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雾外石再次聚集修仙界众人。


    各宗各派，世家平民，比上次的人还要多。


    前山广场这几日经过简单修缮，已能容下如此大规模的人群，只不过相比之前，略有些简陋。


    在这五日内，北辰于重山闭关不见任何人，为打造登天梯做准备。


    雾外山宣布井阳接任山主之位。


    五大宗门纷纷派人守着雾外石，避免任何人靠近。


    井阳在高台上主持大局，台下却不似上次那般安静。


    “这次不会再出意外了吧？”


    “谁知道呢，那个栖迟不是跑了？”


    “栖迟又怎么了？雾外山不是将真相公开，还她一个清白了吗？”


    “可那天她确实对登天梯动手了啊！”


    “不止那天，五天前，她又对登天梯动手了！幸好被各位掌门拦下。”


    “这怎么还有人不想飞升的？”


    “要是用你亲人的性命换这么个机会，你愿意？”


    无人接话。


    五大宗门这边就相对安静些。


    “你怎么看待此事？”墨规问道，议论声自是传到了他的耳里。


    “弟子认为，事在人为。”南随道眼神没有丝毫闪避，与墨规对视。


    墨规望着自己的弟子，慢慢将视线挪开，不再言语。


    而蓬莱这边，游泉感觉到身旁檀兮压抑的气息，“你要晋阶了。”


    “是。”檀兮应了一声。


    “心结已解？”


    “已解。”


    自三年前卿律一族出事后，檀兮便有了心结，修为止步不前。而如今，事已明了，心结一破，修为随之猛涨。


    “那天那位男子，你们认识吧。”游泉好似随意道。


    沉默良久，檀兮“嗯”了一声。


    广场上议论声络绎不绝，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天边才出现一道慢悠悠的身影。


    北辰一袭白衣，不徐不疾，踏步而至。


    场上这才安静下来。


    北辰并未说话，径直来到雾外石旁，手一挥，一道光柱出现众人眼前。


    众人眼前一亮，兴奋、期待，眼底满是欲望，望着这条通往大道的光路。


    紧接着，北辰抬手立于雾外石旁，源源不断的灵力在掌心汇集。


    刹那间，光路爆发出刺眼白光，使人下意识眯起眼睛。


    在一片白茫茫之中，那条通天之路正飞快向上搭建，比上次看着更为庄严肃穆。


    看着光路即将突破天际，不少人红了眼眶。


    他们距离飞升还有很远，可在这一刻，他们看到了希望。


    在光路突破天际之时，漫天霞光，空气中弥漫着五彩缤纷的光点。众人被这光彩照耀着，感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力量。


    就在这一刻，雷云忽至，隐隐的雷鸣声在云层中翻涌。


    “有人要晋阶了！”


    话音未落，一道响雷劈向蓬莱所处位置。


    檀兮孤身而站，受下这一道道雷劫。


    其余蓬莱弟子已在第一时刻疏散开。


    见到此景，所有人都相信──登天梯已成。


    欢呼，呐喊，声音之大，好似要盖过雷鸣。


    随着雷劫结束，霞光再次打在广场上，只余下喜悦的声音。


    “这么高兴？那等会登天梯没了，诸位可怎么办啊？”


    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响起，落到每个人耳里。


    一位红衣少女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坐在白色巨兽背上睥睨众生。一头乌黑长发只用一根红绳绑住，发尾随风飘动，红纱飞扬，恣意洒脱。


    “栖迟！”有人喊了一声。


    “她怎么来了？”


    “她是不是又要对登天梯动手！”


    人群再次躁动起来，不少人已亮出武器。


    微风浮动，金色纹路绕上白色毛发中，小白仰天发出一声巨大兽鸣，震天动地。同时，层层威压散至广场每一处，所有人都被压制，无法动弹，难以喘息。


    就连游泉也只是勉强站着，不像旁人瞬间跪倒在地。


    栖迟从小白背上下来，于空中踏步而行，来到光路旁。


    右手抬起，星辰剑出现在手心。


    “不……可以……”


    “别动……登天梯……”


    “不……”


    下方有人看到这一幕，勉强开口。可在这威压之下，仍是无法动弹。


    有人想寻北辰，却发现高台上空无一人。


    北辰不见了。


    栖迟轻笑一声。


    左手抚上剑刃，剑身微颤，发出阵阵剑鸣，通体隐隐泛着红光。


    “登天梯。”栖迟喃喃道。


    右手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挥砍向那道光路。


    台下众人彻底陷入绝望之中，怒吼在胸腔中爆发，倾尽全力想要阻止。不少人满目涨红，青筋暴起，却依然抵抗不了这威压。


    “不！”众人齐齐喊道。


    在这一片低沉的哀鸣中，星辰剑从光路划过，将这条通天大道拦腰砍断。


    “断了。”栖迟说道，语气极为平淡。


    漫天霞光消失得一干二净，只余下并未彻底散去的乌云，还有众修士们稀碎的哀嚎。


    栖迟“啧”了一声，俯视下方众人。


    小白靠过来，“呜呜”了几声。


    她垂着头，思考了一会。随后缓缓落下，飘动的红色裙摆好似一朵盛开的鲜花，落在高台上。


    剑尖指向雾外石，一点点滑动。


    她不急不缓，似乎在寻找从何处下手。


    台下众人面色愈发难看，挣扎着想要阻止栖迟。


    栖迟没有理会，继续着手上动作。


    迟迟未落下这一剑，她秀眉微蹙，面上隐隐带着焦急。


    “若是我偏不出现，你又该如何？”声音自人群中传来。


    修士们一惊，竟然有人不受这份威压限制。


    他们斜眼望去，只见一人从人群中站起身，穿过人海，走向高台，浑身上下不见丝毫不适。


    “继续演下去？”栖迟好似认真思考了一瞬。


    那人轻笑一声，“那我还是配合配合你吧。”


