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八章 春花香
作品:《昭韫天机》 “郎君。”
一直隐没在暗处之人终于现身,垂身待命。
“找到任天远。”李行韫松了松被紧缚的肩,眸光凌厉。
适才从那胡之远口中终于确认他所派遣来幽州的刺史下落。
他竟不知,如今幽州已可被这胡之远一行人一手遮天了。
“诺。”
但终究一无所获,任天远并未被关押在此处,这水牢之中大都是些富可流油的商人,想必这便是胡之远敛财之基。
以宴请为由,哄骗有钱的外来商人,继而吞并钱财。
做了如此勾当,面上却终日扮演着一个为国为民的父母官,在奏折中所表文字也当是闻者都要为其忧国忧民之心而涕零。
如若不是李行韫从奏折所报灾区人口数目中瞧出几分端倪,当真是要被这胡之远做的表面功夫所蒙骗住了。
幽州之邻地所传奏折中多有外籍人口流动这么几句汇呈。而又加之以幽州上报疫病突发,百姓多因得不到救助暴毙而亡,
可这幽州所呈非但半点未曾提及人口流动之事,其所报幽州人数又只比旱灾之前降不到一成,可只需细想一番,各州所接流民齐算大抵便就是这一成。
如此算来,幽州何有百姓死于灾祸之中?
他便派了刺史任天远前往幽州考察。果不其然,任天远所呈之奏折与胡之远所传大相径庭,此外,任天远竟就在此封奏折传出过后销声匿迹。
这幽州,竟还有让人有去无回的本事?
如此,他便只能来亲眼瞧瞧,这幽州州官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如此,还是需先将胡之远拿下才是。
可待两人欲出水牢之时,数十名持刀壮士蓦地出现于此,拦下二人去路。
末了从队伍之尾缓步走出来个熟悉之人。
竟是那胡之远的手下侯贯。
“早就料到你这姓薛的不是个善茬,所幸我来此查探了一眼,果真如此。”侯贯冷哼道,面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李行韫双手抱臂,倒是难得有几分欣赏之色:“为何有此预料?”
侯贯不欲多言,面露狠绝:“待你上了黄泉路自然会知晓。”
语罢,周身的壮士便是一拥而上,展露刀剑之人刃。
李行韫从容退身一步,唤道:“屈弦。”
“练练手。”
甚是侮辱旁人的三字。
可事实当真如此。
那唤作屈弦的郎君当真是个狠的,只应下一声,便飞身上前,长剑随之出鞘,以以敌十,陷身缠斗。
正当侯贯瞧着这屈弦身手架势而隐隐不安之时,一柄冰凉锋利的剑不知何时便就抵在他的脖颈之处。
原是那薛鼎。
他白日竟没看出这薛鼎身手也这般好,竟能悄无声息地从眼前径直绕到他身后且握住他的命脉。
“现如今可回答我了?”李行韫讥讽一笑。
侯贯恍然意识到李行韫所问仍是适才的问题。
他泄了气一般:“薛氏一族何人有公子这般的气魄风度?以戴罪之姓现身幽州,侯贯不信公子只为了钱财。”
李行韫像是被他的话所逗乐一般:“你倒是比胡之远更适合当这个太守。”
“胡之远在哪?”下一刻那剑刃便往里逼近了几分,语气阴狠。
“侯贯这就带公子前去,还望公子饶侯贯一命。”这时的侯贯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气势,全然想着如何保下自己这条性命。
“废话少说,”李行韫收起剑,用剑鞘顶了顶侯贯的腰,“带路。”
走时还不忘扭头对身后的屈弦道了一句,“差不多了。”
屈弦这小子哪里都好,只是说一不二这事当真是固执到了极致去,说是练手便会练习用各种招式破解了之后再收回自己的剑势重头再来。若是不唤停手,自个怕是能在此处练上一整日,沉迷于此不亦说乎。
语毕,就见那屈弦三下两下就将数十名壮士打退在地,继而又隐没于暗处,跟上了李行韫的步伐。
.......
