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想把你比作春日
作品:《想把你比作春日》 第57章
宜夏完全没搞清楚情况。
怎么回事,突然跑出来一个陌生人说是她爸爸?
她后退两步,躲开蒋总试图握住她肩膀的手,懵懵地看着他:“我、不是,蒋先生,我不认识你呀。”
蒋总表情似悲似喜,因为她的躲闪,长长地叹了口气。
宜夏是真的很懵。
她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爸爸的影子。
长大一些了,宜夏从外婆、邻居的只言片语中隐约猜测出来,她是她父母上大学时的意外结果。
后来,宜夏自己拼凑出了身世的真相。
宜月心上研究生时,有一个男友,却和自己的导师全光毅纠缠。后来怀了孕,那个孩子就是宜夏。宜月心以为孩子是全光毅的,能成为她上位的资本,才把她生下来,生下来后DNA鉴定,却不是全光毅的孩子,所以,宜夏一两个月的时候,就被亲妈毫不留情地丢给了外婆。
至于她的亲生父亲,宜月心那时名义上的男友,早就因为她和导师的关系而远走他乡。他不一定知道宜夏的存在,正像,宜夏也不知道亲生爸爸究竟是谁。
工作室其他人默契地退出了小办公室,只留下这父女两人,以及蒋总的秘书。
宜夏虽然大脑一片空白,但勉强维持着礼貌,给蒋总倒了一壶热茶:“您坐。”
蒋总悲喜交集,凝视着眼前的热茶,又是长长叹息。
身后的秘书见状,拿出了一小瓶药递到他眼前:“先生,要不要先吃一点?您注意情绪波动。”
蒋总把小药丸挡开,看着宜夏:“小夏,虽然这么告诉你,有些唐突,但我是你亲生的父亲。”
宜夏仍在状况之外,短促地“啊”了一声。
小时候,被欺负,被人叫“小三的女儿”的时候,她是真的希望能有一个爸爸保护她。
可是现在她长大了,二十余年,从出生到现在,没有见过爸爸一面,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是她爸爸,她没办法突然适应。
蒋总说:“当年我和你妈妈在大学恋爱,我……我们之间有一些矛盾,我念博士,申请了出国留学,就留在了国外。我不知道你妈妈怀了孕,也不知道她把你生了下来。所以……”
宜夏还是在状况外,片刻后才问:“那你,现在是怎么知道的?”
“前段时间我回国,参加一场晚宴,遇见了你妈妈。”蒋总平静地说,“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间难以接受,但请你相信,爸爸没有恶意,只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想补偿你。”
宜夏:“但是、但是对我来说,你是陌生人。”宜夏犹豫了下,“你真的不需要做一份,DNA鉴定吗?说不定其实认错人了。”
旁边的秘书很沉稳地拿出一份文件来,端端正正放在一起面前。
居然真的是DNA检验报告。
宜夏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到自己的检验材料的。
只是,报告上写得很明确:
根据DNA分型结果,被检父蒋文府是女儿宜夏生物学父亲概率为99.999%。
宜夏翻了一遍:“这……但是,检验结果也不一定准确吧?”
“小夏,爸爸没有恶意,只是想见你一面,想补偿你这么多年……”
宜夏放下报告站起来:“蒋先生,我可能……我要稍微消化一下这个消息,您、您能不能先离开这里?我可能……一时之间,脑子有点空白,不好意思。”
蒋文府深深看着她,半晌点头:“爸爸这么多年实在对不起你。”
宜夏坐回沙发上,把脸埋在掌心,茫茫然轻飘飘,脑子一片混乱。
蒋文府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太奇怪太荒谬了,活了二十五六年。
突然多了个从没见过面的爸爸。
她收拾了东西离开工作室打车回公寓。
网约车司机频频往后视镜看,叫了她一声:“小姐姐,后面有一辆劳斯莱斯一直跟着咱们呐,是怎么回事?”
宜夏扭过头,看见一辆挂着使馆号牌、开头224的劳斯莱斯幻影,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一直跟在她坐的车后。相邻车道的其他车害怕剐蹭到豪车,都自动自觉地拉开了距离,因此那辆车特别扎眼。
宜夏把手埋在掌心:“不认识,不知道……”
司机可能脑补了什么霸道总裁偶像剧,有点兴奋:“那要不要我甩掉它?”
