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夫人。”


    科克沃斯，伊万斯家门口。


    薇安娜礼貌地俯了俯身，长而精致的金色卷发一缕接一缕的垂落身侧。


    她松开莉莉，又伸手牵住斯内普，示意他收敛些表情，配合她给予伊万斯一家应有的尊重。


    “布巴吉教授突然有事，因此拜托我们两个护送莉莉回来——谁都不会放心让一名小姑娘单独上街。”女孩煞有介事道。


    “事实上，教授压根没管我。”莉莉张口就是拆台。“她云里雾里地说了几句，直接把我丢给薇安娜，转眼‘咻’的一下消失了。”


    模样年轻的伊万斯夫妇适时捂嘴，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俯身听莉莉手舞足蹈的描述。


    “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管我。”红发女孩哼了声，却又很快调整情绪道。


    “但是对角巷真的很大！我在里面逛了超级久——还得是薇安娜和西弗勒斯给我带路，才能在一天内买齐开学用品。”


    “还真有那种地方？”一道音调略高的女孩声音自伊万斯夫妇身后响起。


    “可别被人骗了，莉莉——毕竟只要一有人说那种奇怪的话，你就会瞬间被吸引去注意。”


    走出的女孩和莉莉差不多身高，却少了几分圆润，下巴相对地更尖锐，面部线条也更突出些。


    “我始终觉得那是假的。”佩妮皱了皱鼻子，不掩忌惮地看向薇安娜和斯内普两人。


    “止不住是什么组团骗人的计谋……怎么可能真的存在魔法学校这种东西。”


    “可我有入学通知书，佩妮。”莉莉下意识拉开自己腰侧小包的拉链，翻出里头有被硬物压到角的通知书。


    “啊！”她轻呼一声，眼巴巴看向薇安娜。“变小的坩埚把我的通知书弄皱了——”


    “Enio.”（速速变大）


    “Oculusreparo.”（恢复如初）


    两道基础魔咒顺手甩出，皱了角的入学通知书焕然一新。金发女孩晃了晃手指，将突然变大的坩埚缓速降落到地上。


    佩妮顿时瞪大了眼。


    虽然在此之前，她也算见识过莉莉身边会意外出现的怪事，但像今天这样直接展现在面前的，佩妮可是闻所未闻。


    “怪……怪物！”她颤声道。


    “这是魔咒，小姐。您妹妹入学后，也会接受学校的□□学。”薇安娜坦然自若。“这两个都是一年级需要掌握的魔咒。”


    “噢、抱歉，请别把这孩子的话放心上。”伊万斯夫人歉意地眨了眨眼，同时把面色发青的小佩妮拉至身后。


    “我们只是从未想到过……好吧，这么说来，二位是……二年级的学生吗？”


    “薇安娜·格林德沃。”金发女孩提了提裙摆。“和莉莉同级——今年入学。”


    伊万斯夫人惊讶地张了张嘴。


    “噢、我猜、所以你是那个世界的……本地孩子？”她有些用词不准地道。“家里——父母也是巫师，从小就有接触、熟悉魔法？”


    “巫师界。”斯内普看不过眼的纠正。


    他略过局促却不掩关切的红发女人、一言不发却任由女儿闹腾的高挑男人，最后停留在藏在父母身后、眼神晦暗不明的佩妮身上。


    臭烘烘、连一丝魔力都没有的……


    “薇安娜是纯血噢。”莉莉瞥了两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佩妮，转而朝伊万斯夫人与有荣焉道。“西弗勒斯说这是很尊贵的血统！”


    “……血统？”红发女人皱了皱眉。


    成年人通常会想的更多。伊万斯夫人敏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只是一个无所谓的头衔，夫人。”薇安娜轻笑着牵过莉莉的手。“霍格沃茨本身并没有血统歧视论，并且令媛实在招人喜欢。”


    “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悬起的心稍放，伊万斯夫人赶紧让开大门，示意二人进屋落脚。


    她想从这两个孩子口中得知更多有关于那个陌生学校——霍格沃茨的消息。


    上午那名教授介绍得让人一知半解，也实在不让人放心。更何况据她所说，霍格沃茨是一所七年制的寄宿制学校……七年。


    “如果不赶时间回去……”她看了看已经变得灰蓝的天空。“并且家里人同意的话。”


