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想把你比作春日

作品:《想把你比作春日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了。


    谈雪昼用温毛巾给宜夏擦了擦脸,随后找出药膏涂了一层。


    她脸上伤口不严重,短短几个小时已经结痂。


    宜夏睫毛扑簌,眨起来像小飞蝶,轻轻拉下他的手:“我没事,别紧张。”


    他一只手掌住她的脸颊,仔细端详着,声音很沉:“他居然还敢来骚扰你。”


    宜夏抬起眼:“你在股市……是在收购他们家公司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谈雪昼:“于思程那件事之后。于氏本来就内部腐败管理混乱,我只不过是添一把火。”


    宜夏“噢”了声,犹豫片刻:“会遇见危险吗?”


    “不会。”谈雪昼毫不犹豫,“于氏规模太小,这几年盈利能力也差,本身就快退市了。等打压到一定程度,我就可以得到控制权,重组资产之后把这个壳转手出去。很快。你讨厌的人很快就没办法出现在你面前了。”


    “……”


    宜夏时时刻刻觉得,他这人还挺奇妙的。


    所谓的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大多数时候他都冷淡倦怠,不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对大部分人也很宽容,性格好,就好像懒洋洋晒太阳的大猫。


    然而他真的要出手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居高临下冷酷锐利,一击必杀。大猫一翻身亮出爪子,那是食物链顶端最高掠食者的利刃。


    -


    谈雪昼的《天幕之下》正式在清塘岛开机。


    宜夏去探班了两次。


    没过多久,她的《想把你比作春日》也筹备完毕,准备开机。


    每天拍完当天的戏份,宜夏回酒店的时候,还会额外关心一下股市的情况。


    于氏传媒的股价从三个月前就开始一路狂跌,至今已经跌掉了50%。大股东宣布了回购计划依然没能提振市场信心,投资者们用脚投票,纷纷夺路而逃。


    不久前,谈雪昼委托的机构黎曼资本已经举牌,宣布在二级市场获得了于氏传媒10%的股份,成为了于氏第三大股东。


    于氏那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使出各种手段,试图阻止黎曼的收购。


    最近市场上各种风言风语,于氏旗下的艺人也是人心惶惶。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两个月。


    暗流涌动,山雨欲来。


    《想把你比作春日》拍摄时间两个月。


    杀青的同时,《天幕之下》剧组也结束了在清塘岛的拍摄,准备转到江流的棚内。于是,全剧组放了个三天的短假期。


    谈雪昼从片场回家,这是这两个月里,宜夏第一次有大块的时间跟他相处。


    所谓小别胜新婚,晚上两个人折腾到挺晚。


    第二天早晨,谈雪昼约了黎曼资本的负责人开会,交代收购于氏的进一步安排。


    他没跟宜夏提,但宜夏自己早晨起来一刷雪球,就看见了网上的消息:


    昨天下午收盘前,黎曼资本突然宣布,目前已经获得了于氏传媒19.31%的股份,正式成为于氏的第一大股东。


    同时,黎曼已经提请召开股东大会,罢免于氏传媒现在的董事会和监事会,正式入局争夺于氏传媒的控制权。


    消息一出,今早开盘时,于氏的股价大跌,直接一字跌停。


    投资者们纷纷看明白,黎曼资本是要对于氏进行恶意收购,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估计会更加风起云涌。


    不过这都是大资本的事情,动辄几亿几十亿的,跟普通人无关。


    宜夏跳回微信,跟剧组后期的同事聊了一阵剪辑的事。


    突然,一条短信跳进手机里。


    依然是个陌生号码。


    宜夏点进去一看,瞳孔骤然紧缩。


    ——是张照片。


    十八岁时的她,满脸晕红、半身赤||裸躺在沙发上。


    那个姿势很怪异。长发铺展在背后,她一只手紧紧扣住沙发靠背,另一只手则向身下伸,似乎在挡什么东西。表情很痛苦,紧蹙眉头,双眼大睁,瞳孔紧缩,充满惊愕和恐惧,唇角在渗血。