“这便是胡太守常住的一间厢房。”侯贯回头,盯着李行韫有些欲言又止。
李行韫不明所以:“怎么?”
“胡太守最是好色,言娘子怕是.......”未说完的话便就止步于此,侯贯再也没了后话,他不敢再说下去。
李行韫冷睨他一眼,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屋门,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的脚步已变得有些急。
直到看见那被绳子紧紧束缚住的胡之远,悬着的那颗心才稍放了下来。
可偏只是一刹,适才还毕恭毕敬的侯贯瞬时间反水,他从怀里抽出匕首狠狠抵住李行韫的脖颈。
霎时间,屋中汇聚了比适才水牢还要多上十倍的持刀之徒。
现时情势便又转变了一番。
“你便以为我闻香楼没人了吗?”侯贯笑了起来。
“看来太守之位你当真是势在必得。”李行韫忽地说出了这么看似毫无关系一句话。
侯贯愣住,他没想到李行韫看穿了他的谋划,罢了他又瞥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胡之远,嗤笑:“薛郎不是也觉得我比那个只知恋酒贪色的废物要适合当太守?”
适才李行韫地牢那句话当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
他分明才是最适合做这幽州太守的人,那胡之远除了家世,究竟哪一样比得上他侯贯?
自他无意间得知胡之远是凭靠买通关系,又顶替了一书生的卷子才得了今日这太守之位。他便每日都在想凭什么这样的废物便能当太守,而他才华横溢,满腔热忱混迹多年却依旧只能做一个小小的营长?
李行韫不急不缓,偏了偏头:“就算你今日杀了胡之远,这太守之位便能落在你身上了?”
“这薛郎便不必理会了,我侯贯自有法子,你现在最该担心的便是你自个了。”
“是么?”
李行韫低头轻笑一声,下一刹那抬眼之时,脖颈间那寸匕首便转了方向,他甚至没碰到那匕首,只借着侯贯的手便使得利刃在其颈侧深入半寸,腥红的血液瞬时喷溅三尺。
侯贯的双眼瞪视,直挺挺地倒落在地。
他那可笑的太守之梦便就在这一刹那彻底终结。
赤红的颜色沾染到了李行韫这一身白衣长袍,有那么几滴甚至印在了他的颊边,他只抽出侯贯腰间佩剑,悬在身后,细长的发丝随着展出的剑锋飘扬起来。
他只勾着唇,轻吐出无情一字:“杀。”
这一刻,李行韫当真与那地狱里索命的阎王爷如出一辙。
屈弦得令,瞬时移步飞前,执剑与余留刀剑之客对峙。
而后有刀剑之客从怀中摸出一小笛,只吹响一声,楼内便就传来一阵紊乱交杂的脚步声,又是一队刀剑之客正朝此处赶来。
没成想,一个小小的闻香楼竟然卧据如此多的刀剑之客。
李行韫眉间一扬,脚踩侯贯之尸,跃身上前,出剑迅疾,身影无双,瞧着竟要比那小郎君的身手还要强上几分。
一暗紫身影忽地从外飞身而出,加入了这场酣战之中。
便就在几个回合过后,闻香楼之人如数倒下。
“郎君。”那暗紫郎君垂首在李行韫身前复命。
李行韫丢掉手中沾满血的长剑,见到途安微微诧异:“夫人呢?”
途安顿住:“属下已护送夫人至楼门之外,现特来前来相助郎君。”
“荒唐。”李行韫适才那侯贯执匕首威胁性命之时都未曾生愠,现如今却是心下怒意横生,他忍住愠怒之气冷笑。
“你最好祈祷夫人无事。”
李行韫经过途安身侧,他语气狠绝,随后步履匆匆,今夜那阵不详的预感一直持续扰乱着他的心弦,现下他心中更是沉寂一片。
脑海之中又再次回想起许苕白日所对他说的那句,“可有郎君在,闻香楼便不足为据了。”
他袖下的手早已紧攥成拳。
.......
