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离开前山广场后，栖迟几人便躲到附近的一个小村庄内。


    栖迟拿出手帕，给渡苍擦拭嘴角上的污渍。


    小心翼翼，动作轻柔。


    渡苍抬着头，望着她，任由她摆弄。


    双眸完完整整映出眼前之人，他眼里是说不清的满足。


    这次，他终于站在她身边。


    卿律几人则是直接换了一身衣服。


    “这玩意还真像血，就连味道也一样。”卿律拿着换下的衣衫，放到鼻尖闻了闻。


    栖迟看到眼前这张俊美的脸庞恢复原本干净模样，满意地笑了，将手帕扔掉。


    “柳黯弄出来的小玩意，没想到还有派上用处的一天。”栖迟说道。


    “我们这么做那些人真的会信吗？”一名神族问道。


    “不会。”栖迟肯定道。


    “那演这出戏的目的是？”另一人接着问。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栖迟道，从储物袋拿出星流族传下来的那本古籍。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有些不明白。


    “我们既是蝉，也是黄雀。若对方看不懂这出戏，我们便能轻易将其捕获。若是看出，那也无妨，这场局本就是以此诱惑对方入局。”卿律顺着栖迟的意思解释道，“不过，真是难得见你如此费心。”


    栖迟将那本古籍空白几页撕下，“对方很了解我，也很聪明。他肯定会看出这是故意演给他看的，就算猜出这是场局中局也不奇怪。”


    “但是对方需要雾外石，所以肯定会选择入局，而这五日，不只是给了我们布局的时间，也给了对方应对的时间。”渡苍补充道。


    “可这样，我们该如何取胜？对方知晓这是局，定会做足准备。”卿律担忧地问道。


    “只需要让对方以为将我们的布局都掌握，便足以打他个措手不及。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在以为掌控全局的情况下失误。”


    栖迟抬眸望了渡苍一眼。


    果然，渡苍将她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需要时间，不得不如此。


    “他们不会在这五日内突袭吗？”有人问道，身旁几人也点点头，同样有这个担忧。


    “不会，我们本就先他们一步，他们只会觉得局已设下。与其毫无准备再次来抢雾外石，还不如做足准备，一举拿下。”栖迟道。


    而最关键的前提便是，她在广场上重伤了那人。


    这足以让暗族更加忌惮，不会轻举妄动。


    听完，卿律点点头。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笑道：“我觉得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了，你方才不仅没有动手，还说那种奇怪的话。”


    栖迟停下手上的动作，“奇怪的话？”


    “给我等着。”卿律模仿着栖迟当时的语气，说完便笑出声。


    栖迟有些无奈，也轻声笑道：“我尽力了，可是真的想不出当时应该说什么。”


    几名神族便开始讨论刚刚有什么地方没演好，应该如何做才更好。


    渡苍来到栖迟身旁，看她摆弄手里那些东西，“这是要做什么？”


    “古神告诉我，星流传下来的古籍应该有详细位置记载，可我从未见过。思来想去，就只有这几张空白页。”


    她拿着撕下来那几张随意拼凑着。


    “先前是我狭隘了，这份古籍是星流族先辈装订的，可他们看不出密文，装订顺序怕是错的。”她道。


    可她摆放了几次，金瞳仍未看出任何东西。


    渡苍脑子里蓦地闪过一个想法。


    他将这几页空白纸横着放到一块，铺成了横向的一张。


    金瞳一闪。


    她看到了。


    渡苍感觉到身旁的力量波动，默默退开，留栖迟一人静静看着上边内容。


    他走向卿律。


    谈笑声停下，几人都看向渡苍。


    “五大宗门首徒会在这几日揪出有异常的人，还请诸位多加协助。”渡苍道。


    那几人的加入也是意料之外。


    栖迟与渡苍正准备离开重山时，正好碰上一同前来询问情况的五人。


    她言简意赅，直接表明必须毁了登天梯与雾外石，但具体缘由现下不便明说。


    檀兮不用多说，有卿律在其中，自是相信栖迟的。


    南随则是一句，证大道靠的是自己，无须外力，便也站到栖迟身旁。


    白洛川一句未言，自始至终都站在栖迟身旁。


    列昼犹豫一瞬，说自己相信渡苍。


    最后只剩下孤征。


    孤征道，他想变强。


    渡苍只说了一句，自己如今修为全靠自己，登天梯只会影响未来修炼。


    孤征便也加入他们。


    暗族意识到这是一场故意演给他们看的戏后，定会想办法打探情况。而如今仍与暗族有联系，或是已被暗族附身的人，便会在这五日里偷偷行动。


    正巧方便了他们寻找这些人。


    “万死不辞。”卿律几人一口应下。


    他们隐在暗处，更方便观察所有人。


    渡苍交代完，几人便离开行事。


    没有过多闲聊，大伙都知道如今时间紧迫。


    渡苍望向栖迟，扬起嘴角。


    他的小姑娘身边不只有他，还有许多相信她，坚定地站在她身边的人。


    “我看完了。”


