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今日红绸满宫，是许多年从未有过的喜庆。含元殿场面肃穆恢弘，殿前悬挂大徵旗帜，旗帜随风飘扬。皇亲国戚，五品以上官员命妇皆前来观礼。


    礼乐编钟响了许久，伴着她行过册封礼再浩浩荡荡到东宫行大婚典礼。


    她与霍瑾宸在东宫叩拜过天地高堂又行过合卺礼，直到天色全然暗了下来她才得以坐在承恩殿内。


    承恩殿是霍瑾宸的日常起居的殿宇，据女官所说她日后会住在承德殿。今日因是大婚，她自然而然被带来了此处。


    凤冠婚服压了她一日，她又饿了一日，这时的顾长宁已经是筋疲力尽。


    “太子妃，这是殿下给您备好的。”一旁女官行过礼，将一碟饺子端在了她面前。


    顾长宁放下手中绣着凤纹的团扇，看着眼前的饺子垂涎三尺，“可以用饭了？”


    “还有最后一礼今日便可礼成，殿下尚未回来，您勿饿着了。”


    顾长宁也没扭捏，接过女官手中的筷箸便将饺子送进嘴里。她现在饿着吃什么都是香的，只觉这顿饺子是她近些日子吃的最好的一顿。


    “大婚仪制繁琐，您受累了。”女官道。


    能将肚子填饱她已经很满意了，只她吃的小心，怕弄脏了吉服，于是便问道：“敢问我何时能换下这身衣裳？”


    女官瞧着约莫二十多岁，稳重大方，听她的话扬起嘴角笑道：“现下就能换，臣会带您去沐浴更衣。”


    顾长宁松了口气，一碟饺子她吃了个干干净净，一旁女官怕她渴着又端来了茶给她。用完这些顾长宁才觉着自己终于有了精神。


    她刚端坐好，只听见门口女官问安行礼的声音，怕让人瞧见说她不知礼数，又连忙手执团扇置于面前。


    “参见太子殿下。”


    顾长宁听着声儿连忙起身，刚有一个起势便被霍瑾宸摁了下来。


    她也是时隔多日再见他，今日礼仪繁琐她怕出错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这会儿礼乐声也没了，她又填饱了肚子，隔着团扇瞧见了那道修长与她着同色婚服的身影，这会儿心跳倒是渐渐快了起来，也有了些紧张。


    “下去吧。”霍瑾宸吩咐道。


    “臣恭贺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千秋偕老，永结同心。”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寝殿大门也被女官关上，现如今这安静的承恩殿里便只剩下她和霍瑾宸。


    不知怎的，现在好像刚认识他一般，顾长宁做什么都变得束手束脚起来，目不斜视瞧着团扇上鎏金凤纹，呼吸都急促起来。


    霍瑾宸在她耳边轻笑一声，为她却扇。


    顾长宁今日的妆容明艳娇俏，肤色白皙，额间一抹赤红凤样花钿，那粉红的胭脂如同春日里的桃花，她抿着唇，唇色比方才淡了些，但依旧潋滟。


    霍瑾宸虽侧着身，却能瞧见她眼中荡漾的波动。


    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顾长宁被他看得不自在，轻轻偏过头垂下眼眸，笑得腼腆。


    这时，霍瑾宸睫毛轻颤着回过神，拿出来那个绣着鸳鸯的荷包，里面放着的是挽成同心结的青丝。


    “这个，要在枕下放一夜。”他声音轻的如羽毛，顾长宁离他近才能听清。


    顾长宁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一时间两人又沉默了起来。顾长宁平日里总是率先开口的一个，只这回她迟迟不曾言语。


