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想把你比作春日

作品:《想把你比作春日

    -


    宜夏被蒋文府送到公寓门口,进门后开了电脑,心里莫名升起一点不安。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事。


    什么事呢?


    她仔细地回想刚刚吃饭时和蒋文府说的话。


    蒋文府好像只是提醒了她要注意她和谈雪昼的关系,就像妈妈见到谈雪昼第一眼,也是……


    宜夏脸色突然变了。


    她忘了。


    最重要的事。


    她忘了跟他坦白。


    她应该要先让他知道她的家庭情况,知道她妈妈是谁,再让他决定到底要不要接受她的追求的。


    不该仗着他喜欢她,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在一起了。


    一方面宜夏是这样想,另一方面,她却因为这件事格外煎熬。


    她在任何人面前都能坦然面对自己的身世,哪怕是关馨,她都没有愧疚,因为关馨已经在她身上讨回去了。


    唯独谈雪昼。


    没有。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伤害过她,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她在他面前,做不到坦然面对,总是会自卑。


    那夜顶着风雪走回公寓,她挑选一朵玫瑰花时的勇气,是从哪里来的?那一刻她也许把一切都抛诸脑后了,可是现在,她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必须面对,不得不面对。


    她凝视着手机聊天窗许久。


    她这一次不想逃避了,她要告诉他,她身上所有的不堪,把主动权交到他手上,让他来选择,让他来决定。


    她愿意把伤害她的权力交到他手上。


    如果,他接受不了,她也会坦然承受。


    宜夏咬了下唇,拨了个电话过去。


    谁知道却没拨通。


    宜夏再拨出去,在微信上给他发信息,也没有回音。


    她的心突然被一种强烈的不安占据。


    其实这种事情,应该面对面讲的。


    宜夏想了想,换了身衣服,打车去嘉华汇。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家,但莫名的感觉,自己需要第一时间见到他。


    -


    一个小时前。


    谈雪昼开完会,离开工作室,一辆车停在了他面前。


    司机是给谈之尧开车的江叔,很礼貌地说:“小雪,小姐想见你。”


    谈雪昼揉了下太阳穴,坐上车,问:“有什么事?”


    “这个我也不清楚。”


    谈之尧每次见他,都不提前打电话,直接让人来接。谈雪昼很不喜欢谈之尧这种做派。


    她没有尊重过任何人的意见。


    他是她最初那段失败婚姻的遗物,是她耻辱的证明,她对他的爱很稀薄。小时候,她把他放在谈默生身边,兴致来了,就飞过来看看他,或者把他带回LA玩一趟,好像他是一个她生出来的玩具。他小时候长得太漂亮了,她把他当娃娃打扮,从来没有注意到,他其实是个有自我意识的人。


    小时候的那桩绑架案本来不该拖延那么久,却是因为谈之尧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失踪,才错过了最初的破案时机。绑架案后,她终于意识到了对他缺乏关心,却逃避身为母亲的责任,满不在乎地把他送回了谈默生身边。


    那桩绑架案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太严重,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开口说话,没有办法接触任何人,甚至陷入了精神衰退之中。看过很多心理医生,后来,才渐渐好起来。


    等到他长大了,她记起来了有他这个儿子,开始捡回母亲的威严,试图干涉他的学业和工作,每次却都是发号施令,那样强势不容辩驳,以为他还是她的附属物。


    她没学会过尊重,因为她一直高高在上,俯瞰所有人,哪怕他是她的儿子。


    她从来没有长大过,哪怕她已经五十岁了,心智却一直是二十岁的港岛明珠,骄纵公主。


    车在半山别墅停下。


    谈雪昼被佣人迎进去,谈之尧不在客厅。


    家里阿姨捧来温水和毛巾。


    谈雪昼洗了手,原地擦了半分钟,才不紧不慢上楼,去到书房。


    推开门,谈之尧表情冷淡端坐在书桌后。


    “妈。”


    他喊。


    谈之尧淡淡问:“你还知道我是你妈?”


    谈雪昼对接下来会聊到的话题已经有了预料,做好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消极抵抗准备。


    谈之尧问:“你以为我要跟你说什么?我要跟你聊你那些电影?”


