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回信
作品:《汴京钓鳌客》 连着数日放晴,檐下青石板上的青苔都有转黄的迹象。
萧氏终于宣布明日便启程去云龙山。徐客遥高兴得像只黄鹂鸟,唱着歌便转回了自己的小院。
小院里,程嬷嬷和画屏正将徐客遥新做的春衫收进箱笼。
这次新做了许多件织罗花锦衣裳,有件蜀锦真红褙子大概是彭城夫人小姐春衫中的头筹。
日光下看流光溢彩,夜宴时更是映得人如身披朝霞,恍若神妃仙子。
萧氏平日里严肃,但从不曾在吃穿上给公子小姐们短用度。
徐父巨富又是彭城出了名的,因此并不避讳让女儿们多用绫罗绸缎裁衣裳。
只是许多珍奇异宝并不是徐府这样的人家能逾矩用的,新朝下了不少禁令,不许侈靡之风,往日那些织金缎子平民便不能用了。
然而汴京贵族私下里倒更放肆些,熔金为饰、珍珠为妆。
徐长恭上趟便是去了旧朝珠池合浦郡,又托了武宁军里的世家子在汴京打听风向。
若是朝廷放开沿海采珠业,哪怕征重税,徐府都能借风成为真正的巨富。
程嬷嬷看到花朵般鲜妍的徐客遥翩翩飞进小院,颇有些感慨,若是遇上从前宫里采选,以小娘子的姿容,绝对当得贵妃。
到宫里金尊玉贵地娇养着,总好过在小城寂寂无名地凋谢。
像从前的梅姨娘。
徐客遥未留意到嬷嬷的晃神,打了声招呼便去正房叫绣扇。
她打算出门去珍宝阁选些钗环,家里不缺丝茶这些南北货,但她的妆奁里可没什么能配上蜀锦褙子的玩意儿。
徐客遥满怀期待地出了门,热气蒸得她粉面如霞,又怕春日里的花粉,只好乖乖把帷帽带上。
但到了地方,还是失望了。
彭城实在太小,绣娘不缺,但气派的金楼银楼是一家也没有。
珍宝阁名头好听,所售的却只是普通首饰,金饰粗粗笨笨的,耳坠也没什么玲珑巧思,当地不产玉,好水头的尖货也轮不到小地方。
单看着端上来的新货也不错,但放在徐客遥身上就有些黯然失色了。
玛瑙青玉有些老气,徐客遥翻出个泛白的猫眼戒指戴上,倒是合适,金色的戒托跟她暖意融融的皮肤很相衬。
几个蓝绿色的琉璃折股钗倒是稀奇的,至少是亮色,也不值多少钱,徐客遥戴上付了账就走了。
徐客遥出了门又回头看了眼珍宝阁,这座小楼的首饰在小时候的她眼中是那么璀璨炫目。
每次族学散学她都挪不动步,楼高三丈,出入的夫人们环佩叮当。
可是随着她慢慢长大,库房里堆着梅姨娘留下来的金石器物,她逐渐觉得她这个凤凰蛋被老天爷放在了鸡窝里。
母亲留下来的博古笔记有不少,箱笼里还有很多拓印的古文字和从前梅家外祖搜罗的金石学古籍。
程嬷嬷说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只是前头战乱,梅家又只剩下梅姨娘一个弱女子,南逃途中很多书画古器都护不住。
等到了洛阳遇到爹爹时,梅姨娘身边只有一个奶娘和几个黄毛丫头,身上财物都被弹压不住的刁奴夺了去。
在徐家安顿下来后,梅姨娘一心扑在金石之学上。
失去的大件器物和石刻难以寻回,但徐父走南闯北,又能带回来些战乱中钟鼎之家散逸的好东西。
徐客遥觉得最华美精致的,是那些辨不出年代的女子器物,刻有神鸟的面饰、有些胡人风格的金发冠、嵌宝累丝发簪.....
