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鬼的嘲笑叽叽喳喳地盘绕在隔壁的赫奇帕奇长桌，礼堂内鼎沸的聊天声、伴随着格兰芬多莫名传出的大笑，动静简直冲破屋顶。


    薇安娜忍不住皱眉，正用叉子旋住几根意面的的动作也同时顿了下，兴致不佳地将其扣在餐盘一边。


    “好吵。”她转头看向隔壁长桌。


    詹姆斯极敏锐地发现了女孩的视线，抬手朝她大咧咧地示意了下，小天狼星紧随其后地挑了挑眉。


    卢平抿着唇，浅笑着指了指身前摆满食物的餐盘区，示意不专心吃饭的姑娘能想办法再多塞个几口。


    薇安娜弯起嘴角，也不做太大的回应，不过是重新拿起叉子，如常转回了头。


    “每次学生在假期后回校，皮皮鬼总是激动得像是被单独困在牢里百八十年了一样。”


    卢修斯对此习以为常。“别总盯着一样东西吃，格林德沃小姐。你不需要这么专一。”


    另一旁的斯内普配合地往她的空餐盘里装了些肉食，对桌的纳西莎检查似的看了两眼，也不再紧盯着薇安娜夹菜。


    “可明明有不少选择留校的。”金发女孩耸了耸肩，对面前的酱汁肉排视而不见道。


    “指望他在邓布利多的眼皮子底下，和一群只顾着嘴上闹腾，实际连基础咒语施展起来都费劲的……家伙一起过圣诞节吗？”


    斯内普音色低沉地、粘结着语调道。


    “这一届留下的低年级可不少。”


    “希望可怜的校长能拥有一个美好的圣诞节，而不是像个孤儿院院长似的……”


    卢修斯瞥了眼教授席中央，看似毫不知情的邓布利多。“马尔福给他送了不错的圣诞礼物，希望他能真的把所有学生当做亲人。”


    “他会的。”薇安娜皱着眉吃下斯内普插到嘴边的肉排——它的酱汁看起来要滴到桌上了。


    “格林德沃有象征性地寄礼物吗？”


    卢修斯垂下灰蓝色的眸子，意味不明地瞥了眼紧盯女孩咀嚼动作的斯内普。


    “理论建议维持着表面关系，这样未来无论哪方面都能得到些许便利……当然，在闭成环的交际圈内，我个人也能保证道路通顺。”


    他话说得很明白，也没怎么压着音量，就差没把两家关系好的标签写在脸上。


    薇安娜接过纳西莎适时递来的手帕，掩唇擦了擦沾上酱汁的嘴角。


    她的确更偏爱这类质地柔软、松散多汁的肉排，以及各种大受民众欢迎的奶油制品。


    虽然称不上不合规矩，但的确少有端庄的贵族小姐会在用餐时选择这些——尤其是在这种、明里暗里都有人观察细节的场合下。


    “寄了的，连带着贺卡一起。”


    薇安娜不动声色地压下斯内普再次切好了一小块肉排的手，浅笑着看向卢修斯道。


    “理论上需要的都没落下，并且加上了我自己想送的——他定然会是个不错的校长。”


    卢修斯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倒也没对女孩莫名笃定的话过多评判。


    “假设过个几年……当然，你可以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先肯定自己的所有想法，前提是未来不会因为某些人的偏爱而憋屈。”


    “会变得、都会变。”女孩绕了绕身前的金发。“甚至不仅仅是以年为单位。”


    “但抛开其他不谈，仅针对于霍格沃茨而言，客观事实永远都不会变。”


    薇安娜抿着唇，毫不在意地弯起那双蔚蓝色的、在礼堂内部星星点点的光线下莹亮闪烁的灵动眼睛，笑颜甜软又干净。


    ——就像是世间绝大部分未经世事，并且认为人性本善的单纯姑娘那样。


    【阿不思·邓布利多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2】


    薇安娜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下。


    ——多少？九十二？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先前——上一条世界线的邓布利多还在因为哈利的原因处处防范自己，至少绝不会是现在这个高到离谱的好感度。


