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七章 鸿门宴
作品:《昭韫天机》 胡之远的目光随着进门的公子移动着,眼中闪过几分疑惑,面上却仍旧挂着和气的笑。
这是何人?
眉目俊逸,身姿高大,似是八尺有余,锦袍镶金,气质矜贵,瞧着像是哪家府里的贵公子哥。
还没等他疑惑多久,他的注意便被跟在那公子哥身后的女娘吸引了去。
好一个美人!一双明眸魅惑动人,抬眼之间尽是摄人心魂,精致的面庞具显妖艳,身姿更甚,尤是盈盈一握之柳腰,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袅袅婷婷。
两人走在一道,瞧着倒是郎才女貌,好生般配。
但他平生爱好不多,好色便是其一,如今见了这等难见的美人更是心尖一跳,魂魄全然被勾了去。
按捺那阵止不住的躁动,胡之远道了句,视线却仍旧落在昭澜身上:“郎君请坐。”
李行韫自是没有错过胡之远扒在昭澜身上那黏腻贪婪的目光,当即眉心一皱,身上气压更甚,他攥住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烦躁和不耐的情绪就要显露。
被这般盯着,昭澜自然感到万般不适,若换做平日,她若看不惯必然会发作一番,可她没忘记此行她与李行韫的目的何在。
于是乎,昭澜只附在李行韫耳侧,声音娇滴滴,听着矫揉造作:“夫君~”
只这么一声,便是为了提醒胡之远,她是有夫之妇,莫要再打什么歪主意。
“舟车劳顿,阿兰当真是浑身疲乏得很呢。”
听见这么一句夫君,李行韫心下不快当即被扫平了些,他难得来了兴致做戏,唇角一勾,凑近昭澜耳侧,只用两人可听见的声音道:“夜里给阿兰揉揉。”
昭澜微瞪他一眼,颊边微微染上红晕,李行韫又寻她开心!
胡之远听不清二人在咬些什么耳朵,只看着二人互动,心下了然,原是一对如胶似漆的小夫妇,真是可惜了,他心下略有几分惋惜。
“郎君此番携药草前来幽州,又称是我胡之远的客人,是为何意?”胡之远出声打断二人的眉来眼去。
“我们一行人打从冀州远道而来,是为同胡太守做个交易。”李行韫视线一转,面带笑意。
胡之远不屑笑笑,但还是问道:“敢问郎君是何交易?”
“今日我携药草与医者前来幽州,想必胡太守已猜到几分在下的用意何在。”
胡之远笑而不语,半晌才问道:“郎君跋山涉水带着这些物资来到幽州,想必要的不是个小数目罢?可郎君也知道,幽州历经此劫,哪还能剩下多少银两呢?郎君想做生意当也思虑到这一层,可为何郎君不去寻些旁的良机,苦冒染疫之险入我幽州赚这么几个铜板呢?”
“这么说,太守是不愿花钱消灾了?”
胡之远一听此话,心下顿生不快,哪来的毛头小子这般无礼,他皱着眉头应道:“实在不是本官不愿花钱消灾,是如今幽州当真没了闲财。”
“幽州无财?”李行韫轻笑道,“可薛某却是听闻朝廷下发了一笔不少的赈灾款?”
闻赈灾款三字之时,胡之远瞳孔一缩,心下生疑,顿时失了周旋的心思,他不动声色地与门外持刀的侯贯相对视一眼,此番已然生了杀心,而却就在此刻又听见那不知轻重的郎君缓缓说道。
“也罢,薛某此番是诚心欲与胡太守做生意交个朋友,便只待太守说个数就是。”李行韫转动手上扳指,并不甚在意道。
交朋友?姓薛?胡之远才注意到这小子口中的姓氏,他眸光一闪,当下依旧挂笑:“你瞧本官这记性,都忘记问问郎君尊姓大名了。”
“在下姓薛,单一个鼎字,太守唤晚辈薛郎便是。”
“薛鼎?”胡之远念道,他眯眼一笑,“倒是人如其名,高大男儿,一表人才。”
“今日本官与你相见,实是一见如故,既是朋友,本官必不会令薛郎吃亏。”
这话便是愿意同他做这么个交易了。
“薛郎如今在幽州,可寻到下脚的地儿了?若还没寻到,何不便在知州府住下?”
