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声音软绵绵落地，小天狼星和詹姆斯两人一时没理解用意，只是面面相觑地挠了挠头。


    莱利却顿时呆住，像是对这类事件完全反应不过来似的，阴翳的暗红色眸光停滞一瞬。


    斯内普见怪不怪地将失望的女孩死死护在身后——在这方面上，斯莱特林的确更欣赏能避开正面冲突，在背地里理智处理一切的人。


    “抱歉……”莱利下意识道歉。


    “对、对不起！薇安娜！”她后知后觉地慌乱起来。“我不该这么做的，对吗？”


    “我该合计好之后的事……至少不该被抓到把柄、再征求您的同意后——是这样吗？”


    薇安娜错开她的视线，低了低头，身子藏起到斯内普身后，对此问题不做任何回应。


    小天狼星忍不住轻啧一声。


    “那我就不该客气。”


    他点了点被魔咒破开的地面——边缘出锋利的木刺道：“假设范围再大一些、或者连续炸开段距离，你早就被扎穿了，贝内埃尔。”


    “噢、血腥极了，西里斯。”


    詹姆斯笑着评价了句，完全没将小天狼星装模作样的话放在心上。


    “嘿？”莉莉扒拉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詹姆斯。“疯了吗？听听你们都在说些什么——”


    虽然摸不清楚莱利古怪的态度，但她依旧选择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为双方主持起公道。


    “布莱克先生，如果我认知内的社交没错的话，你们这时候最应该为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道歉——而不是反思改怎么干掉对方。”


    “贝内埃尔小姐也是……并且别拿这种‘你以为的事’询问薇安娜，她不喜欢这个。”


    站在莉莉的角度看来，薇安娜只是在否认莱利的行为，而不是建议她该如何做得更好。


    詹姆斯听这话后咋了咋舌，双手插入校袍口袋内，跳着坐上身后抵着的课桌桌面。


    “复杂……那我不掺和了。”


    喜欢的姑娘和好兄弟各持己见，詹姆斯只好两眼一闭，表明自己态度中立。


    小天狼星耸了耸肩，偏头看向在自始至终在一侧旁观的卢平和彼得。“你们怎么看？”


    莱利依旧神经质地嘟囔着，细细碎碎的“悔意”顺着牙缝间的话语流出到空气中。


    彼得茫然地看了看在场人的脸色，有些紧张地缩身到自始至终都情绪平淡的卢平身后。


    “我吗？”卢平意外地歪了歪头。


    小天狼星轻哼着挑眉，以示回应。


    “……有些危险吧？”卢平斟酌了下用词。“毕竟刚才差点就要波及到薇安娜了。”


    莱利卑弱的碎碎念停止了一瞬，敏锐且针对的目光直扫小天狼星。“粗心大意的……”


    “没问你，贝内埃尔。”小天狼星的视线甚至不为此挪动下，依旧紧盯着作答的卢平。


    “如果真到这个地步的话，我也会有些生气的。”卢平笑眯眯地回看过去。“别人的话就无所谓……你知道我说的什么，西里斯。”


    “昂，当然知道。”小天狼星不出所料地点了点头。“在此之后，再清楚不过了。”


    ——甚至是近乎肯定的心知肚明。


    “所以可以先道歉吗？布莱克。”莉莉插开两人间的哑迷。“既然谁都认为过火……”


    “道歉！当然，抱歉极了。”


    小天狼星语气冲冲地打断道。“我的确该站在原地——被贝内埃尔弄成个半死不活的惨样，再腆着张脸去某人面前装可怜才行。”


    他侧过脸，眼神偷瞄着薇安娜。


    “这样就能满意了吗？”


    薇安娜垂了垂眸子，情绪显而易见地低落一瞬，又“恰好”被小天狼星捕捉到。


    就像被一盆冰水抵着发顶浇下，男孩压抑着的情绪——混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挥臂捶打空气的无力与挫败，如被骤然浇灭的柴火堆般滋灭出袅袅余烟。


    “莱利，道歉。”


    她没再看任何人，只是低下头、手指在身前搅动着，吩咐不知在念叨什么的莱利同样做出表示。


    小天狼星张了张嘴，对着此刻周身氛围稍显低落的薇安娜，迟疑着没说出什么。


    “我很抱歉，布莱克先生——为一切突兀冒犯的行为诚恳道歉。”莱利倒是干脆，黑发深深埋下，就连腰身都真诚地躬成了九十度。


    “请务必别放在心上。”


