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夜话
作品:《隋唐业》 几人点了一堆篝火,坐在茅草屋的院子里说话,说是院子,其实只是几个稀稀疏疏的篱笆围成的荒地,至于为什么不坐在屋里子说话,只因此家贫穷,没有蜡烛,茅草屋里一片漆黑,只能睡觉。
几人围着篝火,拿出了行囊中的干粮开始吃起来,温彦博小口小口地吃着,吃几口便要喝一口水,终于忍不住道:“这般乡野生活,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有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的感觉了。”说完,继续费力地啃着那饼子。
李世民大口大口地咬着饼子,也不见他喝水,众人都看得有些呆愣,他也不以为意,说道:“温公想的有些美了,陶渊明怎么也算是寒门,哪里过过真正的乡野生活,即使真的下地种田,也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家中佃农交的粮食,还是够他一家吃的。”
温彦博被噎了一下,赶忙拿起水壶喝了两口。
杨韵仪在一旁嘻嘻地笑起来,边笑边说:“人家陶公那叫陶冶情操,怎么被你说成是自导自演呢!是真名士自风流,你可别夺君子之腹了。”
李世民歪头看她,假装寻思了一会儿,道:“哎哎哎,你可别给我扣帽子,我可没这个意思。这小人我可当不起。”
两人便哼哼哈哈地嘻闹起来。
对面的阴弘时看着他俩这么熟络,心里颇不是滋味,闷闷地自顾自地咬着饼子,也不说话。
李世民见他一路都没说过几句话,便主动搭讪道:“弘时兄可曾去过突厥?这还是我第一次去突厥,真是兴奋得很。”
阴弘时嚼烂了嘴里的饼子咽了下去,敷衍说道:“之前随家父抵御吐谷浑时去过,倒是不曾深入了解。”
“正好,我也不是很了解!”李世民笑着说道,然后看向温彦博,道:“不如让温公给我们说说。”
温彦博点着头道:“这突厥王族,乃阿史那氏,原是北凉臣民,而这北凉,为匈奴遗族所建,阿史那氏先祖阿贤于高车和柔然的纷争中谋得机遇,建立突厥汗国,这突厥汗国,权力至高者,有两位,一位是大可汗,另一位则是小可汗,这小可汗可比我们这的太子的权力要大得多,你们别看现在他们王位传承和我们一样,是父死子继,以前可不这样,是兄终弟及......”
几个年轻人听得入迷,仿佛在聆听一个远古的神话故事。
正当几人说话间,茅草屋门边传来老婆婆轻轻的、沙哑的声音:“你在这干什么,快回屋去。”
杨韵仪向门边望了过去,只见那七八岁的小童正眼巴巴地朝他们看过来,杨韵仪只当是那孩子眼馋他们玩闹却不带他,就朝他招手道:“快过来,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热闹热闹。”温彦博虽都能当那孩子爹了,但对自己“哥哥”的身份并没有提出异议。
那老婆婆却催促道:“你这孩子,真不听话,快点回去,咳咳。”
那孩子便低下头,两手抠巴着窄短褙子的下襟,准备回屋。
李世民朝他喊道:“嘿!哥哥这里有多余的馕饼,正愁吃不完呢,你们家有没有看门狗,我去喂狗去!不然浪费了着实可惜。”
几人这才回过味来,原来是这孩子馋饼子,那婆婆不准他馋要别人的东西。
老婆婆一听李世民的话,便着急道:“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给畜生吃呢!真是不像话啊。”
杨韵仪连忙道:“那婆婆带着小孙子一起来吃吧,反正我们也吃不完呢。”
于是,那小童便搀着婆婆一起走过来坐下。
小童拿过李世民给的饼子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模样比刚才李世民吃饼还要凶猛数倍,杨韵仪一边看一边说:“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
而那老婆婆苍老如枯木的手哆哆嗦嗦地拿着饼子,用仅剩的几颗黄牙慢慢咬着,然后再囫囵吞下去。
几人看着这情状,心里都难受得紧。
李世民问道:“婆婆,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只有你们一户人家呢?”