“薛某此行携带奴仆甚多,一行人都住在知州府想来多有不便,只在城中寻间客栈住下便好,就不必麻烦太守了。”
既然拒绝,胡之远也不再坚持,又笑呵呵道:“薛郎才到幽州,想必还未曾尝过幽州菜,这样吧,就定在今夜,我请薛郎到幽州最好的酒楼闻香楼尝尝幽州菜,如何?”
“太守盛情邀请,薛某实在受宠若惊,何有不至的道理?”李行韫举起茶杯,朝胡之远示意,唇边勾笑。
胡之远也举起茶杯会意,眼神不经意间又落在身侧一直不曾开口的昭澜身上,道:“届时尊夫人可也要一道赏脸赴宴。”
昭澜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得体的笑:“自然。”
胡之远笑的更开怀了些,殊不知,在昭澜一旁的李行韫虽依然漫不经心地盯着手中茶杯,但他唇边笑意生寒,眸光冷冽,只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马车之内气氛很是微妙,没有一个人胆敢开口说话,昭澜连大气也不敢出,自出了太守府,李行韫一直是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郎君!”人还未进来,瑞福的声音已然在马车外响起。
......
昭澜在心里默默为瑞福点了个蜡。
瑞福忙活了一日,终于得以回到马车上复命,正当他欲添油加醋明里暗里点一点自己的辛劳之时,就只听见一声他们陛下异常不耐的声音:“滚出去。”
“得嘞!”瑞福衣袍就在底下转了个圈,就这般十分流畅地又跳下了马车。
昭澜赞叹,这瑞福公公是得经历了多少年的摧残才能做到这般行云流水。
外头的瑞福也是欲哭无泪,他忙完城外的事就去净身,净完身一口水都还没得及喝上就跑来复命,不求能有陛下的一句夸赞,只得陛下一个欣慰的笑容他也算是三生有幸,可万万没想到最终他只等到如此寒心的三字,真真是好一个铁石心肠的陛下。
“今夜你便待在客栈。”
昭澜终于听见李行韫开口说话。
“为何?”昭澜不解问道。
那胡之远一瞧便知是个好色徒,若夜里昭澜一同前去赴宴,怕是有些危险。
李行韫斜眼看她,来了一记眼刀:“你说呢?”
昭澜瞬时闭嘴垂头,可憋了半日,还是抬头道:“可如此一来,难道不会令那胡太守起疑吗?”
“郎君今日忍耐了这般久,不就是为了不动声色地拿下胡太守么?可若因我出了差池,胡太守将消息传了出去,郎君筹谋岂不功亏一篑?”
这一趟幽州之行,最重要的便是把幽州这些腐朽的烂根都挖出来,一扫而净。
而这胡太守便是一个引子。
游鱼灵活难捉,若是这引子失去了鱼饵的效用,这一趟垂钓怕便是很难有所收获了。
官官相护之下,不是究竟是否能将这些个明面上瞧着政绩卓越,光明磊落的贪官污吏一个一个揪出来。
“许苕。”李行韫唤道,他的声音淡淡。
“我还不至于卑劣到让一个女娘以身作诱。”
.......
卑劣?
昭澜一时沉默顿住,李行韫,为何对自己的评价是卑劣?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李行韫目光落在窗外的街道上,被阳光刺了眼,只皱着眉说道:“幽州不比京都,这里四处都是眼睛。”
赟朝一统还不到一年,不服他李行韫的人哪里只有李元鹤一个?
幽州也好,京都也罢,这天下之内,多的是想要他李行韫死的人。
“可有郎君在,闻香楼便不足为惧了。”
他几乎是异常敏锐地捕捉到这一道清脆的声音。
李行韫定眼看她,阳光洒在她的发丝上,她整个人就浸在一片金色之中。
他又望向窗外,眼眶微微酸涩,不知是否是因为疲乏。
“有藏己在,就是惊羽骑在阿母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他记得十几岁时听到母亲说出这句话时心下的喜悦骄傲。
也忘不得护不住母亲时的悔恨无力。
“随你就是。”李行韫阖上眼。
.......