这厢的昭澜今夜经历倒真算得上个一波三折。
她先是被抬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厢房。
幸而早就在察觉到意识不清之时,她便用藏在袖中的簪子划破了手掌,唯有划破皮肤的刺痛能令她保持清醒。
她本欲径直从屋门离开,可却有人把手在屋门两侧,屋中倒是有通往外面的窗子,但此屋居三层,若是要她一人安然无恙地落到地上,那当真是难为之举。而此刻门外已然响起了脚步声,她便只能躺回床榻,手中仍旧紧攥着那根簪子,欲趁那胡之远不备将其刺伤。
她心中分明已紧张万分,可却还是极力在克制着颤抖的双手。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她的心跳随之加快,她异常清晰地听见来自心口那如同战鼓敲响一般的咚咚声。
屋中静谧得诡异极了,预料的那阵脚步声迟迟没有响起,昭澜忍不住微睁开眼,却被眼前所景小小惊诧了一番。
那胡之远早已在入屋前不过几步之处晕死过去。
昭澜望向门口那处,哪有还适才驻守两人的身影,她环顾一圈,试探地性出声:“可是郎君之人?”
此言一出,隐没于屋顶房梁的途安纵身一跃,他歪头打量一圈昭澜,话中带了几分诧异:“你没事?”
昭澜点头:“多谢小郎君救命之恩,可是郎君唤阁下来的?”
“郎君现所在何处?”
途安语气不耐:“不知道。”
途安本就不喜这许苕,他一直跟在陛下身边,连他都瞧得出来这许苕不怀好意,天知道她接近陛下究竟有什么样的目的,可没成想陛下竟还要令他护好许苕,也不知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
“既然你醒了,我便护送你出闻香楼。”
途安只想着赶紧送走这个许苕麻烦,继而前去相助陛下。
昭澜自然察觉到途安的态度,她乖巧应好,却在途安身后偷偷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个鬼脸。
闻香楼后门。
“出了楼对面那辆马车便是我们的人,你只坐在此等待郎君就是。”途安与那坐在马车前头之人点头示意,转身对昭澜说道。
语罢,途安便转身朝楼内走去,连一句话也不愿多说,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昭澜眼前。
昭澜无奈地撇了撇嘴,她提起裙子就要朝马车跑去,却是霎时刹住步伐。
那坐在马车上的人忽地便就倒了下去,直直从马车摔落在地。
而方才宴上那娇媚女娘此刻抱臂站在昭澜身前。
那泠娘此刻唇角上扬,仍旧带着浅笑,可在昭澜看来却是阴森可怖极了,她默默后退几步,却是撞到一堵坚硬的肉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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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必回头,昭澜便知她现下当真算是完了。
“绑起来。”泠娘厉声喝道。
“一个女娘都看不住,你们的眼睛是长什么吃的?”
此刻泠娘还不知道那边胡之远已落陷境,也不知侯贯之状况,还以为只是昭澜醒了发现异常而逃脱了掌控。
被推倒在一房内,这番昭澜真是被捆得严严实实,就连袖中的簪子也被抽了去。
泠娘蹲下身来,盯着被布条塞住口唇的昭澜,伸出手用指甲轻轻划过昭澜软嫩的脸颊,“点了迷魂香都不能令你这漂亮的小娘子安分起来。”
她轻笑一声:“如此,那便试试泠娘新研制的春花香,既保你动弹不得,更保胡太守对你这小娘子满意至极。”
下一瞬,她面上笑意全收,对着身后之人令道:“点香。”
“这次给我盯紧点,再让人跑了,便让你们好看。”
泠娘冷哼一声甩着袖子就离开了,大抵是为了去找胡之远复命,屋内又只剩下昭澜一人。
春花香已然点上。
昭澜脑海急急寻着千百般的对策,却头一回这么觉得无可奈何,她只能屏气,盼着这叫什么劳什子的春花香效力能慢些发作。
但不可避免地,一股甜腻的香气还是飘荡进了她的鼻尖。
当真如同泠娘所说,这春花香的威力大得狠,药效很快便发作起来,昭澜浑身变得燥热起来。
适才听泠娘描述之时,昭澜便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可到此番,她才最终确认,这香竟是那般不可言说的效力。
此番下去不行,她需得再寻些法子让自己清醒起来。
为防止她有所动作,屋内并未点灯,她就着这样被束缚的姿态滚动着在房内摸索,在万般波折之下,终于被她撞到了一个花瓶。
门外看守的人听见,本欲进屋,可转念一想,屋内被点了春花香,此香虽有助兴之效,可眼下没有旁的女娘在,太守要的人他们又碰不得,平闻此香不好受一夜可算得上得不偿失,其次泠娘所选这间屋子窗户已然被钉死,想来守好了这屋门,里头的人跑也跑不到哪里去,便只呵斥一声:“老实点!”