    只拍到了她的上半身,棉质的校服T恤被人凌乱捋到胸口,小腹裸露在外,皮肤泛着一层病态的粉色。在校服T恤的遮挡下,隐约可以看见少女棉质的内衣边缘,以及底下白皙的皮肤,和胸部略微凸起的弧度。


    宜夏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手脚冰凉,呼吸一瞬间变得格外困难,几乎窒息。


    她盯着短信的聊天框,手指几乎在颤抖。


    对方停了十分钟,悠然发来两句话:


    【阿宜,我也不想这么做。】


    【我手里还有更多照片,对不起,我也不想公开。】


    宜夏手指掐进掌心,深呼吸两次,咬着牙敲字:


    【你想干什么?】


    对方发来了一个地址。


    【我想和你谈谈。】


    【就我们两个。】


    【你应该不想让谈雪昼看到这些照片吧。】


    -


    宜夏打车到了发来的那个地址。


    那是一家比较高端的私人会所。


    是留在宜夏记忆里,不能磨灭的一个地方。


    宜夏从一楼进去。一楼很狭窄,几乎只有一个光线昏暗的小房间,而顺着走廊走出去之后,从隐蔽的楼梯下到负一楼,视野骤然开阔,光线变得晦暗不定。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檀香气味,几乎令人呕吐。宜夏急匆匆走过大厅,顺着一条格外熟悉的走廊走到尽头,推开包间门。


    里面没有开灯。


    宜夏站在门口,冷声说:“我到了。”


    沙发上,一个黑影徐徐站起来,高大的轮廓笼罩住门口的宜夏。


    于璟说:“进来,然后关门。”


    宜夏照做。


    她开了灯。


    灯光骤然大亮,照亮包厢里熟悉的陈设。


    皮质的沙发散发着干燥的沉闷气味,把宜夏唤回了高考后那个晚上。


    一切都没有变,宜夏有些恍惚,直视于璟的眼睛:“你想谈什么。”


    于璟下巴点了点他面前的沙发:“坐。”


    他自己靠着沙发坐下,歪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深深陷进去,盯着面前茶几上的几瓶红酒。宜夏走到他面前,没有坐下,而是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想干什么?那些照片,你给警察保证过,你删了的。”


    “我去英国之后,找人恢复了数据。你知道这几年我怎么过的吗?”于璟抬起头,“我每天晚上都看那些照片,然后,我一边后悔,当初不该那么对你,一边又想,当初不该那么轻易放过你。”


    宜夏静静看着他。


    他说:“我每天都在想,我回国之后,我会跟你认错,求你原谅我,然后,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在一起。”


    她轻声说:“你在做梦。”


    “我不过是,犯了一个那么小的错误。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你恢复那些照片,是想提醒我,你是个□□未遂的□□犯吗于璟?”


    于璟脸色骤然一变,阴沉看向宜夏:“我说了,你可以不原谅我,但你不可以跟其他人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要和其他人在一起?为什么不让我上你,却同意和其他人上床?”


    宜夏觉得他应该是疯魔了。


    她深呼吸:“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于璟,你清醒一点。”


    “你明明答应我,高考之后就在一起的!”


    于璟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站起来逼向她。


    宜夏立刻后退,他进一步,她就后退一步,最终退无可退,被他压在了墙边。


    后脑重重撞在墙壁上,宜夏忍无可忍,反手一肘顶向他的肚子,但于璟早有防备,直接拧住她的手臂,俯下身来压得更近:“你凭什么跟其他人在一起,还让他搞垮我家?”


    宜夏手臂被别住,胸口起伏,扬起脸说:“你不要一直避重就轻,说得好像是我对不起你。你骗了我,你玩我,你跟你的兄弟们打赌要把我泡到手,所以你眼睁睁看着甚至背后煽动所有人孤立我,再扮演拯救我的那一个,于璟!是你!”


    于璟喉结滚了下,无法辩驳,只能伸手去掐她的脖颈警告她:“不许再说!”


    宜夏仰着脖子,呼吸困难,语速很快,眼睛里却藏着很多很多的悲哀:“我是真的,相信过你,喜欢过你,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原谅你吗?就是因为,我真的喜欢过你,但是你全都是假的,所有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都是说谎!你现在还出现在我面前,一次一次提醒我你做了什么,于璟,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良知?”