那婆婆回道:“因为赋税繁重,我们才逃出来的。开国的时候,我和老伴两人分到田地八十亩,露田四十亩,每年每亩地能产五十石粮食,官府只征收十石,户税缴的也少,老伴每年也只需要服一个月的徭役,日子过得还是不错。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但这些年,田租一下子就上来了,每亩地,官府要收三十石粮食。我们还要缴纳二十匹布,我就算是每日不停地织,一年也仅能织三十多匹啊。而老伴就更支撑不住了,每年都要服三个月徭役,整整三个月不能下地干活。所以,我们就逃到这荒郊野岭,以躲避赋税。”
阴弘时听她这么说,才对赋役有了具象的了解。平时只是听朝中大臣和父亲谈论租、调、役,讨论国库资用,但对这从下向上、层层剥削的流程却不清楚。不过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在家国大业面前简直不值一提,老百姓只要还活着,都算他们这些将士尽力了。
杨韵仪则是心酸不已,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无法想象底层百姓的生活是何等的艰辛。她双手紧握着藏蓝色的前袍,默默地听着老婆婆的讲述。
李世民又问道:“怎么不见家里其他人呢?”
这茅草屋里只有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小孙子,着实奇怪。
那老婆婆说道:“前几年老伴被拉去挖运河,就再也没回来,至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大儿子被募兵去打北边的蛮子。没过多久,几个当兵的回来跟我说,他被蛮子砍死了,小儿子生下来就痴傻,我年老体衰,一个没看住,走出家门就再也没回来。家里没壮丁,吃不上饭,揭不开锅,儿媳妇受不了这个苦,在老槐树上吊死了。”她说的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说完便干嚼着饼子,细细回味着面粉的香甜。
众人听完后,心中颇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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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味,大眼瞪小眼,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杨韵仪拧眉问道:“你大儿子战死沙场,可曾砍下过人头,官府可曾给过你抚恤金和奖赏?”
历朝历代,当兵的都是凭借在战场上砍下的人头去领赏,是以战场上的人头都是十分珍贵的。
那老婆婆寻思了一会儿,才大概听明白了她什么意思,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世民回她道:“这年头官府自己的钱都不够,兵死了哪有抚恤金可给?至于砍下的人头,肯定是被其他兵给黑了。”
婆婆似是不在意这些,道:“我儿子为天子而死,天子会保佑我们的。”说完还双手合十,向天拜了拜。
李世民见老婆婆都家破人亡了,还对皇帝维护至此,当真是贫穷又愚昧,心里越想越气愤,说道:“忠君忠君,不知到底忠的是什么君!”
杨韵仪听他意有所指地骂自己的父亲,两眼一瞪,道:“不忠君你要忠什么?”
李世民情绪也有些收不住,反驳道:“忠明君而非忠昏君,乃君子之道也。”
杨韵仪秀眉一蹙,道:“乱莫大于无天子,且不说即使皇上是否有错,即便真的有错,你还能把他扯下来不成?到时候烽烟四起,兵荒马乱,难道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她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再说,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他是一介昏君吧,他从小饱读诗书,经典子集信手拈来,随先皇南征北战,在军中也颇有威望。他继位以来,突厥、高句丽侵扰不断,若不能除此患,将遗毒无穷,以暂时的阵痛换取良久的和平,又有什么错?”
她这一番话说地慷慨激昂,温彦博呆呆地望着她,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在心里默念“罪过、罪过,臣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阴弘时则是被她震得说不上话来,缓了半天才道:“我没有。”
但李世民也不让着她,直直地怼了回去:“现在这民不聊生的惨状难道就是你我想看到的吗?”
杨韵仪瞬时僵住了。
李世民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忍,语气和缓了许多:“百姓管不了什么千秋功业,他们不过是想想好好活着。”
阴弘时默默地生起气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对着李世民开口道:“这大逆不道的话你还是少说的好。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自古就是这样的道理,哪容得你如此辩驳?”
待冷静下来,杨韵仪才感到自己有些失态,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之前李世民说这些的时候她也没觉得多生气,怎么今天就控制不住了呢?
温彦博看着三个少年人,笑呵呵地打圆场:“我看呐,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凡事自有定数,只需顺势而为,我看,当务之急还是先让始毕可汗退兵,明天还要赶路,不如先进屋休息,如何?”
几人便不再争执。空气突然沉静了下来,氛围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