昭澜终于得了工具,她笨拙地用着仅有一点活动空间的指尖捻着碎瓷片割断绳子。
不知过了多久,那绳子终于被她磨得松了一些,此刻她已经意识不清了,可心中却一直坚守着一个念头,不能睡,她绝对不能昏睡在此处。
她借着最后的一点意志将那块碎瓷片握紧在手中,任凭鲜血直流,任凭痛楚麻木。
唯有这样,她能保持清醒。
她倚靠在一块柱边,瓷白纤细的手早已血肉模糊。
思绪纷飞,她胡思乱想着。
上一次她受伤好像也是在手,幸而从小便无缘习得琴艺,否则苦练了那么多年,今朝若是手废了弹不得琴该有多可惜。
等不及她再想些旁的什么她只觉得自个越来越热,浑身发烫得紧,好生难受。
月白色的罗裙染了大片大片腥红的鲜血,瘦弱娇小的身影蜷缩在柱边,唇色因主人的紧咬而变得殷红,双手如同枯草一般无力破败垂落在地。
李行韫赶来之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的情景。
他心下沉重,步子慌乱不堪,只颤着手牵起那双被血染红的手,将那纤细的身子稳稳纳入怀中,随后起身朝外走去。
两道月白身影都染了赤红的血色。
高大挺拔的郎君轻松将身材娇小的女娘抱在怀中,在外人瞧来,实在是一道顶顶相配的金玉良缘。
可仔细一瞧,便能瞧见那郎君面上满是令人生骇的阴翳。
“把大夫叫来。”
从头到尾,李行韫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分明还半点未曾指责他,可途安却是感觉冰凉的冷意顺着血液从头到脚席卷全身。
这许苕偏就是故意的罢?为何偏就在他离开过后便出了事?便是生来与他作对罢?
心里这么想着,他却是默默加紧了步伐在这楼里寻了大夫过来。
昭澜渐渐被动静惊醒,她吓得一抖,下意识地便要挣扎着躲开李行韫的怀抱。
李行韫不懂得如何安慰旁人,只尽力放软了语气,“是我。”
听见李行韫的声音,昭澜皱着眉头努力想要辨别,在看清李行韫那双熟悉的眸子过后才泄了力气。
李行韫垂眸望向怀中的人,女娘一双秀眉紧紧蹙起,像是痛苦到了极致,她不断地轻声呢喃些什么,身子不安分地扭动。
他俯身欲捕捉听清昭澜断断续续的细语,喉间却是措不及防地被一柔软的唇所贴。
先是一下在喉结,而后像是怎么也无法泄尽燥热之欲一般,一下又一下,位置也由喉结慢慢转移摸索到旁的部位,脖颈,下巴,唇角.......
密密麻麻的碎吻彰显了昭澜此刻的极度异常,也令李行韫心尖一颤。
随意踹开一间空房,他气息微乱,可此刻却未曾起过半点旖旎心思。
他先将怀中女娘放在床榻之上,轻握起那往日美如佳玉现下却是皮肉四绽的柔夷,微微颤抖着手撕下衣袍为其包扎起来。
“可有郎君在,闻香楼便不足为惧了。”
昭澜白日那话现如今像是把尖锐的匕首,辗转钻动着他的心脏。
他还是没能护好身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