    “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八年都没有回国,我反思了,我知道错了,但你和其他人在一起了!”


    宜夏情绪缓慢平复,垂下眼皮,片刻后,轻声说:“高考完那天,我们就已经不可能了。”


    “你亲手把我送去拘留所,差点去坐牢,你还想跟我说结束?”


    于璟五指抻开,缓慢松开掐住她的手。


    宜夏咳嗽着捂住脖子,看向他:“我已经不想跟你纠缠那些事了,是你一次一次地出现,纠缠,骚扰,我看不起你。”


    于璟背对着她,走回沙发坐下,低头倒了杯酒。


    他喝了一口。


    转头叫宜夏:“阿宜,你坐下,陪我喝完这杯酒。我们来讨论一下,照片的事。”


    宜夏问他:“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你觉得这些照片,能不能让谈雪昼收手?他应该不愿意,他的女朋友,半裸体被所有人看见吧。”


    宜夏很想笑:“你在英国待了八年,你没有一点长进吗?你还活在清朝吗?你以为谈雪昼是你吗?”顿了下,“你以为,我在乎吗?”


    “那如果你一点都不在乎的话,你现在为什么独自出现在这里?”


    宜夏看着他:“于璟,我是为了你。为了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彻底后悔的事情,你收手,我们还能好聚好散。”


    于璟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酒。


    他扬起脸,眉眼阴翳:“后悔……我已经做过让自己后悔了八年的事了,也不差……这一件。阿宜,如果你不属于我的话,也不能属于其他任何人,你知道吗?”


    宜夏心跳突然剧烈起来。


    因为他的神情越来越阴沉,越来越可怕。


    她有点发毛,一只手背在身后,摸索着按下了紧急联系人的号码。


    于璟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他突然站起来劈手夺过她的手机,冷笑着扯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推倒在沙发上。宜夏尖叫一声,立刻抬腿用膝盖去顶他。然而他两条腿死死固定住她的腿,低下头直接开扯她的衣服。


    宜夏意识到了他似乎已经处于无法沟通的状态,奋力用手肘撞他的下巴:“于璟!”


    于璟撤开一点,一只手撑在她脑袋旁边,垂着眼看她,呼吸沉重,另一只手用指节擦了擦唇角:“阿宜,你知道我后悔什么吗?我最后悔的,就是他妈那天,没在警察来之前把你真的上了!我他妈后悔了八年!”


    宜夏奋力挣扎起来,两条腿紧紧并住不让他得逞,他突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扇了她一耳光:“他妈的,你这个臭婊|子,你愿意给其他人上,那我呢?!”


    宜夏身上的衣服已经彻底被他撕裂,她好像再次回到了高考后那个晚上。


    恐惧再次占据上风,她身体僵硬四肢瞬间冰凉,仿佛一身的骨头都在瞬间被人抽走,她盯着头顶摇晃的大灯,感觉到覆在身上的人打在她肩窝带着酒气的沉闷呼吸声。


    终于忍不住,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服软了,颤抖着声音尝试跟他讲道理:“于璟,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其实我过去,也一直在……”


    于璟眼神清明了一点,咬在她肩膀上,咬着牙问她:“在什么?”


    宜夏眼中恐惧耻辱之色越来越浓,头顶的灯光明晃晃的,令她思绪情绪彻底回到了那个晚上——


    那天。


    高考最后一门英语结束,她从海晏假日酒店退房,接到了于璟的电话。


    于璟不参加高考,准备出国。他打电话过来,说高考已经结束了,她答应他的事情,是不是要践行了?