    她顿了顿，身子稍稍挺起，悄摸着瞥了眼薇安娜的脸色。“……请务必别放在心上。”


    女孩埋着头，卑弱地复述起来。


    “请务必、请务必……”


    “好了，莱利。”


    薇安娜拉了拉莱利的袖口，转而被道歉的女孩一把拽住，毫无温度的手止不住发颤。


    暗红色的眸子泪莹莹地看着她。


    “我认为足够了。”薇安娜紧了紧手中那几根细弱的手指，歪头看向小天狼星。


    “如果布莱克先生还需要其他补偿……可以和我说，格林德沃庄园能给得起的都行。”


    “但是……”卢平下意识皱眉，却在众人望过来的刹那抿起温和如常的笑，解释道。


    “西里斯什么都不缺，薇安娜。你也知道布莱克家不会亏待自己的后裔——物质上。”


    “何况是与你无关的事。”斯内普挑剔地剜了眼莱利。“没必要自说自话地搭进去。”


    “……我可还什么都没说。”


    小天狼星眼神怪异地看向突然防备起来的两人。“格林德沃问的人明明是我，对吧？”


    詹姆斯抿了抿唇，像是在憋笑。


    “的确可以先欠着。”


    他绷不住笑意地道。“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什么——这是可以的吧？薇安娜。”


    ＊


    几道目光凉飕飕地投到他身上。詹姆斯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看向思考中的金发姑娘。


    “我和布莱克先生的约定有点多了。”女孩掰了掰手指数道。“最近的期末考、以及有些莫名其妙落到身上的……我可能记不清。”


    “那只能是你太迷糊了。”


    小天狼星不满地用指尖点上她的额头。“我可都记着呢，格林德沃。”


    薇安娜歪头看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羽轻扫过男孩指甲盖下最敏感的地方。


    小天狼星下意识缩手插回口袋。


    “那可以啊。”


    他听到薇安娜格外轻飘飘地回应道。“我无所谓，但如果布莱克先生坚持如此的话。”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无所谓什么？”小天狼星嚷嚷着丢下羽毛笔，毫无复习动力地道。


    “一张嘴答应得倒是勤快……”


    “那不是好事儿吗？”詹姆斯压下他的脖子，示意小天狼星避着点一旁的彼得和卢平。


    “至少她只和你有约定。”


    “目前。”小天狼星补充。“或者压根没让我们知道——斯莱特林那帮人可不外传。”


    “没人会想到和朝夕相处的人约定些什么的，西里斯。”詹姆斯指了指自己。“比如我们两个……那实在有点太肉麻了。”


    小天狼星强忍恶寒思考了下。


    “虽然也不是不行。”


    詹姆斯：“……？”


    他松开手，朝远离小天狼星的方向挪了两步，嘴巴止不住地啧声嫌弃道。“算了吧。”


    “又有什么事不能直接喊我？约定这种你侬我侬的小把戏，不如专程留给薇安娜……”


    “嘿！”小天狼星梗着脖子、抬脚踹了下詹姆斯，状若无事地反驳。“都是些赌约！”


    詹姆斯哼哼地笑了两声。


    “都是些赌约～”


    他阴阳怪气地重复道。


    小天狼星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猛地低头转过身子，将先前丢下的羽毛笔重新捏紧。


    “就是这样，詹姆。”他用沾着蓝色墨水的笔尖不断划拉面前摊开的羊皮纸。


    羽毛笔在堪称暴力的对待下毫无征兆地岔开根部，管身内的蓝墨在羊皮纸上晕开墨团。


    “我会赢过她的。”


    小天狼星的话难得缺乏底气。“……哪怕这次期末不行，但也会是迟早的事。”


    詹姆斯探头看了眼那张被标记得乱七八糟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资料——


    由于兰登·艾德蒙斯教授不给准确的考试范围，几人便临时抱佛脚地、从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拉文克劳手中收了份看似靠谱的考纲。


    ——波特少爷掏的钱。


    “其实你很清楚考不过她。”詹姆斯不客气地拆穿道。“这是事实，薇安娜一直都很聪明。”


    小天狼星扬了扬眉，将羊皮纸张翻得库嚓作响。“可别说你是想让我输的别太难看。”


    毕竟也是詹姆斯督促着让他全力以赴。


    “可不是嘛？”波特少爷咧开嘴。


    “拜托，西里斯。输给女孩是一码事，故意输给她却又是另一码事——放水跟真正的尊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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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上边。”


