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采集者们准备出发，纪昕告诉哇哇自己来例假了，血腥味很可能会招引野兽，所以今天不能去。


    女性采集者们特殊时期可以不用去山洞外工作，这是部落里默认的规定之一。


    哇哇十分理解地点点头，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很快狩猎者们也走了，草没有留下。


    纪昕并不着急，仍旧躺在山洞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好奇地问她：


    “你怎么不出去呢？”


    “我在流血。”


    纪昕捂着小肚子说。


    小女孩自出生便和大人们住在一起，对这件事习以为常，点点头道：


    “那你需要灰吗？我可以帮你拿过来。”


    “灰？”


    “对啊，你们流血之后不是都需要用灰弄干净吗？再把有血的灰藏到山洞里面，这样野兽就闻不到了。”


    小女孩指着篝火的灰烬说：“昨天剩下了很多，还没有被人拿完哦。”


    草木灰是很有用的东西。


    里面富含矿物质，质地蓬松，自古以来就被农民当做肥料使用。


    由于经过高温燃烧，灰里的细菌非常少，不容易引发感染，古代缺乏药物时会拿它外敷伤口，起到隔离细菌和吸收渗液的作用。


    之前那个老人为鹰治疗时使用的湿泥，里面就混合了大量的草木灰。


    女原始人们来例假也用它来处理经血，不知是歪打正着，还是代代流传的经验。


    纪昕自然没有血需要处理，不过做戏还是做全套比较好，于是递给她一片大树叶说：


    “那你帮我拿些来吧，谢谢你。”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向篝火堆，给她装了满满一叶的草木灰，捧回她面前。


    “给你！”


    纪昕和她并不熟悉，对她殷勤的态度有些怀疑。


    昨晚原始人们争先恐后喝牛血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她不由得嘴角抽搐，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你该不会……”


    小女孩不解地眨眨眼睛。


    “嗯？”


    “该不会想喝血吧？”


    “喝血？哪里有血……”小女孩理解了她的意思，立即叫道：“我才不想！那也太恶心了。”


    纪昕暗自松了口气，赶紧接过叶子，赔笑道：“没有就好，生血不卫生，还是少喝比较好。”


    “卫生是什么东西？”


    对方没听明白。


    “就是干净的意思，所有食物，尤其是肉类，煮得越熟才越干净，吃下去才不容易肚子疼。”


    这个部落的人们虽然知道用草木灰处理经血，知道烤肉吃，但对卫生方面似乎完全不注重。


    纪昕来了也有两天，没看见任何人洗过手，更别提洗澡了。


    如果试炼的内容是让这个部落延续下去，也许她应该找机会教他们一些现代知识，一定能大大提升存活率。


    不过最近是没空了，得等解决掉F带领的那帮人之后再说。


    纪昕站起身，笑道：


    “你去玩吧，我要到山洞里面去了，谢谢你帮忙。”


    “不用谢。”小女孩道：“要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做，都可以叫我哦。”


    纪昕疑惑起来。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是部落里最好看的人，我长大后也想和你一样好看！”


    小女孩羞涩地说完，转身跑开。


    纪昕：“……”


    她耸耸肩，拿着草木灰走进山洞深处。


    晚上太黑，什么也看不清，白天光线从缝隙处射进来，微微照亮内部的结构。


    洞顶倒挂着许多钟乳石，连接的缝隙处隐约可见鸟做的窝。


    地上许多粪便，有干的也有湿的。部落里的人除非在外面回不来，不然大小便都会在这里解决，以免被野兽闻到气味，因此半年的时间累积了不少。


    再往前走便没有路了，山洞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深。


    这个发现令她松了口气，因为太深的山洞容易隐藏危险。


    看来鹰当初带领部落的人来到此地后，精心挑选才选择了这个山洞。既能容纳下所有人生活，又足够安全。


    纪昕把草木灰洒在角落里，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静静的等，外面孩子们的嬉笑声传进来，听得很清晰。


    过了一会儿，草的声音响起。


    “喔喔？”


    她赶忙走出去，“我在这里，走吧。”


    两人并肩离开山洞，走远了一些之后纪昕问：


    “雷知道你没去狩猎吗？”


    草点点头。


    “我跟他说好像看到那些人的身影，他不信，是他派我回来搜查的。”


    她闻言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看来你挺聪明的。”


    知道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不被人怀疑。


    草的目光在她身上不住打量，嗫嚅着开口。


    “我感觉……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


    “哪里？”


    他摇摇头，“不知道，但你以前总是很安静，很少说话。”


    “我现在也不喜欢，可是部落遇到了危险，必须得解决对吗？”


    “当然。”


    “那么……”纪昕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岔路口，“我们现在该往哪边走？”


    草认真回忆，抬手指向左边。


    “我们之前是在那边遇到他们的。”


    纪昕抬脚走向他所指的路，边走边问：


    “可以讲一讲那时的情况吗？”