    宜夏犹豫了下,捂着电话“嗯”了声。


    于璟给她发了个地址,让她打车去那个地方。


    就是现在这家会所。


    推门进大包厢的时候,宜夏发现里面有不少人,都是于璟的朋友们,大部分是男生,也有几个女生。都是家境优越,准备出国的富二代。


    见到她进来,他的朋友立刻起哄,喊她嫂子。


    宜夏咬住嘴唇,有些不太适应他们这么开玩笑。


    于璟见到她进来了,把她拉到自己旁边坐下。


    原来这个趴是特地为了庆祝她高考办的,大家都是来祝贺她的。宜夏感谢过大家的好意,也就在众人有一声没一声的劝说中,喝进了一杯酒——只喝了一杯,她还是很警惕的。


    但她酒量实在是太差了,一杯就很晕了,于璟带她去到另一个小包厢里休息。


    她蜷缩在沙发上睡觉。


    天气很热,他忘了把空调温度调低,她很快被热醒,顺着走廊出去找他。


    站在那个大包厢门口,她听见里面的人在说话——


    于璟的朋友说:“璟哥是真的牛逼,手段花样太多了,这种孤僻高冷把不到手的也服服帖帖拿下了!”


    另一个朋友说:“也不看看璟哥那是什么水平?”


    “谁当初押璟哥拿不下的?打脸了没?这不是拿下了?”


    “璟哥这次打赌大获全胜了啊,庄家通吃,记得赌了什么没?哎郭威,你那匹马是不是输给璟哥了啊?”


    “璟哥出马,那还有什么赌注拿不下来?”


    紧接着,听见于璟好笑的声音:“就那样吧,别吹牛逼了,我也努力了快两年才答应我,是真难搞到手。”


    “璟哥今晚是不是就要上垒了?我看那姑娘真挺纯的,稍微哄一哄,应该就能得手吧?”


    于璟:“还行吧,看起来高冷,性格是真软,真纯,真乖,心特别的软。”


    “璟哥别是真喜欢上她了吧?”


    于璟:“那不至于。”


    宜夏站在门口,脸色青白,大脑也是一片空白,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说的,打赌是什么意思?


    拿下,是要拿下……她吗?她是他们的赌约吗?


    她呼吸沉重,刚要推开门进去质问,突然听见里面接着说话——


    “想想也知道璟哥不可能真喜欢。璟哥手段是真的,牛逼,别出心裁,人家姑娘都被孤立成那样了,璟哥一点不心疼,还能利用关……关什么来着,让那姑娘再惨一点。”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那种孤僻高冷的,一般防备心都很重,要用些特别的手段才能接受你,知道吧。不惨一点,璟哥怎么下手?要扮演那种,生命之中唯一的一束光,救赎,白月光什么的。”


    “就是有点缺德,哈哈哈哈哈。还是璟哥牛逼!来敬璟哥一杯——”


    就是在这个时候,宜夏推开了那个包厢的门。


    包厢里所有人顿时噤声,表情变幻莫测,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他们的话。


    宜夏很平静地说:“我喝得有点多,想回去了,不好意思,你们先玩。”


    包厢里气氛立刻活跃起来:“嫂子!这么快就走啊!别啊,再玩会儿呗,这趴可是璟哥专门为你办的啊!”


    宜夏礼貌地抿唇:“你们玩吧。”


    她转身往外走,于璟追出去,拉住她的手臂,温柔地说:“再玩一会儿吧,或者去旁边包厢睡会儿。”


    宜夏突然感觉到很恶心。


    原来唯一的朋友,唯一不介意她身世,唯一愿意在所有的孤立中接近她、温暖她的存在,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游戏!


    全是装的。


    全是装的。


    这世界上有什么是真的?


    她甩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扯了下唇角:“再玩会儿,留在这里,被你当猴子耍吗?”


    于璟脸色立刻大变。


    宜夏直接往外走,于璟冲上来拽她,宜夏奋力挣扎,两个人就在走廊里冲突争执起来。


    于璟的朋友们从包厢里冲出来劝架,其实是帮于璟堵她。


    宜夏情绪已经处在崩溃边缘,她被于璟紧紧禁锢住,于是抬腿去撞他的下身,这时突然浑身一软,眼前一黑。


    原来,陷阱在她走进那个包厢的时候就已经设下。


    喝的那杯酒里有东西。


    于璟抱着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哥们。


    一个哥们笑嘻嘻:“璟哥,好东西,我也是好意啊!没事儿,一会儿就能醒。”


    于璟抱着人进了包厢,其中一个哥们跟着进来。


    于璟把人放在沙发上,有些下不了决心。


    那个哥们一脸淫邪的笑:“阿璟,你他妈犹豫什么?都躺在你面前了,还不上?没事,她生气是正常的,等明天醒来,成了你的女人了,就气不动了知不知道?”