    谈雪昼敷衍点头:“嗯。没什么前途,小打小闹,辜负您的期望。”


    谈之尧说:“但我今天不跟你聊这个。”


    她翻了下书桌上的资料,把文件夹丢到谈雪昼身上,“我听说你谈女朋友了。是Richardo的女儿。”


    谈雪昼抬起头,刚刚漫不经心的表情缓缓收敛:“你没有必要查她,她只是个普通人。而且我和她……”


    “我倒是觉得,她不那么普通。”谈之尧说,“文件,翻开,看第一页。”


    谈雪昼没有翻,而是站起来,直接把文件丢回书桌:“我已经二十八岁了,妈,不是十八岁,更不是八岁,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你不看,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谈之尧忍受不了了,怒火攻心,“她是全光毅找的那个女人的女儿!”


    谈雪昼表情绷紧,下颌咬住。


    谈之尧没从他的眼睛里看见震惊和错愕,片刻后,疑问:“你早就知道?”


    谈雪昼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还跟她谈恋爱?”


    谈雪昼有点厌倦:“她是她,她妈是她妈,与她无关。”


    谈之尧几乎要被气晕了,眼眶也红了,胸口剧烈起伏:“她妈把你妈我变成所有人眼里的笑柄,那可是插足你父母婚姻的第三者!你就那么宽容?就那么不在乎?是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了,还是你脑子不清醒?你跟她在一起,就是把我的脸往地上踩!你就是为了报复我!”


    谈雪昼冷淡说:“你要这么想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谈之尧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按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说:“跟她分手。”


    “我是不可能同意你跟那种女人的女儿在一起的。”


    谈雪昼说:“不可能。”


    “谈雪昼,”谈之尧坐回椅子上,冷笑一声,“我的意见你可以不在乎,爷爷的意见你也不在乎吗?你是不是想把他气死?”顿了下,“爷爷的性格你也知道,你觉得,那种身世的女孩,爷爷会怎么对待她?她能承受多大的压力?”


    “哪怕她家世清清白白,想嫁进我们家,你说她能不能进得来?”


    谈雪昼冷淡说:“她嫁不进来,我就入赘嫁给她。”


    “混蛋!”


    谈之尧被气疯了,随手抄起桌上的青玉子母螭镇纸冲谈雪昼头上砸过去。谈雪昼略略一偏头,镇纸没直直砸中额头正中,但也砸中了额角,顿时青了一大片。


    谈雪昼沉默,直直站着。


    谈之尧气急:“谈雪昼!”


    谈雪昼保持沉默,漠然看着她。


    总是这样的冷暴力。


    谈之尧强行克制住发怒的冲动,冷着声音:“跟她分手。必须,现在,立刻。”


    谈雪昼别过脸,不吭声。


    “听没听见我说的,谈雪昼!”谈之尧气急,“你居然,好啊,那么多好姑娘,好女孩儿,你不要,不喜欢,你就是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你就是恨我?想报复我?报复我从小不照顾你,把你丢在爷爷身边?”


    谈雪昼没什么表情,依然保持着沉默。


    谈之尧沉下声音来:“我说最后一遍,分手。”


    “不。”


    这是谈雪昼说的唯一一个字。


    谈之尧怒火攻心,扬起手。


    啪的一声。


    一耳光直接把谈雪昼扇得偏过头去。


    如此响亮的一声,谈之尧自己都愣住了。


    谈雪昼脸颊上浮起鲜明的红色指印。


    他抬手用手背按在被打的地方,深呼吸,盯着谈之尧:“妈,这一巴掌,我接受。因为你生下了我,所以,我接受你的愤怒。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会接受。”


    说完,他转身就走。


    谈之尧终于清醒了过来,声音很尖:“谈雪昼,你走,你今天从这里走出去,你就没有我这个妈!”


    谈雪昼回头,直视着她,声音带点嘲讽:“我有过吗?”


    他脚步不停往楼下走。


    谈之尧奔出书房,指示旁边眼观鼻鼻观心装雕像的佣人保镖:“愣着干嘛,把他给我抓住!”