    斯内普是想回去的。


    ——他对于和麻瓜、尤其是整个麻瓜家庭接触提不起一丝兴趣。


    更何况……


    “时间倒是不赶，家里也没什么人。”薇安娜慢悠悠地开口道。“我很乐意……”


    “你还没吃晚饭。”斯内普忍不住皱眉。“午饭也就吃了一个草莓塔。”


    “热量足够了的，西弗。”


    “这是两码事。”斯内普依旧反驳。


    “说得对！”莉莉赞同道。“这时候就需要我妈妈做的超级无敌巨好吃奶油蘑菇意面来拯救——”


    “奶油？”薇安娜矜持的动作一顿。


    “奶油！”莉莉大方点头。


    “奶呼呼的、香浓美味的奶油蘑菇意面——家庭特供·无限续酱汁版！”


    金发女孩眸光闪烁了下，抬手无意识勾弄鬓间垂落的碎发，同时错开莉莉闪亮直白的眼神，默默瞥向另侧角落。


    “……”


    斯内普深知这反应代表了什么。


    他看了看满眼期待的莉莉和伊万斯夫人，暗自深吸口气，选择和全程保持沉默地伊万斯先生一样低头看向鞋尖。


    “我很期待。”


    果不其然，女孩轻声道。


    *


    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内。


    “我还不能见她吗？”


    一片静谧中，有人如此问道。


    正对门口的古旧壁炉在尾音落下瞬间，倏地焚燃出滋啦作响的火焰，不受控制地在内部窜涌着，时不时传出枯木条爆破的响动。


    焰光照耀下，苍老的双手抚过泛黄的书页，上方端秀的花体字母细密排列。指尖略动着，渐渐停留在一处尾端。


    湛蓝的眸子投过久不摘下的半月形眼镜，直直盯向手指所在的位置。


    “不能。”


    高挑的女人歪在一侧沙发上，颇有些玩味地转了转珠串，说出口的语气懒散又倦怠。


    “如果你想达成那个结局的话，就要闭上眼睛和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薇安娜！”


    少年清澈干净的嗓音时隔数年后再次于耳边响起。


    卢平快速伸出手，护住于挤挤挨挨人群中不慎向后倒的金发女孩，难掩欢愉地唤出她的名字。


    “刚刚在列车上没找到你……”他抿了抿唇，淡绿色的眸子在夜晚星光下熠熠生辉。“我们乘一艘船吧。”


    “莱姆斯……？”


    薇安娜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极轻的疑惑嗓音被瞬间淹没在小巫师的嘈杂和海格的大嗓门里。


    “每条船上不能超过四个人！”


    落单的手被顺势牵上，卢平动作温和地将女孩扯近自己，手指状似无意地触上细嫩的手背，指尖仿佛细微的电流涌过。


    ——他好想她。


    女孩戴着兜帽，整个人都被故意藏在了深色的校袍内，像是在特意避开别人似的，一不注意就会被旁人略过。


    几年来，两人信件未断。


    通常半个月至少会来往一次，当然，也有可能突然中断几个月。但事后卢平会特意朝薇安娜说明情况，并附上精美的伴手礼。


    卢平也大概知道她没认识什么新的朋友、或者发展别的爱好。更多时候，还是在格林德沃庄园内部呆着——和那个叫斯内普的一起。


    “他不在吗？”


    卢平回头看了看女孩无人相伴的四周，说出口的语气带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不满。


    “下车的地方距离湖岸有段距离，他不仅没陪着你，甚至都没注意人群有多挤……”


    薇安娜这才意识到卢平听不到自己正常音量的声音——有可能是被四周的吵闹声冲散，也有可能下意识忽略了那点细弱的呢喃。


    她摘下宽大到完全遮住脑袋的兜帽，扬起小脸，无奈看向身材高挑纤薄的卢平。干脆踮了踮脚，凑到他耳边道。


    “他被一些烦人的家伙缠住了。”


    几小时的列车之旅可谓是热闹至极。除了故意找斯内普茬反被骂到恼羞成怒的小天狼星，还有某位惹怒女孩而不自知的波特少爷。


    负责巡查低年级情况的卢修斯沉默盯了会儿跳上桌子、非要和斯内普一争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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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小天狼星。叹了口气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缩在角落的薇安娜带回到了马尔福包厢。


