞点了两只蜡烛。
满堂烛光下,他搓了搓手,慢慢打开信口,手刚伸进去,眉头瞬间一蹙,指腹间传来不同于纸张的触感,他连忙抽出来一看,顿时就傻眼了。
竟然是六张面值五十两的银票!
沈时骞看着面前这六张银票,微微一怔,忽地后知后觉,难怪她要自己回京郊园与袁浣山一同打开看。
不过,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银票?
“谢旻这是什么意思?他这又是那里来的钱?”
沈时骞放下茶杯,问道:“你当初买通狱卒花了多少银子?”
“一百五十两。”话刚落音,他就反应过来了,满脸失望:“谢旻怎么能这样,谁要他还这钱。”
“她大概是不想亏欠。”
“你说得对,谢旻这人确实就是这样的性子,唉。”袁浣山叹了一口气,郁闷极了,又问:“你方才回来的时候,大门那我爹派过来的人还在不在?”
“在。”
“哦。”他更加郁闷了。
“你把那蜡烛熄了,照得我眼睛疼。”
沈时骞握紧拳头,想起谢旻醉酒时说过的话,生生忍住了,当即挥手灭了灯,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袁浣山连忙大喊:“你的银票!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