宜夏说:“好,师傅你开快一点。”
师傅是本地人,七拐八弯几个变道,走辅路走小道又扎入单行道,直接把那辆车甩得老远。
宜夏心情久久难以平复,抱着胳膊发呆。
“生物学父亲”
是啊。
如果她没有一个生物学的父亲,她也不会出生啊。
可是,可是都活了这么大,二十多年没有父亲也活下来了,突然有一个,就很别扭。
小时候特别特别想要的一个洋娃娃,那时候没有拿到手,长大之后再买,总不是那个味道了。小时候特别特别想要的爸爸,那时候没有见到过,甚至连想象的余地都没有,现在突然出现,却好像,不那么需要了。
宜夏回到公寓里把自己关在房间独自想了很久。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
搜了一下蒋文府的名字。
……真新奇,这是她爸爸的名字。
中文互联网搜不出太多消息,只有一个几行字的简介。
RicardoJiang(蒋文府),美国籍,著名投资机构Civil基金创始人,亿万富豪。
中文名:蒋文府
外文名:RicardoJiang
宜夏再搜更多的东西,搜不出来。
她把自己摔回床上,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怎么也牵扯不出一个头绪来。
睡前,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宜夏一看:
【小夏,这是我在国内的号码。望你惠存。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爸爸不会过多打扰你的生活,但希望你能给爸爸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好吗?】
宜夏心情乱成一团,第一次主动给宜月心打了电话。
宜月心接起电话很惊愕,挺惊喜她主动,宜夏硬邦邦说:“蒋……蒋先生来找我了。”
宜月心那边立刻陷入了沉默。
宜夏问:“他说,他甚至不知道我存在,直到最近回国,才知道有我。……妈,”她叫得很艰难,“我竟然有一个爸爸。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
宜月心在那边沉默片刻:“阿宜,是妈妈对不起你,一直都是。”
宜夏径直问她:“道歉有用吗?”
宜月心这下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宜夏挂断了电话,默默把短信里那个陌生号码保存到通讯录里。
备注……
备注,蒋先生。
蒋文府从那天露面之后,信守了诺言,确实没有打扰宜夏。
几天后,宜夏收到了他提前的短信,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顿便饭。
如果不方便,也没有关系。
宜夏确实没太多事情,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她挺矛盾的,又是抗拒,又是好奇。
除了别扭之外,对这个缺席很多年的父亲,要说恨意,其实没有。或者很淡。
蒋文府派了车来接她。
到吃饭的地方,吃了一顿淮扬菜。饭桌上,蒋文府沉吟许久,把自己过去这二十多年的经历简单告诉了她,也是为了解释为什么二十多年不回国,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二十多年他都待在美国,白手起家,在华尔街声名显赫,是最著名的华人天使投资人,投了许多声名鹊起的科技企业。
现在他回国,其实是为了结婚。
刚出国时一次受伤导致了他不能再生育,二十多年后,才意外知道自己竟然有个女儿。
宜夏谈不上原不原谅他吧。
如果他真的不知道她存在的话,那他这么多年的缺席,又有什么错呢?只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
宜夏只是听着。
在蒋文府想要再表示一点亲近时,宜夏躲开了。
气氛凝固了很久,宜夏还是不太适应,跟生理学父亲告了别。
临走时回头,却见蒋文府表情十分黯然。
-
《清塘山岛日记》需要再补拍。
宜夏头天下午做预算,算着经费缺口的事。晚上,就接到了蒋文府的电话,说他想要给她的电影投资。
宜夏一下不知道拒绝还是接受。
外婆走后,就再也没有无条件对她好的亲人。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努力想要补偿她的爸爸,她甚至有些害怕他的亲近。
蒋文府跟她说,他没想给她压力,不用因为接受了他给的投资,就接受他这个父亲。他只是单方面做出补偿,投资也是因为她的电影质量不错,她不需要有心理压力。
——但要是真的接受了他的钱,她怎么可能不认他这个爸爸?
宜夏真的很烦恼。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为了多出一个亿万富豪爸爸而烦恼。
她不知道能跟谁倾诉。
手机滑了滑,点开置顶谈雪昼的聊天窗。
谈雪昼那天是为了她电影的事从路演行程中回来的,知道她没事,又飞回去带路演了。
最近《城池》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被下了黑水军,口碑突然暴跌,路演增加了行程。
宜夏没去烦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其他人也没办法帮她选。
那她,就跟随内心吧。
她最终选择了接受。
因为……蒋文府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投资到位后,电影立刻开始补拍,蒋文府给的钱让她多拍一个都没什么问题。
补拍花的时间倒是不多,戏份集中在一起,只拍了十天。
-
《城池》最后一场路演结束,制片人定了餐厅聚餐。
谈雪昼提前离场回了酒店,让助理定最近一班航班回江流。
连轴转了太长时间,终于能空闲下来,他浑身都是疲倦,洗完澡之后就躺回床上,一闭眼差点睡过去。眯了几分钟,随手把手机捞过来,闭着眼睛点开微信置顶的聊天框。
每天都要坚持给他发赛博玫瑰花的人,今天怎么没发?
这么不能持之以恒吗?