    同时将情况实时分享给了前来马尔福包厢做客、粘在一起闲聊的布莱克姐妹。


    对此，安多米达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纳西莎则习以为常地喝了口茶，并对口味做出由衷的赞赏。


    卢修斯垂了垂眸子——他好像很希望安多米达能主动提出离开车厢、去管管那和她同个姓氏却越来越无法无天的表弟。


    可惜唯一会因此恼怒、甩着魔杖冲出去的贝拉特里克斯如今已经毕业了有两年。


    薇安娜看着表面不动声色的卢修斯想。


    而在安多米达在场的情况下，他和纳西莎的社交距离不过只到询问今日份的茶点合不合口味。


    她暗自腹诽着，礼貌浅尝了被卢修斯推到身前的糕点，又在嚼了两口后沉默放下。


    ……完全没纳西莎亲手做的好吃。


    “安多米达小姐。”薇安娜抿了口茶，动作幅度与身旁的纳西莎如出一辙。


    并没人怀疑什么——毕竟这几年里，这名小格林德沃会选择经常来往的家族也就这么几个，其中布莱克家更是常驻之客。


    几岁的孩子，染上些身边人的习惯并无不可。更何况纳西莎向来和薇安娜关系好，时不时会带着小几岁的姑娘一起教习礼仪。


    “嗯？怎么了，薇安娜。”


    安多米达温柔歪了歪头，魔杖轻挥，茶壶腾空而起，顺势将女孩身前空了一半的茶杯再次斟满。


    平心而论，身为布莱克家的女儿，很难不喜欢血统纯正又知事懂礼的小格林德沃，更何况她本就是父亲说要结交的对象。


    薇安娜状似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


    “我有几个魔药学上的问题。”她露出一个纯然的笑。“听说小姐在O.W.L上的魔药学成绩有被斯拉格霍恩教授重点夸赞过……”


    “噢、关于这个……”


    “你可以问我。”纳西莎忍不住抢答。


    她瞥了眼话说到一半的姐姐，有些高傲地扬了扬下巴，平放在膝上的手指蜷起，却难掩别扭的情绪。


    “我O.W.L的魔药学也是O。”


    薇安娜：“……”


    不、她不是这个意思。


    *


    “噗。”卢平捂着嘴轻笑出声。


    “所以你在车上被三个人围着学了几个小时的魔药学、一直到下列车之前都没再见到过其他人？”


    他弯着眼睛，被女孩凑近传话的耳根生理性泛红，整个人却并不显得局促害羞，反倒越发将人群中的薇安娜拉近自己。


    “……我并不是真的想学。”


    薇安娜撇了撇嘴，委屈兮兮道。


    “我知道，你只是想撮合马尔福先生和小布莱克。”卢平就近找到一艘小船，小心翼翼地护着女孩走过去，耐心道。


    “但按照你之前信件里说的——无论如何，他们都会顺理成章的因为家族完成婚姻，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薇安娜伸手勾住卢平的脖颈，任由他在一番心理踌躇后，便干脆利落地搂住腰部，将自己打横抱入就近的船沿。


    “力气真大，莱姆斯。”


    她清甜婉转地道，眸中情绪却是毫无起伏地瞥向一旁波光细细的湖面。


    腰间紧锢的手臂在话音落下后瞬间卸下力气，卢平顿时收回双手、将其藏于身后。


    “是、是吗……”


    【莱姆斯·卢平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0】


    他的话难得的、再次断断续续了起来。


    格林德沃小姐、薇安娜……没别的什么意思吧……卢平脑子里乱糟糟的，尽是些市井里粗俗浅薄的荤话。


    “……对不起。”


    他低头捂住脸，猝不及防地出声道歉。


    ——他懂太多了。


    但哪怕是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薇安娜不会是那个意思……反倒是自己过于浅显。


    “嗯？”女孩歪了歪头。


    “不……没别的意思。”卢平将不住发烫的脸藏在掌心后，一呼一吸间瞥见指缝透出金发折射出的熟悉光泽、莹亮而绚丽。


    “只是、一点都不……多此一举。”


    他心慌意乱地将蹩脚的理由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