    两个人已经不是先前的关系，先前顾长宁若是觉着他对她好便多亲近些，可现在两个人也算得上是除过父母的至亲之人。


    这相处的分寸她倒是拿捏不好了。


    最后，还是霍瑾宸打破了这份寂静。


    他缓缓牵过顾长宁的手又将她揽进怀中，许久未出声。


    也是直到此刻，霍瑾宸才清清楚楚感受到他们真的成婚了。


    “很累吧...”大婚典礼比他册封皇太子的典礼还要繁琐，他都觉得略有乏累，何况顾长宁呢。


    “嗯，很累。”


    “那便歇会儿，我去叫人给你换下这身衣裳。”他刚说完，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嗯，好。”


    她稍稍安抚下自己内心动乱，这才抬眸看向霍瑾宸。


    他依旧是那样俊朗好看，五官深邃棱角分明，那由内而外的矜贵威仪在面对她时都化作了千万柔情。


    只是顾长宁看不透那墨眸背后的情绪，只觉得复杂。


    他自己心里却是清楚的，那其中溢满了对她的无尽眷恋与爱意。


    霍瑾宸看她长睫如蝶翼般轻颤，他微微眯眼，抬手抚上她微红的脸颊，拇指在她红唇边摩挲停留。


    这次，他丝毫不曾犹豫低头吻了下来。


    顾长宁在他怀中战栗，只觉得他洒在她面上的呼吸太过灼热。


    他这回不像先前那次轻柔，反而是要将她吃了一样，手臂搂着她的腰跟他越靠越紧，大掌又抚上她的后颈，还不等她反应，宽大的身子便压了下来。


    “等...等等...”


    顾长宁被他吻得快喘不过气，脸红的能滴出血来，这才出声制止。


    被霍瑾宸亲的晕头转向，话都是从她齿缝中溢出来的。


    霍瑾宸听她的话停了下来，下颚又抵在她肩膀和脖颈处与她厮磨，他是抽了空来见她的，一会儿还得出去一趟，得两三刻才能回来，可眼下他就是不想走。


    顾长宁躺在床榻上呼吸紊乱，贴着他时只觉得他身上热的厉害。


    “你...你还有事儿没弄完吧...”


    他点点头，贴在她脖颈处轻蹭不愿离开，闷声道，“不想去...”


    “礼...礼不可废。”她这会儿心跳的厉害，得给自己寻个由头冷静冷静。


    顾长宁见他还不动，便大着胆子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了一会儿，“去吧。”


    霍瑾宸眷恋地挣扎了好一会儿，又在她脸上亲了口才从她身上起来。


    若不是顾长宁的父母兄长还在东宫，他一定不会出去。


    “等我。”


    “嗯。”


    霍瑾宸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这才出了承恩殿。


    顾长宁在他走后便不由自主捂上了脸，方才一幕幕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脸上红彤彤的，怎么也压制不下来。


    她不知自己一会儿该如何面对他。


    霍瑾宸走没多久几位女官便进了殿内为她卸下凤冠婚服带她去沐浴更衣。


    顾长宁不大习惯自己沐浴时有那么多人伺候，原想着只寻苏芷和苏莞在里头便是了，可女官用了几项礼制规矩劝说她，她也也不好再推脱，女官如何说她便如何做。


    卸下周身疲累之后，顾长宁换上寝衣回到寝殿。先前床上那些吉祥的物什已经被女官收拾停当了，现下干干净净，只那红色的被子和披了红锻锦帛的床幔格外鲜艳。


    她原本是想等霍瑾宸一会儿的，可她身上这件寝衣单薄，只一件抹胸再披上了薄如轻翼的外裳，她没这么穿过衣裳，不好给人瞧见便躲进了被子里。


    何况顾长宁今日确实乏了，腰酸腿痛。方才氤氲水汽又让她头脑变得更为浑浊。最后实在没能撑住，迷迷糊糊地睡下了。


    霍瑾宸终于忙完了，东宫恢复了大婚前的宁静，没了礼乐丝竹，这座宫殿即使披着红绸彩缎也依旧让人心生敬畏，不敢靠前。


    褪下了繁重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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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霍瑾宸循着规矩沐浴换过衣裳便进了寝殿。寝殿与正殿隔了道门，这里比外头的正殿还暖和。