    说完，原本普通的长相逐渐褪去，身形也变得高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褪去白色。


    “我来了。”完全变了个声音，不再似方才那般普通。


    “旻汜。”栖迟唤道，“居然是你。”


    “你既设局，为何不来？”


    栖迟面色一变，隐隐露出不安，“你在说什么？”


    “栖迟，你布局已然完善，可，还是输了。”旻汜笑道，“输在知道的东西太少了。”


    栖迟盯着旻汜，思考着对方话里的意思。


    突然，广场上有很多人站了起来，身形渐变，恢复原本模样。


    而仍然被威压压制的修士，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这些人竟一直潜伏在他们之中！


    浓重的恐惧将修士们笼罩住，他们感到自身是如此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人将自己的性命握在手里。


    见此，栖迟笑了，“你怎知我没有后手。这输赢，未可知。”


    “若是指你昨夜布下的那些阵法，那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旻汜来到高台上。


    小白龇着牙，竖瞳紧盯着旻汜，随时准备扑上去。


    栖迟笑意褪去，“你知道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旻汜围着雾外石，缓步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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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查着是否完好无损。


    “以你的性格，绝不可能说出非我族类这样的话，更不可能肆意寻仇。况且，你明知我们需要这块石头，怎么可能在不知有何后手的情况下，贸然想要毁掉它。你只会牢牢握住它，避免我们不管不顾危害人界，还能逼迫我们来找你。”旻汜并未看一旁的栖迟，手搭在雾外石上，不知想要做些什么。


    “所以，你是故意做了那一场戏给我们看。包括今日也是，根本没有登天梯。”他继续说道。


    全猜对了，分毫不差。


    栖迟眼神一暗，神情未动，“是吗？”


    旻汜这才瞥了她一眼，见她仍是那副处事不惊的样子，淡淡道：“晋升的那小姑娘本就压着修为，即将晋阶，这瞒不过我。更何况，光靠修士和这块石头可打不开连接通道。”


    栖迟抬眸望向旻汜，“原来是这样，还需要你们，对吗？”


    “聪明，光有那些神力可不够，还需要有人撕裂空间，如今人界可无人能做到。”旻汜好心同她解释，“你故意弄出这一幕，打算逼我们现身，再用底下那个大阵对我们一网打尽。计划很完美，我们不可能对放弃这块石头，也不可能任由你毁了它。而那个阵法，确实威力巨大，能将我们一网打尽。但你没想到的是，我早已猜到这一切，提前布局。”


    栖迟面无表情，眼神冷若冰霜，“那个阵，可不是轻易能破的。”


    “确实如此，可……”


    旻汜话未说完，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可破阵的人是我。”


    那人从后山方向来，缓缓落在高台上。


    这名暗族人与上次广场上被她重伤那人长相极为相似，但仔细一看，还是有些不同。


    小白挡在栖迟面前，面对着这两人。


    “滉渊，上次被你重伤的是他的弟弟，滉源。”旻汜开口道，好似在同友人介绍另一位朋友。


    “上次滉源大意被你重伤，这次我来看看。”滉渊道，语气不善。


    栖迟明显感觉到，滉渊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他比滉源更强。


    怪不得能破了阵。


    滉渊身形一闪，绕过小白来到栖迟面前，视线落到她的脸上，“还是不错的一张脸。”


    栖迟浑身一颤，僵在原地。


    小白怒吼，扑向滉渊。


    滉渊手一挥，小白就被狠狠甩开。


    威压瞬间被解除，场上众人顿了一瞬，爆发出一阵尖叫。


    人群四处逃窜，想要离开广场。


    “让他们走。”栖迟道，双手紧握。


    旻汜挑眉，“行。”


    这些人本就不在他们今日的目标里。


    “别忘了此行目的。”滉渊警告似地看了旻汜一眼。


    旻汜点点头，走向栖迟，“这块石头和你，今日我们都要带走。”


    栖迟冷笑，咬着牙说道：“痴人说梦。”


    滉渊张开双手，以高台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漩涡，“我没他那么好说话，再加上你伤了滉源，若要反抗，我只能保证你不死，至于其他的……”


    滉渊冷笑一声。


    “你们怎知，我没有后手了？”栖迟忽然变了副模样，先前那股紧绷感消失不见。


    她缓缓走向高台边缘，倚靠在栏杆上。


    “以你如今情况，那个大阵已耗费你所有星流之力。今日，你用不出来任何力量。”旻汜毫不留情戳破。


    “这你都知道了。”栖迟笑道，“可真是了解我。”


    “知己知彼，为我之首要。”


    “可是旻汜，你还是输了。”栖迟望向旻汜，“输在知道的东西太少了”


    一模一样的话，还给对方。


    说完，栖迟毫不犹豫跃下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