    于璟被沙发上的人夺去了目光,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她桃花瓣一般绯红的唇瓣,她粉白泛着晕红的脸颊,她小巧的耳垂,玲珑的脸孔,以及白皙精致的锁骨下起伏的胸脯——


    那个哥们又说:“我教你,你先给她拍点照片,到时候她不服气了,你也有把柄。”


    于璟把人推出去:“你先滚吧。”


    宜夏精神恍惚,迷迷糊糊之间,听见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随后,就感觉到上半身的衣服似乎在被人往上捋。她一只手紧紧扣住沙发背,努力支撑着清醒过来,厉声质问:“于璟,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自以为是厉声,实际上,却是喃喃的低语。


    没有得到于璟的回复。


    得到了一阵闪光灯。


    宜夏其实一直在强撑。


    从听见他们的聊天起,到现在被药放倒躺在沙发上任人宰割,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她太混乱了,她甚至不知所措,已经不知道在发生什么,只能咬住舌头,维持本能的愤怒。


    她发现了自己衣衫不整,立刻伸手去挡。于璟丢掉相机,一条腿挤开她并在一起的两条腿,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宜夏突然浑身僵硬,瞳孔涣散,头上冷汗涔涔,两眼发直盯着于璟。


    于璟掐住她的下巴,覆过来,低声问:“阿宜,刚刚你听到了多少?”


    宜夏别过脸,两眼紧闭,依然浑身僵硬。


    于璟见她抗拒,用力掰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则伸下去抚摸她的腰腹。那只手的感觉,宜夏很多年不能忘记。她浑身发抖,尖叫起来,恐惧彻底攫住了她所有心神。


    于璟撕破了她的衣服,更加迫切地想要靠近。宜夏突然摸到了硌在腰下的手机,一只手背在背后悄悄按号码——幸好这年的手机还是按键机,她能摸索到110.


    于璟发现了她的动作,立刻把她翻过去夺走她的手机,这时候电话已经接通,宜夏竭尽全力,声嘶力竭地喊:“救命!”


    电话被于璟挂断前一秒,宜夏拼命喊出了会所的名字。


    于璟把手机丢开,砸到墙壁,顿时四分五裂。宜夏惊恐地抱住自己:“于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是在强|奸——”


    她被丢下了深渊。


    或者,被封闭在了孤岛。


    这个包厢外所有人都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


    但是没有任何人看不下去,冲进来救她。


    她只能自救。


    她拼尽全力,努力挣扎,不停地把任何能抓到的东西丢向于璟。然而于璟是觉得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他再停手也没有意义,于是直接扯住她的头发,把她压在了沙发上,伸手去扯她的裤子——


    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随后,警察闯进来了。


    ……


    此时此刻。


    和多年前一模一样的情形。


    宜夏已经沉入了深海,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之中,瞳孔逐渐变得空洞,挣扎的动作幅度也逐渐微弱——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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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


    不要放弃。


    你可以救你自己的。


    你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你已经长大了。


    于璟感觉到了她的顺从,埋在她的颈窝处,重重喘了口气,伸手去解她的裤子。


    突然,砰的一声。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宜夏趁他刚刚放松警惕,挣扎着探出去一只手抓住了桌上的酒瓶,直接从背后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于璟的眼睛立刻晃了一下,头晕目眩,倒在她身上,下意识抬手去摸后脑,却摸到了一手的血。


    他顿时暴怒,撑着身子扇了宜夏两个耳光:“你这个臭婊子!”