    “没问题。”草讲述起来，他记忆似乎不错，细节记得清清楚楚。


    “搬来山洞后，我们每天都到那里狩猎。那边离河很近，住着一群野牛和一群鹿，还有些其他的动物。鹰喜欢抓鹿，因为野牛的角太锋利，很容易受伤。而他跑得快，总是能追上鹿。那天我们也在抓鹿，鹰本来差点就追上它们了，突然出现一个骑着狼的人。他抢走鹰看好的猎物，我们想去追回来，可他也带着一群人，看见我们就驱赶，鹰只好带着我们换了地方。”


    “你认为他们实力怎么样？”


    草沉吟片刻，说：“人数上我们要多几个，但他们每个人都很强壮，打起来肯定是我们输。”


    纪昕也是这么想的，那一晚在没有首领指挥的情况下，他们就能与鹰带领的狩猎者打得旗鼓相当。后来F一加入，马上就赢了。要不是F随即就离开，估计还要多死几个人。


    正面对抗，这边根本没有赢的机会。


    能用什么办法呢？


    陷阱？偷袭？火攻？


    草走在她身旁，微微靠前一些，手紧紧攥着木棍，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时不时回头看她。


    纪昕沉浸在思绪里，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


    他纠结许久，鼓起勇气开口。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想解决部落的危险，可是为什么会找到我？”


    纪昕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


    草紧张得脸颊发烫，摸了摸问：“怎么了？”


    她缓缓道：“我前些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被野狼包围，突然出现一头狮子，赶走野狼救了大家。”


    “野狼？狮子？”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炸开的黄色毛发，扬起嘴角道：


    “我感觉你就很像那头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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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惊讶地瞪大眼睛。


    纪昕收回手，接着往前走。


    “别发呆了，快干活，我们得在天黑之前找到他们的部落，并且赶回山洞里。”


    草应了一声，匆匆跟上，心里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在昨天之前，他只知道部落里有喔喔这么个人，但从不曾注意她。


    而她现在说得每句话，他都不由自主想听从。


    她是巫师吗？会巫术？


    草忍不住再次看向她，视线落在她明亮的眼睛上，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赶紧撇开脸。


    “前面就是河了，到了这里要小心，附近所有动物都会到河里喝水，包括凶猛的野兽。”


    他提醒道。


    纪昕点点头，望向四周，只见周围草木茂密，杂草比人都高，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依靠经验来判断自己的位置。


    “跟着我。”


    草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她没有抗拒，乖乖走在他后面，看着他手里的木棍心想，回去之后也要弄个防身武器才行。


    “停！有大象过来了！”


    草猛地拉住她。


    “哪里？”


    纪昕四处看，什么也没发现。


    “你听，有大象的脚步声。”


    草趴在地上，耳朵紧紧贴住地面。


    纪昕学着他一样做，果然感觉到大地微微震颤着，但来者是大象还是犀牛，根本分辨不出来。


    草不是最强壮的狩猎者，却绝对算得上经验丰富。


    “不止一头，估计有七八头。”


    “数量都能听得出来？”


    纪昕表示怀疑。


    草没有解释，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拨开面前的杂草招手让她过去看。


    两人小心翼翼地看向外面，却只有黑乎乎一片。


    几秒之后，那片黑色动了起来，纪昕这才意识到，那是一头猛犸象的屁股。


    它身上披着一层黑色的细密长毛，大约高三米多，有着极长的两根象牙，走起路来宛如一座小山在移动。


    那头大象甩了甩尾巴，离开草丛，当它的身躯移走后，两人才得以看清外面的景象。


    草说得很准，总共有八头大象，七头的身高都在三米以上，还有一头大约一米多，没有象牙，跟随在其他大象的身边。


    “那是一头小猛犸象。”


    纪昕说。


    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可爱，这还是夏天褪毛的时候，到了冬天估计就像一个超大型毛绒玩具吧。


    草会错了意，以为她想抓住它，连忙劝阻。


    “猛犸象很凶，会把所有接近它们的人用牙齿挑起来，或者踩死，我们绝对不能靠近！”


    纪昕哭笑不得，“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傻的。”


    草没有松懈，抓着她的手，生怕她冲出去。


    两人等到象群离开，继续赶路，在河边发现了那晚F带领的原始人们。


    河很大很宽，水流不算太湍急，但是深不见底。


    原始人大约有十多个，正在围猎一只鹿。鹿跑起来像风，可惜已经被他们团团包围，身上插着好几根木棍，看起来已经命悬一线。


    可是F呢？


    纪昕看了一圈，没有发现野狼，也没有找到他的踪影。


    遇不到还好些，反正也说服不了他，她应该专注于如何通过试炼，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我们可以绕过去吗？别被他们发现。”


    纪昕问完没有听到草回答，困惑地转过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里，瞬间愣在原地。


    “昕昕，那晚你忘了给我鼓掌。”


    F抓起她的右手，惩罚性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