    【回宿主，NPC会由于必要设定智能修改一定数值的好感度，从而丰满故事线噢～】


    [那这个好感度……]


    【依旧会跟随世界线延续下去】


    系统好像很清楚薇安娜想问什么。


    【0813系统永远按照「厅」给出的指示处理一切任务数据，并不会因为单条世界线的变动，出现除智能修改之外最基础的数据错误】


    薇安娜搭下眼皮，指尖揉搓似的拧着桌布边缘垂挂的流苏。几秒停顿后，又像是笃定总结般、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后悔自己的想法，马尔福先生。事实上，只要是人，就都会有偏爱的东西，而这并不代表他这个人就必须要受到我的厌恶。”


    她侧了侧眸子，轻笑着、自下朝上地看向表情并不算认可的卢修斯。“还是说，我们真就这么在乎他个人对斯莱特林的想法？”


    “当然不。”卢修斯回答得很快。


    “我们从不会为了取悦谁而活。”


    “可……”薇安娜毫不意外地沿着杯沿抿了口茶。“当你开始将我对他人的好感权衡利弊的时候，不就下意识考虑了太多？”


    卢修斯闻言，猝不及防地愣了下。


    “因为邓布利多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一级梅林勋章的获得者？”女孩点着下巴道。“我并不会因为这点原因改变立场。”


    “所以——放下心吧，先生。”


    ＊


    她瞥了眼默不作声的斯内普，悄悄牵上紧拽着自己裙角、提醒自己止住“不当”言论的手，又朝对面眉头微拧的纳西莎轻松笑了笑。


    “我不是个会被莫名其妙的情感占据头脑的笨蛋，但也不会因为对方世俗意义上不友好的态度故作取悦、或者是另眼相待。”


    薇安娜歪了歪头，再次松手握住茶杯。


    装着甘甜热红茶的白瓷杯虚掩住嘴角的弧度，雾气上涌，视线所过之处、一片朦胧。


    “斯莱特林，永远忠于自己。”


    “太冒险了，薇安娜。”


    圣诞假期开学后的第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上，斯内普终于有机会和女孩强调昨晚言语间的不当。


    ——晚宴结束后，男女学生都各自回了寝室，哪怕是在回去路上的那段距离，两人也难以避开高年级的攀谈、有机会单独说话。


    “毕竟谁都不知道马尔福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斯内普抬头张望了下，趁着现任黑魔法防御课教授一时不备，将厚重的课本立起，和薇安娜同时躲在书页后悄声对话。


    他并不是个会经常在课上开小差的人，但碍于实在想和薇安娜聊几句，外加这节课的教授——兰登·艾德蒙斯又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得多留几个心眼，至少面子上过得过去。”斯内普忍不住提醒。“他们可比你想象中还要小心眼——我以为你知道这个的。”


    他的确没料到薇安娜昨晚会当着那几位的面说得这么直白——简直就像是被邓布利多的手压着天灵盖、逼迫亲口承认的违心话一样。


    清楚几人的对话的确有被邓布利多全程旁听的薇安娜：“……”


    ——她好难。


    但相比于为了附和卢修斯，故意将另一个便宜老爹看轻几个档次，还不如维持自己的本意、不吹不黑每一个无害于自己的人。


    毕竟就她目前的身份而言，哪个都不方便得罪。


    “听到了吗？薇安娜，那很危险。”


    斯内普温度淡薄的指尖在书桌下摩挲着女孩如玉般冰凉细腻的手背，试图升腾起些许温度。


    “我知道。”薇安娜瞥了眼讲台上，情绪相较于以往、明显低落的兰登·艾德蒙斯。


    “但是、西弗，你应该相信我能处理好这些。”她抿唇笑了笑。“毕竟我已经在无所谓这些的前提下、成功社交过很多次了。”


    “我先前的确没说过，但这并不代表那些对话就是被贵族承认的——无论是对那名白巫师，还是对麻瓜种以及混血的看法……”


    斯内普轻缓的声音突然顿了下。


    “嗯，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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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安娜应声。