    宜夏奋力尖叫挣扎起来。男女之间存在天生的体力差异,但她刚刚一酒瓶已经把他砸出血了,两个人的纠缠不分胜负,简直是扭打在一起——


    包厢门突然被踹开。


    谈雪昼闯了进来,见到包厢里的情景,顿时目眦欲裂。


    他冲过来,拎住于璟的衣领把人从宜夏身上扯开,将人重重摔到地上,随后朝他脸上挥出一拳,再一拳。动作完全没有控制力度,似乎是要把几欲爆裂的暴戾完全发泄出去。


    于璟被打得双眼紧闭,只剩呻吟声。


    谈雪昼却没有再下手,而是立刻站起来脱下外套裹住宜夏。


    宜夏抱紧自己,坐在沙发上平复情绪,浑身仍在发抖。谈雪昼抱紧她,她牙关发颤:“报、报警……谈雪昼,报警。”


    谈雪昼拿出手机报警,过程中紧紧把她抱在怀里,禁锢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的身体。


    他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不停擦她涌出来的眼泪——有惊恐之后的生理性泪水,也有情绪压力极大释放之后的泪。


    他抱紧她,不停在她耳边说:“没事了,没事了,没关系。对不起,我来迟了,没事了——”


    ——宜夏出门前,写了一条定时发送的短信。


    看到于璟发来的地址,她不确定他会做出什么来。


    于是,把自己要去的地址发给了谈雪昼。


    她之所以独自去见于璟,是因为如果可以,她还是不希望,那些照片被更多人看见。


    她相信自己有勇气、能力和于璟周旋。


    如果谈判破裂,他一定要公布,或者把照片发给她在乎的人,那她已经尽力,也不会觉得太难堪——因为,那不是她的错。


    谈雪昼告诉她,那些事情不是她的错。


    她也愿意相信他。


    她想的是,最坏的情况无非是谈判破裂。


    她不相信于璟这八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还会对她用□□的手段。


    没有想到。


    ……


    警察来得很快。


    宜夏刚刚体力和精神消耗过度。


    警察来之后发生了什么,几乎完全没印象了。


    录完口供出来,谈雪昼很温柔地把她放到副驾驶,替她扣住安全带,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宜夏突然躲开,一滴泪终于滚了出来:“不要,很脏。”


    “不脏。”谈雪昼摸摸她的脸颊,“我们回家了。”


    “对不起,谈雪昼,对不起,我没做好……我以为我可以的。”宜夏眼泪全都滚了出来,泪光朦胧,哽咽看着他,“我以为我——”


    “没关系的,你把自己保护得很好,特别好,还想到了提前给我发短信。”他摸着她的头发,“是我来太晚了,对不起。”


    宜夏把脸埋在他怀里,终于痛哭出声。


    她觉得自己没做好。


    她不够理智。她低估了男女之间的体力差距。她没想到于璟竟然真的会动手。


    她在心里指责自己,为什么没有考虑更多,就直接去见于璟。


    为什么不能想出更周全的方法。


    还有……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件事告诉谈雪昼。


    那些照片。


    她一直在掉眼泪。


    谈雪昼没有启动车,而是把她从副驾驶抱到自己腿上坐下,紧紧环抱住她的肩膀。心脏声共振,他温柔说:“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你保护了自己,你很勇敢。你一直很勇敢。”


    安静片刻,他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


    宜夏很久很久,终于平复了情绪。


    她埋着头,哽咽着说:“他约我见面,是为了一些,照片。”


    谈雪昼沉默地听着,很温柔地拍她的背。


    “你不是以为,高考之后我就跟他在一起了吗?不是以为,我喜欢他吗?”


    她想把所有的故事全都告诉他。


    她知道他一定,一定不会觉得是她的错。


    她平复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不知道,我那时候是不是喜欢他。高中那时候,我被所有人孤立,只有他愿意接近我,跟我做朋友。然后,他追我,我就答应了他,高考之后跟他在一起试试。”


    “后面高考完了,他就,喊我去一个趴。”宜夏眼睛发直,陷入了不愿回想的回忆里,声音越来越低,“然后我就知道了,原来他追我,是他在跟人打赌,追到我,他就赢了。原来我被人孤立,被人欺负,他全都知道,全都在袖手旁观,甚至刻意让那些同学孤立我孤立得更厉害,方便他,扮演一个救赎的角色。原来都是他的谎言。”