谈雪昼盯着屏幕看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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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自己是被她训狗了。
想了很久,顺从本心。
【今天的花呢?】
过了很久,那边弹出来回复。
【我住院了。】
-
那天补拍完,宜夏没休息,直接投入了剪辑。
在工作室忙了一整天,晚上肚子开始疼,隐隐约约的疼。
她以为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导致的拉肚子,跑了好几趟厕所,但没有什么缓解。又喝了几包胃药,胃还是很疼,没忍住还吐了两次。
大半夜疼得实在厉害了,她没力气自己爬起来打车去医院,硬捱到了天亮,才收拾打车直奔医院。
租住的公寓最近的医院是江流最大的综合性三甲,宜夏小时候脑震荡就在这里住过院,还挺熟悉,到了之后却发现,急诊大楼已经换了位置。
到医院一通检查下来,医生起初怀疑是急性肠胃炎,做了CT检查,发现是阑尾炎,必须住院手术。
确诊的时候已经到下午了,医生给她手术安排在了第二天早晨。
宜夏实在疼得厉害,缩在病床上冷汗涔涔。
蒋文府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晚上来了医院看她。
生病脆弱的时候,宜夏看见他,突然鼻尖一酸。
从小到大,生病的时候,除了外婆,没有其他人照顾过她。外婆现在已经走了,她一个人坚强勇敢地活着,本来以为对亲情一点都不在乎,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她不是不在乎,只是不敢奢望。
蒋文府要把她换去VIP的单人病房,要专家会诊。
宜夏忍着疼制止了他,虚弱地躺在床上:“只是阑尾炎而已……用不着小题大做。”
蒋文府坐在她床边,小心翼翼地伸手。见她没有躲闪,手顿了片刻,替她捋了捋汗湿的头发。
宜夏微微别过脸,闭上了眼睛。
蒋文府很忙,在医院坐了一会儿,不停接到电话。他没坐多久,留下了特地请来的护工就走了。
宜夏到晚上九点的时候才稍微好点。
疼了一夜一天,也许是免疫习惯了,感觉没那么疼了,看旁边病床的阿姨刷手机,才突然想起,今天的玫瑰呢。
她按亮了手机。
看见他主动发来的信息,突然鼻尖一酸。
很想,很想,见到他。
-
宜夏一晚上禁食禁水,晚上没那么疼,隐隐作痛,捱了一晚上,到凌晨三四点才终于有点睡意。
早晨七点的时候,又被疼醒了。
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清凌漆黑的桃花眼。
谈雪昼坐在床边,懒倦地看着她,见她醒来,替她掖了下被角。
宜夏想起昨晚营销号还在发路演直播切片,他人在帝都,这个点怎么会回到江流。莫不是做梦?
她眨了下眼睛,犹豫地伸手,想摸一下。
谈雪昼挡开她的手,好好地塞回被子里,漫不经心说:“你挺行的,一睁眼就是占便宜。”
宜夏眨了下眼睛,小声问:“你怎么会来。”
“你说呢?”
宜夏默默低头,小声嘟囔:“你现在对我态度温柔一点点好不好,我是病人,我待会儿还要做手术……”
谈雪昼突然伸手。
宜夏下意识往旁边一躲。
他只是替她把被子拉了上去。
宜夏话停了,片刻后,小声问:“你路演结束了吗?都不用忙了?”
“没什么事了。”谈雪昼看着她,“生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跟我说?”
宜夏迟疑:“……我可以跟你说吗?”
“宜夏,你又是什么毛病?”
宜夏眨了下眼,因为他的态度有点郁闷,不吭声了。
因为生病,从昨夜起禁食禁水,脸颊嘴唇都是一色的苍白,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流露出一些柔弱来。
谈雪昼伸出了手,替她把垂下脸颊旁的一缕长发别回耳后。
宜夏抬起头看着他,下意识把他的手按在了被子上,小声说:“我没有毛病。我只是……”
只是想要你的怜惜而已。
他似乎叹了口气,目光微沉,回视她,也没抽开手。
病房里气氛莫名有点古怪。
对视之间,宜夏的耳根逐渐烫了起来,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病房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蒋文府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秘书和几位医生护士。
他率先打破了一室的寂静沉默:“小夏,医生来给你做术前检查。”偏过头,看见了谈雪昼,他表情一怔,“小雪?”
谈雪昼站起来:“Richardo?”
宜夏愣了下,左右打量:“你们认识吗?”
蒋文府转头问她:“你们是什么关系?”
宜夏看了谈雪昼一眼,犹豫了下才说:“……是我正在,努力追求的对象。”
谈雪昼扭头看她,轻轻挑眉。
宜夏缓缓伸手捂住脸,镇定地改口:“……也是我的好朋友。”结巴了一下,若无其事跟谈雪昼介绍,“这是我……爸爸。”
蒋文府愣了,谈雪昼表情也有些古怪。
宜夏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个人,缓慢问:“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