    然而佣人谁都没有动。


    谈之尧只好自己追了上去,见谈雪昼头也不回往楼下走,一时之间气急攻心上头,随手抄起走廊陈设的细颈白瓷花瓶朝他背上丢去。花瓶砸中了他的肩膀,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清脆的声响,仿佛一场宇宙的微型爆炸。


    谈雪昼的脚步根本没有被阻挡住。


    只是稍稍抬手,按住了被砸的肩膀,往前走没有回头。


    -


    宜夏到了嘉华汇。


    她知道他家门锁密码,却没进门,出了电梯之后,就站在门口等他回来。


    也是觉得,他不在家,又没经过他的允许就进他家,有点不礼貌。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也不觉得难捱,只是在脑子里不停构思,待会儿要怎么跟他说出口。想着想着,就开始忐忑起来。


    等了很久,他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微信也没消息。


    但宜夏性格就是那样执拗,她必须要今天告诉他这件事,否则,等到勇气消退,等到对他的不舍和眷恋占据上分,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说出口。


    她开始站着,后来腿麻了,蹲了一会儿,最后索性坐在他家门口,靠着大门,默默看着手机。


    也许是精神太紧绷,看着看着,她陷入了困倦,抱着膝盖,稍微眯了一会儿。


    她是在一阵颠簸中醒过来的。


    醒来,有点儿慌,下一刻发现自己被谈雪昼公主抱着进了门。宜夏搂住他的脖颈,下意识问:“你回来了?”


    “醒了?怎么坐门口,不进去?”


    宜夏说:“我在等你回来。”她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


    谈雪昼放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去了中岛台倒水。


    宜夏揉了揉眼睛,跟上去,黏在他身后。


    谈雪昼转过头来,问她:“想喝点什么?”


    宜夏怔怔的:“水就可以了。”她眼神缓缓凝住,问,“你脸,怎么弄的?”


    他用拇指擦了擦唇角:“没事,蹭了一下。”


    因为她那种惶然不安的眼神而心软,他伸手按住她头顶,漫不经心说:“我没事。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给我打那几个电话,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他表情浅淡,宜夏却发现,他倒水的时候好像全程只用一只手,另一只手维持着不太自然的下垂。


    宜夏有些焦急,急急抬手去碰他额角。


    那里一片青紫的淤青,嘴角红肿破损,脸颊也是红肿的,皮肤太白,红肿颜色很深,看起来格外狼狈。


    就像被人打了一耳光似的。


    谁敢打他?


    宜夏心疼得要命,伸手想碰那一块红肿,又不敢真的碰到,迟疑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谈雪昼看着她,叹了口气:“跟家里吵架了。”


    宜夏喃喃:“还动手了?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


    宜夏把人拉去客厅沙发坐下,翻小锅出来煮了几个热鸡蛋,打算拿过来热敷。


    她在厨房忙,谈雪昼坐在客厅没动静。


    宜夏从厨房探出头,看见的却是他垂着头,露出又长又直的后颈,一段棘突格外明显。半张侧脸,眼睫耷拉着,表情有些倦怠索然。


    这是……跟家里吵架,吵得该有多厉害呀。


    就算吵架,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还打耳光。


    宜夏心里难受,低头盯着锅里沸腾的热水,突然想,她曾经跟他讨论过很多很多钱还是很多很多爱的选择。


    其他人她不确定,但她觉得,他肯定会选择很多很多的爱。


    他根本不在乎他拥有的那些很多很多的钱,他的生活简单洁净,从来不享受纸醉金迷的繁丽奢华。


    他明明那么好,他的亲人,却好像并不爱他。


    宜夏煮好鸡蛋,仔细完整地剥了壳,拿去给谈雪昼消肿。


    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那么消沉的神色,在她为他热敷时,却还要维持一点浅淡的笑容。


    宜夏用手指抹他的唇角:“别笑了,好难看。”


    谈雪昼拉下她的手腕,变回没有情绪的样子。


    宜夏把热敷好的鸡蛋收好,声音轻轻的:“你要跟我说说吗?如果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了。”


    谈雪昼沉默片刻:“就是有一些矛盾。”


    顿了下,“我和我妈,关系一直不好。小时候,她不喜欢我,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不肯亲近她,她也不愿意再看到我。一直到现在,每次,见了就吵架,见了就吵架。”


    宜夏有点鼻酸,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因为她的家庭关系也一团乱。


    她轻轻拉了一下他一直没动弹的那只手,问:“是不是手也受伤了?”


    “肩膀那,被砸了一下。”


    宜夏小声喃喃:“怎么能这样……”她问,“是不是很疼?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点药敷一下。”


    谈雪昼偏过头,瞥她一眼。


    宜夏把鸡蛋拿去厨房丢掉,再回到客厅,见他正在慢条斯理地解自己衬衫的纽扣。宜夏脸一下烧红,不知道该不该看,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谈雪昼抬起眼皮,长叹一口气:“好疼。”


    宜夏害羞的心一下抛诸脑后了,连忙在他旁边坐下:“要不要我帮你脱?你手能反过来吗?”