闻香楼。
还未至宵禁的时辰,可连走了好几条街,周边商铺都不曾开门,昏暗一片,灯火阑珊,尽显荒凉黯淡。
可闻香楼所在这一条街,却如同别有洞天一般,燃起的灯火明亮得似乎令人深觉置身于白日天光之下一般。
“跟紧些。”
在踏入闻香楼前,昭澜听见了这么一声嘱咐,转头便见李行韫不冷不淡的侧颜。
昭澜愣了愣,在李行韫听不见应答转身盯她之时才恍然回神,点头应好。
怎么说呢。
她莫名觉得在幽州城的李行韫和在京都的李行韫好像有些不同。
但具体哪里不同,她却又说不上来个所以然出来。
还不及等她细想深究,他们便已被领路行至于闻香楼一雅间里。
待落座后,昭澜觉着有些新奇,这还是她头一回没见着李行韫坐在主位呢。
胡之远乐呵一笑:“薛郎来了?”
“薛郎远道而来,一来便给胡某解决了个大麻烦,胡某心中甚是感激,今夜你我必定要喝个不醉不归。”
李行韫勾唇一笑:“一定。”
楼里的粗使丫鬟上前来倒了酒。
便在此刻,一娘子扭着细腰踏进屋来。
虽称不上国色天香,可这娘子生得也的确标致得紧,不知是否因为有了几分经历岁月的沉淀,更多了几分旁的韵味。
“这是我们幽州特有的酿酒,名唤十步香。”
她只朝着胡之远微微行了一礼,又正好瞧见丫鬟正在倒酒的动作,便出声解释道。
“可是十步之内便能闻见其香的意思?”昭澜捻着酒杯移到鼻尖轻嗅,闻起来虽醇香,可也没什么其他所特别的。
“不然。”
徐泠笑着摇了摇头:“是因饮了此酒的人走不过十步便会醉倒了去才得了此名。”
昭澜会意:“原是如此,多谢娘子解答。”
“我叫徐泠,是这闻香楼的店家,旁人都唤我泠娘,小娘子也可这般喊我。”
昭澜正要回应,结果却见那泠娘忽地盯上李行韫一动也不动。
泠娘一瞧见坐在一侧一言不发的俊逸郎君,当即眸光一亮,掩着袖子妩媚笑道:“太守也不向泠娘介绍介绍这位郎君是谁?”
“薛鼎薛郎君,便是我今日的贵客。”
待泠娘又欲说些什么之时,从主位忽地传来一句唤声:“泠娘。”
见昭澜看过来,胡之远瞬时面上挂笑,语气也软了些:“该上菜了。”
徐泠面色微滞,下一瞬又像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般笑靥如花,用着娇嗲的语气应道:“是泠娘的错,泠娘这就催他们去。”
待泠娘走后,胡之远便迫不及待问起来:“小娘子叫什么名字?”
昭澜敷衍笑笑:“回太守的话,妾身姓言。”
胡之远正欲再说些什么却是被一旁的李行韫突兀地出声打断:“胡太守。”
“薛某从冀州启程,这一路到了幽州,途中难免有所听闻,不知幽州疫病愈发严重这一消息可是真的?”
胡之远笑了笑,若无其事地饮酒:“薛郎都称道听途说,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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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听途说之事哪里能当真呢?”
“是么?”李行韫低头一笑,“可薛某倒是在进城沿途瞧见了些灾民,不知太守,这些灾民是因何故而迁至城外?”