    殿内红烛灭了几盏，略有昏暗。


    今日洞房花烛夜，寝殿门外还有女官候着，霍瑾宸觉着不大方便方才唤她们退去正殿守着。


    他走到床前，瞧她睡的香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白皙的脸庞因方才沐浴之故还带着些酡红，显得人带着些妩媚。


    这一幕是他梦中之景，如今终于成了真。


    他轻轻揭开被子，刚要躺下便瞧见她纤细的腰肢，婀娜身姿就这样钻进他的眼中，那红色寝衣轻薄，更是衬的她格外娇俏动人。


    他蹙了蹙眉，倒吸了口气喉咙发紧，方才那股念头又涌了上来。


    只是顾长宁睡的正好，她今日累了。霍瑾宸不忍心唤醒她。抬眸远望瞧见那燃着的龙凤红烛不禁叹了口气。


    他怕吵着她，动作轻柔缓缓躺下，仅是刚靠近她，她身上刚沐浴过后的清香便钻入他的鼻息，扰乱他的心神。霍瑾宸闭着眼强迫自己先静下来，可他越想冷静自己那股念头就越压不住，反而更甚。


    “嗯？你回来啦...”顾长宁不熟悉地儿，睡的不久也睡的轻，于是霍瑾宸刚碰到她时她就醒了过来。


    “怎么醒了...”


    顾长宁刚醒，声音软绵极了，“想着等你，不小心睡着了，可能睡的轻就醒了。”


    她刚说完话没什么防备，霍瑾宸稍稍伸出手臂就将她锢进了自己怀里。他又用了些劲儿，迫使她整个人都跟他贴在了一起。


    她的话就跟猫的小爪一样在他心上挠，让他再也管不住自己。


    顾长宁一惊，“腾”地一下脸上那酡红便烧到了耳根脖颈。


    话说他俩也有一阵儿没见了，难道不该是先熟悉一会儿再水到渠成么，哪有他这样的。


    朝思暮想的人眼下就在他怀里，原本他想着她若没醒今日便罢了，可她偏又醒了过来，给了他机会，原本攒了一肚子的话这会儿一个字也不想说。


    只有霍瑾宸自己知道自己克制了多久，他现在没功夫想别的，就想着那一件事儿。


    今夜是放不掉她了。


    滚烫的气息再一次将她包裹，顾长宁原本怕冷现如今只剩下热的难受。


    她自己也不知怎的，还不曾想明白反应过来就与他交缠在一起。呼吸相融亲密无间。她只稍稍一动他就能敏锐地将她捉回来，随后整个人还带着往日里的强势。顾长宁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他整个人对她还透着深入骨髓的占有...


    两刻钟后。


    霍瑾宸衣着单薄去了殿外，站在廊下由着寒风侵袭。


    他想不通。


    他在婚前按着书册上的规矩学了许久，为的就是别让顾长宁害怕。可她方才好似真的被他吓着了，喊着“疼”整个人还止不住地颤抖。


    他若是不停下来弄伤了她，他将来一定会后悔。


    于是他安抚过顾长宁又为她穿好衣裳后这才出了寝殿。


    他反思着自己哪一步做的不对，他从小到大悟性都高，再难的东西到他这儿也能迎刃而解，他还没犯过这样的错误。


    这事儿急不得。霍瑾宸明白这个道理。


    他去雪夜里站了许久，待那股念头彻底被风雪浇灭才回了寝殿。


    见着霍瑾宸从承恩殿出来的只有守在殿外的女官，里头发生了什么她们不晓得却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不然霍瑾宸也不会下雪天在殿外站那么久。


    但这也只是小夫妻两个人还年轻青涩，不打紧，她们还会在这儿伺候顾长宁行过新婚的礼节，得三两日才会走，回头再帮衬着太子妃些这事儿便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