    谈雪昼双手摊开,慢条斯理说:“脱吧。”


    宜夏抑制住耳根的滚烫,从上往下,一颗一颗地解他衬衣的纽扣。胸肌,腹肌,人鱼线,线条紧致,没入束紧的西裤里。


    宜夏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瞟到了他肩膀上一大块青紫,顿时僵住了:“怎么会这么严重?”


    一点温热湿润的东西落在了肩膀皮肤上。


    谈雪昼骤然转过头,抓住她的手:“你哭了?”


    宜夏自己都没注意到眼泪涌出来了,她问:“是不是很疼?”


    “不疼了,宜夏,不疼,别哭。”


    “那你……心里,会很疼吗?”


    跟家人吵架,吵成这样,心里肯定不好受。


    在其他事情上,宜夏都能伶牙俐齿地说上两句,可是关于亲情,关于内心真正在乎的东西,她却很难,很难表达清楚。


    “我习惯了。”


    宜夏看着他漆黑的眼睛,突然凑上去,轻轻吻住他的唇瓣。


    他衣服还没穿上,一半肩膀裸露着,那只能动的手抬起来,按住她的后颈。宜夏仰起头,含住他的唇瓣,舌尖轻轻探了进去。唇齿相接,气氛逐渐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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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攀升,宜夏感觉到后颈那只手向下,按住了她的肩胛骨,缓慢地摩挲着。


    唇齿的依偎那么亲密缠绵,一个漫长的吻结束,宜夏脸颊酡红,温柔看着他:“谈雪昼,你好点了吗?”


    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把她抱到腿上,掐着她的腰紧紧抱住,把头埋在她的肩头。


    宜夏为了他的脆弱而心碎,温柔地抱着他的头,手指穿插进后脑的发丝里,轻轻摩挲。


    她的心脏好像被劈成了两半,惶惶然,在他这么难过的时候,她真的要跟他坦白那些难堪的事情吗?


    他会更难过吗?


    宜夏轻轻呼吸,声音也很轻:“谈雪昼,我之前是不是有跟你讲过,我家里的事?”


    他声音闷着:“嗯。”


    “我不知道该不该讲给你听。不知道该不该在这种情况下讲给你听。但是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嗯。”


    宜夏低声说:“我妈妈在大学的时候,跟我爸爸谈恋爱,有了我。但是他们没有结婚,我爸爸去了国外,我妈妈留在国内,跟其他人在一起了。跟她在一起的那个人,”宜夏措辞有点艰难,“你应该知道。是全光毅导演。”


    说完,她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谈雪昼环着她的手臂缓缓收紧:“我知道。”


    “你知道吗?”


    “我知道。”谈雪昼说,“我知道,你不用害怕。”


    宜夏怔住了,表情空白。


    因为被他那样环抱着,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不安全感急剧扩大,她声音发起抖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就知道。”谈雪昼说。


    “那你怎么会……”


    怎么会,还愿意喜欢我?愿意原谅我?


    宜夏眼眶湿热,刚刚的忐忑凝结成泪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往下滚,滚落到他的颈窝,沾湿了他的衣领。


    谈雪昼松开怀抱,但仍然让她坐在他腿上,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声说:“不要哭,宜夏,我知道,跟你没有关系。”


    宜夏情绪却有点崩溃。


    她的预想是他知道了这些之后,立刻对她冷淡,对她恶劣,拒绝她,或者最好的情况,他说他需要冷静的空间,让她离开。


    这些她都能接受。


    她接受不了,他依然温柔,让她不要哭,替她擦眼泪,说与她无关。


    青春期无数个无法入睡的晚上,她无声地流着眼泪,想,我妈妈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所有人都告诉她,与她有关,她应该遭受那些侮辱孤立和霸凌。


    她也被说服了。


    可是她心里实在是太委屈了。


    积蓄了那么多的委屈,原来她心里自始至终藏着那个十六岁未曾长大的孤独少女,只有他把她从孤岛中解放出去。


    宜夏泪水决堤,他越替她擦眼泪,她泪水越多,哭得浑身发抖,偏偏又哭不出声。她抓紧他的衣领,浑身发抖,泪水打湿了他胸口衬衫的衣料。


    谈雪昼轻轻揉着她的头发,低声说:“宜夏,想哭的话,哭出声音来吧。”