“薛郎是在哪处瞧见的?”胡之远讶然,末了不急不缓地应对道,“听闻邻州也降了旱灾,多有灾民因饥荒而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兴许城外出现灾民便是因此缘故。”
“就在城门外不远处。”李行韫并不戳破,只应答了前半句话。
“今年这灾倒真是难捱,各州各地都举步维艰,本官这就嘱咐些人前去,必定要将这些难民安顿好了。”
“胡太守真是心系百姓。”李行韫低低一笑。
似是夸赞,可只有在一旁的昭澜清楚话中的别有意味。
李行韫轻轻晃了晃酒杯,继而一饮而尽:“薛某敬您一杯。”
“薛郎真性情,”胡之远笑意更深,也跟着饮完手中的酒,紧接着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未说话的昭澜,“胡某也敬言娘子一杯。”
昭澜歉笑道:“多谢胡太守,可惜妾身自小身子便虚,沾不得酒,如此妾身便只能以茶代酒回敬大人。”
“如此,言娘子饮茶就是。”胡之远面上无半点不愉之色。
闻言昭澜动作一顿,下一瞬却又神态正常地饮完手中的茶。
置于门上的摇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原是适才的泠娘折返归来,她的身后跟着上菜的小厮。
“贵客慢用。”
“郎君可要添些酒?”泠娘抱着酒壶三步两步,就朝着李行韫的方向走了过去,姿态轻盈极了。
“不必。”李行韫不动声色地躲开泠娘就要攀附上身的手。
昭澜看热闹似的偷偷睨着,她知道李行韫现下定然不耐极了,他那个暴躁倨傲的坏脾气没当场发作当真是个奇迹。
“阿兰。”李行韫侧头盯她,眼里的威胁意味再显然不过。
来了。
昭澜用眼神回应着,末了就上前接过泠娘手中的酒壶,轻笑道:“还是我来罢,夫君酌酒向来喜欢由我作陪。”
说罢,她便倒了杯酒递到李行韫唇边,昭澜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作怪般地眨巴着眼睛。
旁侧两双眼睛都正有意无意地盯着停在李行韫唇边的这杯酒。
李行韫挑眉,紧盯着昭澜低笑了一声。
这声笑倒是令昭澜有一刹那的心虚,她下意识想缩回手,却是见李行韫就着她的手径直饮完了那杯酒。
盯着那沾了酒而变得水润的唇,昭澜心里莫名有股的冲动,。
“泠娘,掺和人家小夫妇的事作甚,你也一并入座陪贵客一道用点菜罢。”胡之远敛眸笑到道。
泠娘闻言,身子转了一圈就坐到一旁的案前,娇笑一声:“原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妇。”
她又转而问向昭澜:“泠娘这般,言娘子不会心生不悦罢?”
昭澜轻笑:“若无不悦,那便才叫奇怪了去。哪家的娘子能容忍自家夫君身侧有这么漂亮的娘子贴身添酒呢?”
漂亮?泠娘轻哼一声,面上难免有几分得意之色,当下便不欲再言,倒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女娘。
“吃菜吃菜。”胡之远招呼道。
席间倒是没旁的人再进来,只是忽地便生了变故。李行韫与昭澜两人不过才尝了几口菜,便是感到一阵困意席卷而来,陆续撑在案上摇摇晃晃,最终一动不动,瞧着倒像是失去了意识。
“药效起作用了?”
此话一出,便有手伸出晃了晃倒在案上的昭澜。
“瞧这样子,十有八九了。”是泠娘的声音。
“为避同上次那姓任的那小子一样半途醒来,这次再点些香。”
“诺。”
听到这里,昭澜心下一慌,她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如此谨小慎微。
“男的照常处置,女的......”她听见那胡之远又开口道。
渐渐地,后面的话,昭澜再也听不见声响了。
“大人,此人从冀州来,如此处置当真无碍么?”侯贯略有几分担忧,冀州是离京都最近的州地,若是这薛鼎是个有来历的,怕是有可能要引火上身。
“怕什么?”胡之远笑道,“你没听见他姓薛么?”
谁人不知冀州薛氏一族曾助反叛军劫过州府,薛姓在冀州如此避讳,就算那薛鼎是个有来头的又如何,只要姓薛便再怎么样都与州官扯不上关系,既是个与官家无瓜葛的,如此而言,那便是足矣了。
“话虽如此,可是......”
“好了,跟着那几个古板的大人待久了,你如今怎也变得如此疑神疑鬼?去!将薛鼎带来的人一并拿下,尤其是他口中所说的医者,再将那车药草清点干净,明日便把具体数目报上来给我。”
“诺。”侯贯便只能压下喉中疑云,领着手下办事去了。
而这边的泠娘只唤了几个手下押着李行韫往楼里深处去,她可不愿再去那腥臭的地儿,便是怕怕将新置办的这身衣裙给弄脏了去,这可是她在幽州最好的成衣铺花了大价钱拿下的。
再俊逸的男人也比不上她的这一身漂亮衣裙。
理了理衣裙,她便又扭着细腰,缓步离开了。
......
若不是有人带路,外人当真知晓不得这金碧辉煌,看起来就耗费巨资修建的闻香楼竟还有这般破烂阴森的地方。
这是个阴冷潮湿而又昏暗一片的水牢。
那几个小厮正要将李行韫的手脚捆住并丢入水中,却见适才还一副意识不清的郎君现已然睁开双眸,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瞧。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几人肩上一重,便是晕倒在地。