    金瞳消失，栖迟望向四周，“他们人呢？”


    “协助白洛川、檀兮他们去了，接下来的行动人不宜过多。”


    栖迟点点头，也明白渡苍意思，他们不能让暗族发现。


    “大师兄呢？”


    “进入雾涯秘境了。”


    栖迟收起古籍。


    “云碧之谷，雾外之山，蓬海之滨，薄华之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再加上中部的薄华之脊，神骨就分布在这五个位置。”


    这些都是栖迟从记载中得知。


    看来五大宗门的强盛是必然的。


    “我们先去哪？”渡苍问道，心里盘算五日内如何以最快速度到达这几个地方。


    “昆墟。”栖迟道，“我们从望归山走。”


    进入望归山的一瞬，小白立即出现眼前。


    白色毛发上的金纹愈发耀眼。


    栖迟摸了摸它的脑袋，“我们要去昆墟。”


    小白蹭了蹭她手心，似乎在说什么。


    “好，顺便看看雪灵。”


    渡苍听到这话，“昆墟的雪灵？”


    “你知道？”栖迟说完，便反应过来，“我当时……”


    “我知道。”渡苍拦下她，不让她继续说。


    当初要对付秋存时，栖迟是请了昆墟雪灵帮忙拖住渡苍。


    条件便是将极寒冰玉还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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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灵。


    “你当时没对它下手太狠吧？”栖迟问道，以渡苍回来的速度，雪灵定是失手了。


    “我拿出赤畏剑后它便跑了。”


    小白哼哼唧唧几声，表达着不满。


    从这片冰天雪地到另一片冰天雪地，渡苍一直用灵力给她暖着身子，她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依着记忆，栖迟带渡苍在昆墟雪山上寻到那个山洞。


    她朝里喊了几声，一团毛球从洞里出现，像兔又像狐。


    雪灵往外蹦了几步，看到栖迟身旁还有一人，转头便想跑。


    “站住！”


    被栖迟叫住后，它还有些不满。


    可小白不在，栖迟也不明白它在说什么。


    “你可知，神骨在何处？”


    雪灵瞪着那双白色圆眼，看了眼前两人好一会，转头跑去。


    没跑几步，又回头看向栖迟，示意她跟上。


    栖迟与渡苍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从层层白雪中出来后，栖迟眉间就没松开过。


    “会不会是哪出了意外？那不是我们要寻的东西。”渡苍猜测道，任由着风雪吹打在脸上，都忘了隔绝开。


    “雪灵不会出错。”栖迟动手将原本的封印恢复。


    “封印之法和古神说的一样，也只能使用星流之力打开封印。”她说道。


    内心却随着这句话沉了下去。


    渡苍思索片刻，“先去下一个地方看看吧。”


    “嗯。”


    栖迟又带着渡苍回到望归山。


    如今她进出望归山已是熟门熟路了。


    “缓缓，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所有人的记忆都出了问题。”渡苍问道。


    两人在望归山中走着，准备前往云碧宗。


    “我不敢想，我怕……”


    “怕会是神所为，对吗？”


    栖迟垂着头，“嗯”了一声。


    “能有如此能力，除了神，想不到别人了。”


    自栖迟提起从望归山去向各处，渡苍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像是在刻意躲着什么东西一般。


    可若是那些暗族人，以他的速度与能力，已足够躲开。


    那便只有比这更厉害的存在。


    再加上能对所有人族动手，这并不难猜。


    渡苍握住栖迟的手，有些凉。


    他双手握住，为她提供温暖。


    “没关系，若对方是神，那我便做当世斩神第一人。”


    感到手渐渐回暖，栖迟轻声笑了，“好，在我心中你最厉害了。”


    渡苍又换了她另一只手放在手心。


    在栖迟看来，他或许是在宽慰她。


    可只有他知道，在上次和暗族人交手时，他的神魂像是沸腾了一般，翻涌着，喧嚣着要将对方撕碎。


    他第一次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力量，绝不仅仅如此。


    接下来三天，他们走完了这五个地方，寻找神骨栖息之地。


    每次结束一个地方，都绝不多留，立刻回到望归山。


    可每去完一个地方，栖迟的心便更沉重一分。


    直到此刻，她彻底陷入彷徨之中，喃喃道：“为何会如此？”


    渡苍意欲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也不知道，为何建造并支撑着人界的神骨，通通失去了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