    她自信地、清晰而坚定的反问道。


    “——但那又怎么样呢？”


    两人的接耳声自女孩的话后便莫名停滞下来。艾德蒙斯教授那神似宾斯教授的、毫无新意又照本宣科的声音沉闷地自台上传开。


    底下的男孩愣了好一会儿，又躲藏似的缩肩低下头，身体紧挨着薇安娜，将自己整个藏在立起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课本后。


    几率过长的墨色额发同时自侧边滑落，耷拉着掩住其间闪烁不定的黑眸。


    他倏地颤了下，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西弗勒斯·斯内普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82】


    “——听清我今天讲的！”


    艾德蒙斯教授猛地提高音量，将底下大片昏昏欲睡的小巫师惊醒道。“无与伦比的！很重要——这节课我随时会抽人回答。”


    薇安娜条件反射地坐直身子。周边先前昏睡得迷迷糊糊、近乎找不到北的小巫师们则看着难得严肃的艾德蒙斯教授交头接耳起来。


    “他今天看起来一直不太对劲。”


    薇安娜侧了侧脑袋，对着斯内普的耳根轻声推测道。“并且是长时间的烦躁……我记得他是以擅长饲养黑暗生物出名的，对吧？”


    她看着讲桌前，明明是在初春的季节里，却毫无生气地焉哒着、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的艾德蒙斯教授，心中接二连三地冒出假设。


    说真的，薇安娜自认为可以随心所欲地往大胆的方向猜测，毕竟霍格沃茨每年都会因为各种原因、引发些莫须有的意外。


    “……指不定他养死了什么东西。”斯内普的声音闷闷的、像是隔了层绒布似的传来。


    养死……？


    薇安娜下意识转头看了他一眼。


    男孩低声侧着脸，极力避开和她在视线上的相触，却是怎么也掩不住鬓角垂落的发丝下晃眼的、涨红成粉色的皮肤。


    ……害羞了呢。


    薇安娜饶有兴致地低头倚到他身边。


    “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么说？西弗。”


    斯内普的腰背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就像是被魔咒定住了似的，维持着同一个姿势。


    “不过是个天天呆在家里靠那些小玩意儿自得其乐的男人，被那些黑暗生物影响到自身情绪……也不过就是早晚的事。”


    他语气轻而快速地解释道。


    “我去过艾德蒙斯的办公室——黢黑阴森到……简直不是人能呆的地方，想不通为什么霍格沃茨会同意让他这种人任教。”


    “的确，就连上课也很无趣。”


    薇安娜的附和声贴着自己耳畔响起。


    几乎是瞬间，一股略过耳垂的、细密轻软的风，夹杂着女孩身上独有的、比任何大牌香薰精油都好闻的馨香味道，挠得人心都发痒。


    “还不如你给我讲课呢……西弗教授？那可比他照着书本干巴巴念要有意思得多。”


    ——西、西弗教授？


    大脑“嗡”得一声陷入宕机。


    斯内普直感觉自己像是发病了一样、不断有水壶烧开时的热气在发顶一股脑地冒出。


    这也是先前几年里，他抵不住女孩哭丧着脸的请求，同意提前学习、并在之后给她讲解那些知识点的时候……从未料想过的情况。


    心脏好像溺水初期时，为了供需氧气越跳越快起来。沉闷的跳动声同时穿透闭合的骨骼及血肉，自内里、越发清晰地传入耳鼓。


    连带着背后几道带刺般扫过自己的视线都让人止不住地忽略——只管潜心感受那片微风掠过皮肤、近乎牵动全身神经时激起的颤栗。


    “……嗯。”


    他压根听不清女孩在她耳边嘟囔着说了什么，只得敷衍回着，腰背却僵直地像巨石雕刻出的那样、挺立在座椅上。


    “是的、让我想想……所以我们这节课学了什么？总得有个机灵的小巫师起来回答问题吧。”


    艾德蒙斯教授难掩抱怨地在台上道。“一个都没有吗？我记得我说过这节课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