    说着,她泪水滚落下来,自己用手背擦了擦:“对不起,谈雪昼,我一直,一直没有跟你说,我真的特别后悔,因为我决定,利用你来报复于思程的时候,我就变成和他一样的人了。我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人。”


    谈雪昼不停替她擦眼泪:“你不是,你跟他完全不一样。”


    宜夏张了张口,片刻后闭了下眼睛:“就是,在那个趴上,我知道了这些,我就打算离开。”


    她声音顿住,好一会儿,哽咽张口,“但是,就是他给我喝了一个东西,我就晕倒了。就被他,拍了一些不好的照片,然后……但是警察来了,我报警了,警察来得很快,所以最后也……也没有发生,什么,我就是,但是后面我就有点,变坏了。”


    她语无伦次,眼泪不停往下掉。


    那天。


    警察来了之后,把他们所有人都带到了警局。


    于璟的父母带着律师过来了,然后那个律师就一直说,她是和于璟有感情的,展示了他们之前的所有礼物往来之类的东西,把这个事往感情纠纷辩,而不是她坚持的□□未遂。


    她身体上没有他的□□,也没有创伤性的伤口,她也没有律师,没有证人,没有证据。


    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派出所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


    她特别恨,痛苦得快要窒息。


    最后于璟还是被拘留了。


    但很快就被家里弄出来了,直接去了欧洲。


    于家是有头有脸的家庭,自然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大规模地被宣扬传播出去。


    最后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几个当事人。


    宜夏谁也没告诉,哪怕后来跟薛霓无话不说,她也没跟她讲过这件事。


    只是这件事之后,她性格就变得更加难以跟人正常相处。


    “就是,变坏了。我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然后我那时候打算利用你,对你说谎,我好像是,也变成一个没有什么真心的人了。”宜夏抬起头看着他,眼眶通红,“然后,我也变得,没有什么勇气了。我其实,那时候,一点也不想和你分手,但是我就是觉得,我很多地方都太差了,太差劲了,我没有勇气,又做了很多错事,也根本配不上你,所以我就……”


    谈雪昼把她往自己肩膀上按,声音很哑:“你没有变坏,你一直很好,是我心里……是我心里最好的姑娘。”


    沉默片刻,他擦着她脸颊上的泪痕,轻声说:“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看见了你被孤立,但是我,没有主动做什么。是我来得太晚了,是我做得太差了,让你一个人……走了这么久。”


    “不是的……”宜夏又一次用手背去擦眼泪,声音依然在哽咽,“不是的。是因为,我把你忘记了,对不起,……”


    他擦着她的眼泪,声音突然带了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我们俩要一直在这,对彼此道歉吗?”


    宜夏轻轻地收了声音,突然打了个嗝。


    他摸着她凌乱的长发:“宜夏,你一直做得很好,以前是,今天也是,没有人比你更加勇敢。然后,之前分手的事情,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没有觉得你利用我,或者对我说谎,你就是一个不好的人。你一直是我心里,最好的姑娘。我也要跟你道歉,分手的时候对你态度不好,那是因为……”


    他顿了下:“因为,一想到你不喜欢我,就很痛苦。”


    “没有不喜欢你……”


    “我知道。”


    他把她放回副驾驶,给她扣好安全带,再次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们回家了。回去睡一觉,明天起来,这些事情就都过去了。”


    宜夏怔怔看着他,许久,终于弯起了眼睛,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好像,把这件一直压在心里的事情说出去之后,心也彻底地轻松了下来。


    那些一直不愿意回想的事情,孤立,欺凌,谎言,欺骗,那段兵荒马乱的少女时光,她终于,也成功地渡了过去。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会遇见一些破碎的时刻。


    然后,也会有愈合的那一天。


    她靠着车窗,望见不远处明亮的浓绿的树影。


    春天已经过去了,夏天秋天,冬天马上要来了。然而,冬天过后,春天一定会如期降临。


    她看了好久,偏过头盯着他,轻轻喊他的名字:“谈雪昼。”


    “我在。”


    “谈雪昼。”


    “在。”


    “你会不会一直在?”


    “会。”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是……你从来没说过谎。”宜夏弯着唇角,“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