.但这些是不可能给她戴出门的,它们非常脆弱,梅姨娘画完样子后便用心地保存在地库。
徐客遥倒是可以随时翻看这些器物样子,只是彭城没有这样的能工巧匠,更不用说珠宝材料有多稀缺了,即使萧氏和徐父溺爱她,也做不成这样好的东西。
还是要嫁个金龟婿才是,至少要比外祖家显赫,不然哪里护得住家中资材和一家老小。
爹爹前年在合浦郡就险些被捕,商旅之人过地界就好像只大肥羊,人人都想敲一笔。
如果不是本家和武宁军有些势力,行商是万万做不得的。
等回到徐府,程嬷嬷已经把踏青出门带的箱笼收拢好了,小院里又恢复了安静。
徐客遥洗了手开始看门房刚送来的回信。
钱家妹妹在信里说,城里干热,等清明雨季过了,她也要跟着祖父去山里住。到时她们可以一起打秋千、看话本子。
对于徐客遥关心的金龟婿,也有好消息。
新君甫一登基,就嘉赏了许多打天下的勋贵和旧都贵族。汴京还没有什么风流人物传出来,等祖父的学生来彭城,再好好打听。
倒是今年夏天,武宁军会有不少军官来钱父的书院学习兵法,请了曹老将军来教授,徐客遥可以物色个年轻军官相看。
徐家本家都督府跟军中也熟,受了委屈还能给她撑腰。
徐客遥撅嘴,心里知道尽管自己想嫁到汴京,但钱家妹妹说的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了。
钱家家教严,几房女儿加起来十几个姐妹。小时候放在一起管,只教些礼仪孝道,闺阁里那些娱乐活动是一概没有的。
但两家太太关系好,钱文妤幼时便跟徐舟远、徐客遥姐妹去徐家本家的族学念书。徐家有白胡子老先生,也有姆教。
姆教,也就是家庭女教师,原先也只教三从四德,用女四书这些传统女学教材。
前几年战乱里丧夫孀居的官家夫人们,徐家太太也聘到都督府去了,在城外还另开了女私塾,算作抚恤手段。
于是族学里的徐家女孩子们受教于真正的主母,才学到更多知识。
不仅可以学习管家算账,接触到不同家庭的生活经验,还能自己举诗社、办宴会,礼仪和才学都有展示的机会。
徐客遥在族学里没下苦功夫,什么都懂,但只懂一点。
徐家太太说她适合红袖添香,跟夫君搭话,什么都聊得来,又有美貌傍身,一定和和美美。
徐客遥听了乐得像朵花,族学里的姐姐妹妹都喜欢摸她的小脸蛋,滑滑嫩嫩,一笑还有个酒窝,甜丝丝的。
大姐徐舟远的成绩很好,每次课堂考评,她都名列前茅。
尤其是斗茶环节,在花木扶疏的庭院里,花季少女螓首微低,碾茶煮汤,动作不疾不徐,实在是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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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目。
而徐舟远点茶,不仅汤色上白如雪,还极擅长茶百戏,在汤花上作花鸟虫鱼和山水图画,惟妙惟肖。
徐客遥和钱文妤就差些,在家并不热衷这些繁琐的风雅事。
勉强将姆教们规范的点茶步骤记全了,一到考试,手忙脚乱,点汤击拂时更没多少力气,汤花如烟火般转瞬即逝。
看完了信,想起小时候跟钱家妹妹的笨拙样子。
徐客遥偷笑一会,准备下午做些果饮子,明日去城郊的路上喝。
她也不是完全不懂嘛,只是煎茶的味道也并不差,点茶实在繁琐,若是能直接泡茶才好呢,省得累得手腕酸痛。
而且果饮子可比茶好喝多了,酸甜可口,还能添冰,正适合彭城的热天。
到了中午,画屏提来了徐客遥的午膳。
有羊肉馅的烙饼和两道时蔬,冬日的梅花汤饼已经从大厨房的菜单撤下去了。
徐府的厨娘们除了听萧氏和徐父的吩咐外,还经常和徐客遥钻研些新菜式。
去岁的梅花汤饼就因为与雪中寻梅的雅事相合,很受欢迎。
注重养身的徐父也很喜欢徐客遥前些年复刻的五香糕,甜而不腻,又加了人参粉、白术粉、茯苓粉,强身健体。
徐客遥吃完烙饼,看着桌上两道时蔬,实在难以下筷,便打发绣扇端去偏房跟程嬷嬷她们一起吃。
今天下午要抄经,徐客遥便没有再吩咐厨房加餐,只叫小厮知会厨房准备好食材。
羊肉和库房里的干货山珍是一定要的,花胶鸡汤提前炖上,到傍晚时给正院和徐舟远那里也送两盅。
徐客遥坐在铜镜前卸钗环,擦了擦今日买的琉璃折股钗,蓝绿色的琉璃看着很透光,没有宝石雕刻后折射的璀璨。
要是能成套配上耳珰臂钏,又有飘逸的浅色纱裙,应该也别有一番清丽。
可惜它产地并不在彭城附近,这些应该是从大名府琉璃厂来的。
珍宝阁的工匠对琉璃接触不多,未加工过便直接售卖了。
徐客遥细细地通着头发,她的发量多,云鬓蓬松,眉不画而翠。
画屏先吃完饭,便打了水滴上花露来伺候徐客遥梳洗。
徐客遥将手浸在铜盆里,撩了几下水就要拿丝帕擦干。画屏却是不许的。
她年长徐客遥几岁,自小就卖身进了徐府,一直跟着这位千金小姐近身伺候。
她跟家里没什么牵连,性子沉静又好学,萧氏很器重她,凡是正院传话都是她去听候,近几年又在替徐客遥学管家事务。
在徐客遥的小院里,程嬷嬷总是纵着徐客遥,倒是画屏管得多些,绣扇等几个年轻写的丫头也服她。
画屏把徐客遥的手牵回来,轻声道:“刚吃了烙饼,一会又得抄经,小娘子的手要洗得仔细些。”
撩了清水沾湿帕子,细细地擦着关节和指缝,又把徐客遥的手泡在铜盆里揉捏一番,抬起来擦净,才满意地笑了。
画屏知道徐客遥自负美貌,格外看中自己的保养,伺候起梳洗清洁时比绣扇还要用心。
洗手后,徐客遥挪步去了西次间,抄经前先要布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