    宜夏从满脸的泪水中抬起头来,发着抖去寻找他的唇瓣。


    谈雪昼耐心地接受她不安的吻,唇齿相依,她才能得到一点安全感。


    起初是单纯的接吻,宜夏的手攥紧了他胸口的衣料,一个吻漫长绵密,唇舌都能尝到泪水的咸味。


    后来,她感觉到后颈处的那只手按着她的脑袋,姿势变换,她被他压在了沙发上,变成了他的主动姿势。依然是亲吻,不停的吻,宜夏抱紧他的脖颈,仰着脸,彻底地交付了所有的信任。


    吻的温度逐渐将室内点燃。


    迷离之间,宜夏身上的毛衣已经褪掉,他身上的衬衫纽扣也重新被尽数解开。


    呼吸混乱之际,他稍停半秒,漆黑的眼睛寻找到了她迷离的双眸:“宜夏,可以吗?”


    宜夏身体发抖,努力地迎合着他的触碰,嗓子却好像被掐住了,声音却含在唇齿中,发不出来。


    她的记忆突然回到了高考后那天,眼瞳有些涣散,身体也变得格外僵硬。


    他很耐心地问:“宜夏,好不好?”


    宜夏说不出话。


    就好像被另一个人占据了身体,明明气氛那么好,她却什么回应都做不出来。


    谈雪昼也发现了她的紧绷,知道她没准备好,抱着她缓了缓,没有继续下去。


    宜夏好一会儿才挣脱出来,艰难开口:“对不起。”


    “你跟我道什么歉?”


    “……所有的事,都对不起。”


    “宜夏。我再跟你说一遍。”他看着她的眼睛,很温柔,“不需要为这种事情感觉到难过,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顿了下,“喜欢你,是我自愿的。”


    宜夏仿佛要溺进那双浓黑的眼睛里,很久才沉闷地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我不对我女朋友好,对谁好?”谈雪昼低头,耐心地重新给她把毛衣穿好,然后才扣自己的衬衫纽扣。


    宜夏突然抓住他的手,仰起脸轻轻恳求:“再试一次,我会好好表现的。”


    谈雪昼一顿,片刻后郑重说:“我会等你准备好。不用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我也很想。”说这种话,宜夏很羞耻,可是她确实是在说心里话,只是刚刚的生理反应她自己控制不了。


    谈雪昼把衬衫扣好,紧紧搂住她:“没事,让我抱会儿就行。”


    宜夏沉默片刻:“不然,我帮你……用手。”


    “不用。”


    宜夏有点沮丧了:“你不难受吗?”


    她其实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感。


    “我可以等你准备好。”


    宜夏把头埋在他肩头吸气:“你别对我太好。你太好了,我会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我在做梦。你其实是我梦见的角色,梦一醒,你就消失了。”宜夏声音很轻,“如果是梦,我希望一直不要醒就好了。”


    谈雪昼说:“如果是梦的话,我会醒来,然后在现实中也找到你的。”


    宜夏没有出声。


    长久以来压在心里最压抑的事情,就这样被他的温柔彻底融化。


    宜夏很想做点什么,无论做什么都好,她心里都是很愿意的。


    只是身体还没准备好。


    宜夏感受着他的温度,感觉到某个地方缓慢地消退下去,一直红着脸,有点煎熬。


    附在他耳边低声问:“谈雪昼,那你……你有过经验吗?”


    “什么经验?”


    “就是……”宜夏脸很红,“就是你想的那种经验。”


    “……”谈雪昼说,“我没有遇见你,找谁积累经验?”


    宜夏咬了下唇,“哦”了一声,声音很软:“但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你可以帮我吗?”


    “帮你什么?”


    宜夏有点难以启齿:“其实……我感觉,我对这种事情有点过敏。”


    从舒润身上她就发现了这一点。


    她还记得唯一的一次,也许是拿了奖之后喝了点酒,气氛很好,舒润感觉已经水到渠成了,要进一步亲密接触。那一次她发现,她最多能够接受亲吻,但是更进一步的接触,哪怕只是被抚摸皮肤,她都完全接受不了,会脸色惨白,手脚冰凉四肢僵硬仿佛木偶,就连呼吸都被抑制。


    对亲密接触,她有很强的心理阴影。


    但是面对他,她很想,很想正常地表现。


    所以她看着他,小声恳求:“你能帮我脱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