    “……倒也不至于放水。”


    “确实。”詹姆斯竖起大拇指。“她认真起来的话，至少能把两个你按在地上暴揍。”


    “这又是从哪儿得出的结论？”


    小天狼星满脸不可思议。“我还不至于弱成这样——况且低年级的期末里没有决斗。”


    “只是赌你不会还手。”


    詹姆斯耸了下肩，反手抽过考纲。“要先去飞一会儿吗？至少在资料还没被你完全破坏之前，我想莱姆斯他们也会需要这个。”


    “完全没问题，詹姆。”满打满算只盯着考纲看了十分钟的小天狼星语气很是自信。


    “只要死人脸艾德蒙斯不故意恶心人、或者出些太过离奇的题，我保证都能答下来。”


    *


    “Fine.”


    “虽然有点突兀——但在考试期间，可以先忘却你们脑子里自作聪明背下来的东西了。”


    艾德蒙斯撑着脸靠在讲桌后。“本学年的期末考试以各位的实战能力排名。”


    “……”


    台下正抱着课本、念经似的将一年级必修知识点强行塞入脑子的小巫师茫然抬头，大多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向艾德蒙斯。


    小天狼星则在第一时间就转向斯莱特林聚堆所处的角落，观望的视线几乎整个粘上了自始至终都一副波澜不惊模样的薇安娜。


    又很快被病态的暗红色眸子挡住。


    小天狼星弯下嘴角，朝被莱利挡在身后的金色长发轻啧一声，状似若无其事地别开脸。


    “没听错，实战。”艾德蒙斯耷着那张没精神的脸，语气恹恹地朝台下所有人肯定。


    “一对一淘汰制的决斗赛。”


    “可这只是场期末，先生！”


    有学生破音喊道。“你应该检查学生的是在一年内学到了多少必须的知识点，而不是突然自说自话地改变往年的规矩——决斗？”


    众人齐刷刷看向异议传出的方向，就连詹姆斯也不出所料地哈了一声——是那名私下卖考试资料给他的拉文克劳，罗万·博伊德。


    “我可从没听说过哪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是要根据小巫师们的决斗成绩排名的！”


    戴着啤酒瓶底厚度眼镜的男孩用力攥紧手中被翻到边缘起毛的羊皮纸，硬着头皮道。


    “这是在破坏规矩！先生……”


    “谁——”艾德蒙斯骤然提声打断台下的异议。“说我就必须得依靠笔试才能检查？”


    他依旧没精神地耷拉着上眼皮，压根没有要搭理罗万的意思。“有意见的现在就可以出去。”


    “……”


    教室内静悄悄的。


    罗万·博伊德沉下脸，毫不怀疑——只要他现在从这个临时的考试教室走出去，明天自己的成绩单上就会因此地批上一个大写的T。


    艾德蒙斯干得出来这事儿。毕竟他留给所有人的印象，就是永远不会把规矩放在眼里。


    “既然都没意见的话，就挨个儿上来抽签吧。”男人将手边的木签桶朝前猛推了一段。


    “签子底部的数字两两相对，抽到相同数字的学生由大到小依次上台决斗——当然，不代表败方就一定会不及格。”


    “那会是根据什么评分？教授。”


    莉莉将手高举过头顶问道。“运用魔咒的熟练度吗——我认为这更适合让弗利维教授来。”


    “嗯……”艾德蒙斯思考着揉搓下颌处的硬须，显然也是刚意识到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我的感觉。”


    他答地很快。“期末考试的成绩会根据我对这场决斗的第一观感评判。”


    “无所谓输赢。当然败方的成绩也会有可能比胜者更高……或者两方都不及格。”


    “那会不会有全部得高分的情况？”


    这个问题来自于已经开始琢磨对策的小天狼星。“太主观了——单指这个评分方式的话。毕竟谁都料不到你到底怎么想的。”


    艾德蒙斯眨了眨藏在褐发下、鸢色漂亮的眸子，朝小天狼星的方向不在意地哼笑出声。


    “也不是没可能，布莱克先生。”


    他抓起签桶朝台下走来，身上那套裂成条条破布形状的墨黑色斗篷随着动作朝后扬起。


    布料尾端常沾着的、不知名的银灰色粉末在不同角度的光线下折射出镜面般的反光。


    “——单指理论的话。”


    男人将签桶抵到小天狼星面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